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駁回 “我要發火了,”楚明意警告他

第059章 駁回 “我要發火了,”楚明意警告他。

宋司走到楚明意身前, 剛洗完的頭發還在不停滴水,水珠滴到鎖骨處,積了一個小水窪。

楚明意拿了椅背處的毛巾, 不怎麽溫柔地擦他的頭發,擦得他整個腦袋都炸了毛, 亂七八糟地朝各個方向抻着。

他奪過楚明意手裏的毛巾, 自己胡亂擦了幾下,用手指把頭發理明白。

“說說,為什麽深夜去審汪嘉文?”楚明意道,“有什麽不得不的理由,值得這樣瞞着我?”

話裏行間, 硬是讓宋司聽出了一點埋怨和委屈。

宋司有些想笑, 緊繃的肩膀不知不覺中放松下來。

他發現他對眼前這個人有種特殊的情愫。

楚明意僅僅是站在那裏,跟他呼吸同樣的空氣,再随便開口說幾句話,宋司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就安分下來, 他真切地感覺到自己是在“活着”, 而不是一個意識海裏的幻影。

宋司嘴角微微翹起,道:“明意, 你認識我多久了?”

這個叫法難得一聞, 楚明意微微挑起眉,似乎不太習慣。

“上大學就認識了,四年室友, 五年同事, 滿打滿算九年時間。”楚明意說, “這跟你審汪嘉文有什麽關系?”

宋司道:“沒什麽關系, 随便問問。”

“我不想聽你随便問問。”楚明意不理會他的轉移話題, “我就想聽你解剖自我,深刻反省。”

宋司看着楚明意認真的眼神,突然有種坦白一切的沖動。今天晚上,他一個人扛了太多的秘密,這些秘密快要将他撐炸了。

宋司張張嘴,話到了喉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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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之間,他想起了一點很久之前無關緊要的小事。

再開口的時候,話題又變了:“……你跟付希從我的潛意識裏出來的時候,說我的意識海很奇怪,然後提到了一個普通的操場?”

楚明意沒想到他會提這個,遲鈍了幾秒。

“嗯,怎麽?”

宋司的呼吸漏了一拍。

“一個很破舊的操場,很多地方都開裂了,操場中間有一架搖搖欲墜的秋千,”宋司盡量平靜的問,“我剛好坐在秋千裏?”

楚明意一愣,看着宋司,思維瞬間轉過幾十道彎,眉頭緊緊地皺起,道:“今晚你偷偷審了汪嘉文,在他的意識海裏看到了類似的場景?”

宋司沒說話,只是安靜地等他回答。

楚明意頓了頓,道:“是。你看上去很小,又瘦又矮,坐在秋千裏,像個小姑娘。”

宋司藏在浴袍裏的手越握越緊。

“宋司,你……”

“我的表層記憶出錯了,”宋司說,“楚明意,你說我們會不會生活在某個人的意識海裏?”

楚明意伸手,貼在了宋司的額頭上。

果然,手心傳來的溫度有些燙,他在發燒。

楚明意的語氣緩和下去,沒有再逼問,道:“難怪淨說些奇奇怪怪的話,原來是腦子燒糊了。放寬心,如果我們這個世界是假的,我是沒法做二重審訊的。”

說着,他走到工位下面,從醫藥箱裏翻出退燒藥,倒了一杯水,讓宋司吃。宋司搖搖頭,道:“我才是醫生,你開的藥不行。”

楚明意“嘿”了一聲,看着宋司自己翻出兩種藥,就着他倒的水一起喝了。

一種是抗抑郁藥,另外一種竟然是抗生素。

楚明意:“這些藥也是亂吃的嗎?”

宋司思緒萬千,注意力不集中,恍惚地轉身,往休息室裏走。楚明意抓住他的領子,把他拎到洗浴室裏,用吹風吹幹了他的頭發才放他進房間。

頭疼得越來越厲害,熱意來勢洶洶,比他想象得更誇張。審訊完前後不到四十分鐘,躺下來感覺已經燒到快四十度了。

楚明意站在床邊,幫他掖好被子,搬了個椅子在他身邊坐下。

宋司睜着眼瞪着天花板,呼吸逐漸粗重。

楚明意粗糙的手心蓋過來,蓋在他的眼睛上,把他的眼皮合上。

“我不問你發生了什麽。”他的聲音浮在宋司耳邊,“好好睡一覺,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天快亮了。”

