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他看不見。
風雅想着。
看不見也挺好的。這說明首領宰在普通人的陣營, 普通不是什麽壞事,以首領宰的能力,絕對可以在這裏生活得很好。
沒有必要看見的。
不過真的沒看見嗎?不會是演的吧?風雅又懷疑了一下, 然而沒有時間給他思考了,甚爾逼迫過來,極強的氣機讓人天靈感發麻。
眼下最麻煩的是甚爾,那明晃晃的攻擊欲望, 風雅毫不懷疑自己會被捏爆腦殼。他左右一看, 沒發覺甚爾身上有帶什麽可以消滅咒靈的咒具。但這完全不影響對方身上的恐怖感。哪怕甚爾不用咒具殺不了咒靈, 也足夠他們三個弱小可憐的吃上一壺了。
咒靈也會有痛覺。
在風雅思考的時候, 伏黑甚爾身後的人類沖上來,似乎以為甚爾要離開,一人抓住一條甚爾的胳膊。琪亞子表情憤慨,店員則有點慫——伏黑甚爾看起來着實不像好人。
然後他倆被甚爾像抖面粉一樣抖掉了。
風雅:“……”
好偉大的肌肉量。站在一起一對比, 他像個風雨中凋零的竹竿。風雅表情不變,把伏黑惠往後拖了一點,并松開手, 轉而抓住他的袖子, 讓伏黑惠的咒力逸散出來些許。
不能被人發現是零咒力,太異常了。
伏黑惠:?
“你、你要做什麽?”風雅在拳頭到來前說, 聲音顫抖, 看着特別無辜,“你要對我的孩子做什麽?”
伏黑惠:……
伏黑甚爾果然頓了一下。
咒靈都是從負面情緒裏誕生的東西, 雖然大部分沒什麽腦子, 可有一些, 确實極度擅長謊言。他想把這幾個東西全都消滅掉,不管是這個長得像惠的咒靈也好, 還是別的也好,反正死了就不會有威脅了。
偏偏這時候還有別的人類在場騷擾,伏黑甚爾對普通人沒興致,也不太想因為起沖突的可笑理由被抓緊去,他皺着眉回頭瞪了一眼店員,頓時把人吓得後退了一步,跌倒在地上。
風雅掐了一下惠,試圖讓這個孩子說點什麽能幫助他的,比如當場喊聲他一聲爹,橫刀奪崽。
結果伏黑惠死死地盯着伏黑甚爾,一點反應都沒有,死活不張嘴,就像一只淋濕的小狼狗,牙齒都還沒長全,沒有什麽殺傷力,卻分外固執。
伏黑甚爾反倒愣住了,他覺得這眼神挺熟悉——也就只有一點熟悉。
老實說他和自己的崽不是很熟。伏黑甚爾到現在也不是很能理解繁殖這種事,感覺就好像突然多了個東西,和自己血脈相連。偏偏又那麽弱小,脆弱,好像一碰就碎了。
他是看不起那種弱小的。
就這麽猶豫兩秒的功夫,風雅已經把伏黑惠和柯南都拉到自己懷裏,看着弱小無助又可憐:“我只是上來找人的……”
他眨了一下眼睛,在真實的恐懼下,很快就能逼出一點淚汪汪的感覺。
看得伏黑甚爾很不适。
沒見過那麽窩囊的咒靈。
“只是想找一下孩子的親爹很難嗎……”
伏黑惠驟然緊張,以為風雅要把他賣了。倒也不是不行。以前他對自己的親爹不甚了解,只覺得那是個實打實的爛人。今日這樣,仿佛他回到了過去似的,看見了甚爾的另一面。
恐怖,殘暴,力量的化身,哪怕當下什麽都沒做,他毫不懷疑自己會被殺死。
特別是剛才看他的眼神。伏黑惠有一種感覺。伏黑甚爾一開始并不想理會他們這三個“孱弱”的咒靈,畢竟殺了對他也沒什麽用。但從看到他的時候,一切就變化了,伏黑惠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份惡意的注視,冷漠至極。可以說,就是因為他,他們才被這種怪物盯上了。
但是伏黑惠又有一種很古怪的感覺。
這個人,他血緣上的父親,會注意到身為咒靈的他,似乎就是因為……這個世界的惠?
