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絕對不會被這點小伎倆釣成翹嘴
第8章 他絕對不會被這點小伎倆釣成翹嘴
這通電話來的突然,倒完全在裴以硯的意料之中。
他懶散地靠坐床沿,脖頸微揚,望着窗外的碧藍天空語調平淡:“是有點不舒服,我過兩天就回學校。”
“有沒有去醫院看一下?醫生怎麽說?”周薏微微緊張起來,大兒子從來報喜不報憂,忽然說不舒服肯定是有些嚴重了。
“小感冒而已,好的差不多了。”
“那哪行。”周薏聲音溫柔,“媽媽再幫你請三天假,你好好休息,缺什麽和媽媽說。”
裴以硯應的爽快,省得他再和老呂掰扯。
周薏絮絮叨叨叮囑了很多,最後問:“對了,剛才那個小姑娘是?”
“鄰居小孩兒。”裴以硯眼也不眨,“年紀小叫着玩兒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下,周薏慢慢說:“你岚姨沒有二胎。”
“……”對了,他鄰居是邱明。
裴以硯鎮定道:“就是路過的小孩兒。”
路過的小孩兒能替他接電話,還叫他爸爸。
敷衍蹩腳的理由引起周薏不好的懷疑,預感不對正要說什麽,裴以硯就聽到電話裏有小孩兒的喊叫。
少年神色頃刻間冷淡。
周薏捂住話筒扭頭訓斥了句什麽,轉頭溫聲歉然:“小硯,那你先好好休息,媽媽不打擾你了。”
“嗯。”
挂了電話,裴以硯果然收到銀行卡到賬提醒,周薏給他轉了兩萬塊。
五年前周薏在京市站穩了腳跟,開了一家私人美容院,收入可觀,每個月給他的零花錢都是一萬打底,力求讓他吃喝不愁。
這樣大方的生活費在同齡人裏鳳毛麟角,而裴以硯花錢的地方不多,多數都攢了起來。
後來他開始學習炒股,有賠有賺,不然也沒錢全款買房。
周薏的兩萬塊解決了他的燃眉之急。
他準備找一個保姆照顧熹熹,學校不能不去,他暫時不想周薏知道她喜當奶奶的事。
現階段至少要把高中讀完,拿到高中畢業證書。
時間緊迫,當天裴以硯就聯系上了家政公司,唯物主義少年第一次信起了玄學,他不僅看履歷,還看面相。
眼神精明犀利的不要,嘴唇太薄的不要,吊梢眉的不要。
面相不好的通通pass,千挑萬選,最後熹熹看中了快餐店裏的打菜阿姨。
打菜阿姨一個月工資兩千五,裴以硯開七千,朝七晚五,包三餐。
在人均收入三千塊的小縣城,這絕對算高薪,阿姨當場辭了工作轉投父女倆懷抱。
劉姨充分诠釋了相由心生,為人老實勤快,身體健康,手腳幹淨,眼裏有活兒,做的一手好菜。
敲定好保姆的人選,裴以硯将買好的五個攝像頭全部裝上。
卧室三個,廚房、客廳各一個,攝像頭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旋轉,高清到頭發絲兒都能看見。
他随時能在手機裏看到實時畫面。
解決完當務之急,裴以硯緊繃的神經松了下來,接下來就是重點項目。
賺錢,養崽。
裴以硯第一次覺得錢是香饽饽,抱着電腦敲了一晚上代碼。
他設計了一款程序小游戲,模式多樣,難度對大學生群體剛剛好,上線後應該可以賺點生活費。
裴以硯忙完擡起頭,時針指向淩晨三點。
眸光一轉,腿邊貼着個熱乎乎的小團子,新家暖氣充足,熹熹身上就蓋了條小毯子,兩邊肉嘟嘟的臉頰粉撲撲,很好捏的樣子。
裴以硯捏了把,手感軟糯有彈性像極了秋秋糖。
他捏了好幾下小丫頭只是皺眉哼唧了下,又繼續睡。
“這都不醒。”情不自禁唇角上翹,“小豬成精。”
他長臂一撈把小孩兒夾在胳膊下溜達進卧室,打着哈欠躺下給她蓋上被子。
睡到半夜裴以硯被咚的一聲驚醒,下意識摸向床邊,空的。
他猛地翻身坐起來:“熹熹?”
