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哎！你不要擠啊！大家都排隊呢！”長長的隊伍中, 人頭攢動, 一位仙子被身後的修士一直往前擠, 頓時不滿地嚷嚷起來。
今天是初一, 又到了太清玉闕峰開門出售丹藥、法衣和附靈的時候。倒不是說只有初一賣, 只是往往初一就賣完了，所以許多其他宗門的修士不得不早早的就趕過來排隊。
每到這個時候他們就無比羨慕太清宗門內的弟子了，他們每天都能來買丹藥，并不像對外來修士一樣限量, 而且價格還便宜，真是叫人豔羨。
這女修士一想到也只是丹藥買起來方便，心裏稍稍舒服了些。只有每月初一和十五接受訂購的法衣，即便是太清弟子想買到也不容易, 畢竟數量不多，想買的人卻很多。
那等在人群外的男修士本就等得煩悶不已，這時又被女修呵斥一番, 立刻不滿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來太清雜峰買丹藥, 雖然之前也聽說了太清玉闕峰的名頭，但是也并不太在意, 這次便是來看看這丹藥究竟是有什麽好處, 引得各路修士哄搶。
“不過是丹藥而已！我這裏上好的丹藥多的是，能來是給這裏面子, 居然還要在這裏同你們這些低階修士排隊等待, 簡直荒謬！”
他憤憤地一甩袖子, 從鼻孔裏不屑地噴出了一口氣。
“你這意思是不想買是吧？趕緊的！不賣就別在這裏擋道！”
男修身後的修士一聽這話, 眼中閃過嘲諷，上一個在玉闕鬧事的被太清列入了黑名單，不僅沒法進入太清買丹藥，甚至連外面栖霞閣售賣的丹藥也拒絕對他出售。
他上前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修擠開，立刻占了他的位子，身後的人也一擁而上，将那男修擠出了隊列。
笑話！少一個人可就是少了一份競争力，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裏會去多嘴告訴這人玉闕峰的丹藥是多難買到。
那男修見自己的位子迅速被擠掉了，氣得臉都歪了，他是抱怨了幾句，可也沒說不買啊！這些人竟然直接插隊，真是好不要臉！
他堵着一口氣，也不走了，就和那女修并排站着，裝作剛才什麽也沒發生過。
人群慢慢挪動，前面的人買到了丹藥便心滿意足地走了，隊列忽然快了起來。
那女修懊惱地跺了跺腳，看現在排隊的速度一定是這個月上半月法衣的數量又被預訂完了，早知道她昨天就該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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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輪到他們時，門口的牌子上寫着“法衣售罄”。
女修哀嘆不已，好在丹藥還有，買不到法衣能買丹藥也是不錯了，她上個月來遲了，可是連丹藥都沒買到呢。
她進入屋子，看到一旁還剩下的幾顆為數不多的附靈，不太感興趣的移開了視線。
她是聽說過這附靈的作用的，據說打在法衣上能持續恢複少量靈力，還能增加體質和防禦。
當初這東西出來的時候可是引起了上陽洲不小的轟動，各路陣法師、鑄造師都在研究這小小的石頭一樣的東西是怎麽打在法衣上和法衣完美融合，看不出異樣，還具有這樣神奇的功能的。
可是他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這種東西是怎麽做出來的。
祁修當初拿出附魔售賣時，周望隐晦地提了一句“附魔”這個名字恐怕不太恰當。
修士都是用靈力，只有魔修才用的魔力，而太清對魔界之人的深惡痛絕是不必說的。祁修深以為然，這才将游戲玩家将這種道具所稱的附魔改成了“附靈”。
法衣現在在玉闕峰是最受歡迎的東西，丹藥次之，賣的都相當好，聲名遠揚，但是附靈卻只有那些買到了法衣的人會順手買幾個，其他修士卻不會考慮。
一來是因為這附靈價格可不便宜，二來效果再好也只能一次使用而不能拆卸下來多次使用。
平常普通修士穿的大多是普通法衣，沒有刻畫法陣和符文的法衣就沒有什麽特殊效果，這樣普通的法衣打上昂貴的附靈完全就是是浪費，所以這樣的附靈自然買的人不是很多了。
女修被引着進了內間。
這裏如今已經被完全打造成了交易間，左右兩邊擺放着幾排臺子，臺子上擺放着各種丹藥，下面還有紙張詳細寫了這種丹藥的作用、價格、有無不利效果等。
祁修自己煉制的自然是完全沒有副作用的，但是他教雜峰師兄們煉的那些不可避免的帶些不利效果，因為他做的丹藥畢竟有限，有時候修士買不到他親自煉制的，能買到雜峰其他弟子煉制的也是不錯的。
因為這些丹藥總歸是比外面的好上不少。
那女修正是青昭城一個小宗門的弟子，名叫文松月。她從前也來過這裏幾次，不過今天她卻注意到了這裏多了一個俊秀的道長。
他看起來似乎堪堪才二十歲，穿着青色的法衣，烏黑的頭發整齊得束在腦後，随着他的動作微微飄蕩，蕩出了好看的幅度。
