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兩個世界 延遲滿足亦是滿……

第12章 第十二章 兩個世界 延遲滿足亦是滿……

加緊板報進度的事情沒有得到喻明希的正面回應,言秋也沒有再追問,心想要是其他同學不願意收尾,大不了她明天趕一下工就是了。心裏做了這個決定,她自習時專注度更高了,效率超群,大腦也幫助她争取回要超支的時間。

楊光一如既往地有問題問言秋,胡翔偉也開始湊熱鬧,挑一些答案略的題來向言秋讨教。因為時間有限,倆人還争上了。

“光哥,你天天問這麽多,今天讓我問問怎麽了,我也想進步!”

“偉哥!你這個題老師說過很多次了,第一名的時間很寶貴!”

“第一名的時間這麽寶貴,你還老問她一些她已經很懂的題,那你是不是……”

“噓!”言秋打斷他們,掃了一眼他們遞過來的題,“偉哥這個講得比較快,光哥你先等一下。”

光哥對第一名言聽計從,當即放下筆,側耳傾聽老師已經講過很多遍的題目。

這個類型題言秋已經信手拈來,幾句話就疏通了胡翔偉沒想通的點,他連忙誇誇:“哇我懂了!不愧是第一名!”

言秋擺擺手,着手拆解楊光的題。

胡翔偉想想又說:“不過第一名……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偉哥’……”

言秋莫名所以:“?”

有個男生路過聽到了,興致勃勃地插話:“因為偉哥猥瑣!”

胡翔偉撲上去捂住對方的嘴,進行一些貼身搏鬥。

言秋就不管了,專心遨游知識海洋。這次這個題目比較深,言秋卡殼幾次,直到上課一會兒之後才小聲講完,楊光撓撓頭沒消化的樣子說他再自己想想。

言秋倒是琢磨出了新的解題技巧,翻出筆記“刷刷”補充。寫完,她休息片刻,活動肩頸,頭扭向左邊時,忽見一大個物體閃了一下,是有人正在落座。

她眨了眨眼:“你什麽時候出去的。”

果不其然,對方:“呵。”

見言秋有點放空的愣神,好像不打算再問了,喻明希只好又說:“我都出去一節課了。”

幹巴巴的嗓音從齒間幽幽飄出,有些道不清的不滿和隐隐的幽怨。

他出去了一整節課言秋都沒發現,然後和楊光相談甚歡。

他內心刻薄對方的外形……卷曲的、有點油膩的頭發,暗沉沉的臉,那麽厚的鏡片。她卻跟他說這麽多話,給他這麽多關注。

還有那個重點班那男的,白斬雞一樣。

聊聊聊,這麽多話聊。

這時,言秋回神,緩緩的:“噢……”

她心想,也是,他曠課才是正常的。

喻明希覺得胸口冒火。

噢?

就一個“噢”?!

但言秋怎麽知道他的虛空之火呢,甚至也沒看見他突然比楊光還黑的臉,她甩甩手腕,輕輕往後挪了椅子,準備起身的樣子。

喻明希一把踩住她凳腳的橫杠,阻礙她腳的去路。

一節課的時間不一定夠用,言秋有點趕,就不跟他過頭口招了,直說:“松腳,我要趕緊去把你那個板報弄完。”

踩住凳子的腳像石頭一樣堅硬,話也說得非常硬。

“我說我不弄了麽。”

“你說你要弄了嗎。”

“我弄了啊。不然你以為我出去幹嘛。”

像一顆手雷,把思路炸塌了。

言秋怔愣,而後由衷感嘆:“這麽厲害?”

