第28章 梅園

梅園

當徐少華說,“你不是說會做我的好妻子”的那一刻開始,我明白小煜安全了,我真的讨厭極了花菜,可是那一刻,花菜真的無比美味。

徐少華想喂我第二顆,我搶過勺子,我說,“我自己來吧。”

徐少華指着福叔說,“姜清,你以後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寫下來交給福叔,下次廚房做菜的時候,就會知道。”

我說,“不用了,以後你吃什麽,我便吃什麽,吃久了,自然會喜歡的。”

不知道還會過多久,如果我的挑剔會讓彼此造成不快,那麽我必定會戒掉,我現在只是一味的依從,那還有什麽喜歡與否。

我回去的時候,徐少華沒有跟随,福叔送徐少華回了公司,便送我回來了,我一下車,福叔便說,“姜小姐,現在你也算是一家之主,該了解一下這個家了。”

我說,“我不必了,以後不懂之處我自會問你。”

我哪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我呆的歲月可能會不及那個花園裏的花匠呆的長久,現在了解了有什麽用,到時候離開自己也不能帶走分毫。

我對福叔說,“倘若不介意,陪我到花園裏去走走吧。”

福叔說,“我們這裏冬天的臘梅特別的漂亮,花匠也是用心的很,相信姜小姐會喜歡。”

我說,“喜歡,那麽剛毅的性格,我自然喜歡。”

當我說喜歡,我只是想到了臘梅的花語,“哀愁悲懷的慈愛心,高尚的心靈”,這個讓我如何不喜歡,可是當我看見這株臘梅時,我被她的外表所吸引,我還沒有走近,便聞見了一陣芳香,花匠也別出心才,把它修剪的不留瑕疵。

我對福叔說,“花匠好細膩的心思。”

福叔朝我笑笑,他說,“姜小姐去見見本人,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細膩可言。”

我說,“非常願意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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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叔朝松柏樹的後面喊去,“姜毅,過來一下。”

當福叔喊到姜毅的時候,這個名字在我腦中炸了開來,我馬上否定了自己,這個世間有太多的巧合,我怎麽能去判定。

姜毅慢慢的走了過來,我看的真切,那張臉,這麽多年,還是一摸一樣,在夢中,我都想不起他成了什麽模樣,可是當面見到依舊這麽清晰。

我不禁輕輕的撥動我的雙唇,一個笑笑的音節從我嘴裏喊了出來,我喊道,“爸···”

我說的很小聲,不過卻足以讓人聽清,福叔和姜毅同時看着我,我指着梅花多餘的枝頭,我對姜毅說,“把這株修剪掉,它沒增加任何的美感。”

姜毅說,“這是我自己的修剪方式,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加以修改。”

還是這樣的語氣,連他說話的方式都沒有變,除了歲月在他發間留下微微的痕跡以外,他真的什麽也沒變。

福叔馬上厲聲訓斥他,“姜毅,你怎麽回事,這位是姜小姐,你怎麽可以這麽不禮貌。”

姜毅說,“福叔,你知道我的修剪的方式,徐少爺喜歡的很,如果他在,他定不會讓我胡亂的修改。”

我本沒有要姜毅修改的意思,我只是看着他,激動的難以釋懷,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麽,我究竟在幹什麽,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剛想對福叔說,算了,我們走吧。突然背後想起了徐少華的聲音,他指着那株臘梅,對姜毅說,“這株的确多餘了。”

誰知姜毅二話不說,上前就剪了那株臘梅,還用眼睛狠狠的瞟了我一眼。

我咽了一口空氣,只覺得一陣寒冷湧上心頭,他不認識我了,他走時,我才只有8歲,現在的我讓他如何去辨認,他現在已經不會濫賭了嗎?他現在的日子是否安好?我好想問他,可是一切湧上了心頭,我卻轉變了話語,我對徐少華說,“我們走吧,剛從醫院回來,這裏的風好冷。”

徐少華馬上脫下外套,給我披上,我們朝屋裏走去,漫漫的雪地裏只留下姜毅一個人。

55 梅園2

徐少華扶着我,我們慢慢的走回屋子,我突然拉住徐少華的手,我說,“無論如何,謝謝你。”

徐少華拍拍我,他說,“姜清,你提的任何要求我都不會拒絕,即使你不拿什麽交換,我也會成全你的一切。”

我看了一眼白茫茫的雪地,臘梅在裏面開的格外顯眼,我問他,“你當真不喜歡剛才修剪下來的那株?”

