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家夥
第16章 那家夥
悠揚的音樂聲緩緩演奏, 彙集在陽臺的權貴們議論紛紛,猜測着這位看起來身份顯赫的男人是誰。
能被市長邀請而來的賓客身份非富即貴,這是一場絕佳的結交機會,誰也不想錯過。眼看着對方登上電梯, 他們鉚足了勁擠上前守在宴會廳門口, 争着做第一個攀談的人。
蔔繪圍觀這滑稽荒誕的一幕, 臉色麻木。
若是他們知曉面前男人可怕的真實面目, 一定會争做第一個逃跑尖叫的人,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前仆後繼地湧上前, 笑意冉冉地假裝随意地搭讪。
姍姍來遲的陌生貴客一時間成為宴會話題的中心。
文柏西意外地說:“似乎又來了新的客人。”
父親的朋友他并非全都認識, 謹慎對待總沒錯。
他把剩下的蛋糕一股腦全塞給蔔繪, 讓她自在地随意享用, 上前招待客人去了。
蔔繪無力地張了張嘴:“……”
快用護衛隊招待那家夥啊!把他就地正法當場擒住啊!
她焦急如焚, 話憋在嘴邊,憋屈地目送對方遠去。
能如此堂而皇之地入場, 想必他有自己的辦法。
她怎麽敢貿然暴露辛弛的真實身份?
無論辛弛的目的如何, 此刻的她都絕不應該再待在宴會大廳了。她的懷裏揣着美味的小蛋糕,動作極快,呲溜地蹿回到維修部員工的休息室。
一進門, 維修部部長泰探眼神古怪地上下打量她, 目光落在她揣着的蛋糕上, 眼神更複雜了。
蔔繪:“我不是, 我沒有!”
她心力憔悴地解釋方才的經過,這才打消了泰探的疑慮。
“我就說你不是那種人。”泰探摸摸寸頭尬笑, “再說了,你還有……”
他忽然記起蔔繪死刑犯的未婚夫,和政府至今都還沒給她解決辦事的冗長效率。若不是因為這場意外, 蔔繪早就進入了維修部,不至于被他如此刁難。
死嘴。
泰探悔不當初。
蔔繪心裏裝着事,壓根沒察覺到他複雜的心理變化。她有些心不在焉地聽着門外的動靜,問道:“我有些不舒服,可以申請早些回家嗎?”
泰探以為她被自己戳到了自尊心,後悔窘迫溢于心間,爽快答應道。
”我這就向上級請示……“
這時,休息室的門忽然被咚咚敲響,打斷他們的交談。
護衛隊的士兵面無表情地伫立在門口,一板一眼地說道:“南伯爵大人的飛行器出了點問題,方才緊急迫降在草坪上,這邊需要你們的技術支持。”
維修部部長泰探環顧衆人,只得咽下方才的話,低聲對蔔繪說道:“等修完我就申請送你出去。”
也只能如此了。
蔔繪按捺住焦急,忍不住偷瞄向宴會廳。
那股如芒刺背的冷嗖嗖的視線早就消失不見,不知去哪裏了。
辛弛這個瘋子,他究竟要幹什麽!
深怕小命難保的蔔繪逃又逃不掉,只能在內心祈求對方的目标不是他。
一行人在士兵的帶領下穿過後門,抵達市政廳後花園。一艘灰藍色飛行器歪歪斜斜地降落在草坪上,兩名侍者面露焦急地守在飛行器機翼處。泰探一眼便看出他的飛行器發動機出了毛病,若是飛行距離過長,恐怕會機毀人亡。
“快看看是什麽問題?伯爵大人都要吓壞了!”
“幸好是虛驚一場。”
兩人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謹慎地跟在泰探身後探頭探腦看他們工作。泰探沒好氣地瞥他們一眼,對這幫貴族狗腿子同樣脆弱的神經無言以對。
隔着修繕的飛行器的不遠處,在後花園的正中央,一道龐然大物被銀色的布遮蓋着,看不出形狀。
有員工好奇地多看了一眼,便被護衛隊冷冷呵斥。
“小心做事,少東張西望!”
