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轟鳴 她的長發飛揚像一……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轟鳴 她的長發飛揚像一……

神秘的句號對話持續了幾個回合, 最後以Paracetamol不再回複畫上了句號。

喻明希估摸着,她和自己的小姐妹碰頭了。能想象出來,她遠遠見着她們就會笑起來, 今天化了妝,肯定笑得更漂亮,肯定會有一些男的忍不住欣賞地看向她。但她不會管, 她眼裏只有她在乎的人。

她會和好朋友們親密地貼在一起, 分享同一份食物;她們會興致勃勃地參與不用排隊太久的小游戲, 拿到獎品會開懷大笑;她們會在不同場景打卡留念, 路上會碰到其他熟人,大抵也會招攬過來一起擺各種造型合影……她不一定話多, 但一定是群體裏不可或缺的一個,她會淺淺笑着,聆聽、回應。

光是想着,就會覺得她柔和、明媚, 像春光。然後,她會給他發信息,叫他一起回家。

校道上張燈結彩、熙熙攘攘、熱鬧騰騰, 遠離人煙的小竹林仍是幽暗, 唯有老舊的亭子裏發散着幽微的光,游戲的打鬥音效跟遠處的快樂喧嚷交相呼應。

喻明希仍舊不喜歡熱鬧, 他習慣做一個離群索居的異類。不過,如今心裏不再充滿需要發洩的空曠和鼓噪, 他可以平和地等待, 因為前方有他的心向往之。

言秋和小夥伴們在游園項目裏混了一圈,統共收獲了兩根棒棒糖、三個便簽本和五支筆。然後收到陳春蕾信息,言秋拉着人過去KTV那邊給她助威、拍照。後面夜市一條街和跳蚤市場熱鬧起來, 她們又跟着人群湧進去。

言秋在跳蚤市場遇到了努力叫賣的霍小凱,他們班的攤位上多是各式各樣的娃娃,顯然是霍小凱公器私用了。

霍小凱看到言秋,一陣猛誇。對于這些貨品,他們心知肚明,他就不跟言秋推銷了,寒暄完了問:“我哥呢?沒跟您一起啊?”

言秋有點心虛:“我以為你會跟他一起。”

霍小凱說:“他不讓啊!”

“哦……”言秋應付過去,心想剛才遇到體委他們,也沒見那人,不知道跑哪去了,說了晚上一塊兒走,也不該去校外了吧……

隔壁攤位的一份貼紙吸引了言秋的注意力,那是一個綠色的爆炸頭的形象,眼睛半吊着,挺兇的。

言秋蹲下看看,問攤主價格。

攤主沒想到有人看上這充數的醜玩意,興奮道:“八塊!”

嗯……宰豬是一中的元旦擺攤的一大特色。

言秋和攤主一陣對視,對方先軟下來:“小姐姐這麽漂亮,你喜歡的話,五塊錢拿去。”

言秋說:“三塊。”

攤主:“呃……”

言秋站起來,準備走了。

攤主:“好吧好吧給你了……”

交易完成,兩人進行了一些新年祝福的交換。

霍小凱在旁邊看着:“哇小言學姐你買這麽醜的東西還不如買我的……”

隔壁攤主:“呸呸同行勿進!”

言秋一行走人,寧馨說:“哎呀三塊好像買貴了,應該說兩塊。”

麥以莎:“一塊。”

言秋:“……”

一晃時間已經過了十一點五十,言秋和朋友們又回到KTV路人王邊上聽歌,這裏越發熱鬧起來,待會兒近零點了,旁邊的中心湖會有噴泉燈光表演陪伴他們跨年。

言秋在發信息。

YQ:你在哪?

對方很快回複。

人一:要走了?

