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寒意 希望沈姑娘自重

第22章 寒意 希望沈姑娘自重

沈櫻雙手微微用力,秋千便晃晃悠悠蕩起來:“我沒有什麽話要和崔姑娘溝通。”

“可我想與沈姑娘交流。”崔明意目光灼灼:“沈姑娘,可以嗎?”

沈櫻腳尖點地,停下來,眼底含着譏諷:“皇後娘娘這樣說話,委實折煞民女。”

崔明意道:“我只耽擱沈姑娘一會兒。”

沈櫻看向她:“崔姑娘既不給我拒絕的餘地,又何必征詢我的意見?有什麽話,您直言便是,我萬萬不敢不聽。”

她揚眉,眼底諷刺的意味兒分外濃厚:“畢竟崔家的本事,我早已領教過。”

崔明意被她諷的臉色發白。

沈櫻瞥一眼:“崔姑娘若不想說,勞煩走遠點,別擋着曬太陽。”

“我說。”崔明意急道,輕輕咬唇:“沈姑娘,我的話可能對您有些冒犯,還望您諒解。”

沈櫻啞然失笑,不可思議地看向她:“你說什麽?”臉色倏然冷沉,寒意森涼:“崔姑娘好生有意思,明知會冒犯,卻非要冒犯不可。既冒犯了,還要別人諒解你的冒犯。”

“崔姑娘自己聽聽,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她一句一個“冒犯”,諷刺意味兒十足。

崔明意眼圈頓時便紅了。

沈櫻沒理會她,搖着秋千,目光轉向一旁,賞着鹿野華苑百看不厭的風光。

崔明意猶豫半晌,終于道:“沈姑娘,上元節的晚上,陛下是否去了沈府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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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櫻神态平靜,冷冷淡淡:“崔姑娘,肆意诽謗,非君子所為。”

崔明意道:“是否诽謗,沈姑娘心知肚明。那日我親耳聽聞,陛下将我抛諸街頭,去了沈府。”

沈櫻不喜她這九曲十八拐的說法方式:“你到底想說什麽?”

她有一絲不耐煩:“你我之間毫無情分可言,不必客套。”

崔明意頓了頓,字字清晰:“我希望沈姑娘能自重,從今往後,莫與陛下見面。”

她盯着沈櫻,眼神并無善意:“當初沈姑娘不肯接受貴妃位分,才會鬧到廢黜的地步,若失了彼時的傲氣,才真真是笑話。”

“有些話縱然我不說,沈姑娘也該想到才對。”

沈櫻聽明白了。

這崔明意,竟是到她跟前來充正房的款,警告外頭的狐媚子。

她覺着可笑,歪了歪頭,笑容純善無辜:“宋妄喜歡找我,我趕他,他不肯走,不如崔姑娘給我出個主意,該怎麽辦才好?”

崔明意臉色難看,咬了咬牙:“沈櫻,你如今巧舌如簧,自恃美貌,日後必定悔恨終身。”

沈櫻繼續道:“這樣吧,不如崔姑娘将剛才的話告訴宋妄,警告他以後不許再見我,否則你們崔家便殺了我。”

“以後,宋妄定不敢再與我見面,這樣一勞永逸的好主意,崔姑娘今日就去做吧。”

崔明意羞惱不已:“你……”

沈櫻從秋千架上起身,獨留她一人。

走出三步,忽然回頭,漫不經心道:“崔姑娘,您當真覺得,後位十拿九穩嗎?”

“你什麽意思?”崔明意下意識問。

沈櫻恍若未聞,走向另一處人聲鼎沸的亭子,找個位置坐下,賞欄杆外提前盛放的芍藥花。

崔明意匆匆追上,見了這許多人,不由放慢腳步,端莊沉穩與衆人打招呼。

将未來皇後的派頭擺的足足的。

只一雙眼睛,總克制不住落在沈櫻身上,想出言喊人,又顧忌顏面。

沈櫻不肯理會她,撿了根枝條,撥弄着芍藥花葉,百無聊賴。

身側,卻忽地又坐下一人。

沈櫻轉頭看去。

身側女子眉眼笑容燦爛:“沈姑娘,您不太高興嗎?”

沈櫻搖頭:“沒有,我只是不愛笑。”

女子笑了聲,嗓音亦帶笑意:“那沈姑娘怎的不問我是誰?”

沈櫻禮貌垂詢:“敢問芳名?”

“謝姣珞。”謝姣珞彎唇笑笑,眉眼間盡是俏皮,看四下無人聽見,壓低嗓音,“是謝明玄的親妹妹。”

沈櫻愣了愣。

謝家二姑娘,謝姣珞,謝渡胞妹。

上次在大慈恩寺,謝渡便是為她求平安符。

而她說這話,又是何意?

竟知謝渡的意思嗎?

