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你可認得名為霜闕的大……

第50章 第 50 章 “你可認得名為霜闕的大……

一月前。

神木谷。

“雪母娘娘, ”

心腹的妖将盡力規勸,

“招魂術出自《魂典》,陰邪無比, 稍有不慎便會釀成大禍, 請娘娘三思!”

臯蓼冷道:

“所謂大禍無非是邪氣反噬,所損者無非我一人之命而已。”

“倘不能獲悉飛升奧秘,神木谷十萬萬生靈都将不存。”

“都将不存??”妖将大驚。

“神木谷又有什麽必要存續?”

臯蓼語氣裏有些嘲諷,

“倘若不能飛升, 修出神志又有何益?徒增煩惱。”

“不如不開靈智, 飛禽走獸, 草木花魚,自由自在懵懂一生,豈非快活?何必拘在這神木谷。”

“娘娘!”

妖将大急,“您這是受了誰的蠱惑?!實在危言聳聽!咱們族中上下一心,衆妖和睦, 欣欣向榮, 為何一定要追求虛無缥缈的飛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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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無缥缈?”

臯蓼喃喃默念。

她們身處之地為萬靈殿, 妖族萬年來祭祀祈福, 萬靈殿香火不息。

殿中供奉各族先祖, 正當中的一名蛇首人身,威嚴矜肅,是女娲娘娘。

“娲皇合日月星辰,煉五彩石, 射日補天, 命敕人身,昭昭九州,和合萬國, 無不祈念娲皇的賜福。”

臯蓼頭戴一頂骨冠,眼含狂熱,

“五界當中神木谷也是最早開創的一方世界。”

“上古先民,祈雨求媒,無不拜娲皇!開陰布綱,神化潛通,地位猶在三皇之上* ……”

“現、如、今、呢?”

臯蓼手持法杖向殿宇四方發問:

“現如今呢!”

“分明是娲皇造笙簧,禮樂卻成了人族美德。”

“分明是娲皇點露成醴,嗜酒嗜血卻成了魔族修煉的法門!”

“人族修士奉郦清為祖師,連她都贊說娲皇‘考其功烈,上際九天,下契黃垆,名聲被後世,光晖重萬物’!”

“可是到今天!世人只道她是蛇妖先祖,九州大陸還有幾座娲皇廟!”

臯蓼褐發四散形若癫狂:

“一切都是因着神木谷沒有妖修飛升的緣故!致使我妖族平白低人一等!”

“您……”

“我意已決,無須再勸,”

臯蓼額上的骨冠發出詭谲的白光,

“你去吧。若我身死,你記着,到清霄丹地請閣主高徒乘輕舟繼任妖王之位。”

妖将震懾,讷讷退出殿外。

忽攸之間殿中燈燭俱滅,臯蓼并指當空,遙遙繪一人形。

繪像既成,八方角上火光陡然炸開,将繪像圍在當中。

繪像的這一人,腰懸長劍高冠博帶,獵獵身形雄姿英發。

不過那是生前,如今麽,他的骨頭被雕磨成冠,正戴在臯蓼頭上。

“尼已向天淵渚!”

臯蓼高聲祝嘏:

“惟魂是索,魂往必釋。

人骨為醢,人血以祀。

五谷不生,叢菅是食。

彷徉無倚,我筮予之。

魂兮歸來!”

頌音未落她手割鮮血滴入陣中,剎那間八方火象奔騰齊鳴,直飛入畫,将單薄的人形填滿。

繪像怒怨沖天,指着臯蓼頭頂的骨冠喝道:

“何人辱我屍骨!”

“賀臨淵,”

臯蓼冷冰冰的,“你也有今日。”

原來當年章留山封陣裏,賀臨淵的屍骸被臯蓼啓出收走!

“是你這毒婦!”

賀臨淵兩只眼睛冒火。

周身着火,他看起來卻無比溟冷陰邪。

臯蓼:

“我有事問你,你須據實已告,否則我将你的魂魄囚在此間,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是招魂術……”

賀臨淵冥思片刻狂笑不止,“居然啓用這等禁術,你這毒婦一定走投無路!如噬貍之窮鼠,哈哈哈哈!”

臯蓼靜靜等他笑完,語氣冷凝:“紫重山,為何沒毀了。”

“……什麽?”

賀臨淵一愣。

“我說你們攻陷紫重山以後,乘家人幾乎死絕,為什麽不幹脆放火燒山毀了幹淨。”

臯蓼問。

“紫重山”三個字看來是賀臨淵一道心結,化成魂還記得,整個人身上火焰更盛,猙獰道:

“一介無知獸類,你懂什麽。”

“我不懂?呵,我的确不懂,”

臯蓼嘲諷,

“你們好幾家子,就沒有一人摸清乘氏飛升的秘密?”

“!賤婦!”賀臨淵身形暴起,“你怎會得知!”

說着禦火駕風直沖臯蓼襲去,可惜他被困在八方火陣半步不得出。

“看來,”臯蓼眼中精光一閃,“我猜得不錯,你們果然圖謀這個。”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乘家被滅的症結在此。

十餘萬白骨覆地,一百年冤魂無歸,一切皆因貪念,因世人不憐。

“你們無人參破奧秘,留着紫重山便是留有找到線索的一線希望,是麽?”

“沒想到,被你的好兒子将你們幾個老孽障一網打盡。”

“瑤光劍閣,你一輩子的基業,轉過頭便罵你是罪人,捧你的好兒子做閣主。”

“哈哈哈哈哈!”

臯蓼大笑,“你笑啊!你怎麽不笑了賀老狗!”

