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對不起
第13章 第 13 章 “對不起。”
傍晚。
濃重的夜色籠罩在整個城市的上方，醫院仍舊燈火通明。
天氣越來越冷了。
持續了一整天陰沉沉的天氣，天氣預報說這幾天會下雪。
冷冽的風從四面八方湧來，容清攏了攏身上的大衣朝大門走去。
“又來給江醫生送飯啦？”前臺的醫護人員笑着跟他打了聲招呼。
容清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自從上次給江景盛送了一次餃子之後，江景盛便纏着他說了好幾遍，讓自己給他送飯。
為此還找了各種各樣的奇怪理由，要麽說是吃不慣院裏的大鍋飯，要麽就是說時間安排緊湊，每次到食堂都只能撿到一點殘羹冷飯。
容清自然是不信的，而且自從上次送飯被江景盛的同事碰見之後，他都沒再敢去醫院了。
但是後面好些天，江景盛都在加班，經常餓着肚子回來吃他做的宵夜，容清一時心軟就答應了。
之後的每天，容清都會提前把晚飯準備好，準時準點送到醫院裏去。
這一來一回的次數多了，他和江景盛的關系自然也瞞不住了。
現在整個醫院的工作人員都知道，江醫生有個每天來給他送晚飯的愛人。
容清性情溫和，腼腆，害羞。
江景盛的同事偶然碰見他時總喜歡調侃一二，漸漸地，容清和醫院裏的工作人員也熟悉了起來。
還是那間休息室，容清剛坐下，江景盛就來了。
“怎麽天氣這麽冷還出來？”江景盛微微蹙着眉頭，快步來到他身邊，心疼道：“我在飯堂吃就行了，你就在家好好呆着，萬一吹風着涼了怎麽辦。”
容清的手冷冰冰的，江景盛把他的雙手握在手心裏來回揉搓了下。
其實醫院的大鍋飯并不難吃，品種選擇也挺多的，而且江景盛出國留學的時候可是整整吃了五年的白人飯，原本養尊處優嘴刁的習慣早就沒有了，現在他基本就是有什麽就吃什麽，早就沒有了挑食的壞毛病。
纏着容清讓他給自己送飯也只不過是随便找個理由，想吃容清給他做的菜，也想着借這個機會，拉近他和容清之間的距離。
而效果也如他所想那般，在這段時間的送飯過程中，容清對他親近了不少，那種五年的生疏感在一點點減少。
“你快點吃吧，天氣冷，飯菜很快就涼了。”容清臉上染上一層不自然的薄紅，把手抽了回來。
江景盛打開飯盒，香味撲鼻而來，是他愛吃的紅燒排骨。
兩人也開始慢慢尋找話題。
剛開始的時候，容清每次給他送飯，都是尴尬地坐在一邊等他吃完。
直到說起容橙，容清總會有說不完的話。
後來兩人在相處的時候，總會默契地提起容橙，來緩解一下氣氛。
江景盛：“橙橙在幼兒園适應得怎麽樣？”
容清莞爾一笑：“還好，就是早上在幼兒園門口哭了一會。”
江景盛遺憾開口：“她會不會怪我沒送她上學？”
容清搖搖頭：“自然不會，或許有點不開心，但一會就忘了，小孩子記不住事。”
因為搬到了市裏和江景盛一起住，容橙也轉過來這邊的幼兒園，是在小區附近的一家私立學校，今天是容橙在這邊的幼兒園第一天，早上江景盛出門比較急，原本說好要送容橙到幼兒園的計劃落空，只有容清一個人将她送去了學校。
陌生的環境讓容橙有些害怕，早上抱着他的腿不願松開，還是容清哄了許久才将她哄好了。
沒想到早上進幼兒園的時候萬般不情願，晚上接她放學的時候倒是舍不得走了，跟幼兒園的小朋友玩得很開心。
江景盛：“我還擔心她會生氣，打算買點小玩具回去哄哄她。”
容清哼聲：“她現在都喜歡你不喜歡我了。”
容橙從見到江景盛開始，就特別喜歡他，平日裏在家的時候也粘江景盛比較多。
或許是江景盛比他有耐心，總會陪着她玩各種小玩具，還會教她彈鋼琴，又或許是因為“媽媽”的身份。
想起吃晚飯的時候，容橙給他分享的小趣事，容清就忍不住笑出聲：“橙橙今天在幼兒園認識了許多新朋友呢。”
早上看見容橙哭成這樣，容清也很揪心，沒想到過了沒一會，幼兒園負責帶她的老師就給容清發來幾張照片，雖然哭成了小花臉，但是又嘴饞地在吃着容清給她放在書包裏的小餅幹，還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分享，到下午的時候，已經和幼兒園裏的其他小朋友打成一片了。
江景盛翻看着容清給他分享的照片，笑道：“橙橙比我們想象中要堅強許多。”
他們在昨晚也讨論了一番，容橙今天第一天到這邊的幼兒園，會不會不習慣。
江景盛：“我今天的工作忙得差不多了，要不要等我一會？”
