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風雅好心虛。

偏偏五條悟還問得特別認真,仿佛已經認定了他是真的。

他猶豫着,五條悟卻已經邁步走到前面去了:“你不想說就算了,大廳那邊有個公共餐廳,要過去看看嗎?”

雖說他們随時都可以向系統索要食物,但自己思考吃什麽,和去自助餐裏看看有什麽可吃的,又是不同的感覺。風雅眼前一亮,跟上了五條悟的步伐。果然看見了不少新鮮可口的餐點,窗口都是機械臂操作,沒有一個人類員工。

果然食物會讓人心情變好。

哪怕黑白兩色讓這個世界看起來很冰冷,也不影響風雅的食欲,他挑挑揀揀攢了一盤,忽然想起來什麽,好奇道:“在副本裏,你和琴酒怎麽天天打架?”

五條悟唇角沾着點奶油,眼神特別無辜:“不知道。”

他們找了個位置,過了一會兒,又有一批人陸續從房間裏出來。

五條悟遠遠地就看見了熟人,他站起來,揮動手臂,聲音高亢活躍,霎那間拉走全場注意力:“嗨——老婆——”

琴酒:“……”

風雅:“……”

這下懂了。

……

這樣的矛盾,大廳裏到處都是。

風雅從琴酒手下爬走後,又遇到了熟人。

“太宰君?”

風雅頓了頓,光速找到了養胃聲線,緩緩轉身:“……森先生。”

“還真是你。”森鷗外臉上是挂着笑容的,“在這裏住着真是讓人混亂,方才遇到一個太宰君,現在又遇到了另一位太宰君。”

“森先生的話,沒道理區別不出來吧。”風雅不想和森鷗外相處太長時間,這人很聰明,而且曾經養了好幾年宰,非常了解太宰治。他甚至沒正眼瞧一下森鷗外,手指捏着餐盤,低頭冷淡地走過去,“讓讓。”

“好冷漠啊。”

恍惚間,風雅覺得聽到了愛麗絲的語調。但這是從森鷗外嘴裏冒出來的。在系統的世界裏,沒有異能力,因此森鷗外身邊就少了個跑跑跳跳的小女孩。

“你們還沒有投票,不是嗎?”森鷗外繼續說,“我可是已經結束了,本來還想和太宰君聊聊呢。”

風雅頓住了。

森鷗外的語氣很奇怪。

如果是把卧底投出去了,應該不至于只說投票結束了。風雅用手指敲了敲餐盤,偏過頭:“森先生。”

“嗯?”森鷗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也許不是你所熟悉的太宰。”風雅用眼角瞥了眼,“我已經二十六了,不要拿逗小孩的方式和我聊天。”

森鷗外愣了一下,轉瞬笑出來,這回是有些真心實意的笑容了。讓人有些分不清,是因為風雅的反應在笑,還是太宰治活到了二十六歲這件事在笑。

“投票結束了,而我們一個人都沒有出局。”森鷗外眯着眼睛,把風雅打量了一遍,“不想聊聊嗎?”

“你明明知道,這是最優解。”

風雅當然知道。

如果能每個人都給自己投一票,那就不會有人受傷,可人心是難以揣測的。系統恐怕也是知道這點,所以根本不怕有些人揣測到它的意圖,就算想到了,難道對面的人就可以信任嗎?何況太宰治這種生物是性格多變的。森鷗外們或許可以遵從理性、嘗試最優解。但……就連他這個宰廚,都沒有辦法相信每一個太宰治會按計劃來。

所以森鷗外分享自己的辦法,和他又能有什麽關系呢?

風雅:“不勞您費心了,我有自己的計劃。

可惡,他也有自己的節奏啊!