宋司在他的手心裏眨了眨眼,從被子裏也伸出手來,抓住他的手腕。

楚明意的手腕有些粗,要用力地握。

宋司像是墜海的人抓住了浮木,緊緊攥着,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藥效起得很快,他感覺自己睡了許久許久,亂七八糟的夢境侵占了意識。

他夢見看不見盡頭的蝗海,把啓程孤兒院的破舊操場吃得幹幹淨淨,連水泥都沒有留下,只剩下一片殘骸;又夢見他躲在一個狹小又黑暗的小箱子裏,透過箱子的縫隙,看到小時候的楚明意坐在沙發裏;還夢見另一個自己在書桌前奮筆疾書,寫的字跡潦草不堪,厚厚的黑色筆記本已經寫到了最後一頁……

沒有邏輯的畫面一個接一個,如同臨死前的走馬觀花。宋司在夢裏發抖,本能地感到害怕,努力想要自己醒過來,掙紮中他又恍惚墜入了溫熱的水中,浴缸滴滴答答的水龍頭響在頭頂,紅色的液體一點點染紅了周圍的一切,他的心中充斥着不甘與憤怒,雙手握拳,想要去錘浴缸光滑的壁,卻錘到了柔軟的溫暖的東西。

那個東西把他的拳頭握起來,重新塞回被子裏。

極遠的地方,有人說:“是不是要送醫院比較好?”

然後另外一個人說:“你先去給汪嘉文辦手續。”

汪嘉文。

宋司突然抓到了與現實世界聯系的通道,他奮力挪動手指,拽住了另一個人的手指。

“嗯?”那個聲音又道,“小司,醒了?”

宋司如同遇到鬼壓床,意識已經醒了,身體卻不受控制,連睜眼都做不到。

等待片刻,那人似乎察覺到不對勁,伸手輕輕拍打他的臉頰,連續拍了好幾下,把他一下子從睡夢中拉了出來。

宋司汗淋淋地睜開眼,看見楚明意坐在床頭,手指擦過他睫毛上沾的淚珠,把冰涼的毛巾敷在他額頭上。

宋司的瞳孔中映出楚明意的臉,嘴唇輕動,嗓子裏卻啞得說不出話。

楚明意像是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把他從床裏扶起,喂他喝了小半杯水。

宋司沙啞着聲音,醒來後的第一句話便是沒頭沒尾的:“PTSD,我得了。”

楚明意重新給他掖好被子,點頭道:“嗯,我知道,見別人割腕能昏迷過去,挺嚴重的。”

“因為我不是自願的,”宋司說,“那天在浴缸裏,我不想……”

楚明意把手背貼在他脖子上:“還是要去看醫生才行,三十九度燒了一整天,萬一燒傻了可怎麽辦?讓你大晚上起來做壞事,看看。”

宋司一口氣憋在心裏,死死抓着楚明意的小拇指,眼睛裏燒得亮晶晶地,直勾勾盯着他看。

楚明意與他對視片刻,嘆了口氣。

“我知道,劉岑寧的潛意識裏設置了安全詞,給你下套,毫無察覺地引誘人自殺,不是你自願的。”楚明意說,“宋司,別人都說吃一塹長一智,你怎麽不長長心眼?”

宋司都燒成這樣了,好不容易想通一點事情,還要被他這麽吐槽,氣得瞪圓了眼睛。

楚明意道:“劉岑寧能夠設置安全詞引誘你,汪嘉文為什麽不行?騙你一個人進意識海,下個套讓你往裏面鑽,跟劉岑寧的套路是一模一樣的。”

“不是,”宋司堅持道,“不是這樣的。”

他在汪嘉文意識海裏看到的東西,絕不是那麽簡單。

楚明意眉頭皺了起來,看着宋司燒得喘不上氣的模樣,有些生氣。

“我要發火了,”楚明意警告他,“給我好好躺着,天塌下來也得等燒退了再說。”

宋司與他僵持了幾秒。

他翻了個身,背對着楚明意。

楚明意又把他掰回來,給他新換了一塊涼毛巾。

“我要請長假,”宋司閉上眼睛,道,“休半年。”

楚明意道:“想都別想,駁回。”

宋司感覺這個燒退不了了,氣也能被氣出毛病來。

*

作者有話要說:

帶了個電腦,結果啥也沒用上,都用來碼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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