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遇刺戲碼(2)

金淩肖躺在金碧輝煌的寝殿裏,面色十分蒼白,幾名以胡院正為首的太醫誠惶誠恐地列在旁邊,大氣不敢喘一聲

樓賽玺最靠近龍床,但他腰板挺得筆直,目不斜視,對金淩肖熱切的眼神視而不見

他很懷疑守衛得滴水不漏的皇宮裏會有刺客,若真有,也是皇上一人策畫實行适才胡院正說皇上傷勢嚴重,差點傷到要害雲雲,他就當沒聽見,反正都是胡謅

“厲親王到!”

随着殿外太監的通傳聲,穿着墨黑四爪蟒袍的厲親王金遇烈大步而入,他面色陰沉得有些可怕,讓人望而生畏

金淩肖在十七歲時登基為帝,靠的便是顧命大臣金遇烈的扶持,他為金淩肖肅清了朝中的異己,陣壓了北方的宿敵大越,組織了只效命金淩肖的烈火軍他有權有勢,在大慶朝呼風喚雨,有他在背後,其他親王無人敢再觊觎皇位

“禦前侍衛都幹什麽去了?羽林軍都癱了嗎?一群廢物,竟然讓皇上遇刺!都玉敏,你活膩了?”金遇烈一上來便怒不可遏地興師問罪

都玉敏立即單膝跪了下去,垂頭咬牙道:“卑職無能,卑職罪該萬死,請王爺嚴懲!”

他該死的不是讓皇上遇刺,而是他馬的他幹麽要表現得那麽好一路升職,升升升,升到了禦前統領的高位,幾個月便要陪皇上玩一次宮裏遇刺、宮外落馬的戲碼,整天被主子坑,他心累啊

“丞相有什麽看法?”金遇烈突然将矛頭轉向樓賽玺,他眼光灼灼,語氣尖銳地道:“丞相乃百官之首,沒有什麽要說的嗎?”

樓賽玺單手背負身後,抿抿唇,像是略微想了想,可臉上卻沒見一絲變化,聲音四平八穩地道:“皇上遇刺,茲事體大,非同小可,本相認為即便将京城翻過也要找到刺客問罪本相自請查案,即刻封鎖京城對外所有道路,無論刺客藏匿何處,一定要将刺客緝捕歸案,好讓皇上能在宮裏住得安心”

內容慷慨激昂,語氣卻十分平淡,根本是在打官腔

“哼!”金遇烈拂袖,神情相當不滿

樓賽玺這口氣、這神情,哪裏像着急皇上遇刺的樣子?根本在做做樣子,敷衍了事

這小子,他早該在十年前除掉樓賽玺的,不該給樓賽玺和皇上親近的機會,不該讓皇上一日日的依賴樓賽玺,若不是如此,哪會造成今日的局面?

他貴為親王,是皇上的皇叔,先帝一母同胞的嫡親弟弟,身分如此尊貴,樓賽玺不僅不讨好,還總是對他不冷不熱,他老早想讓樓賽玺下臺,若不是皇上擋着,他也不會留樓賽玺到今日,令樓賽玺羽翼漸豐,幾乎在朝中建立了與他旗鼓相當的勢力,如今他想除掉樓賽玺都不能輕易除去了,是他心頭的一個大患

“咳……”金淩肖喘咳一聲,氣息微弱地說道:“丞相有這份心,朕甚感安慰,不過丞相平日裏要輔佐朕處理卷宗,已經夠忙了,不能再讓丞相分神,這件事就交給都統領将功贖罪”

“微臣領命!”都玉敏立即接下主子抛過來的球,“微臣定當将刺客緝拿歸案,将功贖罪!”

主子要玩這招,他也很累,他不信樓相會不知道其中古怪

皇上自己搞出了溫泉宮那一出,玩出了火,惹怒了樓相,令樓相近幾日撒手不管摺子,禦書房的案桌上積了幾日的摺子已有半天高,每日上朝,大臣官員都在讨要摺子,皇上火燒眉毛,這才又故技重施,打着遇刺的名號迫使樓相不得不進宮看看

難為他這個禦前統領大半夜的要叫弟兄們上演一出追拿刺客的好戲,還得被太後、厲親王輪番斥罵護駕不力,被自個兒主子坑,他還能說啥?