“嗚哇——”
床底下摔懵的小丫頭捂着腦門兒哇哇大哭。
還在,沒丢,裴以硯提到嗓子眼兒的心放下一半,他摸黑打開燈。
下床把小孩兒拎起來,湊近瞧,嚯,好大一個包。
“痛!”
熹熹額頭鼓起一個紅腫的大包,疼的淚眼汪汪,鼻涕泡一鼓一鼓。
“睡覺老實點,瞎滾什麽。”
“嗚嗚嗚,要抱!”
熹熹委屈的一個勁兒往裴以硯懷裏鑽,整個崽像只八爪魚緊扒在他身上。
裴以硯單手托住崽,一手從床頭櫃裏翻出跌打藥酒。
瓶蓋一擰開,刺鼻嗆得熹熹幹嘔:“這……yue,什麽東西這麽臭啊?”
“藥酒,你別亂動,擦點馬上就好。”
“!”
“爸爸要把臭臭的東西擦在熹熹額頭上?”
冷酷的小父親:“當然。”
熹熹臉綠了,手腳狂蹬:“不要不要,熹熹不要擦!”
她不想變成臭臭的人參精寶寶。
小孩兒掙紮的厲害,裴以硯怕擦到她其他地方,停下來試圖講道理:“不擦怎麽好,你想明天頂着大包出去玩兒?”
“那怎麽可能。”
小丫頭已經忘記了哭,義正嚴詞的說:“熹熹自己有辦法治,你放我下來。”
裴以硯松手,揚眉看她能整出什麽花樣。
“呸呸。”熹熹往手心吐了兩口唾沫。
“……”
小手互相搓了搓,把搓熱了的口水抹到了包包上。
裴以硯感覺自己的眼睛受到了霸淩,用一言難盡的表情問:“這就是你的辦法?”
“昂。”
“我們人參精寶寶的口水能消腫止痛,眼淚能美白祛疤,可管用啦~”
摔成這樣了還不忘沉浸式角色扮演。
裴以硯佩服的點了點頭:“随你,明天別哭着回來就行。”
熹熹軟哼:“才不會呢,臭粑粑。”
擔心小孩兒又摔下床,後半夜裴以硯直接把小孩兒圈在臂彎裏,免得她再滾來滾去。
這樣黏黏糊糊的睡覺方式,本以為他會睜眼到天亮,誰知他沾床秒睡。
轟隆隆的呼嚕聲回來蕩。
熹熹:……
兩側頭發化成人參須擰成耳塞,好了,世界清淨了。
一夜無夢。
第二天天微亮,小丫頭還在房間裏熟睡。
裴以硯下樓買了早餐上來,劉阿姨也正好來上班,倆人跟交接班一樣。
年輕的小爸爸囑咐讓她等熹熹睡醒了,把早餐熱一遍,然後就抓起書包上學去。
出門就打開監控畫面觀看,一路看到進學校才收起來。
少年披着清晨的光進入教室,本就帥的出類拔萃,這幕更是給人一種一眼萬年的震撼。
嘈雜的教室因為他的出現而靜了三秒。
“他怎麽回來了,論壇不是說他被星探看中拍戲去了嗎??”
“啊啊啊感覺比上周更帥了!”
