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衆人只顧着在荀明和莫貴妃之間周旋，全然忽視了整件事情的起源——莫黎。
她“噗通”摔到在地，整張臉慘白如紙，雙手緊緊護着自己的腹部，表情猙獰又痛苦，嘴中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慌了手腳。
“是你，是你！！”莫貴妃尖叫着，眼看就要向荀明的方向撲過去，她五指的指甲又長又鋒利，荀明側身一閃，但是又被沉重的衣物拖慢了動作，堪堪躲開後，潔白的面頰上還是留下了兩道長長的血印。
“按住她！”梁帝下令。
莫貴妃剛剛站穩就被幾個侍從控制住了手腳，任憑她再怎麽掙紮都無濟于事。
她一雙眼通紅，噙滿了淚水。
“陛下要為我們姐妹做主啊......”
莫貴妃披頭散發的模樣看上去可憐可恨，可是梁帝并未給予她過多的眼神，跟在衆人的身後去查看莫黎的情況。
“都是你這個毒婦，存心陷害我們姊妹，你不就是看不慣我們莫氏嗎？姓荀的我告訴你，要是我妹妹有什麽閃失，我莫家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姓荀的。”
身後傳來一陣陣莫貴妃的咒罵。
荀明本不想搭理，指揮者太醫和侍從看護莫黎。
但，實在是忍無可忍。
她提着厚重的裙擺跑到莫貴妃的面前，居高臨下，一臉怒意。
“皇後......”梁帝在一片混亂中注意到她們二人之間的情況，想開口阻止。
荀明背對着他，冷言道：“陛下既給予臣妾治理六宮之權，那麽......”
只見她一手捏起莫貴妃的下巴，全然不顧她的扭曲和掙紮，揚手就是一巴掌，相當清脆的一聲。
荀明一手指着莫黎的方向一手扭着莫貴妃的下巴，迫使她看向那處。
莫黎整個人已經虛脫，雙目緊閉。
“她是你一母同胞的妹妹，你看清楚了！”
她也是長姐，別說荀奕，就是平日裏的貼身侍女遭遇如此，荀明也絕不會如莫貴妃這般急着把髒水往其他人身上潑。
莫貴妃的臉頰上出現了鮮紅的掌印，她本人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懵了。
梁帝也是一怔，想開口說些什麽，看見正在氣頭上的荀明還是選擇了閉口。
“你敢打我？！”莫貴妃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荀明。
“你再胡攪蠻纏，我不介意在另一側再補一巴掌。”荀明道，接着吩咐旁邊的侍從，“把她壓好了，不準出聲，不準搗亂。”
“是。”
莫黎被轉移到了就近的荀明的寝殿，一群人在外頭焦急地等待着。
一群嬷嬷時不時捧着一盆盆血水從裏頭出來，看的人心驚膽顫。
太醫匆匆關上門走出，荀明和梁帝趕忙上前詢問情況。
太醫一臉愁容，道：“莫嫔娘娘是憂思過甚，導致了早産......這......這胎位不正，怕是要難産啊......”
話語未落，就聽見裏頭傳來莫黎痛苦的嘶喊，聽得在場的人心都揪了起來。
梁帝立刻道：“無論如何，一定要全力保住莫嫔母子。”
太醫依舊皺着眉頭，長長嘆了一口氣，回了梁帝之後，繼續趕往産房。
一時半會兒大家只能幹着急，什麽忙也幫不上，只能到偏殿等待裏頭的消息。
淩琰跟在荀明身後，心也跟着莫黎的情況揪了起來，不過她不僅僅是為了她的安危，而是迅速在腦中将整件事情梳理了一遍又一遍。
中毒，憂思過甚，早産，栽贓......
一樁樁的事件緊密相連，讓人不得不多想。
此時，荀明忽然向一旁的座椅倒去，她扶着頭，一臉痛苦。
“明兒！”梁帝快步上前，想要扶住她，只見她捂住自己的右臉，痛苦地眉頭皺在了一起。
荀明輕輕松開手指，在場的所有人看清楚她的面容之後，全部倒吸一口涼氣。
她的臉頰除，剛剛莫貴妃留下兩道血印的地方，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周遭的皮膚已經成了暗紫色。
這無疑是，中毒了。
“快傳太醫來。”
老太醫皺着眉查看荀明臉部的傷勢，端詳了許久，揣度着用辭，畢恭畢敬道：“這确實是一種毒素，皇後娘娘面上的創口不小，毒素滲入了進去。只是在下也是第一次見，還須與太醫院核查一二是何種毒。”
眼見梁帝的面色越來越難看，老太醫急忙道：“不過，陛下和皇後娘娘還請放心，這毒素應該不會危及人的性命。”
一旁的荀明在醫女處理傷口的動作之間倒抽着涼氣，臉上的兩道傷口依舊觸目驚心。
“應該？”
太醫忙道：“肯定不會。”
“毒素......”梁帝默念着這兩個字，“把莫貴妃帶來。”
侍從應聲，可是不多會兒又跑了回來。
梁帝不滿道：“怎麽了？莫貴妃人呢？”
侍從戰戰兢兢答道：“莫貴妃剛剛暈死過去，現在正在宮中，無法前來。”
“混賬！”梁帝龍顏大怒，猛地一拍桌案。
侍從将頭埋得更低，整個人忍不住地發抖。
要知道，他們這種常年在這偏遠行宮待着的侍從可能活幾十年都見不到如此場面，更比不上宮中的奴才揣度主子的心思。
緊接着，梁帝身邊的一名貼身宦官用帕子捧着剛剛皇後那裏取來的龍眼，一路小跑到他的身邊，來不及行禮，便在梁帝身邊耳語了幾句。
眼看着他的臉色越聽越難看，明眼人都知道那宦官的話語中肯定包含着無比重要，且不如人意的信息。
淩琰心想，倒是更想讓人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麽......
