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人生最糟糕的事，一個是餓肚子，一個是孤獨。

在遇到她以前，他都經歷過。

那個時候他還不是早野谷？他是誰？一個為求生存，摸打滾爬的人。沒有名字，沒有性別，沒有大小，活着就是最大的幸運。

什麽是善？什麽是惡？當我幫助了一個人，那麽我就這麽成為了一個好人？當我殺死一個人，那麽我就成為了一個壞人？

在難得的空閑時光，他經常思考。

一年又一年，答案還是沒有出現。然而在他得心裏，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

擺脫弱小，變得強大。弱小的人，沒有力量。沒有力量的人，只能等待被殺死和掠奪。

你看，他總是一個人。

弱小的人就是這樣，護不住自己，守不住他人。一次又一次的經歷，更讓他确定了自己的念頭。

變強！變強！變強！

就當他以為他的一生就要這樣過去時，一切又發生了變化。

這一次他守住了身邊的人，但是沒守住自己。

“果然……還是不夠強……”他躺在地上，望着自己的手。

夜幕籠罩，路邊的燈亮起。也許是老化，它忽亮忽滅。他把一側耳朵貼上了地面，遠處有細微的聲音傳來。

像是在走動，像是在聊天。他就這樣聽着，聽着。直到周圍一切都陷入平靜，他仿佛才回過神來。

他困難的掙紮，試圖坐起身來。

他扶着牆，一步一步艱難的拖動。

他很累，他很冷，他很困，可是……他想活着。

好好的活着。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對了，他是一個無處可去的人。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個時候的他停止不了自己的步伐。

他走着，他頑強的走着，他拼命的走着……

偶爾早野谷也會回想起那天，他也不知道是什麽在支撐着自己。仿佛是命運安排，多麽巧合，多麽自然的相遇。

也許是太容易得到，他總有一種不真實感。在過了幾天安逸的生活後，他開始不安了。

他會想很多的事，從前就是會想，現在更加。漸漸的，他便坐不住了。他開始向外面跑，一次，兩次，三次……

有一天，他臉上帶着傷回來了。

第二天，他出門，又增加了傷處。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五天,她把他從小巷子裏拎了出來，拎回了家。

“……所以說乖乖在家不好嗎？那麽喜歡挨打的話，以後少不了你的，不用那麽急着出去……”她一邊處理着他的傷口，一邊唠叨着。

“小孩子真讨厭！”她一邊說，一邊惡意的用手戳了戳他手臂上的淤青。

大人也不可愛。他忍痛，咬牙的想。

這一次像是開端，之後更加頻繁。

她每天傍晚給自己多加了一個任務——尋找叛逆小孩。

一天一天，又一天。

“你管我幹什麽？”他怒視。

“關你什麽事！”他生氣。

“最讨厭你這樣子！你以為你是誰？”終于有一天，他脫口而出。

其實剛說出口，他就後悔了。但是一種來源于小男孩強烈的自尊心，讓他硬生生的把嘴邊解釋的話咽了下去。

“不要管我了！”他說。

就讓我一個人，反正我總是一個人的。

她沉默着，突然起身走了出去。他握緊拳頭。

她拿着東西進來了，他仍握緊着拳頭。

如同往常一樣，她清理着他的傷口，好像什麽也沒發生。

為什麽不說話？快說讓我走！讓我離開這裏……他的內心在煎熬。

很快，傷口都處理好了。她收拾好東西，往門口走去。

快點……說點什麽吧，哪怕是……他拽着被子，不知道在懇求誰。

“初次見面。”

他猛地擡頭望向她。

“我叫早野比嘉，無父無母。現在經營一家小賣鋪。我有個弟弟，他叫早野谷。他會不乖，他會鬧變扭，他會生氣，但是我知道他喜歡我，就像我喜歡他一樣。”

“歡迎回家，小谷。”她回頭對着他笑。“這是一個不稱職姐姐的真心話。”

“嗚，嗚哇……”堅持了許久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他放下一切，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