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明明是雲淡風輕的話，卻像一記耳光打了過來，謝婉貞臉上一片火辣辣的疼！
她瞬間明白，無論現在自己說什麽做什麽，蘇玉桃都不為所動。
她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好哄，那樣再聽自己的話了，不僅如此，她現在針對自己的意圖非常明顯。
她徹底變了！
看着她眸光潋滟，謝婉貞緊緊咬牙，“所以，不管我怎麽做你都誤會上次的事是我故意的？”
“不是誤會。”玉桃上前看着她，眸光譏笑，“別假惺惺了，你就是故意想要我去死的。”
說完，她看着謝婉貞身邊的宋永蘭，“你自個問問你的姐妹願不願意把工作讓出來，願意我就原諒她。”
說完，撂下還沒有回過神來的兩人，扭着腰肢離開。
宋永蘭回過神來，可剛才蘇玉桃說的那些話在腦海裏一直揮之不去。
當初剛下鄉，因為各種水土不服，謝婉貞經常來看她，以前她只是覺得這個女孩是真的很熱心，但是現在被蘇玉桃提醒了，她才想起好像謝婉貞每次來的時候都會跟許文聰說上幾句話。
她心裏有許文聰這事是沒什麽人知道的，但是如果謝婉貞接近她真的只是為了方便看許文聰，那實在是太虛僞了！
還有，她身嬌體弱，從小到大都沒幹過農活，自從下鄉以後下田上山什麽髒活累活都幹了，才一年的時間，身子就落下了各種毛病，如果這時候能換一份輕松的工作，那對她來說就是救贖！
口口聲聲說把自己當好朋友當姐妹的謝婉貞，真的會想得到蘇玉桃的諒解而把工作讓給自己嗎？
思忖過後，她轉眸看着謝婉貞，微微一咽。
欲言又止的眼神，讓謝婉貞心裏咯噔一下，“永蘭，你不會真的相信玉桃剛才那些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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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近情緒不對，你別聽信的話，一開始我去知青點，一直都是想多照顧你的，我從來沒想過要利用你。”
就許文聰的事，光憑蘇玉桃說的那些宋永蘭确實無法辨真假，更何況，事情都過去快一年了，現在知青點的人都跟謝婉貞關系不錯，誰還能記起來當初的事？
“我知道了。”她語氣淡淡，看着謝婉貞，“那你現在還打算征求蘇玉桃的原諒把工作讓出來嗎？”
這句問話，謝婉貞就知道她把蘇玉桃最後那一句話聽進去了。
謝婉貞不傻，就算把工作讓出去了，蘇玉桃跟她的關系也回不到從前，這樣一來反而有可能落實了她教唆蘇玉桃自殺的說法。
“永蘭，她認定我是故意的，說什麽做什麽也沒用。”她好聲解釋，“她剛才說那些話，只是想看我們兩個鬧起來。”
蘇玉桃故意說那些話給宋永蘭聽，就好像上次說她喜歡陸雲揚給許文聰知道一樣，為的就是調撥自己身邊的人際關系！
“你都沒有試過怎麽知道沒用？”宋永蘭輕笑，看着她的眼神帶點異樣，“如果真的有用，你舍得嗎？”
她眼角笑意有些張揚，謝婉貞覺得她好像在嘲笑自己。
她确實不可能把工作讓出來，但也沒想到宋永蘭這麽快就中了蘇玉桃的蠱惑！
對面的人沒開口又一副晦澀不明的眼神，宋永蘭就知道了她的決定。
想想也是，如果她真的不怕掉工作，今天也可能來找蘇玉桃“談判”了。
雖然蘇玉桃說那些話是不安什麽好心，但謝婉貞教唆朋友自殺，利用朋友達成自己的目的，又算什麽好人？
“算啦，你不用想了。”她眸光意味不明看着謝婉貞，“你不用擔心，我随便說說的，肯定不會搶你工作的。”
“永蘭，我不是這個意思。”謝婉貞心裏惱得很，這個人怎麽這麽容易被煽動！
“蘇玉桃她……”
“你跟蘇玉桃之間的事我不想介入了。”宋永蘭直接打斷她的話，“馬上到點吃午飯了，我要回去做飯。”
謝婉貞下意識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啊。”宋永蘭雖然有點不太相信蘇玉桃的話，但也按捺不住說話夾槍帶棒：“許知青這會估計還沒回來，你去也沒用，知青點離這又不遠，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謝婉貞被這話給噎住了。
看着宋永蘭匆忙離去，她心裏的火似澆了油，火苗憋不住地往外翻騰。
蘇玉桃什麽時候這麽聰明過？
還學會了調撥離間？