他轉頭離開。

……

大廳不能呆了,到處都是可怕的熟人,随時都有危險。

風雅拐回自己的卧室,卻發現隔壁的門開着,安安靜靜的黑色往裏蔓延。其他的門都緊閉着,走廊裏亮白色的圓形燈挂在最上面,地板上慘白一片。

不知怎的,風雅心裏一緊,推門進去。

這是首領宰的房間。

和他房間的布置不太一樣,堪稱有些空曠,黑色占比更多,莫名壓抑。風雅找了一圈,竟是沒看見人:“有人嗎?二號?”

他的心揪得越來越緊了。

還差最後一個房間,風雅推開門,立刻就察覺到了溫暖濕潤的水汽。這是一間浴室,顯然有人放過熱水,鏡面上已經徹底模糊。如此大小的空間,要蒸騰成這樣,怎麽說也得十幾分鐘以上。

風雅的心幾乎要停止了。

浴缸裏放滿了水,首領宰躺在裏面,阖着雙眼。他沒有解下繃帶,只是被水浸泡了一會兒,還是散開了不少,一時間竟像是被無數蛛絲束縛在裏面似的。

來不及多想,風雅沖過去,不慎打滑磕到也沒在意。他着急忙慌地把首領宰撈起來:“二號……太宰、太宰、治君!”

“系統!”

【他沒事。】系統的語調仍然平靜,【在系統空間內,不會出現死亡,也不允許攻擊他人。太宰治二號索要了一些混合起來産生毒氣的物品,他的系統已經為他做過急救,危險物品也已經處理。】

“為什麽他現在還在昏迷?”

【違反規則,需要受到懲罰,痛苦無法避免,此後他的需求也無法被應允。】

風雅默然地抱起昏迷中的首領宰,只覺得比想象的還要輕,就像只剩下了一把骨頭。

這樣的情況,顯然無法讓首領宰獨自留在房間。風雅稍作遲疑,便抱着首領宰,推開了自己房間的門。

把首領宰身上的水擦了擦,又找來一個吹風機,烘幹他的頭發。濕漉漉的繃帶得去掉,中毒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有些人服毒自殺,卻不會死于毒藥,而是死在劇烈的掙紮中,內髒碎裂。他怕掙紮中,繃帶纏在首領宰身上,導致窒息。

有些地方繃帶纏得死緊,他只好用剪刀,刀刃貼着青年的肌膚延伸,将濕潤的繃帶一一解下。偶爾刀刃壓得重了些,蒼白的皮膚上頃刻出現一道道紅痕。

這時候,風雅才想起來,首領宰也不過22歲。

很年輕,正常來說,這個年紀還在讀大學。

“嗯……”似乎是感覺到身上的繃帶在被人拆下,首領宰輕輕地掙紮了一下,面色痛苦。

風雅按住他,繼續拆解,直到拆幹淨了,才用毛巾擦了一遍。把發梢的水汽也烘幹。首領宰沒什麽重量地靠在他身上,風雅猶豫了一下,向系統要了些全新的繃帶,纏住首領宰的四肢,把他固定在床上。綁的姿勢有些丢臉,呈現大字型,确保怎麽掙紮都難救。

不太尊重。他想。但這樣總比因為劇烈掙紮而內髒破裂好。

他把被子蓋在首領宰身上。

風雅有點茫然地坐在床邊,滑落到地板上。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濕了,在混亂中被弄得很髒。他站起來,去換了條衣服,又沒忍住把地上的繃帶和水珠也打掃幹淨,讓自己在忙碌中忘記剛才發生的事。

終于解決了一切。

風雅推開卧室門,走了兩步,停下來:“你為什麽在我房間?”

“你沒關門。”天五宰悠然自得地坐在沙發上,端着一杯酒,“怎麽這副表情,難道你在卧室偷情,玩得腎虛了?”

