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 第那個問題你想好了嗎?
◇ 第48章 那個問題你想好了嗎?
夜間的雪場溫度更低了。
所有人都回了別墅,一群同齡的男男女女,過年前最後一聚,都鬧騰。
天冷,卻非要吃戶外燒烤看星星。
北京有個屁的星星。
謝至峤戴了頂白色毛線帽,跟确認食材的服務員核對菜單,算了算分量應該夠,阖上菜單,随口問:“有蛋糕嗎?”
“有的,這個季節草莓和車厘子蛋糕比較受歡迎。”
都不算很甜,他問:“陽光玫瑰呢?”
他們每年雪季都會包下酒店別墅,服務員被交代了有求必應。
說要專門去買,得等。
謝至峤說成,又說了一個糖漿牌子,要他們準備熱可可和別的飲料。
“今天有幾個女孩,多弄點熱的。熱可可放着,我來弄就行。”
沈迩是最晚回小木屋的,換了衣服進屋,露臺的燒烤架子已經熱了。
他今天滑的很盡興,許久沒有體會到多巴胺分泌的快樂。他依靠在沙發旁看。
謝至峤的毛線帽上有一個小球,随着他彎腰的動作,輕微晃動。劉昶在另一個爐子前,他倆負責烤,其餘人分食材,準備調料。
“诶!老謝,雞心不要辣!白沉喜歡吃熟一點的,還有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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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閉嘴吧你。”劉昶像天橋底下擺燒烤攤的社會青年,熟練的轉動手裏的鐵簽,“今天我和謝至峤做主,我倆烤什麽你們是吃什麽,誰有意見就過來接手!”
露天燒烤講究一個現烤現吃,如果烤了拿到屋裏,擺在盤子裏正經八百二的吃就沒意思了。
幾個人裹上圍巾帽子,左右腳來回跺,圍在爐子邊一邊烤一邊吃。
“诶!那是我給嫂子留的!趙森你要吃讓謝至峤給你烤啊。”劉昶搶回來一把小牛肉放盤子裏給劉陽遞過去,嘴裏絮絮叨叨,“一個個的竟欺負老實人,不帶這樣的。”
每個爐子前站了五六個人,白沉擠不進去,徐葉嚷嚷着再開一個爐子。
打打鬧鬧,露臺被笑聲包圍着,沈迩遠遠的看着,第一次身處鬧聲體會到歲月靜好。
謝至峤就适合在人多的地方待着,說說笑笑,無所顧忌。他中氣十足,手裏擺弄鐵簽,眼觀八方,誰都能刺噔兩聲。
被人打幾下,笑着擡手去攔。
天色完全黑下來,但沈迩覺得露臺仍然是明亮的,像地球上被陽光偏愛的,最後一個角落。
吃的差不多了,沈迩走過去想做點收尾工作。他将爐子搬到一旁準備收拾臺面。謝至峤過來攔住他,“甭費勁了,酒店的人會過來收拾。”
“是啊,Alber。”劉昶從屋裏套上圍巾又重新出來準備給林南打個視頻電話,插嘴道:“你是客人,不用收拾那些。”
“晚上沒幫上忙...”
“老謝不是烤了嗎?你們家有一個人出力就夠了。”
劉昶想說你們公司,話到嘴邊說差了。
他時不時蹦出幾句弱智的話,謝至峤懶得糾正,偏頭對沈迩說:“酒店送了蛋糕,在走廊盡頭的小客廳。”
沈迩與他短暫對視,突然意識到什麽,問:“只有我有?”
謝至峤嗯了一聲。
他表現的太正常,完全看不出異樣的情緒,好像就只是單純的給沈迩送了點吃的。
謝至峤淡淡的說:“你不是要安慰嗎?”
沈迩:...
努力加班的安慰,還是老板親自給的,不要白不要。沈迩點點頭,他離開之前對謝至峤笑着說:“能用這個安慰獎換一個提示嗎?”
謝至峤不動聲色的移開目,點燃一根煙,煙霧消散後露出謝至峤的臉,他說:“如果要我說出來,咱倆就沒意思了,沈迩。”
謝至峤又在露天站了一會兒,身邊出現一個人。
白沉和謝至峤,默契且安靜的在露臺遠眺。
還能看到遠處雪場夜滑的燈,謝至峤問:“你和趙森...你倆到底能不能成。”
“能個屁。”白沉面無表情,憋了一肚子氣:“十年了,半個喜歡也說不出口,小學語文都他媽學到狗肚子裏了。之前我覺得他是沒開竅,想着年紀小,能等,沒想到一晃眼就到現在。”
謝至峤沒有接話,身後是歡聲笑語,兩個同病相憐的人在露臺吹冷風。
造了哪門子孽!
