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想哄了

不想哄了

陸辰最終默許于修夏繼續來找他,原因很簡單,于修夏安靜,還能兼顧給他做個夜宵什麽的,他不虧。

陸辰讓保姆在書房多放置了一個書桌,晚上時,兩個人各做各事,互不幹擾。

再過幾天,二中要進行一次摸底考試,于修夏臨陣磨槍,掏出一本理綜的三年模拟五年高考,瘋狂刷題。

經過陸辰這段時間的輔導,于修夏物理和化學這兩科及格已不成問題,數學發揮不錯的話,能考出100+,這樣的成績,他已然滿足。

他挑出幾道大題,湊到陸辰身邊請教,陸辰正在解往年奧數比賽的“疑難雜症”,也就是最後一道高分題,他現在已經不刷基礎試卷了。

好在大佬沒有對他眼裏的學渣太過鄙夷,十分耐心的給他講解步驟,羅列公式,算出了最終答案。

陸辰自己做題囫囵,經常省略一些他以為沒必要的步驟,但對于修夏這等尋常人而言,那些省略的地方恰最重要,所以,他給于修夏講題從來按部就班,不跳過任何細節。

這也是于修夏後來才慢慢認知到的。

每每這時,于修夏總會認真的盯着陸辰的眼睛看,游梭到他高挺的鼻梁,來來回回,大膽又小心。

陸辰用水筆抵在于修夏的額頭,居高臨下的回望他,眼神冷冽嚴肅:“你聽題用眼睛聽嗎?”

于修夏收回目光,乖乖回了一句:“我用心聽啊,再用腦子記。”

陸辰冷呵一聲,推開他,坐回椅子,留給他一個傲嬌的背影。

于修夏抿了抿嘴角,不知道自己開心個什麽勁兒。

上海的春天越來越近,晝漸長,夜漸短,學校宿舍關門推遲了半個小時,于修夏不好總賴在陸辰這裏,只偶爾留宿。

陸辰對此沒什麽明顯态度,他愛走走,愛留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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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過了幾天後,二中摸底考試總算結束,于修夏考了班級前十名,進步幅度很大,他心裏高興,首先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陸辰。當然,他并沒有其他人能分享。

很快,陸辰回複:[還不錯。]

于修夏像是被潑了一盆溫水,不冷不熱,就是磨人,不禁思索,他這樣跟讨糖吃的三歲孩子有什麽區別。

關鍵是,為什麽偏就稀罕跟陸辰讨。

這種不悅的心情一直持續到晚上,他照例去學校大門口等陸辰。

并沒有等到。

幾分鐘後,陸辰給他打電話,說自己臨時有事去一趟吳泾鎮,應該要不了太久,于修夏可以先去公寓等他,不想等也可以。

于修夏想等,也想今天不回宿舍。等不到陸辰,直接睡在公寓得了。

他是坐地鐵去的,比平時晚了很多,去到公寓時已經晚上九點半。

他慣例進了公寓大門,往電梯方向走,剛走幾步,驀的停住腳步。

走廊的拐角處站着幾個人高馬大的黃毛,聽到動靜,朝于修夏看了一眼。

于修夏直覺不好,後退幾步。這時,身後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還真他媽是你啊。”

于修夏轉身,看到玻璃門旁正站着許久不見的陸天,腦子一個激靈,最後只剩一個“跑”字。

他猛的推開陸天,朝外奔去。

陸天見狀,罵了一句,對那群黃毛大吼:“操,給老子追啊!!”

于修夏對這一帶還算熟悉,抄近道直接繞進一條小路。

陸天等人在他身後緊追不舍。

于修夏故意拖他們,路線跑的曲曲繞繞,想把人給甩掉。

但終究抵不上他們人多,于修夏最後被堵進一條小胡同裏。

好在,只有陸天跟一個花臂男追上了他,其他人早被他繞掉。

兩個人,他完全能應付。

于修夏抄起角落裏不知哪個熊孩子放的用來跳牆的竹竿,對着膝蓋,“咔擦”折斷了一截,對着倆人飛沖了出去。

他一竿子悶在花臂男後背,一腳踹在了陸天的小腿肚上,眼睛赤紅,額角的汗水滾到了下巴裏。

陸天傻愣片刻,被他短暫的震懾住,但很快反應過來,攥起拳頭砸向于修夏的腦袋。

于修夏靈活躲過,手裏的竹竿“哐當”一聲,被花臂男順勢扔出老遠。

陸天得意:“于修夏,我看你他媽今天還能往哪躲!”

于修夏這幾個月來一直在躲他,學校裏,陸天不敢太張揚,找不着機會堵人。學校外,雖知道陸辰給他補課,礙于李叔在,也找不着機會下手。

今天,好不容易看他落了單。

于修夏跟花臂男纏打在一起,陸天繞到他們身後,想還回于修夏踢他的那一腳,這時,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陸天接起:“喂,辰兒。”

“哦,等會再說,我他媽在削人呢!”