之前害得許文聰已經質疑她喜歡陸雲揚就算了，現在宋永蘭也已經對她心生膈應！
她強忍着心中的怒火，提了口氣，慢慢平息了自己的呼吸。
到底什麽情況？
難道蘇玉桃也做了跟她類似預知未來的夢？
謝婉貞忍不住追憶。
大概三個月前她生病發了一次高燒，醒來之後就有了一段特別的記憶，就像是一場夢，闡述了她的感情生活。
她夢見自己跟從城裏來的許文聰在一起了，他們一起參加高考一起去大城市，在交往幾年後還結了婚。
交往過程很甜蜜，但結婚後日子跟她想象的背道而馳。
許家家境優渥，所以老太太對她這個兒媳有諸多不滿，小姑子也嬌縱任性，對她這個從鄉下來的嫂子一直都看不起。
或者是因為這些人，也或者是因為結婚日子久了，所以導致他們夫妻倆的争吵越來越多，雖然每次所有的矛盾都得到了緩解，可是實在太累了。
在夢裏，她能感受到壓力帶來的那種窒息，就好像有人掐着她的脖子讓她随時死去的感覺。
後來她就醒了。
這個夢穿插了其他跟他們有關人的一些片段，場景無比真實，一開始她沒當真，後來沒想到夢裏跟現實一些事竟然能對得上，當然也包括了蘇玉桃對許文聰的感情。
然後就是蘇家去陸家提親這一回事。
在那個夢裏，陸雲揚不僅成了京都人民醫院最年輕有為的主治醫師，而且當時她在醫院裏遇到他的時候，他人緣口碑非常好，而且一直未婚！
雖然謝婉貞知道她不應該把夢當真，但夢裏許家的事太真實了，所以在醒來後，她似乎一下就決定選擇了陸雲揚。
剛好蘇玉桃也不喜歡陸雲揚，蘇家不願意退親，一直僵着，所以她就給出了主意，總之不管過程如何，陸家真的退親了。
可跟夢裏不一樣的是，退親之後蘇玉桃不僅沒有像以前那樣惦記着許文聰，還調撥了她跟宋永蘭的關系，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她眼神裏對自己的那股惡意。
本來她已經把那個夢當真了，可現在，好像有什麽力量在慢慢改變着夢裏事情的軌跡？
謝婉貞有點慌，如果蘇玉桃也跟夢見了未來，那哪怕退了親她肯定也會選擇陸雲揚的！
陸雲揚這麽好的人，蘇玉桃怎麽配得上他？
謝婉貞不甘心！
***
玉桃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話已經起了作用，她手裏捧着男人給的那本醫書很快回到了家。
蘇家的人都已經回來了，這兩天很忙，見玉桃沒有像以前那樣鬧騰，也沒時間去留意她的異常。
吃過午飯後，玉桃便回自己的房間開始研究醫書，看看能用哪些問題去請教那個男人。
醫書是中西結合的，一翻開目錄就看得出來，往下再翻，有些泛黃的紙頁，上面密密麻麻地都做了筆記。
字跡整齊，清晰流暢，筆力勁挺，很是大氣。
玉桃原以為像這麽深奧的東西她會看不懂，可仔細下來，似乎好像能看得懂一些，特別是中醫什麽穴位脈象這些，這也多虧前世在皇宮混的時候能經常看到那些老太醫給皇宮裏的娘娘皇子們治病。
琢磨了一下午的穴位脈象，到晚上蘇家那些人回來的時候，她偷偷拉着吳曉鳳進房間，伸手給她把脈。
吳曉鳳一眼就看出來她在幹什麽，于是就有點不自在了。
吳曉鳳跟蘇玉峰結婚快一年了，肚子一直沒有動靜，村裏好多人沒事就打趣問她什麽時候要孩子，鄭春玲跟老太太雖然沒有催，但她知道她們也想自己懷上的。
以為蘇玉桃會幫她們打探口風，吳曉鳳馬上抽回自己的手，瞪了她一眼，“你又不懂，摸什麽呢？”
玉桃不知她心裏所想，又把她的手拉回來，“別動，我馬上就好了。”P*i*a*n*o*z*l
吳曉鳳看着她一臉認真，忍不住道：“摸也沒用，我沒懷孕。”
玉桃愣了一下，倏地笑起來，“大嫂，你誤會了，我這幾天閑着在家沒事做，自己學一下把脈而已。”
吳曉鳳驚訝，仔細打量了她一圈，“你學這個幹啥？想當赤腳大夫？”
玉桃才不會告訴她明天自己要去找陸雲揚驗證一下今天的學習內容，只笑眯眯道：“你猜？”
大姑子平時做事就三分鐘熱度，吳曉鳳也覺得她不可能對這些東西感興趣很久，也沒那心思去猜。
晚上睡覺前，玉桃又做了一番功課後才安心。
次日起床打扮後她悄悄去陸家打聽了一下，确定沒有陸家其他人，沒有陸昭，而只有陸雲揚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才進了陸家。
院內靜谧，鳥語蟬鳴。
明明剛才看到那個男人在堂屋的，可玉桃進來的時候卻沒看到他身影。
正琢磨着剛才是不是自己眼花時，結果轉了一圈便便看到男人躺在角落的長椅裏。
