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合約
合約
“我不知道沈衡有沒有跟你說這場晚宴的分量，不過應該說了你也沒什麽概念，這麽說吧，你毀了兩個豪門價值将近百億的項目。”
夏嶼臉色霎時刷白，旁邊的陳思理立刻插話說：“別太誇張了。”
“我沒誇張，我甚至是往小了估算，你我兩家合作的項目哪幾個算小項目了？”
秦知微還嘴問，随後再次轉向夏嶼，她長相甜美可愛，做派卻同疾風驟雨，“你現在能歲月靜好躺在這裏，全靠陳思理和我保你，但你還是得清楚你到底得罪了誰，到底在面臨什麽情況。”
“…您說。”
“被你潑水的女人渣姓孟，孟家是燕楚金融産業五大姓之一；扶她的那個男人渣姓金，家裏搞醫療的，幾百萬的車可以不眨眼買；然後被你踹的沈衡，他雖是個弟弟，但他哥很厲害，雖然沈家不太看得上這個小兒子，但小兒子被打也不會坐視不管。最後是……”
秦知微五指撫在自己胸口，“聯姻晚宴的主角，燕楚兩大商業巨頭，秦家和陳家，也就是我和陳思理。陳家娛樂産業遍地走，秦家有很多與之相關的商業項目，我們兩家的關系就像植物和泥土，誰沒了誰都不行，但僅靠金錢綁定的關系是不夠穩定的，而這一代兩家适齡的都只有一個，所以可想而知，有多少人想看着我和陳思理結婚。”
秦知微說着，忽然一頓：“其實也不是全怪你。”
夏嶼弱弱提議：“……你們其實可以裝作沒看見，讓警衛把我帶走。”
“是啊，所以說不全怪你嘛。”秦知微掃了眼陳思理，“但是這個蠢貨看見你腦子就宕機，抱起你就跑了，把我一個人晾那收拾爛攤子，然後我們三現在的名聲都臭了，給媒體平白送了一檔晚八點狗血大餐。”
她指向夏嶼：“你是在豪門晚宴上嫉妒吐血的貌美白月光。”
又指向陳思理：“你是當衆抛棄原配為愛遠走的霸道總裁。”
然後拍了拍自己：“而我，是那個挽留無果在訂婚宴裏顏面盡失的現任妻子。”
陳思理捏着眉心，糾正她：“沒結婚。”
夏嶼無言兩秒：“還挺精彩。”
“當然精彩，”秦知微說，“如果不是我收拾攤子速度夠快，這種豪門醜聞一下就能飛遍全國，別忘了你旁邊那個大小還算個頂流，到時候金錢和名譽損失就不是我們能填得了的了。”
這個沒法糾正。
陳思理沉默兩秒，幹脆地認了錯：“抱歉。”
“別誤會。”秦知微擡手制止他，“我也有份。”
“我跟陳思理都是被騙的，他們跟我們說這只是一場應酬，到了宴會現場才知道這居然是我們兩的訂婚宴，所以我沒真阻止……如果不是陳思理跑了我笑得太猖狂，還應該有補償。”秦知微抱起胳膊，“現在陳思理爺爺，我爸爸都知道我和他互相厭惡了。”
“他們一開始也知道。”陳思理靠在一旁補充。
“知道，但不在意。我拿媒體拍下來的醜聞威脅他們才真正在意起來，能談條件了。”秦知微聳了聳肩，掀起眼皮和夏嶼對視，“現在你明白你，我，陳思理是什麽處境了嗎？”
再聽不懂就是傻子了。
夏嶼明白了眼前人的言外之意，直接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麽？”
“我喜歡跟直白的人說話，不像陳思理，這些年越來越磨叽。”秦知微彎起唇角，從包裏掏出一沓文件遞給夏嶼，“我要你和我做個交易。”
夏嶼瞥了一眼陳思理，見他沒什麽意外的神色，顯然知道交易內容，心裏就有了點底。
雖不歡而散，但陳思理不會害他。
他接過文件翻開，發現這是一份合同，标題上《心動戰争》四個字怎麽看怎麽眼熟。
“我記得你被邀請過吧？”秦知微從包裏拿出筆，遞給夏嶼，“那個采訪挺火的，我也看過。《心動戰争》是陳氏手底下娛樂公司的大項目，他們家自己人都在追，陳思理父母跟爺爺都很喜歡。”
“這就是條件？”夏嶼問。
“是，他們答應延遲訂婚，但也要我跟陳思理給各自一次機會，讓我們參加這檔綜藝培養感情。”
秦知微說着就毫不顧忌地翻了個白眼，“不過是想把我們推到鏡頭前去展示恩愛，想着我們鏡頭前顧及自家不會鬧得太難看，用輿論逼我們在一起罷了，這群老頑固，老娘才懶得演。”
夏嶼微抿唇，理解了秦知微的意思：“所以你想讓我跟陳思理在鏡頭前演。”
“我不知道你和陳思理發生過什麽，也不想管你願不願意。”秦知微偏眸看他，帶了美瞳的眼裏盡是冷然，“你從事實上來講，就是得罪了人，毀了項目，弄砸了訂婚宴，我知道主責任不在你，但我不想聽你解釋，我只想要你的補償。”
“秦知微。”陳思理忽然出聲提醒。
