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源鈴還真的忘記了自己有生日這回事。
穿越到這個世界後，源鈴就忙于各種兼職和生計。入學星之森後鮮少有空閑的時間，現在更是如此。這會五十岚夜稚提起來，源鈴才意識到後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了。
“這個，應該不是很重要吧。”源鈴笑道，“只要大家在一起，我就覺得很開心啦，沒有什麽需要慶祝的地方吧。”
“怎麽可能不需要慶祝？”詩音琉反問，“這明明超級重要！”
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扭過頭去用狐疑的眼神盯着五十岚夜稚，“五十岚學長是怎麽知道的？”
她都不知道！
“這個啊，是芽衣醬說的哦！她應該是翻過學生會的資料。”五十岚夜稚沒有保留，幹脆把和春芽衣“出賣”了。他雙手合十，笑容燦爛得仿佛是準備謀劃一場大戲劇的狐貍，興奮地跳下桌子然後在源鈴的身邊繞圈。
“我們要為小玲醬準備一場巨大的生日宴會嗎？”
“不不不！完全沒必要吧！”源鈴趕忙擺手拒絕，“那樣太誇張了！”
然而在做的各位并不覺得誇張。
四之宮輝面露疑惑，“生日宴會……很誇張嗎？”
詩音琉贊同，理所當然說：“生日當然要舉辦宴會，人越多越好，還要有與歲數相同層數的大蛋糕才行！”
“沒錯！還要邀請最著名的寶冢劇團表演！”五十岚夜稚舉起雙手投贊成票。
源鈴：……這就是有錢人的生活方式嘛！
最後，大家還是在源鈴義正言辭的拒絕下打消舉辦生日宴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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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起制作蛋糕和餅幹，圍在一起玩游戲唱歌跳舞，對我來說反而是最快樂的！”源鈴笑道，“比起看見富麗堂皇的水晶燈或者身穿精致昂貴的晚禮服，我果然還是想和大家待在一起玩撲克牌！”
源鈴其實并不讨厭豪華的宴會，當然也不代表喜歡。只是對于她自己而言，更加喜歡與朋友完全放松身心敞開心扉地貼貼，然後毫無顧忌地相互打鬧。
如果真的舉辦宴會，她就必須要遵守好公共場合下的禮儀。那樣的環境對源鈴反而是負擔。
“既然小鈴不喜歡宴會，那小型的派對總要有吧。”四之宮輝提議說，“後天正好是星期五，大家放學後一起到我家來吧。”
“贊同！”詩音琉直接上手堵住源鈴的嘴，将她想要拒絕的話語扼殺，然後用眼神惡狠狠威脅源鈴，“不許拒絕！你已經拒絕了宴會，還想要拒絕派對？”
源鈴無辜眨眼，被捂着嘴嗚嗚哇哇說不了話。
“小玲醬是想和福利院的孩子們一起度過嗎？”五十岚夜稚突然提議說道。
此話一出，大家都愣住了。
源鈴眼眸微亮，不斷用期待的眼神向詩音琉發射閃光。
“那就把地址改為福利院好啦。”詩音琉放下了手，洩了氣一樣揉捏源鈴的頭發，“真的是，小鈴只要提出來，大家都會同意的！”
源鈴感到些許羞赧，“嘿嘿。”
在大家要準備工作之前，源鈴悄悄湊到了五十岚夜稚身邊。
感覺到有人靠近自己，已經準備離開的五十岚夜稚微微側着身子，“小玲醬，怎麽了？”
“剛剛謝謝五十岚學長。”源鈴說道。
五十岚夜稚歪着腦袋，似乎沒有明白源鈴為什麽道謝。
“因為五十岚學長提出福利院哦。”源鈴向他解釋。
雖然源鈴自己也會提出來，但五十岚夜稚到底是察覺到了這一點後主動提出來。