風雅實在沒心情理他。

他抱着首領宰進來的時候,實在是太急了,加上手空不出來,就沒關門。他覺得過去了很長時間,可看牆上的時鐘,也就十幾分鐘。這就被天五宰發現了。

風雅拿着拖把,平靜而木然地打掃地面上的水痕。

“幫他做什麽?反正又死不了。”天五宰嘀咕了一聲,轉頭趴在沙發上,笑意盈盈,“無聊死了。你看起來和我們很不一樣。”

“是和你不一樣。”風雅沒回頭,“無聊就回去吧。”

“不要——”天五宰發起小脾氣。

風雅去洗了個手,在洗手間裏瘋狂思考他來幹什麽,出洗手間又是一副沉穩模樣:“要是你想聊投票的事,就趕緊說。”

天五宰彎了彎眼:“投給我好不好,你不投給我,我就投給你。你看起來不是很想要這張票。”

風雅繼續回答:“可能是因為我不想雌堕。難道你想?”

“哈,怎麽不可以呢?”天五宰似乎完全沒有羞恥心,“投給我吧。”

風雅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只宰的自毀心理,好像不亞于首領宰。他覺得有點麻煩,不是很想理會,卻又沒有辦法推拒。

“你不給我投,我就去随便找個人投了。加上他們給自己的那一票,想必就會因此出局吧。”

風雅:“你……”

他正想說什麽,卻聽見門口“篤篤篤”的響聲。

有人來了。

天五宰進來的時候甚至幫他關了個門。

風雅正要去開門,結果一轉頭看見天五宰跳了起來,嘴裏念念叨叨的:“哎呀不想被發現我過來找你這件事……怎麽辦呢到底是誰呢不如找個地方藏起來吧!”

他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而後完全沒有理會風雅,徑直跑進了廚房。

風雅:“……”

啊挺好,至少不是跑去卧室,雖然他綁住首領宰是為了他好,但是被人看見的話,肯定就是石錘變态了吧。

開門。

是黑時宰。

他擠進來:“就知道你在房間。”

風雅“嗯”了聲,手指上還帶着水珠,拂去,莫名有些緊張。

“你答應了我三件事。”黑時宰步履輕快,在風雅的房間裏轉了一圈,“我現在已經想好了我的願望。”

“什麽?”

“第一個願望,你得請我吃頓好的。”黑時宰像是在房間裏找到了一個喜歡的地方,倏地倒下去,衣服在空氣中劃出一個輕飄飄的弧度,像一捧黑色的花,“你房間布置和我不一樣诶,沙發還挺舒服的。”

“可以,你想吃什麽?”

黑時宰卻說:“第二個願望嘛……投票的事情你要聽我的。”

風雅:“不能。”

他說得毫無回轉餘地:“我之前說過,我不會答應任何涉及生死的問題,投票也算在其中,我并不想聽從你的指揮去抹殺任何一個人,其他人不可以,你自己也不行。”

黑時宰眯起眼睛:“那麽你呢?”

風雅沒有回答,只是從冰箱裏取出兩份綠色的甜點,一份毛豆味的大福,一份開心果味的歐包。

黑時宰的心情更不好了,他把風雅的沉默理解成,風雅也想要把票投給自己。

多合理呀。他們本來就是同位體,會有一樣的想法多麽正常。可是他就是不高興,覺得他不應該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明明風雅看起來和他很不一樣,一個據說“普通”的世界,普通的生活,身上沒有自殺的痕跡。結果到頭來還是會選擇更加悲劇的走向嗎?

點心被放到桌上,風雅平靜地問:“你想吃什麽?我向系統要了廚房,我可以現做,如果你不擔心我的廚藝水平的話。”

黑時宰驚愕:“啊?你做的東西能吃?”

“姑且能吃。”風雅又補了一句,“吃了不會有副作用的,你放心好了,我好歹正常活到了二十六歲。”

“那我要吃……”黑時宰報了一溜菜名。

“好。”風雅起身去廚房,“那就麻煩你等一等了。”

黑時宰哼哼唧唧地沒回應,窩在沙發上,手中是一個從系統那兒要來的游戲機,只有單機游戲。是很無聊的像素小游戲,他打得不亦樂乎,從風雅的視角只能看見他毛茸茸的頭頂。

風雅拉開廚房門,合上。

系統出品,所有的房間都有一種詭異的隔音效果,進去就猶如進入異世界。

他掃了一圈,剛皺眉,就被人從身後抱住。天五宰的聲音黏黏糊糊,像是含了糖一樣:“哎……五號好像真的很喜歡你。”

風雅覺得恐怖:“你為什麽要藏起來?”

