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風雅心裏一驚。

他廚太宰治,自然知道自推聰明得過分,也知道游戲開始的話自己多半是玩不過那麽多宰宰。但他真沒想到自己被發現得那麽快啊。

可惡,難道人還在大廳,就要完蛋了嗎?

游戲沒告訴他們失敗會怎樣,簡單的出局,還是死亡?或者更慘烈些。風雅終于是從見到一大堆紙片人的熱切心情裏冷靜下來,恐懼感湧上心頭。在此之前,他也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工作黨,一個熱愛二次元的正常成年男性,生活在和平的國家和平的時代,除了打工的時候吃過苦,哪裏見過什麽危險。

他好害怕。

可是他害怕,視線又忍不住往“太宰治”身上飄。

多好的一張臉,他曾經以為太宰治的眼珠在現實中看不會有什麽特別,畢竟也就只有二次元能把一個普通棕色眼睛誇上天,可現在真瞧見了,才發覺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

不可能注意不到的,風雅想起漩渦,想起白雪公主後媽的魔鏡,神秘,漂亮,危險,黏稠又清亮,讓人捉摸不定。

白皙,俊美,消瘦,紙片人的奇妙比例出現在三次元,就是降維打擊。

喜歡是有點忍不住的,紙片人是紙片人,如果對面不是卧底的話,那就是正統媽生臉,他的好球區。雖說看着有些壞,眼神有些惡劣,壓迫感很強,可是實在是好看哪。是上班痛苦時,回家看見桌面壁紙,都會情不自禁笑出來的好看。

真該死啊。他好像快完蛋了,腦子裏還在想風花雪月。

風雅很緩慢地站直,手裏是那卷繃帶,他虛虛地握着,腦子裏想起自己的上司,想起大學時的輔導員,想起自己該死的論文和延畢,終于是找到了平生最養胃的聲線:“是嗎?你看起來也很特別。”

“太宰治”頓了一下,又笑起來:“真有意思。”

風雅忽得猜出了他大概是什麽樣的太宰。

比他年輕,雖說靈魂早熟,但總是能瞧出來一點的。這只太宰應該年紀不大,也許十八十九,比年少時要沉穩些,收斂了貓一般邪惡天真的好奇性格,卻還沒有完全內斂進去,偶爾仍然冒出一點咋咋呼呼的張揚來。

是黑時啊。

風雅低頭繞着繃帶,一圈又一圈,仿佛要把自己的性格全都綁起來。他飛速思考,想把話題轉移開去,否則他肯定會露餡的,現在就要忍不住了。

年輕宰宰,嘿嘿!

風雅終于找到了絕對能轉移注意力的東西,他緩緩擡眸,把視線轉向混亂中的另一處:“那裏也很有意思。”

“太宰治”轉過去。

嗯……

連他也情不自禁地往那邊走了幾步,試圖看得仔細點。

“去看看?”風雅主動提出來。

“太宰治”盯了他三秒,轉過頭,默認了。抛開試探的心理,他真的完全不想接觸和自己長得一樣的人,尤其是這人看起來比他年紀大,這更加讓人讨厭了——原來他到這個年紀了都沒死掉,純純廢物。

他走在前面。

風雅看着他的後腦勺、白皙的脖頸和清瘦的肩膀,那麽近的距離,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和手辦不一樣,這是鮮活的,會動的一條生命,從背後看着竟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不知怎的,他忽然就忍不住,說出了不應該說的話:“你好瘦,不要喝太多烈酒,應該多吃點的。”

這話裏是帶着一點誠懇的。

“太宰治”一臉悚然地回頭,對上風雅真誠的眼神。

更加悚然了。

他開始看不懂這位了。本來只是覺得他有點古怪,現在一看,簡直是恐怖。他竟然無法看穿他的想法,這看似真誠的關愛話語,從他的那張臉裏面說出來,怎麽想都讓人頭皮發麻。織田作都不帶這樣關愛他的。“太宰治”扪心自問,哪怕對面是卧底僞裝的,也不該會有這種情緒,要是對面真的是同位體……

那他段位也太高了,他竟然只能看出真實的關心,看不出僞裝下面的真實想法。

尤其是“太宰治”能感受到對方放在他身上的眼神,那種微妙的、膠着的注視,黏黏糊糊,莫名熱切,又帶着幾分詭異。像是要把他整個人裝起來,稱量稱量。

——不會他的同位體熱愛死亡到了熱愛标本的程度,在觀察他的長勢準備殺了做成玩具吧!