“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情呢，根本不需要道謝哦~”五十岚夜稚用着軟乎乎的語氣回答，笑眯眯地彎下腰來與源鈴面對面，“我只希望小玲醬到時候喜歡我的禮物就好。”
“禮物？”這會輪到源鈴疑惑了，“學長要送給我什麽禮物？”
“這個嘛……保密~”
少年與源鈴靠得更近了，鴉黑色的頭發有一點落在了源鈴的面頰上，弄得她有些癢癢，于是想擡手去撓。
下一秒，少年就與她拉開了距離，那癢意也消失不見。
源鈴擡起眼眸對上他，綻開了絢爛又可愛的笑容，“我一定滿懷期待等待五十岚學長的驚喜！”
“诶~”五十岚夜稚從口袋裏掏出折扇，“唰”一下子打開來遮擋住自己的下半張臉，只露出彎成月牙的眼眸，“小玲醬真可愛~”
源鈴：……？
五十岚學長真得好像從歌劇裏走出來的人呢，無論做什麽都充滿了戲劇性。
夜晚，源鈴和百川詩音琉再一次來到了醫院。
電梯門打開，源鈴再次看見了花瓶裏的郁金香。
和上次來時一樣，郁金香以最鮮豔的姿态盛放美麗，那散發的芬芳好似在這充滿消毒水的空間裏單獨空出一個小空間，與周圍格格不入。
被詩音琉牽着走向病床，源鈴的視野裏出現了女人的身影。
百川凰音的身形更加瘦削了，躺在潔白柔軟的被褥裏，好似完全陷進去即将枯萎破碎的花。她沒有頭發，源鈴只能依稀從對方金色的眼睫毛窺見這位藝術家從前的風華。
病房內陷入了寂靜，誰也沒有說話。
詩音琉找出手帕，又打了熱水把手帕濕潤，仔細又小心地擦拭母親的面頰。
女人始終在沉睡，如果不是胸膛微弱的起伏，這會讓人以為她墜入了永遠的夢鄉。
“媽媽從前很漂亮的。”詩音琉突然說道。
詩音琉的聲音很輕，生怕打擾到母親的休息，又嚴肅認真極了，“我的金色頭發就是遺傳了媽媽，就好像郁金香的顏色，在陽光下璀璨極了。”
源鈴就安靜地坐在旁邊聆聽。
她知道，詩音琉此時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陪伴。
“媽媽站在舞臺上唱歌的時候最漂亮了……”
其實生病的那一天，詩音琉還是去看了母親的表演。
小小的她縮在爸爸的懷抱裏，額頭還貼着降溫貼，被厚重的衣服包裹成一個行動困難的球。她在舞臺的最前面，只要稍稍擡起頭，就能看見母親泛着金色流光的裙擺。
璀璨的燈光好像從天堂降落下來的福音，與那溫暖又绮麗的閃光一起落入了小詩音琉的眼底。
百川凰音的閃光是代表着生命的飛鳥，多彩的羽毛在天空中構築成一座又一座通往藝術世界的橋梁。她乘坐在飛鳥的背上，不斷地往天堂上升，直至看見母親溫柔的笑容。
大家都在稱贊，贊頌這美妙的歌喉來自天堂。
然後，詩音琉真的看見了天堂朝母親伸出的雙手。
為什麽呢……為什麽會如此呢……
母親曾經說過，作為歌唱家，一生中能夠盡情歌唱的次數是有限的。好像是不斷燃燒生命的蠟燭，為自己的藝術世界奉獻出獨屬于自己的閃光，直至徹底消耗。
“但是……為什麽要用這樣的方式呢？”詩音琉呢喃詢問。
源鈴無言，伸出的手與詩音琉緊緊相握，為她提供支撐的力量。
“小鈴，上一次媽媽把寫好的曲譜交給了我。”詩音琉說道。
源鈴微微扭頭看向詩音琉，等待她接下來的話語。
“媽媽自一年前在舞臺倒下後，就再也沒辦法唱歌了。”詩音琉的眼神陷入恍惚，濕潤的水光逐漸溢出，“我和她嘗試過很多次，越是到後期，她說話的音調就越低，到後面只要稍微大聲說話就會喉嚨疼痛沙啞。”
死亡的陰霾接踵而至，好似随時落下的閘刀，只待斬斷最後的薪火。
“曲譜一直被小琉随身攜帶嗎？”源鈴問。
“嗯。”
詩音琉從口袋裏拿出折疊了很久的紙張。
源鈴看過去，發現上面布滿折痕，還有很多因為過分揉捏而無法消除的褶皺。
最開始的字跡很漂亮，源鈴甚至可以想象出百川凰音在初次填寫音符時的沉思。可視線往下走，墨水稀疏又倔強地附着，直至最後的歌詞完成，已經成為了勉強能看的扭曲。