徐少華把他披在我身上的衣服裹緊,他說,“以後,我也會依從你的喜好,因為,姜清,我們還要等着彼此依靠。”

我由他扶着我向前,雪地中留下那深深淺淺的印記,我說,“可是那株梅花,我歡喜極了。”

徐少華停頓了一下,沒有說任何話的往前走去。

只怪我們心靈始終無法想通,你怎麽會想到,那是我彷徨時随意找下的借口,我再也不敢跟你講訴一切,現在不敢,以後也不敢,你總說悲憫我的所有,卻拿這些做着威脅我的借口,我要怎麽再去相信,你所講的每一句話。

徐少華送我到房間,看我靜靜的躺下,他在關上我的房門之前說,“江偉的事情。”

我突然從床上彈了起來,我說,“江偉的什麽事情?”

徐少華緊鎖了一下眉頭,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他說,“姜清,你這麽愛護的人,他····”

我走下床,走到他的面前,我說,“他怎麽樣?”

徐少華的語氣突然溫柔了起來,他再次領我回到床邊,拉着我一起做了下來,他摸着我的頭,他說,“他很好,我會妥善安置他,所以請你不用擔心。”

徐少華的所有話都會成真,他說不用擔心,那麽我必然不需要費心了,我說,“徐少華,我因為江偉才來到你的身邊,我這麽護他周全,請你也無論如何也護他周全。”

徐少華什麽話也沒有說,只是那一聲重重的關門聲激蕩在我的腦海,久久不能散去。我的江偉,你會安全的,你會沒事的,你總有一天會回去,帶着自由的翅膀。我躺下時候的笑,也必然是甜甜的。

等我早上醒來的時候,床頭多了一株臘梅,我叫來福叔,我說,“怎麽無緣無故會有一株臘梅?”

福叔說,“這株是昨天修剪下來的臘梅,昨夜少爺自己去雪地中撿了回來,插在瓶中送給小姐,小姐喜歡嗎?”

我拿起臘梅,我說,“我們始終不能相通。”我喜歡的何止是那株臘梅,我是喜歡修剪臘梅的人,他是我這麽多年的心結,我們一家的悲歡離合全都拜他所賜。

福叔聽完我的話,他說,“怎麽?小姐不喜歡?”

我說,“喜歡不喜歡豈是我說了算,既然你們少爺把他放在這裏,那麽這裏便是他的安生之所。”

我起床時徐少華已經走了,徐少華跟我立下條例,說我每天只有2個小時外出的時間,而且必須由福叔接送,不該見面的人就無需見面,否則只對我有害無益。我何嘗不知道他說的是小煜,其實小煜的那份跟他合作公司的名單應該會有用的,因為我清楚的看見徐少華撕完文件後向後重重一靠的舒展。

可是,我們彼此已經精疲力盡了,小煜,倘若你什麽都不為,那麽你現在定會過上幸福的日子,所以,即使徐少華不跟我約定,我也斷斷不會再去打擾小煜了。

我起床洗漱完,我對福叔說,“再去看看那臘梅花吧。”

福叔給我披上了一件外套,“姜小姐,徐少爺說您不能受凍。”

我點點頭,我說,“我披上就是了。”

昨日的雪已經在漸漸的融化,臘梅的芳香卻依舊,我對福叔說,“你知道嗎?在我們南方,臘梅開的還要盛些,我們那裏有香雪海,專門是梅園,冬日的寒冷才能讓它們競相開放。”

福叔附和道,“那必定是美極了。”

我說,“怎麽能不美。”

怎麽能不美?可是這麽美的景色又能留住誰?現在我們全都放棄了自己的家鄉,來到這裏,甚至在我的夢裏很少還會有南方的景色,江偉也說,“姜清,現在我夢裏的江南都是黑白的。”

我們不是流離失所,我們這是自作自受。

我看着四周的雪景,仿佛我被美麗所吸引,其實我是在找人,我問福叔,“花匠呢?為什麽臘梅枝頭的雪還沒有去除幹淨?”

56 梅園3

福叔說,“今日姜毅對徐少爺說身體不舒服,所以晚些過來。”

我假裝不經意的問福叔,我說,“這個姜毅是幹什麽的?為什麽徐少華會請他來當花匠?”

福叔思索了幾秒,這幾秒的沉靜,我知道,我不能知道真相了,果然福叔說,“姜小姐,真是抱歉,我也不清楚。”

我其實知道,他怎麽可能不清楚,徐家裏外,全是福叔在負責,但凡是重要的事情,徐少華不放心交給任何人,姜毅昨天對福叔說話的語氣也沒有輕三分,看來姜毅在這裏不是輕微的角色。

福叔馬上回問我,“姜小姐怎麽會對花匠感興趣?”