“……”
肅殺冰冷的倨傲氛圍,俨然将他們當做下等人對待。
維修部的員工們面色隐忍,紛紛憋着一口氣,只能把渾身的勁發洩在工作上,快點完成狗屁的飛行器修理,早些從這裏離開。
蔔繪度日若年。
只是跟他們煩惱的并非同一件事。
花園裏輝民工廠的員工們忙碌于工作,從宴會廳的視角向下俯瞰,依稀能看到幾個明黃的點,宛若螞蟻般來回移動。
幾名貴族在陽臺上看着這一幕,露出滿意的笑容。
“輝民市上下如此井井有條,多虧了市長大人的英明政策。”
“是啊,這幾年暴亂問題明顯減少了許多,晚上都能睡個好覺了!”
“這位先生您說呢?”
他們簇擁着面前矜貴俊美的年輕男人,語氣和善熱絡,心裏盤算着不知是哪家權貴出來社交,一看便知非富即貴,能結交最好了。
貴族小姐們也紛紛面頰通紅地圍在一旁,目光欲語含羞地打量着他。
男人的唇翹起冷峭的弧度,笑得漫不經心,并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
他随意地瞥了一眼智腦。
【伴侶心跳174每分。】紅色的大字提示。
辛弛滿意地看着這紅彤彤的數字。
想到這,他冰冷的視線落在身旁的年輕人身上,文柏西同樣正好奇地打量着他,思索着如何開啓話題。
回憶起那一幕,兩人在陽臺上有說有笑,關系看起來還不錯,不只是什麽時候混跡在一起。
如果沒記錯的話,他是市長的兒子。
辛弛微眯起眼。
扯唇道:“不如,向我介紹一下這裏。”
……
“市長大人來了!”
“市長大人……”
從臺階疾步而下的文市長身着昂貴得體的蔚藍色西裝制服,雍容英俊,只是略微散亂的發型暴露了他此刻情緒并不寧靜。
身後亦步亦趨的秘書從未見過他如此急切的模樣。
文市長下臺階時差點左腿絆右腳摔了下去,幸而秘書眼疾手快撈住他的胳膊,才免于一場災難性的意外。
市長只是匆匆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寬慰,三步并作兩步迎上前。
一張似笑非笑的俊美臉龐映入眼簾,饒有興致地跟文尼特對視,他的身旁伫立着自己的傻兒子,正爽朗地向他介紹市政府花園景觀,身後是一群熱絡的貴族們。
“……”
市長文尼特頓時心底一沉。
雖然方才收到消息緊急趕來的時候,就預料到會有壞事發生,但沒想到最壞的揣測居然是真的。
他怎麽。
他怎麽敢——
辛弛這家夥,竟然嚣張到如此程度,敢孤身一人來到他的主場作祟!
文尼特市長氣得牙根緊咬,多年的良好僞裝才得以維持表面上的冷靜。如此措手不及的舉動,令他倍感恐懼憤怒,仿佛脆弱的咽喉毫不設防暴露與野獸的狩獵範圍內。
更糟糕的是,他壓根猜不到辛弛的目的是什麽!
一瞬間,腦海裏光榮的仕途、美好的前景,統統一閃而過,即将被這個該死的強盜攪得煙消雲散了。
文尼特努力維持冷靜閉目,咽下即将脫口而出的抓捕指令。
辛弛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不敢招惹。
兩人遙遙對視。
辛弛勾起唇,一雙泛金的眼瞳閃爍着冰冷的色澤,嗓音低沉緩慢:“聽聞好消息,前來賀喜。帶了小禮物希望你喜歡。”
聽到“小禮物”幾個字的時候,文尼特後背直冒冷汗,僵硬地笑了笑。
“大人願意賞光,真是感激不盡。禮物就不用了。”
他意外地揚眉,語氣咄咄逼人。
“怎麽,不喜歡?”