“嗯？”話題一轉，容清沒反應過來。
江景盛：“同事買了兩張電影票，但是臨時有事去不了送給了我，我就想着反正今晚也沒什麽事，和你出去走走。”
容清盯着他眨了眨眼睛，緩緩開口：“好啊。”
江景盛忍不住揚起笑容，連語速都輕快了許多：“那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容清點點頭。
結果沒過幾分鐘江景盛就匆忙地折了回來，褪去了那一身白大褂，穿着早上出門的大衣站在他的面前，微微喘着氣，臉上難掩喜悅：“走吧，我已經下班了。”
容清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回來，疑惑道：“今天不用加班了嗎？”
江景盛：“嗯，工作都處理好了。”
……
……
容清剛走到醫院門口，就迎面撞上了一股冷風。
下一秒，江景盛就擋在了他的面前，幫他把圍巾重新穿戴好。
“冷嗎？”
容清搖搖頭：“不冷，只是風大。”
他出門之前特意看了天氣預報，多穿了件毛衣，身上還貼着暖寶寶并不會覺得冷。
上車之後，江景盛把暖氣打開，說道：“先在車裏等我一下，我出去一趟。”
容清茫然地點了點頭，在江景盛離開之後，看着車裏的後視鏡尋找他的身影，只見他走到附近的小攤販上，買了一杯熱牛奶，又原路返回。
容清心裏微微一動，看着後視鏡裏那道越來越近的身影，別開了頭。
江景盛打開車門鑽了進去，把手裏的熱牛奶塞到容清手上，說：“用來暖暖手。”
容清低頭看着手裏那杯熱牛奶，感受着它散發的熱度，忽然之間感覺整個人都變得暖洋洋的，被人記挂的感覺真的很好。
電影開場之後兩人都變得有些沉默。
江景盛忐忑地附在容清耳邊問了句：“要不要換別的看看？”
容清微妙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我覺得挺好的，不用換。”
江景盛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又咽了回去。
時間緊急他沒來得及研究同事送給他的那兩張電影票是什麽題材的影片，他原本只是想着能和容清久違地來一場兩個人的約會，直到此時此刻，他坐在電影院看着屏幕裏影片介紹的內容如坐針氈。
故事劇情很老套，卻意外地與他和容清之間的經歷吻合。
男女主角因為誤會而分開，在分手時，女主角發現自己懷了男主角的孩子，又悄悄生下來，獨自一人把孩子帶大。
尤其是電影裏面的女主角，她的人設與容清極其相似，她離開的時候身上并沒有什麽錢，全靠遇到了心軟善良的房東收留，因為産檢的費用高昂，她不得不一邊懷着孩子一邊找工作，卻四處碰壁。沒有高學歷，沒有什麽手藝的她只能在餐廳裏打雜，做一些又髒又累的活，哪怕面對職場霸淩，她甚至不敢有絲毫抱怨。
每一次做産檢的時候，那個記不住她臉的醫生總會問一句：“孩子的爸爸呢？”
孩子也因為早産，在出生時就伴随着各種小毛病，再次将女主角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奶粉錢掏空。
因為她生完孩子還要坐月子，那間餐廳還将她辭退了。
沒有經濟來源的她，在剛出月就馬不停蹄地找工作，身子也因此落下了病根。
之後，男女主重逢。
接下來的劇情與他們之間的故事狗血般的相似。
容清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轉睛地盯着大屏幕。
江景盛卻沉默了很久。
電影是開放性的結局，導演沒有給出肯定的答案，只是在片尾的時候放出了一段關于男女主角在高中時期的片段，還有他們曾經許下的諾言。
影片結束後，場內的燈光陸陸續續打開。
容清剛好把那一小桶的爆米花吃完，肚子感覺有點撐，他伸了下懶腰，剛要起身離開，江景盛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怎麽了？”
話音剛落，他對上了一雙通紅的眼睛，怔住在那。
“小清。”江景盛雙眼布滿了紅血絲，臉色蒼白難看，一抹腥甜湧上喉嚨，聲音嘶啞：“對不起。”
五年的點點滴滴浮現在眼前，那些難熬的日子，無數個失眠的夜晚，此時此刻全都呈現在他的腦海裏。
他看着江景盛忽地笑了笑：“電影而已，只是劇本，不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