于修夏把花臂男踹出老遠,掄起拳頭,快跑了幾步。

陸天見形勢不對,一邊接電話,一邊朝他們走了過去:“媽的,先挂了,我處理完這雜種就去找你!”,接着又補充:“今天這事哥謝謝你,這小野種狡猾的很,不是你幫忙,哥這口惡氣不知道要瞥到什麽時候出。”

于修夏的拳頭驀的僵住,他茫然的回頭看向陸天。

巷子裏透進幾束幽暗的路燈,映進于修夏猩紅的眼眶裏,使他看上去格外可怖。

陸天定住。

花臂男倒是清醒,趁于修夏迷瞪的功夫,擡腳朝他腹部猛踹了過去,于修夏被踢出老遠,半跪在一個垃圾桶旁,吃痛的皺起眉頭。

花臂男乘勝追擊,拳頭雨點般砸向于修夏。

于修夏躲過,身旁的垃圾桶“嘩啦”一聲,不堪重負,被花臂男砸倒,裏面的垃圾悉數灑在了于修夏身上。

“操!!”花臂男捂着鼻子跳開。

于修夏的神志終于扯了回來,用手抹了一把黏糊糊的臉,全然不顧自己的狼狽模樣,緩緩起身,撿起地上的竹竿,悶在花臂男身上,又飛快跑到陸天身邊,抓住他的脖子,迅速踹兩腳,跑了。

前後不到兩分鐘,陸天和花臂男還沒從垃圾桶散發的馊味裏回過神,于修夏就逃出了巷子。

“媽的!”陸天回過神,“給我追!!”

于修夏這時已經跑到巷子口,遠遠的看到馬路邊停着一輛黑色瑪莎拉蒂,停住腳步。

不多會,陸辰打開車門,走了出來,看了于修夏一會。

于修夏不想看他,別過目光。忍不住,還是擡了頭。

陸辰已經走近他,因為背着光,于修夏看不清他臉上是什麽樣的表情。

在這一瞬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随後,緩慢轉動。

理智告訴他,快跑,陸辰耍他,幫陸天堵了他。

行為變得遲鈍,也許,這是誤會,陸辰是來幫他的。

他躊躇不前,不知進退,又滿腹委屈。

巷子裏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陸天帶着那群人追了過來。

他剛才洩憤一樣踹陸天的那兩腳,牟足了勁,陸天已經被他徹底激怒。

于修夏頭腦瞬間清明,他瞟了陸辰一眼,說不出是責怪,失望,還是憤怒,但絕對是不信任了。

他不确定,一點都不确定陸天追過來,陸辰會幫誰。

僅或,他只是不敢确定。

陸辰已經走到他身邊,眼神落在他髒兮兮的衣服上,愣了幾秒鐘,擡起胳膊。

于修夏想推開他,怕他嫌髒,自己躲過,而後,頭也不回的朝另一邊走去。

先走幾步,又跑了起來。

陸辰的胳膊頓在半空中,無處安放一樣,最終放下。

陸天已經追出來,看到陸辰,大喊:“辰兒,你丫杵那幹嘛,幫我逮人啊!”

不知跑了多久,于修夏漸漸體力不支,扶着一處路燈杆子,歇了會氣,默默的頹坐了下去。

明明被花臂男踹的是腹部,他卻覺得心口很疼。

他枯坐了一會,不斷朝後張望——空無一人,陸辰并沒有追過來。

不是現在沒來,是今天沒來,明天沒來,後天也沒來。

距離于修夏被陸天圍堵已經過去三天了,他臉上的傷口已經結痂,腹部的淤青也淡了許多,陸辰并沒有跟他解釋過什麽。

而他跟陸辰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三天以前。實際上,若非于修夏主動,陸辰是不怎麽會搭理他的。

那之後,于修夏沒再去學校門口等陸辰,也沒再去公寓,陸辰像是他去不去無所謂一樣,以前等他一起放學,現在自己離開。

于修夏此時終于覺出點什麽來——他不只想跟陸辰做朋友,可陸辰卻連個正常的朋友都不太樂意跟他做。于他而言,于修夏可有可無,做個朋友無妨,不做他也不缺。

意識到這一點的于修夏,說不清心裏究竟是怎樣的滋味。他不會喊疼,不會訴苦,只有無名的委屈在心裏生了根一樣,盤根錯節,起伏跌宕。

他第一次希望有人能哄一哄他。

事實上,卻是連自己都懶得哄一哄自己。

沉郁了幾天後,于修夏重拾心情,調整好狀态,嘲諷自己真是越活越矯情,哄什麽,讓誰哄?又不是沒跟人打過架,又不是沒被人打過,又不是沒有一個人這樣孤零零的……屁大點事,值當他這樣低落?

那就不值當吧。

他把陸辰之前給他穿的那條手串扔在了宿舍的公用抽屜裏。

顧逸看見了,奇怪的問:“修夏,咋了這是,跟小女朋友吵架了?”

于修夏之前都是把手串放到床頭的小木盒裏,沒事就拿出來看,寶貝的很,這麽扔了,顧逸猜測,鐵定是小情侶鬧分手了。

于修夏沒心情回答,抱着一大堆資料書朝宿舍外走去。

已經晚上十點鐘了,上海的春天,空氣潮濕,于修夏的心情跟擰過水的毛巾一樣,濕答答的殘着餘漬。

他打開鐵閘門,餘光裏瞥到不遠處的牆根,正亮着點點星火,心裏猛的一震。

但很快,他裝作若無其事的走了出去,手指不自然的攥緊書本。

只走了那麽幾步,身後的人喊住了他:“于修夏……”

“有空嗎,我們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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