白沉扭頭看謝至峤,眼裏一片清明,她也不跟謝至峤假裝,說:“你和Alber有事兒對吧,別騙我,前年夏天我就看出來了。後來他離開北京,你也沒再提,我就當都過去了。這次怎麽着?不清不楚的,謝至峤你活回去了,越來越沒樣兒。”
嘴巴可以閉緊,但眼神藏不住。不管是在雪場還是晚上回小木屋。
白沉幾次注意謝至峤,他的眼神都在Alber身上,只是對方都沒有注意到。
起初白沉覺得Alber已經是過去式了,但謝至峤從不跟前任藕斷絲連,如果不是他同意,趙森約不來Alber。
她見謝至峤沒有否認,重重吐出一大片白氣,鼻腔冰涼的酸澀,說:“老謝,你記住我的話。不管你再怎麽喜歡一個人,一定要等到對方足夠堅定,足夠清楚告訴你他的心意才能往前走。就像趙森對我,很多人勸我主動跟趙森挑明算了,這麽多年耗着算怎麽回事。我就是賭一口氣!表面看是趙森對我好,舔着我,外面說什麽難聽話的都有。但實際怎麽回事你應該最清楚。”
白沉睜大眼睛,迎着風,硬生生忍者眼尾的淚。
“是我他媽的在等他!我等了這麽多年,等他開口說一句白沉我喜歡你,跟我在一起吧。我沒有等到,那我憑什麽主動挑明,我白沉不是沒人要!”
謝至峤撐着欄杆,半垂着頭,剛剛吃進去的肉被室外的冷空氣和凝滞的情緒,凍成一團,卡在胃裏。
半晌,他才開口,問:“你覺得...Alber對我是什麽感覺”
白沉想了想,搖搖頭說看不出來。“每個人表達感情的方式都不一樣,就像一塊冰,不是無法融化,只是在等屬于自己的那團火。我覺得Alber是一個比較封閉的人,不能輕易融入人群。你喜歡的人,你最了解。這個問題,應該問你自己。”
說完,白沉抿了抿唇,疑似笑了,說:“不管你能不能看得明白他,能不能看得明白你自己。在我看來,老謝,你丫早輸了。”
謝至峤看了一眼信息,對白沉說自己先進去了。白沉點點頭,撐着下巴仰頭看星星。
*
在二樓樓梯口找到沈迩,謝至峤走到他面前,沈迩問:“打擾你了,我想問我的房間怎麽安排。”
謝至峤在群裏找到分房表,帶他去了三樓。
“晚上他們可能會鬧一晚上,你在三樓睡離他們遠,把門窗什麽都關嚴實。我交代了他們準備耳塞眼罩這些的,将究一晚吧。”
“你交代的?”
謝至峤啞口無言,啊了一聲,不自覺的摸了摸鼻尖的痣,大大方法承認:“怕你睡不好。”
沈迩疑惑的問:“你呢?今晚就要開回城裏?”
“嗯,有點事兒。”
“你坐到那裏。”謝至峤被推了一下,沈迩從一個印着酒店logo的紙袋裏拿出藥水。
“你換刃的時候速度沖的太快,我猜當時前面有什麽東西, 你用手撐了一下地。”他居高臨下的看着謝至峤,輪廓被燈光勾勒的毛茸茸的,頂樓光線是柔和的昏黃色。
“嗯,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埋着沒看清,反應過來的時候要繞一下,角度又不夠。”
窗外隐約飄蕩着別墅區的背景音樂,沈迩在謝至峤腿前半蹲下來,膝蓋虛停在半空,合身的工裝褲下包裹着緊繃的大腿肌肉,像落在地上的一塊極具吸引力的寶石。
謝至峤的視線避了又避,忍不住落下去。他看着沈迩熟練的上藥動作,想到那年的航天博物館。他很輕的碰了碰沈迩臉旁的碎發,說:“咱倆好像一直都在受傷。”
航天博物館,金港賽道,崇禮滑雪,他們倆輪番受傷。
沈迩愣了愣,聽出這個受傷好像不單單在說身體。他微微仰頭,突然說:“在一起的話我不會再提了。”
“Sorry,之前讓你覺得困擾。”
他不解釋到底是什麽讓謝至峤産生困擾,這樣的道歉顯得很敷衍,也不真誠。
沈迩點到為止,謝至峤七上八下。
他什麽意思?打算撤了?
這才多久?還不到半個月!
沈迩體面的開了頭,表了态,謝至峤覺得自己作為當事人以及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上級,也應該退一步。
謝至峤卸了力氣,靠在沙發上,玩世不恭的說:“行,這樣最好。其實我也有問題,我這人喜歡較勁,從小到大都這樣,特軸。前段時間說了點不中聽的,你別往心裏去。以後...”