YQ:還沒。

YQ:我們在KTV路人王這邊等倒數。

他沒回了,不知道在忙什麽,言秋想算了,等差不多走的時候再叫他吧。

現在這位登上小舞臺的男生選的是一首李聖傑的老歌,前奏響起,大家都覺得過于複古沒什麽興趣,紛紛低頭拿出手機。可他一開嗓,臺下的觀衆又都紛紛擡頭。十分磁性溫柔的聲音,成熟深情的唱腔,一下子迷住了好些女生。

麥以莎耳朵靈,聽到前面竊竊低語好像在談論那個男生,便鑽過去一起聽。

元旦慶典,歡樂無界,任何人加入無傷大雅的小八卦論壇都被歡迎。

很快她帶着情報歸來,說人是高三的學長,最近剛跟女朋友分手了,果然這下一聽,每一嗓子全是感情。

“你那麽愛她,為什麽不把她留下,為什麽不說心裏話……”

言秋欣賞地望着舞臺:“好好聽……”

寧馨也在沉醉:“好聽得我感覺人也挺帥的,雖然看不太清。”

只見傷情學長身着赭色襯衫和灰色棉服外套,身量中等,臉型偏瘦,總歸是不難看的。

言秋和麥以莎安靜地點點頭。

一曲唱完,傷情學長在猛烈而持久的掌聲中鞠躬離場。兼職的主持人上來報幕有請下一位了,觀衆還沉浸在剛才悅耳的歌聲中,目光戀戀不舍地追随傷情學長。

人的确會因為才藝的表達而具有魅力。言秋也感覺沒聽夠,炯炯有神地望着那個身影,頭扭着,扭着,然後被擋住了。

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只寬大的手掌,帶有一點點冰紅茶的酸澀甜味。

“是不是天天看書把眼睛看壞了,看不到臉的嗎,歪瓜裂棗也盯。”

啊,确實又酸又澀。

喻明希的歪瓜裂棗論引來周圍人的不滿,路人忿忿的小眼神飛過來要紮死這個出言不遜的家夥,那眼神飛啊飛,發現還要往上再往上,呵,有點高哦,難道你的臉就……哇,好吧,說就說吧,天天看見自己這張臉,要覺得別人是歪瓜也是合理的。

這該死的顏控的世界。

麥以莎和寧馨跟喻大佛“嗨”了聲,自覺挪開幾步,在越來越擁擠的人群裏努力給那倆創造一點點二人空間。

“你去哪玩了?”言秋問他。

喻明希不答反問:“我鋼琴彈得不好嗎?”

“還不錯啊。”只聽過幾分鐘,言秋保守地回答。

“那你怎麽沒這樣看我。”

自從擺明車馬,他這些小心思也不藏着掖着了,言秋反而不好招架。

“你彈琴怎麽知道我看沒看你。”

“看你現在臉上寫着‘心虛’就知道了。”

言秋瞪他,大眼睛亮亮的,要看進他心裏去。

喻明希好想碰碰她,怕逾矩,又難以按捺,索性手指一勾,挑起她一束發尾繞了一圈,又刷地松開,卷卷的發尾還在空中彈巴幾下。

好挑釁的姿态。

言秋不滿,腳尖往前一突突,踢他。

不痛不癢,喻明希沒忍住,笑了。

言秋白眼。

“秋!”麥以莎刺破這無人之境的氛圍,抓着言秋手臂把她拉走。

是中心湖那邊亮了,五光十色的燈束照射中心的噴泉,九道噴泉交錯升降、噴高、落下。散落的細細水霧把燈光散射出更多的顏色,光影交疊,色彩斑斓。噴泉在短暫的回落之後,“砰”地一同一飛沖天!

氣氛猛然被拉高,圍在周邊的人群開始歡呼。

射燈在水幕中形成了字符——

“倒計時。”

人聲鼎沸,大家笑着、快樂地尖叫着,跟着倒數。

“10、9、8……”

言秋跟朋友們也興奮地跺腳。她感覺有人從後邊走近她身側,輕輕地貼着她的手臂,那人有熟悉的體溫。

所有人都沉浸在快樂之中,新一年的來臨讓蓬勃的年輕人們滿懷期待,他們正健壯,他們願景遠大。

“……3、2、1——”

“啊——”

“新年快樂!!!”

言秋悄悄抓着那人的袖子,晃了晃。

他們在熙攘的人群中相視,明滅的光在彼此臉上交錯變幻,他們卻看到了一種确信。

世界吵鬧,他們無聲地互訴,新年快樂。

*

然而這份快樂很容易被消磨,不到半小時後,言秋剛上公車就接到了言正豐的查崗電話。

“還沒到家?這麽晚了你怎麽回?今天人多,我要到兩點多才關門,怎麽接你?”