詩音琉把紙張放在桌面。
就在這時，百川凰音終于從睡夢中蘇醒。
“小琉……”
詩音琉靠近了一些，“媽媽，感覺還好嗎？”
“很好哦……好像睡了好長一覺呢。”百川凰音揚起一抹柔軟的微笑。
發現了詩音琉身邊的源鈴，百川凰音的目光柔和，“小鈴也在啊……”
“百川小姐，晚上好。”源鈴乖巧問好，朝着她笑起來，“今天想要過來看望您，希望沒有給您造成困擾。”
“不會哦，小鈴很可愛，我很喜歡。”
她的視線在兩位少女之間徘徊，又掃到了桌面擺放的曲譜。
那雙美麗的眼睛閃爍了一瞬，而後落入了新的光芒。
“小琉，可以為媽媽唱一首歌嗎？”
詩音琉：……
“和小鈴一起唱給我，可以嗎？”
源鈴感覺到相握的手在這一瞬間收緊。
詩音琉抿着蒼白的唇搖頭，“我最近才加入委員會，還沒來得及學習新的歌。所以我無法……”
“可以的！”源鈴搶先一步回答，“小琉很聰明，我們最近在準備運動會的事情，她提出的方案正好有歌唱的部分！後續只要稍加練習，就可以為百川小姐唱出很美妙的歌了！”
詩音琉驚愣，被吓住了一般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反應，“小鈴！”
源鈴則是目不轉睛望着百川凰音，金紅色的眼眸內閃爍的光芒如同朝霞的光芒般璀璨，“我會和小琉一起，為您唱歌的！”
說完，源鈴壓根就不給詩音琉拒絕的機會，抓住她的手對百川凰音深深鞠躬，“我和小琉先離開一會，很快就回來！”
詩音琉就這樣被源鈴拉出病房來到電梯間前。
“我不想唱……！”
“所以小琉是在逃避嗎？”源鈴直言不諱。
詩音琉渾身僵硬，被按住了暫停鍵。
下一秒，她的臉被源鈴捧起來，被迫裝進源鈴的眼眸裏。
那雙金紅色的眼眸內，是面色蒼白驚恐的她自己。
“小琉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嗎？因為害怕死亡，所以想要逃避死亡，甚至要拒絕媽媽最後的願望嗎？”
百川詩音琉：……
“從前就開始了，因為不想承認母親的重病，于是不斷逼迫自己成為那個最厲害的第一名，這樣母親就會對你驕傲，這樣母親就不會忍心離你而去！”
“小鈴，不要說……”
“為什麽不要說？”源鈴步步緊逼，直接将詩音琉撞到了牆壁上，“難道這不是小琉的想法嗎？”
指尖觸碰到了滾落下來的淚水，源鈴卻沒有松開詩音琉的臉，依舊直視她的眼睛。
“小琉，真的要最後的時刻逃避嗎？”她問道。
“百川小姐一直在等待小琉真正地站起來，成為一個能夠面對死亡的人。恐懼死亡不是懦弱的行為，逃避死亡才是。小琉是百川小姐的驕傲，是能夠打敗衆多競争者成為委員會成員的人。這樣厲害的小琉，為什麽偏偏要在這種時候做成懦弱的樣子？”
“百川小姐深愛着小琉，小琉明明也深愛着她，又為什麽要拒絕她最後的願望呢？”
百川詩音琉不受控制地抖動，雙手覆蓋住了源鈴的手，汲取溫暖般，她挪動嘴唇說：“小鈴……媽媽走了我該怎麽辦？”
她踩着媽媽的裙擺學習走路，沐浴在媽媽的閃光中學習歌唱，更是在媽媽的托舉中學習展翅。
“小鈴……我該怎麽辦……”
“我和你一起！”源鈴說，“百川小姐想要聽最後的歌，我們一起唱。我們一起完成她的願望，成為她的驕傲，好嗎？”
源鈴更加堅定地與詩音琉靠近了些，“小琉害怕面對，那我就和小琉一起面對。事實無法改變，那就讓我們自己把事實變得不那麽糟糕。”
“我們争取在最後的時間裏，把從前的遺憾變成為最美好的記憶如何？”
詩音琉眸光閃爍，“我……”
“就像曲譜的名字一樣，讓小琉成為《金色的浪花》！”
成為暴風雨後，陽光灑落海面後翻滾的金色浪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