“……當然沒有。”
被逼到如此境地騎虎難下,市長只能心驚膽戰地接過辛弛遞過來的巴掌大的黑盒,在衆人好奇的目光中,使喚秘書幫他保管。
下一秒,戴着黑色皮質手套的手擋在黑盒上,阻止他的行為。
市長的視線緩緩從手套上移到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睛,似是戲谑,似是殺意。
幾乎瞬間就意會辛弛的意思。
……他是要自己現在就打開。
難道是炸彈?還是他的把柄?
文尼特的大腦飛快轉動,思考接下來該如何處理是好。嘶啞的求救堵在喉嚨裏,臉部的肌肉克制不住顫抖,手心冷汗涔涔。
黑盒忽然從掌心滑落,咣當一聲掉落在地。
“啊!”圍觀的賓客們發出驚呼。
千鈞一發之際,文尼特下意識驚恐地撲通趴下。
落在地上的禮盒蓋子翻開,被包裹在黑絲絨布裏的禮物掉落在地毯上,轉了個圈落在文尼特腳邊。
顫顫巍巍地仔細瞧去,居然是一枚做工精美的綠寶石胸針。
是真的禮物。
貴族之間妥帖的、體面的賀禮。
如此荒唐。
文尼特立即意識到,辛弛在戲弄他。
“……”
他狼狽地匍匐在地毯上,宛如朝聖者般卑微地趴在辛弛面前,頓時喪失擡頭的勇氣。在外人看來,他如此誇張的行徑只是為撿起一枚普通的寶石胸針。
這一輩子都休想在辛弛面前擡起頭了。他的心在滴血。
市長趴在地上的行為惹得貴族們臉色精彩紛呈。
他們什麽時候見過這位從容不迫的政治家如此狼狽如此卑微?只為了撿起一枚掉落在地上的禮物?
這說明了什麽?
“市長大人!”
秘書急忙将他扶起,向大家解釋今天的文尼特身體抱恙,從樓梯下來的時候便有些昏沉,差點摔了一跤。
這話一出,不論別人是否相信,表面上都會給市長面子。
那枚掉落在地上的胸針和禮盒也被兩位眼疾手快的貴族搶先撿起,完好地遞給了秘書。
文柏西擔憂地攙扶着父親。他也不知道今天的父親怎麽了,或許是最近公務繁忙太過勞累,向來愛面子的他丢了這麽大的人,心情一定很差。
“父親,去休息一會兒吧?”
等會還得主持晚宴,這樣的狀态根本沒法繼續下去。
文尼特臉色蒼白地搖了搖頭,示意文柏西把他攙扶到椅子上坐着。
今晚有許多身份貴重的賓客,任何人出了纰漏他都難辭其咎。哪敢讓辛弛離開自己的視線。
悠揚的音樂接着繼續演奏,日光的餘晖灑落在窗沿,大廳內燈光輝煌瑰麗,賓客們紛紛落座,假裝忘記方才的意外。只是一個個的都想挨着這位身份顯赫的年輕男人,完全忘記今天是市長的主場。
更有甚者已經打起主意,言辭間不斷提起自己那貌美嬌貴的女兒,有意向他示好。
被提到的貴族小姐正是那位圓臉紅發的戶籍部部長的獨生女,羞怯的眼神撲朔躲避,臉紅得快要熟透了。
男人懶得應聲。
他的視線望向智腦裏的伴侶系統,顯示伴侶的心跳已經平複了。
……啧。
來自海盜頭子惡趣味的不悅。
南伯爵笑呵呵地道:“市長大人,還沒請教這位貴客是?”