“朕有傷在身,怕是這幾日都要勞煩丞相宿在宮中為朕分憂解勞了”金淩肖溫聲說道,眼眸眷戀的看着樓賽玺

他穿這身丞相官服實在好看,也只有他這谪仙般的氣質堪配那仙鶴雲紋,要看那麽多奏摺,這下能把他留在宮裏幾天了……

“既然皇上這麽說,臣便恭敬不如從命”樓賽玺淡淡地道:“追查刺客一事,有勞都統領了”

金遇烈皺眉,他本想讓樓賽玺去找刺客,讓對方吃點苦頭,不想皇上又幫樓賽玺擋了下來,令他十分不爽快

“既然丞相和胡院正都在此,不如讓胡院正幫丞相把把脈,看丞相體內之毒如何了丞相日理萬機,有個閃失可不好”金遇烈陰恻恻地命令道:“胡院正,還不快幫丞相把脈!”

胡院正覺得自己一定會短命,很想明兒個就告老還鄉

适才他們幾個在深沉的樓相面前口迳一致的說皇上傷得很重,差點就傷在要害等等,這已叫他們心髒怦怦跳了,現在厲親王又要讓他給樓相把脈,這不是要他死兩次嗎?

“無妨,王爺要你們做什麽,你們便做什麽”樓賽玺坐了下來,不動聲色的伸出手來,“胡院正盡管實話實說”

“是”胡院正潤了潤唇,連忙走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把起脈來

“如何?”金遇烈一刻不松懈的盯着胡院正的表情,他能夠從細微的表情分辨話中真僞

胡院正收回了手,搖了搖頭,“相爺體內之毒仍是沒有改善”

“是嗎?”金遇烈滿意了,“那還真是遺憾,丞相可要保重”

沒改善就好,要是改善了,就真的留不得他了

“本相一向有在好好保重”樓賽玺收回了手,理理衣袖,臉上笑着,聲音卻很低沉,“樓家只剩本相一名男丁,本相要是出什麽事,斷了樓家香火,那可不行”

他心裏敞亮,若不是他用毒養着自己,早死在金遇烈手裏了,即便他将自己搞成一個随時會死去的人,金遇烈也沒有對他放過戒心

金淩肖雖然令人厭惡,卻能護他一時,有金淩肖在的一天,金遇烈就無法對他下狠手,他需要用金淩肖箝制金遇烈,直到他找到真相的那一天為止

“怎麽搞的?朕每個月給丞相送那麽多解毒聖品,卻還解不了丞相的毒?你們這群太醫也太無用了”金淩肖雖然嘴上這麽說,心裏卻也是安心了

他愛樓賽玺,可他同時要一個有弱點的臣子,聰明又才華過人的樓賽玺只可以當他的愛卿,可不能跟他搶皇上的位置他什麽都可以給樓賽玺,什麽都可以跟他共享,只有皇位不能跟他共享,江山不能給他

“是微臣無能,微臣醫術不精”胡院正苦着臉自貶

他又怎麽能說,樓相一直喂自己吃毒,他能有什麽法子解?再多的解毒聖品也解不了樓相體內的毒

雖然他不知道樓相為何要一直殘害自己的身子,可他知道,在宮裏的保命之道,那便是多看少言,明哲保身樓相明知道以他的醫術,不可能看不出他長年服用毒藥,卻從來不曾來警告他,要他保密,那就是樓相相信他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所以,他只要繼續當個聰明人就行了,至于樓相要做什麽,那不關他的事,也不是他能幹涉的

“纖紀、恭妃、蓮妃到!”

三名各有千秋的嫔妃妪媚婷婷地來探望皇上了

金淩肖面上一陣嫌惡,想趕她們走已經來不及了,她們三個環佩叮當的進來了

三個人給金遇烈、樓賽玺見禮之後便齊齊撲到了龍床之前,一口一個的喊皇上,個個神情都很關切

樓賽玺懶得留下來,便道:“臣到禦書房看奏摺,不打擾皇上休息了”

金淩肖巴不得他趕快去幫他看奏摺,連聲應道:“好,丞相快去吧!”

金遇烈也告退了,但他沒有離宮,而是去了太後的永壽宮

太後稍早前便去看了金淩肖的傷勢,心裏明白他沒有受傷,她便回宮喝茶了

雖然是從她的肚皮裏出來的孩子,可她也不明白金淩肖在想什麽,身為一國之君,只有一名先皇後所出的太子,子嗣太過單薄,叫她煩心不已,若太子有個差池,那該如何是好?

