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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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則本來在醫院呆個兩三天就成,被他媽按着呆了一周多,學校那邊自然是請了長假,顧則右手傷了,索性期末考試也不打算參加了。
顧淮放完學就跑來看他,但不知是顧則有意還是無意,過來的這些天,不是有顧則的同學來看他,就是顧則來睡覺,顧淮不好打擾。
顧母在醫院照顧顧則,顧父下班先來看下顧則,接着回父母那邊,顧淮一個人呆在家,好在期末考試臨近,馬上就放寒假了。
顧淮想着放寒假,他就能天天見着顧則,可以幫他幹些什麽,比如倒水,再比如削水果。
顧淮覺得愧疚,但是沒什麽機會和顧則長談,也沒什麽時間見到顧則。這一周多的晚上,他一個人在家,睡得一點也不踏實。
而且,他不知道,顧則有沒有答應湯錦,聽同桌她們的聊天,應該是沒在一起。
但是顧淮沒問過顧則,他不敢确定。
他不希望顧則答應她,因為,這樣就顯得是顧則因為他才答應一個不喜歡的人的追求。
顧淮不想顧則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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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試考完,顧淮以後馬上就放寒假,誰知道學校居然通知高三學生還要繼續上課,一直上到春節前兩天。
而顧淮所想的顧則出院回家後,他們就能經常見面的想法也落了空。
顧則出院就回家拿了幾套衣服,就被顧父開車送去了爺爺奶奶那裏。爺爺奶奶得知他摔下樓梯,着急得不得了,平時就囔着要來看,顧父顧母怕老人見到那頭上的疤吓到,緩了一個周才讓他們見面,爺爺奶奶見着顧則,心疼得不得了,說反正學校請了假,就呆在他們那邊,由他們照顧着。
顧父拗不過老人,顧則也願意去爺爺奶奶那,索性就送了去。
于是顧淮放學回來,依舊是空落落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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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看着日歷上的日期,距離春節還有十來天,還有十多天,他才能見着顧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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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小城,冬天難得下起了場大雪。
爺爺奶奶家是老小區裏的老房子,顧則搬了把椅子坐在陽臺上看下雪。
面前的桌子上還有一碗冒着熱氣的雞湯。
顧則用左手慢慢的舀起一勺喝着。
奶奶從客廳跑來,将陽臺上的窗戶關上了些,“小則冷不冷啊,還是坐裏面去吧,不要坐這裏,風大着呢。”
“不冷,奶奶,我坐一會就進去。”
顧則說着将一碗雞湯喝完,亮着碗底給奶奶看。
奶奶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看着他頭上纏着的層層紗布,突然老淚縱橫,口中還念叨着,“我小則命苦啊,命苦啊,怎麽摔成這樣...”
顧則看到奶奶哭,一時也有點慌,握住奶奶有些枯瘦的手,“哪裏命苦,有這麽好的奶奶,還有這麽好的雞湯喝,命哪裏苦,命好着呢。”
奶奶被孫子的話安慰着,又是笑又是哭的,只是嘴裏還是念叨着他命苦。
爺爺也顫巍巍地拄着拐杖過來,顧則見狀過去左手扶着,将人扶到客廳的沙發坐着,奶奶也跟着進來,陽臺的推拉門被關上,雪景也遠去了。
顧則陪爺爺奶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奶奶還在一旁抹着眼淚,到了下午,奶奶又說起他命苦,顧則終于忍不住問奶奶為什麽這麽說。
奶奶偷偷地看了一眼眯着眼睛打瞌睡的爺爺,給顧則講起他爸媽的事情。