他背心貼着肉身，漂亮的肌肉線條勾出一副精壯又完美上身，一雙大長腿修長筆直，擱在一邊的小凳子上輕晃，引人忍不住想要“哇”一聲。
此時他手裏還拿着一本書在翻看，神态悠閑自得。
玉桃唇角微動，将心底那翻湧而出的各種洶湧澎湃的心情狠狠壓下去，然後咬唇叫了聲。
男人懶懶擡頭，兩人目光在空氣中交錯。
似乎對來人并不意外，他的表情沒有什麽波瀾。
玉桃上前走到他面前，聲音輕軟：“陸醫生，我昨天看了你給我的書，認知了把脈，你能不能驗收一下？”
陸雲揚擡了擡眉梢。
昨天她帶走的是醫書，複雜無味，他覺得這本書應該很快就會被退回來，可現在聽着問話，似乎并不是那麽一回事。
玉桃看他似乎不太相信似的，補充道：“是真的，我花一個下午跟晚上的時間研究了把脈。”
生怕他不知道自己學習有多辛苦，她又繼續：“你知道的，像我沒有基礎的人，看醫書猶如看天書，很吃力的，所以你應該要幫我。”
陸雲揚沒有接話，沉吟了一會，才擡眼與她對視，“所以？”
所以？
現在當然是開始給你把脈了啊！
玉桃垂眼，烏黑的眸子盈盈水潤看他，“所以我想給你把脈試試，如果說錯了，你一會糾正我，如何？”
陸雲揚眉梢跳了跳，也沒馬上應着她。
玉桃看出他平靜眼神裏似乎有點想要拒絕的意思，當即又追道：“我剛學這個，怕別人笑話我，也不好讓第三個人知道，今天又是周末，一會你還要回醫院，所以眼下只能麻煩你了。”
那求知若渴的眼神亮晶晶的，仿若誰拒絕了，那就是罪大惡人。
陸雲揚收起了手裏的書，眼神無波看她，“你看了書？”
他話裏帶着質疑，玉桃聽得出來，她再挪了挪腳步，使得兩人距離更為接近親密，“看了一下午加一晚上，不信你考考我？”
她一靠近，那帶着她獨有的香氣不由分說撲進鼻腔裏，陸雲揚把書放在一邊，坐正了身子，打算随便打發她走。
他收起腿，伸出手搭在長椅邊上，“那你試。”
原以為要說很多男人才肯配合，沒想到這麽容易，玉桃唇角輕輕一勾，笑意差點藏不住。
“那我開始了。”她坐在一邊的小凳子上，指尖輕輕搭在他手手腕上給他檢查。
小凳子很矮，她個子嬌小，從陸雲揚的視角看過去，像是蹲在自己身邊小可愛，垂着小腦袋，很乖巧認真的樣子。
搭在手腕上的指尖時上是下，像是因為生疏而摸不準位置。
肌膚相觸，好似螞蟻有爬過，酥酥癢癢的，讓他心底莫名地生出了一股難抑的燥熱。
這股燥熱慢慢往四肢蔓延，陸雲揚下意識就收起了手，側頭看她，聲音微冷：“連位置都摸不準，說明看書還不到位，你該回去了。”
玉桃知道他在下逐客令，可她才剛來，把脈還不到一分鐘，是不可能走人的。
“我是自學的新手。”她漂亮的小臉蛋肉眼可見的鼓起來，嗔怪瞪他一眼，“陸醫生，平時你帶學生也是這麽沒耐心嗎？”
她眉頭輕揚，眼尾微微上翹，漂亮的眼睛裏寫滿了不服，還把男人的手給拉了回去。
“做事不能半途而廢。”陸雲揚被她強行按住手，指尖重新搭上他手腕，“再一會會就行。”
男人微微眯眼，沉默片刻，沒把手收回來。
似乎怕自己再次收回手，這一次，她一下就摸準了把脈的位置。
玉桃雖然昨天背了大半天的知識，可現實跟理論完全是兩回事，她只知道現在他的脈搏在不停地跳，至于到底是什麽脈象，她根本就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
過了好一會，男人聲音突然響起：“摸完了嗎？”
玉桃下意識道：“等等，我沒摸夠。”
下一秒，她忽然覺得靜谧的室內更安靜了，周邊似乎還流淌着一股道不明的尴尬氣氛。
她默默收了手，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輕咳一聲，迎上他的目光，“你這脈象有點不對！”
“哪裏不對？”男人聲音微啞，那尾音輕淺拉長，像是想要看她笑話似的。
玉桃腦海裏努力地搜刮着早上才剛剛背過的知識，可她是真不懂怎麽把理論和現實結合，但這又有什麽關系呢？
她看着男人，忽然笑起，眸底晶亮，像星河墜落，“你，你脈象洪大，主的是熱證！”
“嗯？”男人撫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神帶着幾分神采，“然後？”
玉桃輕哼了聲，瞧不起誰了這是？
她身子直接朝男人方向再靠一些，說出來的話十分篤定：“這是陽氣過剩的表現。”
陸雲揚眸光一頓。
玉桃微勾着唇，輕輕揚着下巴看着他，“陸醫生，你需要陰陽中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