裴以硯性格孤僻,沉默寡言,在班裏除了邱明,沒有其他朋友。
他消失一周別人都以為他是轉校或者退學,流言蜚語随着他的回歸消散。
早讀結束有十分鐘休息時間,裴以硯趴在桌子上補覺。
熟知內情的邱明悠悠感嘆,單親爸爸不容易啊,瞧給他硯哥熬成啥樣了。
诶嘿,幸好他守男德,老話說的沒錯,貞操是男人最好的嫁妝。
“我十歲才和我媽分床睡的,一個人睡老感覺房間裏到處都是人,根本睡不踏實。”
“太早分床睡小孩兒容易缺乏安全感,長大以後可能自卑敏感。”女孩兒輕聲細語,“最怕的是半夜有人偷孩子。”
某個初為人父的少年彈起,幽深銳利的黑眸噌地睜開。
女生們背後仿佛陰風吹過,莫名起了身雞皮疙瘩。
讨論聲低了下去。
“你是說半夜有人偷孩子?”頭頂冷不丁的詢問幽沉冷肅。
閑聊的女生們:!
籠罩在裴以硯陰影下的孟栀搖心髒咚咚直跳。
他離她太近了,近到她擡眼就能看見他硬朗的下颚線,滾動的喉結,他應該不噴香水,身上卻有股好聞的淡香。
“嗯……”
孟栀搖緊張的忘了呼吸:“某些老小區治安不好,上個月有販子趁夜潛入居民家裏偷孩子的新聞。”
不知道是哪句話說的不對,她看見對方的臉色突然陰沉,山雨欲來的可怕。
她咬了咬唇,指尖不禁揪住衣擺。
“我知道了。”消化片刻,裴以硯眉眼淡淡:“你剛才說小孩兒不能太早和家長分床睡,是真的?”
“啊,是、是這樣沒錯。”
沒想到她們的閑扯全被他聽了進去,孟栀搖紅着臉:“我表妹就是因為太早自己睡,有段時間經常做噩夢驚醒……”
裴以硯眉頭皺成川字。
昨晚小孩兒從床上摔下來後,後半夜就睡的不太安穩,一直哼哼唧唧,會不會已經有心理陰影了。
小孩兒怎麽那麽金貴。
“裴……裴以硯,你家有弟弟妹妹啊?”孟栀搖實在的好奇,壯着膽子問。
“沒有,我随便問問,謝了。”
孟栀搖挽唇:“沒關系,一點小事,不用謝。”
一到下課裴以硯就調出監控畫面看。
終于碰見小丫頭打着哈欠起床,一路游進衛生間,站在小凳子上刷牙洗臉。
吃完早餐乖乖洗手,愛幹淨這點和他很像。
飯後阿姨給她梳了個整齊漂亮的小揪揪,然後開啓吃喝玩樂的一天。
裴以硯不得勁的蹙眉。
這些天他帶她吃大魚大肉,也沒虧待她,怎麽就是不長肉。
瘦巴巴的,跟沒吃飽飯餓的一樣。
他都感覺自己長胖了些。
新手爸爸百思不得其解,想了想,他重新望向隔壁孟栀搖:“你妹妹胖不胖?* ”
“……”
女孩兒軟而亮杏眸透出茫然:“還好……肉乎乎的很可愛。”
“她吃了什麽長的肉乎乎?”
前桌邱明一臉見鬼的震驚:“???”
哥,不會撩妹別硬撩啊。
孟栀搖努力回憶妹妹的夥食,溫吞的說:“肉、蛋、奶、蔬菜、鈣片,還得多運動多喝水,身體健康就會肉乎乎。”
裴以硯茅塞頓開。
肉、蛋、蔬菜有,奶和鈣片沒有,怪不得不長肉。
找到了問題的源頭,裴以硯開始在網上搜索兒童鈣片。
跳出來一堆五花八門的牌子又讓他陷入為難,要買哪種鈣片?
他不得不再次求助:“哪種鈣片好?”
“我小姨是在母嬰店裏買的,具體的牌子得晚上回家問問。”孟栀搖彎了彎眸,“回頭告訴你。”
裴以硯今天和她說的話比前兩年加起來的還多。
所有人都看出來他的反常,但并不惹人厭,反倒叫人覺得親近。
隔了會兒,他又問:“只只,是你嗎?”
