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霹靂堂 小梅，雷抑，雷無妄
第52章 霹靂堂 小梅，雷抑，雷無妄
“山東神槍會的大口孫家一直在研究如何破解火器, 四川蜀中唐門與我們雖然口稱盟友，但實際上互相防備，我們因朝廷的命令可以研制火器, 可也是不得已為之。”
雷抑說起現況時, 面色有些沉重。
封刀挂劍這一決策在雷家議論衆多，有的人遵守，有的人反對，反對的人認為雷抑雷郁不過固守江南的老古董, 苦苦死守霹靂堂, 無法做到将雷門發揚光大。
他們也默許有野心的人外出闖蕩，發展勢力。這樣即使霹靂堂被分而化之，雷家還在，雷門仍舊可以流傳下去, 在江湖上占據一席之地。
不破不立。雷抑抱有的正是如此想法。
“現如今研制的火器中，你郁叔的火虎最有名, 人人都知道那是雷郁的成名火器，只消一扯引信就會爆炸, 威力巨大。”
“但是孫家的研究一直沒有停, 他們也擅用火器，據說朝天一劍孫青霞離開孫家時帶走了一件樣品, 那正是孫家研究出來的一種精妙火器, 也不知道究竟有何等的能耐。唐門就更不必說了，不僅研制火器，還有毒和暗器，令人防不勝防。”
“雷怖行事叫人不喜，他殺人太過，妄造殺孽, 可他的想法也能代表好些人，我也都清楚。”
“他們覺得火藥難成大器，不過是玩樂點綴的東西，比不了刀劍斬斷人頭來得爽快。就算造了有威力的炸藥，也沒有辦法打出聲勢，朝廷一旦聽說便會下旨限制再造。”
聽着雷抑的嘆息，殷紅梅冷笑道：“傅宗書有意分之化之我們霹靂堂，他是當今權相，與蔡京沆瀣一氣、狼狽為奸，朝廷又算得了什麽，不過是他們随意發布命令的戲臺。”
“不說霹靂堂，下三濫何家不也是嗎？不過出手保了忠良，便被批了下三濫，永世不得脫籍，還死了好些個當家的。”
“……何家竟是如此原因才被稱為下三濫嗎，不過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跟金風細雨樓的蘇濯枝關系還算好，他跟我說的。”
曾經有“老天爺”外號的名妓何小河受蘇濯枝幫忙，脫離了青樓，現如今在金風細雨樓做事。何小河是下三濫何家的旁支子弟，便是她告訴蘇濯枝何家為何被稱為下三濫。
想是她覺得蘇濯枝也是蘇氏子弟，與東坡居士沾親帶故，因着元祐黨籍碑所以終身不得為官，所以她在說時也不掩飾情緒，忿忿不平之意顯而易見。
何小河明快大方，外柔內剛，又會武功，蘇濯枝便留了她在黃樓受文雪碧差遣，對內對外交涉時她都游刃有餘，很快成為了能獨當一面的幹将。
雷抑聽後若有所思，道：“想不到金風細雨樓還能探到這等消息，難怪能在京城成就如此聲勢。”
“自雷損跟從雷震雷發展六分半堂已有不少年歲了，聽說他投靠了蔡元長，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與金風細雨樓交好，有備無患，霹靂堂和小雷門在京城都使不上勁，有金風細雨樓的素月刀能護你，我們聽着也安心。”
“雷損當然投了蔡京，要不然六分半堂發展能這般如日中天？只不過雷損那人還算有幾分骨氣，不願意在大庭廣衆下給蔡元長當狗。”
“許久不見，你這可愈發牙尖嘴利。雷損再怎麽說也是你長輩，稍微留點口德。”
雷抑無奈道。
“還有，這話你可別讓雷公雷鳴他們幾人聽到，雷損對他們有扶持之恩，他們一向尊重雷損，這幾個人性子又急，起沖突就不好了。而且再怎麽說，雷損都是霹靂堂出去的子弟，他在京城發展勢頭好，結交朝臣，對雷門也有好處。”
