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祁修一步三回頭, 委委屈屈的走了。

他不是偷懶不願意練禦劍, 而是這段時間每日練習卻還是沒有任何進步。他明明已經能夠熟練掌握自己手中的劍了, 卻還是無法順利禦劍飛行。

謝靈看着他的背影, 忍住了想要将他拉回來, 抱在懷裏說以後由自己帶他禦劍的沖動。

他知道若是祁修連禦劍都不行的話, 那麽以後遇到其他的困難他也很難度過。

有些路,終究只能自己一個人走。

但是,我會盡我所能,護着你……

“看什麽呢?”陸瞞瞥了謝靈一眼, 目中竟然有些了然。

他嘲笑道:“怎麽?當初你還提醒我不要對他太過關注,現在過于關注他的人變成你了吧?我當時是因為那個真假不知的幻境,而你又是因為什麽呢?”

陸瞞覺得自己怕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想到以後可以拿來調侃謝靈,他不由得得意起來。

誰知謝靈絲毫不懼,瞥他一眼,只淡淡一句“你去找閑書了?”就叫陸瞞說不出話來了。

陸瞞噎住了,他沉默下來,方才有些飛揚的心情稍稍低落了下來,他“嗯”了一聲。

謝靈皺眉道:“你這是何必?當初你說要和她了斷, 讓她痛苦了許久, 現在好不容易她漸漸平複了下來,你卻又去招惹她。”

陸瞞動了動嘴唇, 似乎想要辯解。但是話到嘴邊, 卻還是化成了無力的一句“她……不會認出我的。”

的确, 世人皆知魔尊對自己唯一的兒子非常看重,現在已經将魔界許多事情交給他處理了,陸求仙現身的幾次也都是在魔界的幾次動作中。誰能想到現在本該在魔界大權在握的陸求仙竟是悄無聲息地跑回了太清呢?

除了謝靈。

陸求仙閉了閉眼睛,嘆息道:“師兄,只要你不說,她就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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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陸求仙第二次叫他師兄。第一次是十六年前莫傷攻上天界的那天。

謝靈還記得那時一向神采飛揚,驕傲恣意的陸求仙,第一次對他低下頭,叫他師兄,請他幫忙……

他和陸求仙、任閑書三人年紀相仿,又是一起長大的,感情自然深厚。而陸求仙的母親蘇棠衣和謝靈母親蘇棠雪又是同胞姊妹。兩人不僅是師兄弟,還是親人。

他那時性子就很有些寡淡,閑書卻并不是現在這般說話總帶三分刺的樣子。

那時任閑書還是個總是帶着笑容,無奈的看陸求仙四處張揚的小女孩,她在長輩面前乖巧文靜,很讨人喜歡,在在他們這些同輩弟子面前也是溫柔可人的。

而陸求仙自小就是天之驕子,又很受陸言和蘇棠衣的寵愛,行事張揚率性,整個太清他都是橫着走的。

可是,現在他們三個人卻變成了這幅模樣……

陸求仙當時喊他師兄時,那帶血的面容和嘶啞痛苦的聲音,謝靈永遠不會忘記。

謝靈閉了閉眼睛道:“我答應你的事情自然會做到,但是閑書和你認識了那麽多年,并不一定就認不出你。”

陸求仙露出了一個有些艱澀的笑容,低聲道:“連她……都沒有認出來,閑書又怎麽會認出我呢?”

他也不知自己是該慶幸她們都沒認出來,還是該難過……

想到遠在無界,不見外人的姨母蘇棠衣,謝靈也默然了,這些事情,他沒辦法勸陸求仙。

陸求仙點點頭,不再說這事,而是道:“長安應該快回來了。他還不知道我的身份,這次外出帶回的消息應該會去找你商量。”

“長安他……這些年太累了。”

兩人說的正是如今雜峰的大弟子,盛長安。

如今他人遠在雀聆洲,雜峰衆人許久沒有見到他了。

“祁修在栖霞閣寄售丹藥的事情多虧了他幫忙。”

“也難為他有心,自己如今被諸事紛擾,還替祁修解決了這件事情。”

兩人嘆息一聲。

世人都知道,滄瀾界最大的交易所,栖霞閣閣主乃是一實力強大的妖修。

但是卻少有人知曉,這妖修唯一的子嗣卻是個先天不足,于修真一途難有進益的妖修與人修結合而生的“天缺之體”。

盛長安,不或許應該叫宇文長安,正是栖霞閣閣主唯一的子嗣……

“長安為人一向如此,想來他怕是也知道祁修和他是一類人,這才多有照顧吧,你也不必挂心。”

聽了陸求仙的話,謝靈眉頭卻皺得更緊了,他想到了祁修身上的特殊,只願他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不要太過難過……