“……”秦知微話音一頓，軟下語氣，“《心動戰争》噱頭就是CP自組，人氣自定，所以就算我跟陳思理作為一對進組，也不妨礙你跟陳思理炒CP。你長了張好臉，本身有熱度，我也了解你的處境，我會盡力去幫你，你只用為節目帶來收益，和陳思理拿到第一，彌補一下兩家沒辦法聯姻的損失。”
她把筆放在合同頁脊上：“如果是陳思理跟你談，你還有拒絕餘地，但陳思理畢竟不是最大受害者，所以現在是我跟你談，你只有答應一個選項，有問題嗎。”
夏嶼翻閱着合同，沉默了一會。
陳思理看着夏嶼斂下的眉眼，不知是想到了什麽，開口說：“如果你介意，可以拒……”
“不用。”夏嶼抽開筆蓋，準備在上面簽下自己名字，筆尖落在白紙上的前一秒，他和秦知微最後确認了一遍：“如果我願意承擔上節目的風險，秦小姐也需要保證我的學業和日常生活不會被某些蠢人打擾。”
秦知微提起唇角，點頭：“自然，看在你是我合作夥伴的面子上。”
夏嶼利落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潇灑端正的字體頗有風骨，秦知微看了兩三遍才收起合同，表達了自己的疑問：“夏嶼，你這名字倒是挺夏天的，跟你本人不太搭。”
“是嗎？以前還有人說我名字很适合我。”夏嶼蓋上筆，遞還給秦知微，“秦小姐，我什麽時候能走？”
秦知微下意識瞥了一眼陳思理，陳思理在一邊當背景板，沒有開口挽留的意思。
她便笑了起來：“只要你想，随時都可以走，為了防止你被騷擾，我們順便給你買了個新手機，你記得把新手機帶走就好。我秦知微從來一言九鼎，你這一路不會有一個人找你麻煩。”
夏嶼點了點頭，他在這躺了一天，人好了一大半，不适合在再待下去。
而且……導師的實驗日期将近，他還有事要做。
“但是你自己要注意，”秦知微又補充，“哪些富二代人渣只是暫時不會動你，如果他們傳什麽流言或者趁你不注意大晚上把你從獨居的地方弄出門……”
陳思理忽而一僵。
“我是鞭長莫及的。”秦知微說。
“……謝謝秦小姐，”夏嶼思考了片刻，“我會考慮搬到一個更安全的地方。”
“好。”秦知微拍了拍裙子，從夏嶼床上起身，準備離開這裏，經過陳思理身邊時她轉頭問陳思理：“我瞧着美人要換衣服，你跟不跟我一起走？陳伯伯還在找你，你是準備敘敘舊還是……”
“走吧。”陳思理沒有猶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跟上了秦知微。
夏嶼低着頭，沒有擡頭看。
垂着眼的樣子，像很多年前的那個雪夜。
*
酒店走廊。
秦知微站在電梯前，水晶燈暖黃的光落在她跟身側的陳思理身上，陳思理眼底微青，微蹙着眉，高定西裝外套被他随意搭在手肘上，剪裁有致的襯衫衣領淩亂，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煩躁。
秦知微眼都沒擡：“我看你在房間裏挺沉穩冷靜的，怎麽出來就不演了，陳影帝？”
“懶得演。”陳思理說。
“真好笑，”秦知微嗤道，她閉了閉眼，“其實我小時候剛認識你那會還蠻喜歡你的，我爸媽估計也是看中了這個，才讓你我聯姻。”
“是嗎，”陳思理無波無瀾，“我只記得你七八歲把蛋糕往沈琢和我臉上糊。”
“那給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可真不好意思。”秦知微呵呵冷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把你吓去了你奶奶那，讓你怕得硬是在小縣城讀完了高中才回來。”
“……”陳思理沒說話。
秦知微也跟着沉默了一會，電梯鮮紅的數字在安靜裏跳動着。
“他什麽都不打算跟你說，”眼看着電梯數字馬上跳到他們所在的樓層，秦知微開了口，“那你呢？自己從小縣城帶回一身心病的事，你不打算跟他說嗎？”
電梯叮咚一聲，冰冷的銀色倒映兩人身影。
“沒什麽好說。”陳思理平淡道。
“……呵。那你真是偉大。”
電梯門緩緩開啓，秦知微率先走了進去，她姿态高貴，動作優雅，像是不會跟任何人低頭。
“所以我現在才惡心你。”秦知微伸手按下電梯樓層，站在電梯裏朝他笑，“陳思理，別踏進來，等下一班。”
陳思理靜靜地看着她。
“我不想跟你呼吸同一個空間的空氣。”
秦知微笑容一點點冷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