“公車今天延長運營,我已經上車啦,待會兒就到。”

“不是說十二點就走了?玩過頭了是不是?”

“沒有……倒數之後大家有點餓,吃了點東西再走的。”

“唉,言秋,現在不是能放縱貪玩的時候,馬上就要期考了……”

言秋抿着唇,默默聽完言正豐嚴肅的告誡,心情也跟着沉重了點。

“挨罵了?”喻明希坐在旁邊,幫拿着琴包。

“算是。”言秋靠向椅背。

“他們總是這麽居高臨下。”

言秋聽出他語氣中的厭惡,猜想他的家庭關系不盡人意。她不想反駁,也不想贊同,至少她的父親算得上好父親、好丈夫。

她沉默的時機微妙,喻明希坐直了些,問她:“你不高興了?”

元旦假期的淩晨,公車上人不多不少,都是年輕人。有一些言秋他們的同齡人,剛參加完學校的慶祝活動,在回家的途中安靜地刷手機或小聲交談。有一些顯然比他們成熟,可能是附近學校的大學生,或者是剛工作的,打扮得講究,正要奔赴下一場狂歡,興奮熱聊着,時不時放聲大笑。

車廂裏,只有言秋有點低落,只有喻明希有點緊張,似乎格格不入了。可為什麽呢,她又沒做錯事,他也沒說錯話。

言秋搖搖頭,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你待會兒怎麽回家?從我那回你家遠麽?”

多少次了,她終于問這個問題了。

或者說,她竟然關心他怎麽回家了。

喻明希心裏放煙花,面上很沉穩。

“走路能到。”當然不能告訴她其實是跑半小時。

“晚點也沒事,我一男的沒有安全隐患。”為了防止她找到理由拒絕他陪同。

言秋……倒是沒擔心那麽多,只是随口一問,甚至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有點裝裝的腔調,不自覺輕哂。

她放松地挨着椅背,漂亮柔和的卷發擁着她的臉,顯得那麽小、那麽精致一張。喻明希盯着她神态變化,忽地心跳漏拍,瞧出些媚感來。

他不得不想起了“過段時間”這回事。

又想問了。

他又勾起她一绺發尾,扯着玩。

言秋忽然瞥着他笑。

“……”喻明希這時覺得寧願挨罵。

別這樣看着他笑了,要麽就別拒絕他。

“送你個東西。”言秋神神秘秘,在書包裏找出一個本子,給他,“給你歸納的理綜小技巧。我看你數學還不錯,應該可以自己啃下來。理綜就啰嗦點,你不愛問人的話,這個筆記不說萬事,至少能做到‘百事不求人’。嗯……你也不要回禮,就當做是我對你給的修琴卡和紅筆的回禮,希望能給你前進的道路上提供一點幫助。”

喻明希有點懵,首先看到了貼在封面的貼紙——一個綠色爆炸頭。

“這個是?”

“剛才跳蚤市場買的,你不覺得很像你嗎。”

喻明希管不了她的揶揄,他還在處理她剛才那番話。什麽叫“前進的道路”?

他直勾勾盯着言秋。

他叫她名字:“言秋。”

言秋的心提起來。

好巧不巧,公車到站,冰冷的機械女聲清晰地報着站名。

“我到了。”言秋說着,邊起身溜下車。

要笑不笑的,喻明希看她就是幸災樂禍。

但是跑得快有什麽用,琴還在他這。他大步跟着下了車。

不知是天公作美還是不作美,晴了一天,淩晨倒毫無預兆地飄起小雨來。

言秋一下車,自然也想到了自己的琴,一回頭,連人帶琴已經在她跟前。

“趁着雨小,快回去吧。”

難得喻明希沒打算計較的樣子,言秋肯定沒意見。

兩人快步離開了公交站,可沒多走幾米,雨勢突然變大,喻明希第一反應是擡手擋在言秋頭頂。

狂奔到前面關門商鋪的屋檐下躲雨,莫名哈哈笑,停下來看到對方頭發半濕的狼狽樣子,兩人都想起了剛認識那會兒,被混混追到市中心公園,他們躲在彼岸花叢,巧用水管後又被澆成落湯雞。

已經過了四個月。

才過了四個月。

喻明希把外套脫下,蓋到言秋頭上,給她擦頭發。言秋的琴和他自己的背包一并挂在他的左肩,不小的負重,但他很穩,站着的身體很定,給她擦頭的手也輕。

言秋仰頭望着他,他明明淋濕比她多,水珠順着一绺一绺的濕發下滑,流經料峭英俊的面龐,滴進蘊藏熱度的胸口,然後,會繼續往更深處流。

言秋看到他喉結狠狠滾動。

喻明希停手了。他腦子打結了。

這個人,她知不知道自己在用什麽眼神看他?