“抱歉。”風雅自知失言,ooc了。

卻見眼前的太宰默默往前一步,離他更遠了一點。

風雅:“……?”

……

也許一開始沒有鬧出混亂,是因為大家都在疑惑為什麽會看見和自己面貌想同的人,但那道聲音點出了真相,于是衆人知道,這裏面有些人,不是複制體,就是真的自己。

有不少人當場就去找自己的同位體了。

“你打宿傩了嗎?”

“啊?我打宿傩,真的假的。”

這是迷茫的。

“廢物!”

“去死!”

這是已經扭打在一起的。

“嗯……沒想到我看起來這麽漂亮。”

“是啊。不如……”

這是看起來馬上要開impact的。

風雅就和“太宰治”并肩走過去,一個膽戰心驚,一個閑庭散步。

終于,他們來到了其他宰宰的窩點。四個宰圍坐一團,把中間的一個包圍起來。他們各自都保持了一定距離,濃郁的嫌棄情緒幾乎要生出一個特級咒靈來。

但比他們更加崩潰的那個是中間的宰。

他幾乎在尖叫:“為什麽!”

風雅和身邊的宰宰擠過去,其他宰只是看了他們一眼,就自動讓出了位置,形成一個更大的宰宰包圍圈。

這下看清楚了。

“嘶……”

那應該也是一個太宰,臉是一樣的,年紀很小很小,是他們這一窩裏面最小的。平心而論,風雅應該是年紀最大的那個,他已經26了,而邊上看起來最大的兩個都比他年輕,中間這個更是看着只有十四五歲,小小的一只。

太宰治們對自己小時候其實不感興趣,他的人生除了中間的幾次重大變故,很早就固定了,沒有什麽明顯的青春期——打小就沉迷危險和死亡。年紀更大的宰還會嫌棄自己小時候的無知。

但這只小宰就不一樣了。

他正在生氣,一動,頭頂兩片東西就不由自主地顫動,三角形的寬大貓耳埋在他蓬松的發絲裏,透過光幾乎能看見纖細的血管。尾巴已經炸毛了,直直得豎在後面,控訴其他的幾個大宰欺負他。

“為什麽!為什麽你們都可以是人?”貓貓發出尖銳控訴,“該死的,你們好像是Beta……不,什麽都不是,你們是單純的人!為什麽只有我,這也太不公平了!”

風雅也沉默了。

好勁爆的if宰。

這是從什麽abo貓貓同人片場裏跑出來的嗎?怪不得其他幾個宰宰都要圍過來,實在是太稀奇了。不知怎的,風雅覺得這只小宰應該是Omega,否則不會如此破防。

而他們那麽一群,單論氣質,不說一定是Alpha吧……也至少是個Beta。

“好丢人。”另一個同樣年紀很小的宰垂眸,看着那條炸開的尾巴,“我不想看見這樣的我,能直接把這人投票投出去嗎?”

“多有意思,放着看一會兒也不錯。”另一個宰反駁他。雖然他也不想看見這樣的自己,但自己的意見,是要反駁的。

他們沒怎麽交流,都在觀察對方,然後各自心裏有了揣測。

年紀最大的是風雅扮演的,他有努力化妝,本身底子也好,看着年輕,不過還是能看出來一點。其他幾個宰判斷他是24-26的年歲,別的信息不多,他們各自思考自己的身份,只能感受到風雅精神狀态比較穩定。

其他七個宰裏面,有三個年紀相近,約莫二十出頭。風雅倒是很容易看出來兩個人的身份,一個瘦削蒼白至極,氣質沉穩卻猶如走鋼絲的危險,仿佛随時都會崩壞,約莫是首領宰。一個更加吊兒郎當些,唇角挂着笑,輕佻中又有些萬事掌握在手的成熟可靠感,也許是武裝偵探社的宰。