她這話實在說得誠懇,表情又是如此地真實——清亮的眼睛睜圓了,一眨一眨的,不是平時那種冷淡或謀劃小心思的,是因意外而驚訝,感到慶幸又偷偷收斂的輕松,看着有一點傻……

但……

“這算個屁的厲害。”喻明希好像被她的情緒感染,或者說,被取悅到了。

說是算個屁的厲害,其實語氣臭屁。不過言秋感到自己賺了至少一節課的時間,心裏輕快,就懶得潑他冷水。

之後言秋很快重新投入學習,喻明希有一點想跟她說話,但不知說什麽,又覺得,不說也行吧。

放學時喻明希沒有像往時拎起背包就走,在位置上不知所以地磨蹭了會兒,等言秋走了,才慢吞吞站起來,勻速跟着。

言秋到二樓的3班門口探頭叫人,而後退兩步,靠着走廊等待,正見到喻明希用龜爬的速度下樓,對方正低着頭玩手機,應該沒注意到她,屏幕的熒光好像在給他的眉眼打上高光,好公告天下他這張臉是如何優越。

寧馨碎步飄出來,胳膊一撈,半挂在言秋身上,訴說着今日的疲憊,劉加程也出來,跟着疊羅漢似的兩個女孩兒一起走。

劉加程忽感身後陰風陣陣,回頭找了一下,果然見到朝他飛冷刀子的人,他身形微移,正正好堵住對方看言秋的視野,卻聞對方嗤笑。

他們是同一個班的同學、同桌,他這個行徑毫無意義。劉加程暗自咬牙,默想,持之以恒,水滴石穿。

去到一樓,言秋和寧馨又飄到13班門口雙雙探頭,召喚出麥以莎,三人黏作一團。途徑年級公告板,言秋停了一下,指着黑板跟兩個朋友說他們班的板報終于弄好了。

倆人一眼認出言秋的字,一個誇“越來越有筆鋒了”,另一個說“這篇文選得好”,言秋笑笑。

麥以莎往上一點,說:“這個也寫得好,很‘婉若游龍’”。

言秋點頭:“确實,很漂亮。”

她微微仰起頭,認真端詳那洋洋灑灑的篇幅,給出坦蕩的欣賞和贊美。

喻明希在幾步之後,看得清楚,這會兒才覺得,小時候被逼坐着寫一整日、被抽、被罰,都沒白挨。對抗性的格鬥、搏擊或是其他運動,所能得到的成就感都是即時的,所以他現在才嘗到,延遲滿足亦是滿足。

不時側目關注身後人動向的劉加程捕捉到喻明希忽然得意的笑,突然想到了這個版塊好像是喻明希寫的,言秋這樣贊許……他咬牙咬出酸意,書法是他的短板,他怎麽練都只是寫得不難看而已。不對不對,當然是人品、成績和前途更重要,這些邊緣要素有什麽好比的。他想到某位金牌數學教師開設小班補習班的小道消息,開了話題跟三個女生低聲聊,幾人在校道轉彎處逗留了會兒,才愉快地分開。

言秋和朋友們一起走去公車站,餘光忍不住四周搜尋,卻不見那道颀長又懶散的身影。

不是磨磨蹭蹭地跟了一路麽,就走了?

*

喻明希在幾十道瘋狂晃動的七彩射燈中找到琴詠,她坐在衆多同樣打扮精致、被酒精喂得目光渙散的男男女女中間嬌笑:“你們看啊,我兒子來啦。”

接着又是此起彼伏、七扭八歪的驚呼和調笑。

“琴姐好福氣呀~兒子這麽帥,又乖~”

“小帥哥兒,你叫什麽名字呀?”

“成年了嗎,進酒吧會不會被警察叔叔抓走啊?”

“帥哥,能偷偷陪哥哥喝兩杯麽,讓哥哥看看你酒量。”

喻明希掀開那個男人伸過來的手,反身掐着他後頸把他頭往空酒瓶堆按,“丁零哐啷”混着男人的尖叫聲,他和數個酒瓶子一起滾到了地上,慌亂中被玻璃碎片劃破了抱頭的手。

周圍人不笑了,尖叫着更七扭八歪起來,一個個都想離這個陰狠少年遠點。

然後喻明希笑了,184公分的身高在昏蒙的酒場舞池裏卓然醒目,五彩斑斓的光斑躍動在他臉上,深邃的輪廓和精致的五官似被切割、被打碎,極度的華麗與瘋癫并存。

他對着他那在醉酒與醒神中掙紮的母親說:“琴詠,你走不走。”