雨勢似有回落,但還是不小,這個情況冒雨走是肯定要濕透的。

“我叫我爸爸拿兩把傘過來?”

他的外套還蓋在她頭上,顯得她有點可憐,像濕漉漉的漂亮小鹿。

“再等等?好像已經變小了。”他不太想走。

“那就再等等看。”

言秋把他外套取下來,挂在手上,自己翻包找出倆半包紙巾。她想,他這外套擦擦她這點程度還勉強能穿,擦了他的頭可就不好穿了,這深冬大半夜,他總不能就穿件單衣回去,風一吹得成冰棍了。

她壓着他肩膀,示意他再下一級臺階。

紙張吸水快,沒多會兒言秋就把他頭發擦幹七八成。然後擦到脖子,隔着薄薄軟軟的紙巾,跟她直接摸他有什麽區別。

言秋被他看得背脊發熱。剛才摸他頭發,就覺得有點紮手,現在擦脖子,又覺得溫熱、堅硬,直觀地聯想,就是感覺屬于擰不斷的脖子,像頑強的野獸,富有旺盛的生命力,和強大的侵略感。

是的,侵略感。

還真按他說的,雨勢漸漸收停了。

言秋按捺着跳到嗓子眼的心,故作自然地說:“這雨來得快,去得也快。趁現在回去吧?”

喻明希還是那樣筆直地盯着她,緩緩應了聲:“嗯。”

他的外套挂在她手臂,她的琴挂在他肩膀。

互相交換回來。

“走了?”言秋說。

“嗯。”

“那……拜拜。”

言秋向前下了一級臺階,而後手被拉住。男性略高于女性的體溫自他的手心傳來,言秋被固定在原地。

“現在問,還是期考完再問。”

言秋寒毛都起來了,她正在經歷難以承受的驚心動魄。

她下意識就答:“期考完。”

喻明希放開手:“好,先回去吧。”

“……拜拜。”

“拜拜。”

言秋背着琴,轉身向前走,走過沿街的商鋪,拐進那個鋪了瀝青的路口上坡走兩分鐘就到家了。瀝青路腳感比一般水泥路要綿,言秋一步一步,像踩在棉花裏,失重,失落。

好失落啊。

難道,要這麽失落到期考嗎……

喻明希目送言秋拐上坡,意興闌珊地到路邊站了會兒,踢樹葉,本來想夜跑回去,現在也不想了。

沒意思。

放假,兩天見不着。

衣服,今天披她身上兩回,他現在感覺哪哪都是她的味道。

問都問了,怎麽不問到底,為什麽給她走了。

她明明是那樣看着他的……

喻明希倏地站直,邁開步子,越來越快地奔向那個路口,一邊找出手機要發信息,卻在聽到坡上傳來的奔跑的腳步聲時硬生生停住了所有的動作。

呼吸停止,血液凝結,他用力地盯着那個拐角的方向——

背着琴的小小的女孩子,她的長發飛揚像一面旗子,正一往無前地向他跑來。

她見到他在,一笑起來,千萬簇花同時盛放。

坡面和人行道有落差,喻明希站在低處,張臂接住了又沖又跳直撲他懷裏的女孩子。他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扶好甩起來的琴,順着慣性轉了半圈,站定,人和琴都安穩在他懷裏。

“言秋。”他認真起來,愛叫她名字。

“是你撲過來的。”他提醒她。

“是。”言秋說得爽脆,笑顏明媚。

喻明希不放開她了:“那就說好了。”

“說好了。”

言秋生疏地将雙手摟上他脖子,喻明希低頭遷就她的高度,雙臂收束,便将她整個人包裹起來。

這是他們第一次正式的擁抱。

兩顆心貼着對方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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