我搖搖頭,我說,“我不感興趣,只是他修剪的花掃了我的雅興。”

“姜小姐如果沒有雅興,完全無需每天來花園觀賞。”姜毅的聲音緩緩傳來,即使昨天聽過也見過本人,今天見到與聽到竟是另一番感悟。

我回過頭,一股暖流湧了上來,我以前常在想,姜毅一走了之,那麽他必定痛苦度日,即使我對他的感情沒有這麽深厚,可是一想到他會痛苦,我就會于心不忍,現在看到他,反倒踏實許多。

我拉下枝頭的梅花輕輕的一聞,我說,“姜叔可能誤會了,我每日來花園觀賞,只是我單純的喜歡梅花。”

姜毅走上前,問我,“那麽姜小姐不喜歡我的修剪嗎?”

我說,“你上次說,徐少爺會喜歡你的修剪方式?”

姜毅突然語氣硬了起來,他說,“否則徐少爺斷不會要我長留在他的花園之中。”

我說,“每個人欣賞的眼光不同,但是徐少爺既然欣賞,那我就不便多說什麽。”

我的不便多說,其實是我自己知道是我無話可說,我只是來看看他,沒事找茬來的,他覺得我眼生,對他存在威脅,其實,我只是來看看,他是否安好。

我們就在彼此的眼前,我們卻不能相認,十二年,一切還如昨天,那次在爺爺的葬禮上,逃走的身影好這麽單薄,今天的他端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态度,讓我無比寬慰。

爸,可能我再也不能叫你,但是,我只願我們血液中的一點基因,會讓我們彼此感應。

姜毅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在那裏默默的修剪,福叔指着枝頭上的雪說,“姜小姐說,枝頭的雪壓住了豔麗的色彩。”

姜毅并沒有上前彈去雪珠,他只說,“豔麗的色彩千篇一律,這種半遮半掩怕是姜小姐一輩子也不會明白的美。”

福叔還想說什麽,被我及時的阻止了,我說,“福叔,我不想呆在着這個花園中,我想出去走走。”

我明白兩個小時真的很短暫,可是這是我難得的自由,如果我再不去把這僅有的兩個小時,我們我就什麽也沒了。

以前一杯咖啡,兩個小時晃晃悠悠,我們還會說着俏皮的話語,打發那空虛的時光,現在咖啡依舊醇香,品咖啡的只有我一個人了,我看着福叔坐在車中,他是怎麽可以忍受這樣寄人籬下的一生。

以前的小煜總會說,“好苦。”我總想着,咖啡這麽香醇,怎麽會苦,現在才知道倘若心裏苦,那麽什麽都會是苦的,我嚼了一塊桌上的方糖,服務員急忙過來說,“小姐,這個是加在咖啡裏的。”

我推開桌上的咖啡說,“太苦了,我不喜歡。”

現在我每去一家店,冠的全是徐少華的名,所有人對我畢恭畢敬,我再也不會聽到冷言冷語,這樣的日子······我低下頭笑了一下。

回去的時候,福叔問我,“怎麽?這家咖啡店不合你的胃口。”

我說,“是啊,我以前很喜歡的,現在只是口味刁鑽了。”

透過後視鏡,我看見福叔笑了一下,他只是以為我現在生活的大概好了,我只有自己知道,我現在很糟糕,我對一切都變的沒了胃口。

晚飯的時候徐少華問我,“今天過的怎麽樣?”

我說,“平庸無聊,如果這樣過下去,我定會抑郁。”

徐少華往我碗裏夾了一個雞腿,他說,“多吃一點。”

我沒有動筷子,我只是感覺到了莫名的溫暖,我們只是這樣單純的坐在這裏,在夜幕降臨之時,彼此的聊天吃飯,遵循着中國人慣有的習俗,讓對方多吃一點,這樣的情形真的很是溫暖。

徐少華用筷子敲了一下我的腦袋,他說,“為什麽吃飯的時候還要想東想西。”

我咬了一口雞腿,我說,“如果這是一頓普通的飯菜,我會是多麽的溫暖。”

徐少華其實什麽都懂,可是他吃了一口飯,然後說,“難道這個菜還算奢侈?”

我說,“是啊。”

徐少華放下碗筷,對我說,“吃完晚飯來我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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