賀臨淵狂怒,在陣中橫沖直撞猶如困獸,最後力竭跪倒在地。

“我須知道,”

臯蓼居高臨下,

“關于紫重山最确切的消息究竟是什麽。”

許久,

賀臨淵突兀開口:

“是高人降下神谕,說天道恩澤歸一,皆落于一家一姓,厚福成禍。‘重輪依紫極,前耀奉丹霄’,這家子人秉承天道,倘若不滅,九州之上不可能有外姓人飛升。”

臯蓼了悟:

“不錯,衍歷一千年往後,再沒有乘家之外的人飛升,神谕的确應在‘紫重’二字上。”

“是。”

此時賀臨淵安靜下來,顯出一些沉重和茫然。

也是,他們費盡心機構陷謀劃,不就是為了這道神谕?到頭來謀得一場空。

“?”臯蓼訝異,“就這些?沒了?”

賀臨淵搖頭:“沒有了。”

臯蓼也沒有很失望的神色:

“與我所料不差,你們幾個老狗也就知道這麽多。”

……

出得萬靈殿,臯蓼口中湧出鮮血。

她仿佛無知無覺,兀自仰望蒼天:

“紫重山翻出個底掉也沒有,那麽傳承一定在血脈裏,在……”

在她的好孫子手裏。

一個月後,同是萬靈殿前,臯蓼笑意清新慈和:

“輕舟,來。”

“我一定助你解開霜小友身上蜃氣,全你朋友之義,也是慰我心中愧疚。”

“你是我親孫子,我怎會害你?你來便是。”

乘輕舟只以為尋訪霜扶杳族中前輩,毫無防備跟着進殿。

-

乘白羽護送二老返鄉,後來一想,不好。

他在槐亭周遭打聽一圈,據聞出事前也有人在鄰裏鄉親間打聽,主要問的是去歲夏秋人行來往,有無失蹤、遠游者。

那段時間風解筠陪着二老南下,又沒瞞着街坊鄰裏,正正被問着。

去歲夏秋,也就是乘白羽召黃衫子前後。

應當是當時聻的出現異于常理,也引得鬼族追查,查問到蓮姨二老有些可疑,捎帶手抓回去。

料想他們也就追查到這裏,否則怎會随随便便關在一處松散窠子,應當同劍閣弟子們一同嚴加看管才是。

槐亭,不能再留。

晴鷺州還是太過于靠近北方,東海鞭長莫及。

乘白羽想讓二老到東海之涯附近安家,聯絡李師焉。

“……你……”

他的影子浮現在李師焉帳中,

“這是什麽地方,外面如此熱鬧?”

帳中芥子只有李師焉一人,外面飲酒歡慶聲不絕于耳,聽起來人還挺多。

李師焉面無表情:

“我說仙鼎盟一事無成,繁文缛節太多,辦的正事太少。”

“是慶功宴?”

乘白羽狡黠一笑,“我先前瞧見鬼兵增援,原來是你在陣前打得他們兵力不支?”

“鬼蜮伎倆,不上臺面,”

将美人圖一事說一說,李師焉眉宇間攏起,“仙鼎盟險些全軍覆沒,還有顏面慶功。”

“我知你不耐俗務交游,”

乘白羽疑問,“怎麽盤桓這麽久?”

李師焉道:

“若是姓賀的出面,我早也離去。你不知,他們派出一名刀修,極剛直正派的老實人,我拂他面子不得。”

李師焉并沒有說藍當呂的名字,乘白羽卻即刻聽出來。

“什麽老實人,”

乘白羽嘆息,“無非是我從前對你說過頗得他的照顧,仙鼎盟上下唯有這麽一個人肯正眼看我。”

“還須幾日?我與你一同回東海。”乘白羽道。

“小雀兒,”

李師焉面上浮起笑影,擡手撫在影子面頰上,“你在撒嬌麽?”

“……我只問你還須多久,你在想些什麽?”

“你分明是撒嬌,”

李師焉一點一點笑開,“要我及早陪你回東海。”

乘白羽:“嗯,那我要你陪我快些回東海。”

李師焉一怔,随即喟嘆:“恨不能立時随你回去——”

“你說姓賀的不在營中?”

乘白羽打斷,“他是不在。”

“!”

李師焉驀地逼近,“他在哪裏?他去見你了?”

“是啊我見到他了,”

乘白羽彎着眼睛笑,“你還不快來接我。”

“好生呆着。”

白衣一閃李師焉不見蹤影,乘白羽啞然失笑。

……

李師焉不告而別,鹿鳴宴上的衆修士無人有異議。

他是高人,還是恩人,你管人家的去留。

又幾日,雲邊浮朱,遮天蔽日,一座龐然大物從天而降。

“這是什麽飛辇法寶?血氣森森的。”

“……這是……這難道是……”

“是血荼車!血荼車竟然存世!”

賀雪權自車轅飛身躍下,藍當呂迎上:“盟主回來了。”

“嗯,”

賀雪權吩咐,“着請醫修,瑤光劍閣有人受鬼氣侵襲,內府受損。”

只有人受傷,沒有人傷亡,

藍當呂笑道:“恭賀盟主師門得救!”

轉向衆人高聲道,

“劍閣有救了!鳴鴉州得保,九州全、四極正,煌煌天地,正道昭彰!盟主威武!”

衆人跟着幾聲呼喝,口稱威武。

只是總好似,不如先前贊呼清霄丹地時那麽熱衷,顯得參差寥寥。

賀雪權倒不當回事,徑自回大帳。

過一刻,

“盟主喚我?”藍當呂進來見禮。

賀雪權開門見山:

“你可認得名叫霜闕的大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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