孟栀搖細瘦的脊背繃了下,心怦怦跳,嗓音輕若蚊蟲:“嗯。”
“我加你微信了,麻煩晚上你發給我。”
“好……”
“謝了。 ”
兩人短暫的互動被全班人看在眼裏。
沒有裴以硯和老呂的班級群炸鍋,七嘴八舌議論起這件事來。
學習委員孟栀搖是衆多男生的夢中女神,長得漂亮,溫柔明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患有先天性心髒病。
她是學校出了名的病弱美人,從不參與任何班級活動,多數時候見不到她的影子。
所以即使暗戀者無數,也無一人抱得美人歸。
她和裴以硯唯一共通之處就是不參與晚自習。
裴以硯是因為成績太爛救不起來,加上腿上有殘疾,來回走動不方便,故而學校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病弱美人和陰郁校草,乍聽之下好嗑的一批,可一看裴以硯右腿假肢,頓時萎了。
臉再怎麽好看也彌補不了他殘疾的事實。
群裏充斥着嘲諷裴以硯的風涼話,而事件中心的男主忙着貨比三家。
小孩兒老抱着平板不撒手,他可不想有個三歲的四眼仔女兒。
校草爸爸肉痛下單了一臺電視機。
同城送貨上門只需要兩個小時,安上電視機後,空曠的客廳一下就熱鬧了。
視頻裏小丫頭高興地直蹦,無師自通地對着攝像頭飛吻。
“爸爸好棒,爸爸最好啦,mua~”
高冷的校草爸爸繃住臉。
他絕對不會被這點小伎倆釣成翹嘴。
*
放學鈴響,校門口湧出一波又一波學生,轉眼人流如潮。
“搖搖,裴以硯真的加你微信了?快讓我看看,他朋友圈都發了什麽。”
女孩兒馬尾尖兒漾出輕快的弧度,閨蜜程小岑挽着她手臂神色八卦。
孟栀搖還有種在做夢的不真實感。
她微微低着頭,雪白細嫩脖子泛着粉紅:“嗯,剛加上。”
在程小岑的注視下,她打開了裴以硯的朋友圈,空蕩蕩一片,什麽都沒有。
程小岑大失所望:“啊,怎麽什麽都沒有啊。”
孟栀搖不意外的收起了手機:“我倒覺得蠻正常,他不像是會發朋友圈的性格。”
程小岑揶揄:“喲,這才加上呢,怎麽就一股小新婚夫妻的味道啦。”
孟栀搖連忙捂住閨蜜的嘴巴,慌忙的看了眼四周,耳垂通紅:“你別亂說,我們就是普通同學。”
“那不一定,你估計是全校第一個加到他微信的人,還是他主動加的,意義大不一樣啊。”
女孩兒們嘻嘻哈哈走遠了。
不遠處一輛小車上跳下個糯米團子,輕車熟路摸到校門口。
三歲的熹熹來接爸爸放學啦。
叉着小腰的幼崽像個大人賣力揮手:“粑粑,這裏這裏~”
什麽怪腔怪調。
裴以硯正氣凜然,目不斜視,低頭走的迅速。
邱明跟着裴以硯狂笑着過來:“乖侄女,你粑粑來咯。”
裴以硯面無表情捶了他一拳。
“抱。”
熹熹熟練張開手臂。
衆目睽睽之下,裴以硯感覺怪肉麻的,于是冷酷拒絕。
熹熹踮起腳,不依不饒。
“不許這麽黏人。”年輕的爸爸嘴上說着,動作卻不含糊。
小團子摟住他脖頸,逮住他一頓猛嗅,雀躍的露出兩粒小奶牙:“爸爸,你是不是找到媽媽了?媽媽在哪裏?”
裴以硯滿頭拔都不拔不掉的問號。
“我哪知道,我不認識你媽。”
“還想騙熹熹,你身上明明有媽媽的味道,香香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