可惡啊,大大方方留在房間裏,都比躲起來要更好,弄得他莫名其妙心虛起來了。現在他說都說不出口,廚房裏一只天五宰,卧室裏一只首領宰,客廳裏是黑時宰,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房間裏能塞那麽多。

天五宰:“可是我什麽都沒做呀。”

風雅把他推開,擡眼一看,發現他竟然穿了廚房的圍裙,也是黑白兩色的。天五宰把袖子挽起來了,露出裹着繃帶的小臂,瘦卻有明顯的肌肉線條。圍裙的綁帶在身後一紮,顯得腰細腿長,不像來做飯的,像走秀的。

“你沒碰食材吧?”風雅狐疑。

“哪敢呀。”天五宰笑眯眯的,“我可是會炸廚房的。”

風雅心說躲在廚房幹什麽,多危險啊,他完全知道太宰治這個人的廚房殺手能力。他自己倒是沒有這種特性,也不打算刻意僞裝。風雅蹲下來,取出了向系統索要的食材,開始處理。

天五宰在邊上瞧了一會兒,發覺風雅真的會做飯,頓時覺得更有趣了。

他在心裏數着時間,黏黏糊糊地窩到風雅身邊。風雅洗淨手,切一塊金槍魚,邊角料打算做份餡餅,就見天五宰捏起來一塊兒魚肉,蘸着醬油吃了。

情緒穩定的風雅愣住了。

“啊?”他破防了,“你洗手了嗎?這份魚肉要生吃的,沒洗手就碰會很髒啊——”

“反正都是要吃的,為什麽不能讓我吃一口?”天五宰的表情好無辜。

風雅還想說什麽,但天五宰已經捏起了第二份魚肉,那麽一弄,這份魚肉已經沒有辦法做成手握了,只能都拿去做熟食。他有點不高興,眼角耷拉下來一點。

唇上卻被冰冰涼涼地碰了一下。

風雅還在茫然,天五宰就已經用手指壓着他的唇,撬開,把魚肉塞進去:“魚肉還挺新鮮的。”

嚼嚼嚼嚼。

确實挺新鮮的。風雅仍然茫然,被唇上的觸感弄得有點懵,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被投喂了。

直到他聽見門開的聲音。

黑時宰的表情已經很平靜了,他似乎完全無視了被按住唇的風雅,只是看了一下天五宰,視線撞上——要是這人真的想要躲起來的話,又怎麽會在沙發上留下痕跡呢?

他故意的。

那麽他就順着他的意,故意來看看好了。難道他還能被激怒、把票投給三號嗎?

風雅露出一點窘迫的表情,還沒吭聲,黑時宰就跨進了廚房。他的語氣仍然輕快,就像方才的低氣壓并不存在:“真巧,你也在。你們在做什麽呢?讓我來加入你們怎麽樣?”

風雅把話題拉回來:“手握,金槍魚手握。”

其實還有清炒螃蟹、肉餡餅、蔬菜沙拉和玉米濃湯。但是他不确定現在還能不能繼續做下去。

特別是,當風雅聽見黑時宰和天五宰的聲音時。

“一號這裏真熱鬧啊,你說是不是?”

“他會做飯嘛,誰不想看看呢?”天五宰随口說,“你不也來了,一號那麽受歡迎,說他卧室裏會不會還藏了一個人呢?”

黑時宰皺眉。

他看向身體僵硬的風雅。

“你什麽反應?”黑時宰抱着胳膊,“不會真的藏了個人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