“謝姑娘……”沈櫻猶豫不定。

“叫我姣珞吧。”謝姣珞托腮,“我不喜歡別人喚我謝姑娘,太生疏了些。”

拍了下掌,她又笑:“你喚我姣珞,我喚你阿櫻,從今以後,我們便是朋友。”

她性情極為開朗,說着拉起沈櫻的手,撒嬌似的晃了晃:“好不好,阿櫻?”

沈櫻看着她燦若驕陽的笑容,鬼使神差點了點頭。

謝姣珞開心的眼睛彎成月牙。

沈櫻見她有些興奮,不由勸說:“你已有身孕,宜靜養才對。”

謝姣珞摸了摸肚子,臉上泛起幸福笑意:“阿櫻說的對。”

又問:“阿櫻怎麽知道我有身孕?”

沈櫻尴尬片刻,實話實說:“上次在大慈恩寺偶遇令兄,聽他所言,是為你求平安符。”

謝姣珞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沈櫻笑了笑。

謝姣珞安靜一小會兒,

“阿櫻,你随我來,我帶你去見我母親。”

沈櫻婉拒:“這不合規矩。”

謝姣珞擺了擺手:“在謝家,我就是規矩。”

她牽過沈櫻的手,找了條小路,走向另一方天地。

沈櫻望着四周遮天蔽日的竹木,腳下踩着一塊塊鵝卵石,像是去到遙遠森林。

清寂,幽遠。

行了片刻,有另一道腳步聲響起。

謝姣珞腳步倏然一頓,将沈櫻護在身後,喝道:“什麽人,竟敢亂闖?”

謝渡從另一條路上走出來,貴氣的紫衣飄飄欲仙,飾以白玉冠,兩條紫色飄帶從發冠處垂落,宛如神仙中人。

他沒瞧見謝姣珞背後的沈櫻,淡淡道:“謝姣珞,讓你待客,你又跑了?”

謝姣珞松口氣,跺了跺腳:“哥哥,你吓到我了。”

謝渡無情諷刺:“世上還有人能吓到你?再有兩刻鐘姑母與陛下便至謝府,你別胡鬧,快回去帶着人接駕。”

謝姣珞點了點頭,向前走了一步,露出身後的人影。

謝渡腳步猛然停下,從來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有一瞬詫異:“沈姑娘?”

沈櫻道了個萬福:“謝郎君。”

謝姣珞眨了眨眼:“哥哥,我本想帶阿櫻去見阿娘的,既然你催我,那我就帶着她先回去了。”

她去牽沈櫻的手。

謝渡的眼神,落在二人交握的雙手上。

謝姣珞挑釁地看他一眼。

謝渡幾步走到她跟前,目光落在沈櫻身上,敷衍道:“姣珞,我的玉佩掉在竹林裏,你給我找找。”

謝姣珞翻個白眼:“不找。”

謝渡道:“白玉燈,給你。”

謝姣珞眼睛突然亮了亮,又暗下去。

還是義正辭嚴,忍痛道:“你做夢!阿櫻是我的好朋友,我絕不會為一己之私,單獨将她丢給你。”

她冷哼一聲,直接挽住沈櫻的手臂,“哥哥,我們走了。”

謝渡在背後,孤零零看着二人的身影。

幾片竹葉落在肩上,更添凄涼清冷。

謝渡無奈,走向另一個方向,至鹿野華苑正廳,請母親出門,迎接貴客。

巳時将末,謝府中門大開,無數賓客随從皆候在門外,等候拜見太後、陛下。

午時剛至,皇家儀駕進了長寧街,一派肅穆中,在謝府門前稍作停歇,受了衆人之禮,又進謝府中門,到鹿野華苑正廳。

謝太後與宋妄,方從轎辇中下來,被宮娥太監簇擁着,進正廳入座。

謝夫人緊随其後,行萬福禮:“太後娘娘萬福萬壽,陛下萬歲安康。”

其餘人随之行萬福禮。

謝太後擡手,命衆人起身,笑道:“今日是你的壽辰,實不必多禮。”

謝夫人唯唯諾諾,行禮:“禮不可廢。”

謝太後便笑吟吟道:“本宮這個嫂子,真真是生怕惹了麻煩,向來最是謹慎守禮。昔日本宮便說,她這個脾氣若能做個教書先生,當是最好的。”

旁人唯有恭維。

謝夫人戰戰兢兢:“臣婦萬不敢當。”

謝太後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罷了,本宮不鬧你,姣珞呢,讓她來陪本宮說說話。”

謝姣珞背對着她,在人群中翻了個白眼,轉過身,興高采烈擠出人群:“姑母,姣珞在這裏。”

她從人群深處,擠到謝太後身側,笑嘻嘻道:“果然,姑母沒有一次不想我。”

話音落,謝姣珞忽然察覺不對,仰頭瞧見謝太後臉色倏然冷下來,黑沉沉的眼珠一轉不轉,盯着一個方向。

順着她的目光掃過去,沈櫻站在人群中,一身杏色,清雅,卻奪目。

謝姣珞的心,倏地一沉,彌漫上一層說不清楚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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