聽到最後，梁帝深呼吸了幾口氣，企圖平穩自己的帝王心緒，忍着一股怒意對宦官吩咐：“傳我的旨意，莫氏，無旨不得踏出寝殿半步！”
宦官連忙稱“是”，急匆匆帶着所有侍從退了出去。
此時，荀明臉上的傷口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她走到梁帝的身邊，輕聲詢問：“陛下，發生什麽事情了？”
梁帝顯然還在怒火當中，盡量克制着自己的語氣，他讓荀明在一旁坐下，眼中帶着一絲愧疚。
原來，荀明宮中的龍眼并不是龍眼，而是閩州當地的一種特有的藥材，其外觀與果肉都與龍眼相近，如果不是本地人幾乎無法分辨。
這藥材只取其殼，因果肉帶有毒性而不被用于制藥。
荀明提出了自己的疑問：“那這藥材，怎會出現在此？”
“莫氏主母的娘家，便是來自閩州大族，此次春獵的蔬果都是由他們采買準備。”
這藥材就連宮中的太醫們都鮮少有人見過，若不是恰巧其中一人的親戚是閩州本地的藥材販子，恐怕這投毒的大罪便扣在了荀明的頭上。
淩琰想到自己與蕭月還拿那果子當萬物，心生後怕。
此時，一名接生嬷嬷踉跄着打開産房的門，一陣濃厚的血腥氣從裏頭傳出。
宦官連忙呵斥下人。
“陛下！莫嫔娘娘生了！是個皇子！”
梁帝和荀明一下子站了起來。
忽然，産房之外傳來了一陣陣瘋癫的女人的尖叫。
“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莫氏！”
“陛下，貴妃娘娘她......”
梁帝捏着鼻梁，閉目沉聲：“關押起來，朕等會兒親自審問。”
莫貴妃尖叫的聲音越來越遠，誰也不知道她是如何來到此處的。
産婆率先将裹在襁褓中的孩子抱了出來，梁帝淺淺抱了一會兒便交給了荀明。
淩琰湊上去瞧了一眼，這孩子由于早産的關系，比一般的嬰孩瘦小了許多，整個身體紅紅的，一雙手腕細的令人心驚。
荀明生育了三個皇子，算是經驗十足，她輕輕抱着嬰孩，滿臉心疼，吩咐奶娘們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去照料。
皇子被帶下去之後，梁帝便離開了産房。
荀明在後面叫住他：“陛下......不去看一眼莫嫔嗎？”
回答她的是逐漸遠去的沉默的背影。
淩琰跟着荀明進了産房，越往裏走血腥味越重，有些沒經歷過這場面的侍女忍不住掩鼻幹嘔起來，荀明飛去一計眼刀，眼神中帶着叱責。
最裏頭的床榻上，莫離整個人如同一個破了口子的皮球，她的發絲被汗水黏在了一起，整張臉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的吓人。
她的嘴唇幹澀，沒有一絲血氣。荀明讓人端來了參湯，用小勺一點一點地往她嘴邊送。
莫黎費力地睜開腫脹的雙眼，她在此次生産當中流盡了眼淚。
眼看着湯藥就要被送進口中，她的頭往旁邊一瞥，湯藥順着她的臉頰流淌下去，滴落在鮮紅的床榻上。
“我......不喝......”
淩琰原以為她是因為憎恨荀明而拒絕喝藥，剛想開口解釋勸慰，就聽身旁的荀明開了口。
她的語氣中沒有惱怒，沒有怨恨。
“不要尋死，以後的路還長着呢，況且，你還有一個孩子。”
她看出來她求死的心，那顆心已經如死灰，似乎再也沒有複燃的可能。
莫黎眼神木讷無光，呆呆地開口：“我不喜歡他......更不想給他生這個孩子......這個孩子.....不過是莫氏的棋子......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