用一些術式制造出傀儡,仿造原主的性格、氣質,都是可以做到的。而且還真的會有人利用這種方式去暗算他人,畢竟人性是軟弱的,有些人可以面不改色地剁掉自己的手,卻無法向親人、愛人發出攻擊。他們追求力量——追求保護身邊之人的力量,卻又被人利用。
伏黑惠覺得伏黑甚爾應該不會是那種無法下手的人。
所以,他也會在意這種事嗎?
不論如何,如果他能拖延一點時間,讓同伴活下來,也行。
風雅:“嗚……他現在都看不見我們,我只是想要帶着孩子,遠遠地看他一眼,這也不行嗎?這是,是只能作為咒靈出生的遺腹子啊……”
伏黑甚爾的大腦好像有點停止思考,他往回一看,正好和窗邊表情漠然的首領宰對上視線。
然後擰過頭,發現風雅和窗邊的青年,長得幾乎一樣。
兩個都是男的。
孩子。
遺腹子。
但是兩個男的。
還是長得一樣的男的。
呃……思考。先思考一下。
伏黑惠和柯南也在思考。
柯南反應速度要快些,特別是他不認識伏黑甚爾,只知道眼前這男人極度危險,他們随時會死。而窗邊那個,雖然看起來很有犯罪的氣質,但至少是個玩家。
于是他拿出演技,光速爆發出哭腔,往首領宰那邊一喊:“爸爸……嗚嗚嗚……”
風雅:“……”
救命,兩只手都握着小孩,沒有辦法掐自己大腿忍住笑。
伏黑惠和伏黑甚爾一樣,正在緩慢地思考。甚至柯南哭出來的時候,他第一想法也是:
別吵,他在燒烤——啊不,思考。
都是小學生的身體,怎麽對方認爹認得那麽快?可真的要當着親爹的面認一下別的男人做爹嗎?說起來風雅這一頓胡謅,兩個男人的崽,所以他應該叫風雅爹還是娘?
風雅沒有想到伏黑惠的腦子裏正在天人交戰,他只是把伏黑甚爾的攻擊欲轉移掉。
就聽見伏黑甚爾緩緩地問:“這兩個,你生的?”
風雅:“啊,是啊,遺腹子。”
老公沒死老婆死了。算遺腹子吧……?
“你長得和……”
“姐弟。”風雅抛棄節操,從善如流,“不知道為什麽,變成咒靈後,可能是太想他了,漸漸就變成他的形狀了。”
每天晚上抱着抱枕。
然後就cos穿了。
這何嘗不是變成對方的形狀?風雅悲凄地想了一下,想到自己的媽生臉,難過起來了。
……
“傑,你聽說了嗎?今天要來幾個很特別的咒術師。”
“嗯?”夏油傑轉頭,看向一邊打盹的五條悟,“什麽咒術師?”