“娘娘,厲親王來了”心月複宮女含翠進來禀道

太後眨了眨眼眸,“你去守着外頭,不許讓任何人進來”

“是”含翠出去,後腳厲親王大步進入了太後的寝殿

一般人晉見太後都是在外殿,他卻如走自家後院那般自然,且見到太後也不見禮,開門見山的說道:“适才本王去看過皇上了,纖妃、蓮妃、恭妃也前去探望,令本王想到,懸虛着皇後之位不是辦法,若不快點将皇後定下來,朝廷與後宮便一日不能安寧,三方角力在搶着,太後可要盯着點”

“哀家會不知道嗎?”太後睨他一眼,擱下了茶盞,“說的容易,皇上不願意,哀家難道拿刀架在皇上脖子上逼他立皇後?”

金遇烈一愣,随即笑道:“怎麽啦?誰惹你不高興了,說話帶刺呢”

“有嗎?”太後起身走到了窗邊,看着窗外的落雪

金遇烈也跟了過去,他由後摟住了太後的腰,低頭吻她頸子,“有一個月沒跟你親熱了吧?想你想的緊,不如咱們到床上去……”

太後背對着他咬牙切齒

混帳東西!他寵着別的女人呢,還深愛那個女人對這種在感情上背叛她的男人,她是不會留餘地的,他可以納千千萬萬個妾,但不能愛上除她之外的女人,她不能忍受!

“今日不要,我乏了”她架開了金遇烈的手,“皇上遇刺,累得我沒睡好”

該死的東西!在把他弄死之前,可不能讓他察覺了,這只狐貍是很精明的

金遇烈一無所覺,他親昵的摟了摟太後的香肩道:“那等你身子好了,我再過來”

“嗯”太後若無其事的轉身,看着他說道:“我聽說你在品秀齋訂了一套頭面,做工仔細,價值五千兩,這麽昂貴的禮物,是要送給你府裏哪個側妃姨娘啊?有人生辰不成?”

厲親王妃幾年前病故了,他一直沒有續弦,妻妾生的十二個女兒全嫁人了,沒有兒子,現在府裏有三名側妃和四名姨娘,其中一個便是他寵愛了多年的琴姨娘

過去他一直隐藏得很好,約莫是怕她動了琴姨娘,可這一年來,他開始不在意她的感受了,明着寵愛琴姨娘,不把她放在眼裏,也不再對她用心,怕是對她膩了

既然如此,就別怪她對他狠下心,等弄死了他,他府裏那些側妃姨娘,她要全部将她們充為官妓,而琴姨娘,她要賣到青樓

想到他寵愛的琴姨娘日日夜夜被不同的男人玩弄,她就痛快!如此,他肯定會死不暝目吧?

“哎呀,這種小事你也知道?”金遇烈笑了起來

女人嘛,都愛吃醋,貴為太後也一樣,是他不夠細心,應該多買一套送給她才是

“當然知道”太後暗中掐着掌心,面上笑了笑,“這京城裏還有我不知道的事嗎?”

“那倒是”金遇烈安撫性地模了模她的臉頰,說道:“你說會是送給誰的?當然是送給你的,這麽好的頭面也只有你才配得起”

太後也伸手輕撫金遇烈的臉頰,踮起腳尖,不輕不重的咬了下他的唇,“那我就期待了”

混帳!看她怎麽收拾他,她會找個令他最痛苦的死法讓他死去!

那套頭面她看過了,刻着琴字,會是送給她的?她的名字裏可沒有琴字

她安插在厲親王府的眼線回報,他最為寵愛琴姨娘,怕是不久還會老來得子哩,到時他難道不會起奪位的心思,把皇位奪來給琴姨娘生的兒子?如今他和樓相在朝裏勢均力敵,要奪位也不是不可能

“我先走了,你好生歇着”金遇烈又親了親她才離開

“好”太後點頭,聲音放得和緩一些,一等金遇烈出了視線,她立即收回笑容,臉色沉了下來,轉身砸碎了茶盞發洩怒氣

這人以前就有奪位的野心,是她壓着,他才打消了念頭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若再讓他的勢力壯大下去,遲早會有她操控不了的一天!

雖說虎毒不食子,可哪有一定的?若老虎發瘋呢?

金遇烈像個随時會發瘋的人,他都能為了一己私利血洗樓家軍了,又有什麽做不出來?

最重要的是,他已不再一心一意的愛着她,那他也沒活着的必要了

“娘娘”含翠又進來了,“那邊已經動手了”

太後臉色仍舊深沉,但感覺到一陣快意,“盯緊了,越快越好,可不能讓鼈給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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