話題中心的辛弛雙腿交疊坐在寬大的黑色長椅上,聞言終于緩緩擡頭,姿态疏離矜貴,顯得很是憊懶傲慢的樣子。
他側過臉,眼神噙着幾分冰冷的笑意,耐心等待文尼特的回答。
像是死亡倒計時。
文尼特捏緊扶手,表面上平靜如往常一般。
他語氣幹澀地給了個含糊的背景:“這位大人,來自第五星。”
若是被知曉辛弛已經越獄,他晉升的道路一定會狠狠摔碎。無論如何,只要辛弛不主動戳破,他都會咬死這件事,直至自己升到更高的職位上去。
第五星。罪惡城。
在座的權貴們都對盤踞在各個地方的勢力心知肚明。第五星擁有聯邦以外最繁雜的混亂勢力,能坐到如此高的椅子上,恐怕來路非凡,大概率是軍火商或是掌管雇傭兵的地下老大。
那裏的勢力繁複交錯,都與某位還在牢裏的威名赫赫的罪犯有牽連,根本惹不起。
也就是說——
他們的臉色頃刻間變得十分複雜,摻雜了幾分讨好的畏懼。
他們哪能料到,真正恐懼的源頭,兇名在外的海盜頭子,正衣冠楚楚地坐在面前,一手支頤下颚聽他們談笑風生。
文市長晉升的喜悅早就被驚恐沖刷得一幹二淨,此刻只想快些結束聚會。
他舉起酒杯。
“諸位繁忙之餘能來參加晚宴,我深感榮幸。今晚只是一個小聚會,希望大家都能盡興而歸,我先幹了這杯。”
琥珀色的酒水仰頭被喝得一幹二淨,玻璃高腳杯上倒映出秘書悄悄遠去的背影。
晚宴開始了。
流水般的精致餐食,輕快悠揚的伴奏,燈光下一張張精致高貴的臉龐帶着客套的笑意,互相吹捧着。
市長心不在焉地觀察着辛弛的行徑,他維持着原有的姿勢倚在扶手椅上,像是真的來參加一場宴會般,饒有興致地傾聽旁邊兩位貴族跟他極力攀談,想套出點有用的信息。
宴會進行到下一輪。
按照原本的計劃,文尼特要宣布文柏西婚期将至的喜訊,此刻的他如坐針氈,頻繁假裝不經意地回頭望向出口的小門。
秘書到底去了哪裏,怎麽還沒行動?
文尼特心焦如焚。
他不動聲色地望向對面,卻跟對面狹長的泛金的眼瞳撞了個正着。他就那麽要笑不笑地看着自己,舉了舉手上的酒杯,仿佛早已洞察一切。
“……”
文尼特不知道的是,他暗地裏遞眼色,示意出去找援兵包圍的秘書,此刻早被打暈,随意地丢在某間客房裏,不省人事了。
他還在等待救援。
文市長等得難熬,文柏西頻頻不解地望向他,眼看拖得所有人都不耐了,只好起身宣布今晚的下一主題。
借着文柏西即将結婚的喜訊,權貴們紛紛攜帶自家未婚的兒女出席,好在這場宴會裏相看。若是能定下婚約對象,只需要付出一筆高昂的費用,未成年的少男少女們便可不用走匹配到流程,直接結婚了。
他們等得焦急,終于在宣布舞會開場後臉色松懈,松了口氣。
悠揚的音樂轉換為诙諧輕快的小調。
市長的兒子文柏西斯文英俊,一頭蓬松的金發被妥帖地打理好,露出溫和的墨綠色眼眸。此時這雙眼睛正噙着笑望向自己的未婚妻,一只手伸出,向她紳士地鞠躬。
“可以邀請你跳第一支舞嗎?”
露茜心跳如鼓點般沸騰,套着精致蕾絲手套的纖細小手輕輕搭在他的手掌上,伴随音樂鵝黃色的裙擺起伏波動。
一切美得像幅畫。
只是她的內心還是不由地浮起一絲陰霾——原本應該是今天宴會中心的她和文柏西,此刻共舞時卻無多少人在意。少男少女們紛紛四處張望尋找跳舞邀約的另一半,尤其是那位俊美高貴的大人,猶如閃耀的寶石,牢牢占據今天所有話題中心,他們的目光都向他靠攏,早就忘記文柏西尊貴的身份了。
心思微動,舞步便有些心不在焉,錯過一拍不小心踩到文柏西的鞋子。
“啊。”
她慌亂地輕呼一聲,又踩到兩次,餘光間仿佛看到其他貴女正捂唇低笑。
窘迫難堪從心底間漫延開,幾乎是眼含淚水地推開文柏西跑了出去。
“茜茜!”
文柏西不解地呼喚她的背影,被父親攔住。文尼特臉色陰鸷,清瘦的臉頰癟了進去,這讓他顯得很是鋒利。
“如此不穩重,像話嗎?”