殷紅梅哼了一聲，不接話。
“你們兄妹兩個啊，真是一模一樣。雷卷也是這樣，自雷震雷一死，雷損親近蔡氏兄弟後，嘴裏就說不出六分半堂半句好話。”
“過剛者易折，善柔者不敗，你看不上雷損我也能理解，可他善于忍耐，即使叫蘇夢枕這樣比他年輕不少的青年挑釁到堂口，他也能笑着接待，以退為進，這一點你不得不佩服他。”
“我明白，我也就是在抑叔你這裏說得直白點，在京城我可從沒跟別人說起過雷損的不是，雷媚和雷嬌來找我逛街時我都誇他好！”
殷紅梅朝雷抑露出笑容，看着又是一副乖巧晚輩的模樣。
“你能理解就行。”雷抑一臉欣慰。
“對了，在外也不必害怕得罪人，見到不順心的事也不用怕，我們雷門的人可沒死光，拿來做你的後盾還是夠的。”
“我知道你不喜歡雷雨和雷逾兩兄弟，但雷無妄還是可以見一見的。你小時候他很照顧你的，還背着你到處玩。”
“然後江南以外的事，你可以去找破壞王雷豔。他不滿封刀挂劍一事，脫離雷門創了驚雷堂，只是一直沒有起色。他雖脫離雷門，但也不是雷怖那種殺人狂，他先前與我有舊，你去找他，提我的名字便是。”
殷紅梅聽着雷抑絮絮叨叨，笑得眼睛都彎成月牙狀了。
“抑叔你這也太操心了，好像我一出門就會惹事一樣，放心吧，能解決的事情我都會好好解決掉的。”
“這不是你難得來一趟，我把你能用到的人脈都跟你講一講，這樣你走在外面心裏也有底氣。”
“對了，抑叔。”
“怎麽了？”
“我聽說，郁叔好像有向蔡元長服軟的打算。”
雷抑嘆了口氣，也沒問她這事是從哪聽說的。
“郁哥确實有這個打算，先前有個小子獻上一種暗器，向霹靂堂拜師學藝，郁哥賞識他，便答應了，教了他不少真本事……”
“還把火虎給他了。”殷紅梅幽幽地說。
“那小子是蔡京麾下的殺手，做了不少壞事。”殷紅梅補充道。
“啊……這個，總之，你郁叔還跟那小子打聽了不少蔡京的事。那小子離開後，郁哥若有所思了幾天，不過現在還沒什麽動靜，應該是還沒下定決心。”
剛一起說完蔡京壞話，轉頭其實他們自己也跟蔡京相關的人有打交道，雷抑不免有幾分尴尬，厚着臉皮堅持說完。
殷紅梅聽罷，搖搖頭。
“我覺得以郁叔老古董的程度，在蔡京麾下估計沒待幾天就會憤然離去，說實話，還不如不投。”
她一邊說，一邊掰着手指頭數。
“蔡京能看上眼的敵人也就是諸葛神侯一人，他的手下自然要為其分憂，六扇門不聽吩咐的好手要鏟除，不聽話的清官要鏟除，不識好歹的江湖人士也要鏟除……而且抑叔，你別怪我說句不吉利的話，入了蔡京的派系後沒那麽好離開，如果郁叔因為蔡京的命令去殺人，結果死在四大名捕手下，這個仇你報還是不報？這份恨霹靂堂是記還是不記？”
雷抑聽完，一時啞口無言。
他嘆了口氣。
“去京城待了段時間，你這不僅嘴巴犀利了不少，眼界也變開闊了。”
“這些事情我何嘗沒想過，但是不投蔡京，便是被打壓排擠的命。霹靂堂也不能一輩子都靠雷損在京城結交朝臣，長此以往，究竟是六分半堂聽霹靂堂的，還是霹靂堂聽六分半堂的，都尚未可知。”
“我去試試怎麽樣？”
殷紅梅臉上挂着笑容。
“抑叔願意把自己的人脈介紹給我，讓我拿你的名字去找人，也有這個考量在裏面吧。”
“如果我在京城能站住腳跟，屆時跟霹靂堂小雷門相呼應，雷門的影響力就能擴大不少，如果我沒成功，六分半堂也不會真取我性命。抑叔，你敢不敢說你沒有這個想法？”
雷抑笑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不否認，我只問一句，你敢去嗎？”
“有什麽不敢的，我自問不比任何人差。”