“據說是從偏遠地方來的幾個咒術師,一直隐居,也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出來了,說是要交流交流。”五條悟閉着眼睛,“反正不會有我們強的。”
“倒也別這樣說……治,你說句話啊。”
“噢。”被點到的、穿着高專校服的少年擡起頭,碎發下是一張秀麗的臉龐,他露出标準的笑容,手指卻還是在手機上按個不停,“我沒什麽好說的呀。”
“真是一如既往。”硝子評價。
噠噠噠噠。他仍然在發送着訊息,擺出完全無害的表情:“傑君和悟君都比我強大很多吧,我啊,是那種出門走個樓梯,都能扭到的人。”
“不是你自己故意摔下去的嗎?”五條悟從椅子上支棱起來,“因為反轉術式對你沒用,斷了腿就可以不用去任務、不用出門,所以故意如此。”
“怎麽會啊。我很讨厭疼痛的。”
手機被合上。
天五宰眨了一下眼睛,終于把信息梳理清楚了。在這個充滿咒力的世界裏,他是一個特殊的咒術師,身上沒有咒力,體術非常弱小,卻有一個可以無效化他人術式的特別術式。
鑒于此,他在咒術師的評級裏是一級咒術師,近乎特級。只不過……随便來個普通人拿個棍子都能把他殺死。
和咒術界到處行走的暴力大猩猩們完全不一樣。
他目前的人物設定,是十七歲,來自非咒術師的家族,在高專就讀的學生。有三個同學,兩個是非常厲害的特級咒術師,一個是極其稀有的有治療能力的咒術師。
老實說五條悟和夏油傑的臉他很熟悉,大廳裏見過的。但他們頭頂都沒有玩家的标識,行為上也完全見不到玩家的影子,似乎只是一個NPC。
天五宰并不意外這樣的情況,早在第一個副本,他就覺得副本裏的生活太過細節,世界太過完整,不像是一個游戲。
果然啊,他們會被投放到各種各樣的小世界裏。
說不定有一天,他們也會被投放到自己的世界。
“交流會什麽的,我就不去了,反正輪到我的話,也只會輸掉。”天五宰站起身,把外套放在臂彎,“家裏有點事,需要我回去處理一下。”
“嗯?是什麽事?”
天五宰的家庭,雖然說在當地也很有聲譽,可以說是豪門。但裏面沒有一個人是咒術師。天五宰入了咒術界,幾乎就和家人們斷絕了。
只有夏油傑隐約記得,天五宰好像有個親兄弟,也從家庭裏跑出來了。目前在幹什麽來着?
“卷進殺人案裏了,我去看……”天五宰把看戲這個詞吞下去,“看看他有沒有事。”
他剛站起來,想逃課離開,就見他們的老師,夜蛾正道走進來。
“宣布一件事。”他說,“最近有來自他鄉的咒術師來進行交流,都是年輕人,大家要友好相處。悟,你收着點,他們從很偏遠的地方來,對現代咒術的發展了解不多,但是性格很好,為人善良。只是交流,不要弄得太過分。”
夜蛾說完,偏了偏身子:“請進吧。”
“嗨~”有一個面帶笑容的青年進來,眼睛眯起來,表情幾乎迷離,聲音也懸着似的,如夢似幻,“我叫魇夢。”
是年輕人。
“瑪奇瑪。”他身後是一位粉發金眸的女性,看着她的時候總讓人注意到那雙金色的眼睛,她說話的韻律也很奇特,讓人忍不住傾注注意力,“以後請多指教。”
性格很好。
最後一個人走得有些慢,他穿得很厚,披風裹在身上,蒼白的手指壓着唇,咳了幾聲,才擡起頭:“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請多指教呢。”這冗長的名字聽得有些發暈,只有天五宰驟然擡起頭,盯着費奧多爾看。
哈,為人善良。
天五宰悶悶地笑出來,手指敲着桌,嘴上卻說:“老師,我要請假。”
夜蛾皺眉:“你又要……”
“不,是家裏人的問題。”天五宰站起來,“去看看我拿親愛的——哥哥。”
夜蛾正道知道他家裏人都沒有咒力,也沒有天五宰那樣的術式,全是普通人。他問:“和咒靈有關嗎?”
“沒那麽複雜,是普通的事情,總之我先走了。你們慢慢交流噢。”他和費奧多爾擦肩而過,“看起來就很善良的……新同學。”
……
伏黑甚爾思考久了,警察都來了。
他本來就對無法讓自己賺錢的咒靈沒什麽興趣,風雅要帶着呃……遺腹子,去找呃……反正就是去找他不認識的人,無所謂。哪怕咒靈和純種的普通人類待在一起,天然會帶來禍害,也不要緊。
他确認過了,窗邊那人确實沒有任何咒力,甚至是零咒力,可惜身體虛弱,沒有什麽特別的。
非要說的話,這人身上的負面情緒好像很濃很濃,就像是永遠處在一個絕望的情緒裏一樣。
如果解讀成死了老婆,好像也确實可以理解。
伏黑甚爾開始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