“父親……”
“主持宴會是最要緊的事,別被人看了笑話。”文尼特拍拍他的肩膀,“會有人跟着她的。女孩子臉皮薄,一會兒就好了。”
最重要的是,有那個男人在,他唯一的兒子一刻都不能離開自己的視線。
其他人的死活,文尼特并不在乎。
文柏西蹙眉,試圖辯解的眼神落在父親臉上。他似乎那一瞬間蒼老許多,布滿皺紋的臉頰清瘦,一雙憂慮的眼睛正緊緊盯着自己。
他沉默地咽下未說出口的話。
……
樓上的宴會廳繁華熱鬧。
苦哈哈的維修部員工們終于解決了飛行器修繕問題,又累又餓,疲憊萬分。他們擡頭望向那燈光輝煌的陽臺,一時間心中湧起萬般滋味。
部長泰探似是早就習慣被這樣對待,神色如常地同一旁監督的護衛隊士兵說道:“既然解決了,我們可以提前離開了嗎?”
“不可以。”
舉起的槍和士兵的臉色一樣冰冷:“你們回到休息室,需要向市長彙報得到同意才能離開。”
“……”泰探的臉色變得很是難看,忍耐又忍耐後,這才呼喚身後的員工跟上。
“那就回去吃點東西再走。”
一行人灰頭土臉地跟上,獨屬于A組員工的驕傲早被消磨殆盡。
在這片地盤上,他們是最低等的存在,甚至不如一只看門的獵犬。如此落差打擊到這群正值輕狂驕傲的年輕人們。
蔔繪把揣在兜裏的蛋糕分給兩旁的女孩子。
“墊墊肚子吧。”
迎着她們或是不解或是感激的表情,蔔繪笑了笑,絲毫沒有被頹靡的氛圍影響。
他們大多是平民出身,只有她是隊裏唯一一個低等文明,所接觸的世界也是截然不同的。對于這種冷眼的傲慢,她早就習以為常。
接過蛋糕的隊員小聲道謝,狼吞虎咽地塞入口中吃掉。
泰探察覺到這一幕,漆黑的臉色微緩。
……
宴會廳裏正喧嘩熱鬧。
護衛隊隊長推門,上前向市長彙報。
“……飛船已經修繕好,要讓他們離開嗎?”
文柏西和善說道:“是維修部的員工嗎?給他們送點熱的吃食,休息休息再走吧。”
文尼特正心不在焉地偷偷聯系秘書,發了數條消息都石沉大海。
他聞言慢了一拍,還沒來得及回應。
一旁的南伯爵不待文市長應聲,像趕蒼蠅似的揮揮手,面色不耐地道:“這種下等人的去留怎麽還要請示市長大人?打發點錢趕走就好了。”
說着,他讨好地望向文尼特,絲毫不顧及嘴裏厭惡至極的“下等人”剛修繕好他的飛行器。
此話一出引得其他權貴們紛紛附和。
“又髒又臭,污染了這麽好的空氣。”
“簡直粗魯無禮,還敢使喚人催促市長?應該讓他們好好見識一下護衛隊的厲害!”
文尼特臉色發青,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某位微笑的魔鬼臉上。
似是察覺到他的視線,男人笑容更盛。
——下等人。
聯邦匹配給海盜頭子的配偶,從血緣從基因都宣布契合的配偶,就是他們嘴裏的下等人,此刻正混跡在員工人群裏饑腸辘辘地在樓下等着,活像乞丐般的待遇。
辱罵他們,某種意義上等同于把辛弛也罵進去了。
以那家夥的睚眦必報,兇狠的性情——
魔鬼不負衆望,笑得如沐春風,俊美好看極了。
“哦?我倒還沒見過下等人的模樣,不如叫上來瞧瞧。”
“……”
文市長阖眼。
那一瞬間他的腦海掠過許多必做選項。
比如掐死耽誤事的秘書,比如掐死這只多嘴的蠢豬,比如掐死無能為力的自己。
顫抖着睜開眼時,他臉色灰敗。
“叫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