雷抑欣慰道：“好，我沒看錯人。不過你也不要怕，要是雷損打算六親不認，你就跟他說，到時候我會親自過去，六分半堂那麽多姓雷的，他不敢不給我這個面子。不管怎麽說，我總要給你卷哥一個交代的。”
雷壹等人的死訊傳開後，雷雨本以為是霹靂堂以外的人動的手，嚷嚷着要去查出真兇，雷抑聽聞後阻止了他，告訴他是自己差人去做的，這幾個敗類死不足惜。
有雷抑發話，雷雨氣焰頓時就落了下來，不再提及那三人。
他自己其實覺得把火藥配方賣給誰都好，反正只要霹靂堂不死人就行。
但沒經過雷家同意，那三人私自拿配方出去賣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拿着霹靂堂的東西出去做交易，霹靂堂一點好處也拿不上還會被敗壞名聲，這可一點都劃不來。
不過他還有些好奇雷抑身邊究竟誰有那個能耐把雷壹、雷凹和雷凸三人都殺掉。他作為這三個人的大師父，對他們的實力還是有所了解的。
若是能殺了他們三個，應當在雷家也能占據一席之地。
雷雨考慮人選的時候沒考慮過這些天一直跟在雷抑身邊的雷梅。他想也沒想過。
他甚至去問了雷無妄。
雷無妄想拿他的武器金腰帶抽雷雨，但他沒抽。
“我一直就在江南沒離開過，都沒出過門，哪裏有空去找雷壹他們。”
聽罷，雷雨讪讪走開。
雷無妄冷哼一聲，朝裏面走去。
雷抑今天喚他過來。
殺人放火金腰帶，殺人王是雷雨，放火王是雷逾，金腰帶便是指雷無妄，他的武器便是腰上的金腰帶。
他早年因癡癡呆呆的，沒什麽用，曾作為人質交換至蜀中唐門，十三歲後腦門被重擊才因禍得福恢複智力，二十一歲才初闖江湖，雖然相貌瞧着跟孩提時沒什麽區別，但實際年齡确實已經不年輕了。
在唐門的日子作為人質并不好過，他們見他癡傻，也會嘲笑欺侮他，十三歲他才開始慢慢曉事，但這不代表他不記以前的恩。
雷抑在衆人選他作為人質時反對過，認為送這樣一個孩子過去只不過是受欺負的，有違道義。但是只有他一個人反對沒有用，雷無妄還是被送過去了。
雷無妄記得他的這份恩情，交換日子結束，他回到霹靂堂，雷抑也對他多加照顧，幫他熟悉雷門，帶他認人。
雷抑很喜愛雷卷的小妹妹，所以雷無妄也喜歡，雷卷帶她回霹靂堂但有事的時候，小姑娘便指揮他作為坐騎到處跑着玩。
到了二十一歲初闖江湖，雷抑叮囑他就跟上了年紀的老父親叮囑初出茅廬的兒子一樣，什麽都給他備好叫他帶上。
現如今雷無妄已經闖出了不小的名聲，但他仍尊敬雷抑，敬愛他，像敬愛自己的父親一樣。
他走進屋裏，見到了雷抑，已經不年輕的雷抑用慈和的語氣叫他随便坐。他還見到了活潑健康已經長大了的妹妹朝他揚起笑容。
“小梅長大了。”雷無妄不禁微笑。
“當然啦，我已經是想要做出一番事業的大姑娘了！”
雷無妄看向雷抑。
“讓小梅自己跟你說。”雷抑道。
于是雷無妄又将視線轉回到妹妹身上。
“現在京城中有六分半堂的勢力，但我覺得還不夠，也不好，雷損親近蔡京，我可不想當蔡京的狗，所以在京城中另外發展出來一份基業，無妄哥你來一起幫我好不好？”
“好。”雷無妄回答得很快，幾乎沒有留任何思考的時間。
“我還沒說要怎麽發展，而且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哦，事先說好……”
“我跟你一起去。”
妹妹還沒有說完，雷無妄便道。
緊接着，他愉快地看到妹妹臉上再度綻放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