他爸媽剛好上的時候,男的二十,女的十八,在同一個工廠打工,都沒到能打證的年齡,但是措施沒到位,他媽年紀輕輕的就懷上了,去醫院一檢查,還是雙胞胎,他爸和爺爺奶奶自然想要讓他媽将孩子生下來,盡管家裏窮,還是跑遍了親戚借錢,修了老家的房子,弄了聘禮去他媽家裏,他媽家裏不同意,找了幾個小輩将他爸狠揍了一頓,他媽執意要嫁他爸,在他爸老家辦了酒席,準備等年齡一到就領證。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媽肚子也一天天大起來,他媽家裏的人突然有一天開了車将他媽直接強行帶走了,為了不讓他媽逃,還搞了迷藥,綁住了手腳,他媽醒來的時候躺在醫院裏,搞不清楚狀況,小護士說是流産手術,他媽直接從床上跳起來,挺着個肚子搶了把手術刀跑出醫院,他媽家人一靠近就被他媽揮着刀吓退,最後醫院報了警,他媽連警察都敢拿刀揮着不讓近身,一個人躲在角落裏尖叫哭喊,說要見他爸,周圍警察勸,醫生護士勸,陌生的好心人勸,他媽依舊崩潰着說要見他爸,刀比劃着都要比劃到自己脖子上了,他爸本來就跟着來到城裏,跪在她家門口,殊不知她父母根本就沒把她帶回家,直接扛到醫院打胎,接到電話後,他爸也跟瘋了一樣,從車上下來到醫院的那幾步路,都是連滾帶爬的,最後他媽見到他爸,還覺得是假的,是騙她的,刀子揮舞着,不讓靠近,他爸眼看着他媽拿刀靠近脖子,沖上去奪刀子,被刺到了手臂,他媽見了血,以為是自己孩子掉了,尖叫一聲昏了過去。
顧則聽到這,表情複雜,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父母有着這樣的過去。
他只覺得媽媽命苦,他一點也不命苦。他出生後,家裏的條件很好,他在城市裏上學,他的爸爸媽媽對他很好,将最好的都給了他和哥哥,關心他,愛護他,他并不命苦。
顧則突然有點心疼媽媽,也有些理解媽媽對他有那麽強的控制欲,是那時候的事情,讓她怕失去小孩吧。
閉着眼睛打瞌睡的爺爺突然對身邊的奶奶道:“是我們家那小子對不起小孩媽,家裏太窮了,也不該那麽早談朋友,證都領不了,也怪不得人家裏不願意,還鬧出人來...哎...”
奶奶抹着眼淚道:“那也是他們家的親閨女,娃娃也是無辜的,總不該将人綁了去打胎,把人吓得,天天哭着喊着孩子沒了。”
顧則繼續聽奶奶說着,他媽昏過去後,差點小産,還好保住了,他爸将人帶回家,精心照顧着,精神終于穩定了,他媽家裏人又來鬧了一次,這次鬧得更大,死活要帶人走要打胎,說已經替女兒找好了夫家,這邊辦了酒席沒領證不算數,那邊找好的夫家也不介意打過胎的,說是只要是十八歲的姑娘就行。他媽尖叫着哭喊,他爸也氣得差點吐血,他爸村裏的人也都拿出農具準備幹架了,最後村裏幹部又報了警,警察從中調和,調和不成,最終還是打了一架,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他媽家裏人走了,從此他媽也和他們沒了來往。他媽接着就在醫院一直住到生産,中間醫生還建議減胎,說是孕婦身體不好,裏面小的那個身體也不好,很大幾率生下來是有問題的或者死胎,他爸和爺爺奶奶也都勸着減胎,因為他媽的狀态實在不好,他媽死命搖着頭不同意,說娃娃是好的是好的。最後大的小的都生出來,小的那個就是顧則,明顯比哥哥瘦小了一圈不說,出生也不哭,被打腳掌被打屁股也不哭,最後還是護士長使勁捏了一把才哭,一出生就住進了保溫箱,接着呼吸有問題,臉色青紫,還有黃疸,将一家人吓壞了,在顧則不及時的幼年時期,他确實是不好的。
顧則也終于明白奶奶為什麽說他命苦了,因為他本來有可能是來不了這個世界的,他跑贏了很多精子,和哥哥一起住進了媽媽的肚子裏,但是中間十個月裏,好幾次差點被打掉,快要出生的時候,還被建議将他減胎掉,因為媽媽的堅持才得以出生,出生後,大大小小的毛病出現在他身上。
但這一點也不命苦,至少顧則是這樣覺得的。他因為自己都記不起的幼兒時期,将本來會是哥哥獨享的愛搶了些過來。
顧則知道自己被偏愛着,但他一直以為是以為自己是兄弟中弟弟的緣故,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原因。
他因為媽媽怕失去他,所以得到偏愛,而他曾經卻那麽厭煩媽媽的控制,那麽叛逆,哥哥那麽好,那麽聽話,卻被這樣的他搶走父母的愛。
如果沒有那些父母的過往,如果他們換了一個位置呢,他會對弟弟退讓嗎?
顧則覺得依自己的性格,爸媽天天對着自己說要讓弟弟,他肯定不會讓的,還會偷摸着欺負人。
但哥哥從來沒有這樣做,哥哥對他好,人前人後都對他好。
而這樣的哥哥,卻被他仗着偏愛,欺負着,哄騙着,将人壓在床上肏穴。
這樣的家庭,卻被他仗着寵愛,将自身淩駕于一切之上,不顧世俗倫理,對親哥哥出手,抑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做出會破壞家人感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