幾個內保聞聲跑過來查看情況,琴詠勉強拿出主事人的姿态,對趕來處理的經理說:“沒事,小孩子不懂事。”

經理見貴賓這樣說,也就放松下來,去安撫傷員,給對方處理傷口。這群人平時蹭了不少琴詠湊的局,這會兒也不敢多說什麽。

喻明希沒耐心,開了兩片濕巾擦完手就走了。

琴詠步伐虛軟地拿包跟上,她剛跟小情人分了手,今天确實是叫喻明希來接自己的,喝得爛醉,又穿高跟鞋,沒跑幾步就摔了。喻明希面無表情地轉身,像抓剛才那個男人一樣抓起琴詠後頸,半推半拖把她帶出酒吧,甩進出租車裏。

經理跟在後面,冷汗連連,要不是聽到他們是母子關系,他還真不能讓琴詠這樣被帶走。

琴詠栽在坐墊上,頭暈目眩地爬坐起來,張口就罵:“喻明希,你跟我橫什麽?跟你爹裝孫子,在我這當大爺?”

“喻江輝不會毫無安排就喝得走不動路,不會大吵大鬧叫我來接。”幾十分鐘前,喻明希才開始覺得以前亂七八糟的生活或許也不是一無是處,琴詠一個電話就把他的平和愉悅割裂,又把他帶回這個惡心的世界。

“我生你養你,偶爾使喚一下你都不行了?”

“是,因為你窩囊。你知道你為什麽這個窩囊樣,呵,沒別的,就是因為你窩囊,喻江輝再惡心我也能拿捏我,是他有資本,你有什麽?”

她沒有資格談養育。喻明希從小一應事務,都是喻江輝的助理和法務在打理。

琴詠和喻江輝的故事又臭又長,分不清誰更瘋,可他喻江輝就能蒸蒸日上功成名就,琴詠不缺錢和資源,憑什麽就落到這麽個沒出息的德性?整日打牌、購物、鬼混、酗酒,在家則是抱怨、咒罵,不僅沒做好所謂母親,連自己都爛掉。

喻明希盯着母親豔麗的、怒而逐漸扭曲的面容,輕輕地、冷靜地說:“廢物。”

“啊——!”琴詠爆出凄厲的尖叫,閃亮的美甲像碎了的玻璃,顫抖着撲向喻明希,“你活該被那個賤種吸血!你活該!你跟你爸一樣髒,一樣惡心!我是廢物,那你是什麽,你是怪物,怪物!!”

母子如仇人,字字見血。

“對,我是。”喻明希承認他爛,這是基因自帶的。

他又笑了,寒涼的笑裏把琴詠雙手反剪,拿她包的鏈條死死捆住雙臂,她叫,他就拿她的絲巾塞進她嘴裏。

兩個人在對方眼裏都像鬼怪一樣可怖。

琴詠酒勁兒上頭,流着眼淚嗚喊,喉嚨發出幹嘔聲。酒吧門口的司機見慣了酒瘋,很淡定地開了右側的窗,緩下車速,喻明希扯下她口中的絲巾,一把推她去窗邊,她張口大吐。

路邊的行人見了,紛紛嫌惡叱罵。

忽見一家燒烤店前閃過熟悉的人影,喻明希冷淡的表情出現裂痕,他下意識偏頭躲開,等車開過了,又扭頭透着後玻璃去看。

言秋和一個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站在室外一張餐桌旁,那人應該是她的父親,他拍拍言秋的肩膀,好像在和燒烤店員說話。

那麽的,和睦親近。

琴詠吐空了,喻明希把她扳回來,用絲巾擦了擦飛到她臉上的穢物,又把絲巾團起來,再次塞回她口中。

琴詠瞪他,目眦盡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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