兩人又說了些話,便各自分開了,謝靈回到自己的屋子,拿出書架上擺放的厚厚一摞書。

那些都是古舊的雜集。

謝靈将書放在桌子上,一陣輕風吹開了書頁,只見書中用筆做了特別标注的地方,正寫着“天缺之體”相關的記載……

夜色漸漸深了,祁修一個在開闊的平地上“哼哧哼哧”地練習禦劍。

因為長久的練習,他早已經把那柄輕劍運用的十分娴熟,雖然他控制的很好,但是只要一踏上劍整個人便會不受控制的産生恐懼感,然後便會失去平衡。

祁修再次從劍上跌下來,方才他勉強克制自己的恐懼,禦劍飛的高了些,然而不小心往下看了一眼,撲面而來的窒息感頓時将他籠罩。

他面色蒼白,連連呼出好幾口氣,身子有些癱軟的倚着劍支撐自己。

還是不行啊……

他嘆了口氣,與其說他在練習禦劍,倒不如說他是在嘗試克服自己對高空的恐懼。

修真界飛天遁地并不是難事,對于開始踏入修真一途的修士來說,禦劍只是基本操作,而祁修一個煉氣七層的人卻至今連禦劍還未曾學會……

想到這裏,祁修有些洩氣,見四處無人,索性将劍随意放到一邊,整個人毫無形象地癱在了地上,自己跟自己賭氣。

“你要時刻拿好你手中的劍。”

熟悉的聲音響在耳邊,祁修一個鯉魚打挺,瞬間站直了身體,方才苦哈哈的表情立刻也變成了笑臉。

“師兄,你怎麽來了?”

祁修一邊打招呼,一邊将手背到後面,不着痕跡的彈了彈衣擺上的灰塵。他心裏有些懊惱,方才那毫無形象的樣子被師兄看了去可怎麽好,但願師兄沒注意吧……

誰知謝靈卻道:“看你從地上翻身而起的動作還是相當幹淨利落的,可見陸瞞之前給你們做的訓練很有用。”

祁修臉都紅了,這麽說師兄還是把他剛才的動作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裏。

“師兄,我,我在練習禦劍,剛才就是想歇一會……”他小聲辯解。

謝靈其實并不在意,他只是覺得陸求仙在魔界待了這幾年倒是學會了不少東西,魔界裏的魔修不僅魔力深厚,體能也是比人修要出衆的,想來也是有自己的一套訓練法門。

他今晚來這裏還是為了祁修禦劍飛行一事。

只見謝靈拔出了腰間的佩劍,淡淡道:“劍對于劍修來說便是另一半生命。太清雖然不是劍修宗門,但是日常修習也是以劍為主的。”

他伸手微微一動,方才被祁修随意放在地上的劍便浮起來,落到了他的手心。

謝靈一看這劍便知這其實是陸求仙的手筆,而且……這怕是他自己打造出來的。

當年太清同輩弟子中,以他們三人為首,他一心練劍對旁的都不太感興趣,而陸求仙修煉之餘卻喜歡鑄劍,這劍……

他目光複雜,這應該是那件事出來之前,陸求仙打造的最後一把劍。

“此劍劍意極寒,雖不過是中品,但是運用得當威力也不可小觑。禦劍飛行倒不是對劍的品階有要求,但是有一把和你契合無比的劍才能很好的配合你。”

謝靈雖然是太清大師兄,但是平常不太參與宗門內務,和其他弟子交流也不多,教導小弟子這種事用不到他做。更別提像現在這般,語氣柔和,耐心的從最基礎的部分開始講解了。

祁修自然很了解這位師兄的性子,見他握着劍,慢慢給他解釋,心裏便泛起絲絲甜意,只覺得……師兄真好。

“這把劍并不太适合你,你需要一把适合自己的劍,你跟我來吧。”

謝靈将劍遞給祁修,叮囑他把劍好好收起來,然後随手一動,謝靈自己的佩劍“明澤”便騰空而起,劍身也變得大了些。

“明澤”劍和他的主人一般,性子冷淡,拒人于千裏之外,除了謝靈,誰也別想驅使得動這把劍。

謝靈伸手攬住了祁修的腰身,不待他反應過來,便将人帶上了劍,然後禦劍朝着洗劍峰飛去。

這一系列動作發生的太快,祁修尚且還沒有反應過來,人便已經站在了劍上面。

他懵懵的轉過頭,感受着腰間謝靈有力的手臂,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處境。

只是不知為何,被謝師兄半摟在懷裏,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聲,原本會很害怕的他,竟意外覺得很安心。

他靠在謝靈身上胡思亂想,絲毫沒覺得兩人姿勢有什麽不妥,也完全沒有掙脫的意思。

謝靈低頭看着乖乖倚在自己懷裏的祁修,微微笑了笑。

兩人很快便到達了洗劍峰。

此時夜色深了,峰裏弟子大多都歇息了,謝靈帶着祁修徑直來到了劍閣。

穿過重重玄鐵門,兩人進了劍閣中。

這是祁修第一次來這個地方,一進入內部,入眼盡是琳琅滿目的兵器,其中自然是以劍居多,那些散發着些微光芒的兵器一時叫祁修看花了眼。

“師兄,這……”祁修隐隐意識到了謝靈為何帶他來此,但是他還有些不敢置信。

“這是我洗劍峰的劍閣,洗劍峰弟子築基之時便會從中選一把自己喜歡的武器,你也去挑一把劍霸。”

祁修連連擺手,慌忙道:“這怎麽可疑!這是洗劍峰內部的劍閣,我一個外峰弟子,怎麽能來拿呢?”

“無妨。”謝靈淡聲道:“去挑選吧,然後我來教你禦劍飛行。”

然後還有一句話他只在心裏轉了幾回,沒有說出口。

謝靈心想:“現在不是,以後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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