他頓了頓,心裏一沉,胡亂弄亂了頭發,嘻嘻哈哈的說:“以後在公司,該怎麽處怎麽處,合作愉快吧。”
謝至峤說的冠冕堂皇,自然又體面,端端正正,大大方方,如果這裏有酒,仿佛下一秒就要舉杯預祝他們工作順利。
沈迩點點頭,幹脆利落的達成前任友好相見的停戰合約。
趙森打來電話,說要準備放天燈,問謝至峤在哪兒。
謝至峤說就來了,剛放下手機,眼前出現一片黑影,緊接着嘴角被親了一下。
他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被占了便宜,不等當事人讨伐,犯罪嫌疑人主動自首。
沈迩說:“抱歉,本來是想對你說新年快樂,貼面吻,你知道的。出現偏差可能是滑雪時間太久導致的運動神經紊亂。”
沈迩一本正經胡說八道,他神色鎮定,音色平穩,像在10樓一號會議室開大會的嚴肅。
讓謝至峤差一點,就一丁點!就要信了!
“嗯哼,貼面禮嘛,我有什麽不懂的,英國人都這樣。”
下樓時後背挺的筆直,最後兩節臺階一腳踩空。
四下無人處,高傲的小謝總摔了個大馬趴。
快過年了,酒店弄了一個助興的放天燈活動,每人可以領一只燈,在白紙上寫下新年願望。
劉昶擺弄不明白,要不是林南非要看,他才懶得大冷天跑出來。
抱怨道:“北京禁燃,在這兒放燈會不會被抓,別再給哥幾個弄進去。”
劉陽早已經習慣了表弟的欠發達的腦子,幫老婆挂好祈願符紙,回答說:“這兒是河北。”
劉昶:...
謝至峤很快弄好,等着大家一起,眼神飄忽不定的往右邊看。
沈迩沒有參加這個活動,他靠在欄杆上,仰頭看其他別墅露臺上已經放飛的燈。
他們中間本來有兩個人隔着,那兩個人手都笨,一個去找白沉幫忙,一個幹脆不參加了。
謝至峤被往右邊擠,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離沈迩只有一臂距離。他仰頭看了一會兒,對沈迩說:“我一會兒要走了,有事兒就叫服務員。”
“嗯。”
沈迩輕輕回答,左邊時不時傳來說話的聲音,其他別墅裏也有雜七雜八的聲音。謝至峤好像沒聽清,朝右邊側了腰,俯下來點。
沈迩沒有動,也沒有再說話。謝至峤等了一會兒,轉身離開。
走出去沒兩步,他又折回來,看着沈迩的背影,大冷天的在外面罰站。
放燈的人都擠在欄杆最右側看天空,沒人注意到左邊的角落。沈迩轉過頭,挑了眉,似乎在問他怎麽還沒走。
謝至峤冷不丁的擡手,手指擡到沈迩耳朵旁,再往上,停留在發絲邊。
手再次又落下來。
沈迩看着他,眸光跟着天空一亮一暗的火苗似得,迎着月光,照進謝至峤心裏。
沈迩緩緩的張嘴,語氣跟新雪一樣蓬松,柔軟,“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你也是。”謝至峤啞着嗓子,壓抑不住到嘴邊的提示:“沈迩,現在是新的一年了。”
他凝視着沈迩,忍不住去探究沈迩以後再不會提在一起的事情,是一次試探,還是真的不準備...
也忍不住去想白沉說了融化理論,她讓自己想那個答案,但謝至峤不敢想。
他心裏別着勁兒,想要沈迩自己想明白,又埋怨他為什麽還沒有找到那個答案。
很沒有邏輯的,無解的矛盾。
他曾想和Alber短暫的停留在一段膚淺的關系裏也好,只要曾經擁有過就可以。
及時行樂,不問結果。
很多人亦是如此。
他們為什麽不可以,自己為什麽較這個勁。
Alber跟他不一樣,從最開始認識就沒有隐瞞過他對感情的觀念。
謝至峤張了張嘴,不太明顯,只有輕薄的月光看到。
他收回手,半道被沈迩握住。
即使這已經是謝至峤很多次朝自己回頭了,沈迩還是很意外。他怔了怔,抹去茫然的神色,握緊手背。
問:“謝至峤,你剛才想問什麽?”
他問的有點急,謝至峤順從的被握着,那句話被藏的很好。
謝至峤緩慢的,給沈迩很充足的時候躲避,但沈迩沒有躲。
謝至峤用額頭輕輕抵住沈迩的額頭,謝至峤閉着眼睛,低喃:“沒什麽,祝你新年快樂,歡迎來北京過第一個春節。”
【作者有話說】
想問的是标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