還有一個看不出來,但看起來比首領輕松,笑容又比武裝宰要虛假,雖然在笑,心情卻是明顯的差勁。

剩下四個就年紀小了,兩個可能在十八左右的年紀,兩個在十四到十六。

風雅是覺得有點幸福到痛苦了,作為智商最低的那個卧底,他有點想和中間那個貓貓宰抱在一起,死之前揉揉他的耳朵。

正當他們一群和諧友好地相處時,一股強烈的巨力忽得出現,壓在所有人身上。

游戲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憤怒:【第一輪游戲,現在開始。】

幾個宰宰神色莫名,風雅也是面色一沉,只有中間的貓貓宰露出了解放的表情——他差點就被不知道誰的黑手揪了貓毛。

世界驟然一黑,幾人被傳送到一個全新的空間,圍着一張圓桌。

【請抽取卡牌,開始游戲。一輪過後,或所有人同意時,開啓投票。】

再沒了聲音。

是要抽卡才能游戲。風雅看向中間的卡牌。

其他人都不動诶,他要先抽嗎?

“啊,看來只剩下我們了。”那個看不出是什麽身份的成年宰笑了一下,“挺好,終于安靜了。”

黑時接過他的話:“要抽卡嗎?”

沒有人回答。弄得風雅也很緊張。

“直接投票吧。”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我們之中,必定有一個是虛假的。”

風雅的心嘎嘣一下就涼了。他不敢動,其他幾個宰要麽沉默,要麽同意。風雅幾乎看見了斷頭臺已經呈了上來,扪心自問,他帶入思考一下,感覺第一個被投出去的就是年紀最大的自己,或者小小的貓宰。好悲傷,要被一群自推弄死了。

“都同意?”黑時笑眯眯地擡起頭,“那就開啓……”

他忽然聽到很輕很輕的一聲笑,馬上消散在空氣裏,卻在落針可聞的會議室裏格外明顯。

特別嘲諷。

黑時敏銳地轉頭,發覺笑出聲的人是那個很可怕的宰,對他說要多吃點的宰。

他登時就沒能說出開啓投票這四個字:“你笑什麽?”

風雅人已經麻了,他太難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喜從悲來,歡快地想到自己是被一群自推弄死的。沒忍住就苦笑出聲。

這下好了,驟然被所有宰注視。

哈哈,死前還能和被一群自推看着。

風雅極度緩慢地伸出纏着繃帶的手,手指交叉,抵住下颌。他臉上沒有笑,甚至沒有表情,仿佛剛才那聲嘲諷是別人的幻覺。他說話也是很慢,像覺得無聊,又像是刻意釣着人,視線沒有看着任何人,主打一個目空一切:“我只是……覺得無聊。”

貓貓宰的耳朵轉過來,尖尖上的一簇毛抖了抖,吐出尖銳刻薄的話:“無聊?我巴不得你們快把我投出去,死了算了。”

風雅:“游戲說過,我們這些人裏面必定有一個僞劣品嗎?”

這确實沒有,游戲只是說存在,卻沒有說數量,也這一群全是其他人扮演的,又也許一個都沒有。這是一個被隐藏起來的小信息。試想一下,一群人都是假的,卻都覺得對面是真的,每人都過得心驚膽戰。

“多有意思,我們只是一個樂子而已。”風雅覺得今天應該被标記為紀念日,他勇敢和自推說話了。此時他終于不想拖延時間,做好了心理準備。漂亮的青年垂眸,睫毛纖長,投下一片脆弱的陰影,深湖般的眼珠有了波動。

他不想死,卻也真的不想投票傷害別的宰宰。

“投票吧。”

他笑着和提出投票的黑時對視了一眼。

風雅心想:嗯,黑時現在好像還沒經歷織田作的事,就已經那麽瘦了,以後那段更加昏暗的日子豈不是更糟糕,萬一把身體垮了怎麽辦?可惜他和紙片人們終究不是一個世界,只能看着他們走向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命運。

他是一個過客。

他的憂傷是真切的,剩下的東西,其他幾個宰宰沒有看懂。

只有黑時想起了他和自己說的話。他沒忍住,站了起來,椅子在地板上摩擦出尖銳的聲音。怪,太怪了。他好想立刻離開這個地方,好像抽了卡就可以去別的場景了。和這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覺得難受,可能自己的臉還是有點太惡心了。

“不投了!”他拍了一下桌子,伸手去抽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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