那道長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看着就叫人生出幾分親近之意來，他微微彎腰，一縷發絲從身後蕩了出來，輕柔的搭在他的肩膀上，這縷發絲的主人那淡紅的薄唇微微開合，似乎正在對臺子旁邊看守的小藥童說些什麽。
文松月前幾次來時并沒有見過這位道長，看樣子他似乎也是玉闕峰的弟子。
那聲音有些低，她聽得并不真切，但是那柔和的聲音和這道長俊俏的臉龐卻叫她有些出神，一時忘記去選購丹藥了。
祁修一擡頭看見她，微笑着點點頭：“這位仙子，現在還有的丹藥都在屋子裏擺着，仙子選好了便可去外間找師兄購買便可。”
文松月反應過來，微紅着臉走開了，心裏卻還在思忖着這人的身份。
看那藥童十分恭敬的樣子，想來這人在玉闕峰的地位應當不低，她想到自己所在的宗門不過是外面一個小小的宗門，和太清這樣的大宗門完全搭不上關系，有時候在別的宗門弟子仗着自己在太清有熟悉的人可以叫他們代購丹藥和法衣，她就十分羨慕，若是她在太清有認識的修士便好了……
她來之前就想好了要買什麽，因此拿過自己需要的丹藥便去外間找師兄登記購買。
周望接過她拿的樣品，問清楚需要的數目之後，收了靈石，他握着筆飛速在紙上寫下單子，好叫文松月拿着單子去領丹藥。
文松月心中不知為何還在想着方才內間那位俊秀的道長，忍不住問道：“這位道長，方才我見內間有一穿着青衣的道長，他也是你們玉闕峰的弟子嗎？”
周望擡頭看了一眼，并不驚訝，祁師弟這些年越長越俊俏，加上又會煉制這麽出色的丹藥還會制作好看的法衣，因此盡管他本身修為不過築基，太清其他峰頭和其他宗門卻也有不少仙子都對他很有好感。
不過嘛……
周望想到那位大師兄第二次去無界也快回來了，到時候祁師弟可就沒工夫來這裏了。
他“恩”了一聲：“那位是我們峰頭的煉丹大師。”
文松月心道：居然是煉丹師嗎？看他年紀也不大，想不到已經這般出色……
周望将單子寫好，看着文松月若有所思的出去了，他眯了眯眼，啧，又是一個被祁師弟美色吸引的仙子。
文松月之後的人便是方才和她發生沖突的男修，他進去之後看見那些丹藥的描述，越看越不可置信，最終瞪大了眼睛，質疑道：“完全沒有不利效果的丹藥？這世上怎麽可能會有？你們賣假藥！”
強行被按了個賣假藥的名頭的祁修，微微擡眼朝那人看了過去。
那男修縮了縮，忽然感覺周圍空氣變得有些冷，這人臉上分明還帶着笑容，可是就這樣輕飄飄的看過來，卻叫他心中一驚。
待看清這人不過是築基修士之後，那男修這才放下心來，不屑的嗤笑道：“你是這峰頭的仆役吧？把你們煉丹師叫來，我倒是要看看你們是怎麽敢賣假藥的。”
說一個築基修士是仆役這就是明着在貶低他了，祁修卻毫不在意，他臉上的笑容甚至放大了，這些年售賣丹藥，總有人眼紅看不過去來找事的，祁修早就習慣了。
這兩年來找茬的人少了他還覺得無聊，這下好了，有人送上門來了。
周望在外間聽到動靜，微微搖頭，好了，這下這人要倒黴了。
他正準備進去看好戲，餘光卻瞥見門口進來了個人。
周望皺眉，這裏的規矩是前一位客人沒有買好下一個人不能進來的，這人怎麽進來了，外面看着的人也沒攔着？
他想上前攔着那人，剛走了兩步，看清出那人的身形之後立刻停住了步子。
這不是……
祁修示意那小藥童站到一邊，他站直身體，微笑道：“在下便是煉制這些丹藥的煉丹師，不知這位道友有何指教？”
聽了這話那修士更加不信了：“你就是煉丹師？你才多大？哼！你這樣的低階修士煉出來的丹藥怎麽可能效果那麽好？”
祁修拿出一顆丹藥遞了過去，笑眯眯道：“效果怎麽樣，你自己試試不就知道了？”
那修士懷疑的接過一顆丹藥，碾碎後放到鼻前嗅了嗅，臉色頓時忽青忽白。
祁修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還有什麽說辭，誰知這人“撲通”一聲就半跪了下來。
“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祁修：？
這是什麽詭異的劇情發展？這人不是來找茬的嗎？
這男修痛哭流涕，一改之前的嚣張樣子，态度之誠懇，語氣之真摯，叫祁修簡直以為這人是不是腦子有病。
原來這人名叫元钰，是一個散修，平常最愛鑽研丹藥，因為沒有入任何宗門所以身後也沒有宗門的資源支持，而煉丹這樣燒靈石的事情也早就花光了他的積蓄。
他聽說太清玉闕峰在售賣沒有任何不利效果的丹藥之後便非常好奇，想着若是真有這樣的丹藥他一定要拜煉丹師為師。
但是一路趕來太清已經花去了他身上的最後一顆靈石，窮困潦倒的他買不起丹藥，無法驗證真假，這才出此下策想要以這樣的辦法吸引祁修注意。
因為謝靈這次遠去無界，近一年還沒回來，祁修見不到謝靈，這段時間本就郁郁，本以為有人來鬧事想要趁此機會出出氣，沒想到竟是一場烏龍。
祁修非常無語，是怎麽樣的腦回路才會想到這樣的法子啊？
謝靈一回來就來這裏找祁修了，見似乎是有人要鬧事，便沒有出聲，他站在暗處想看祁修怎麽處理，誰知竟是一場鬧劇。
他見并沒有那鬧事者并沒有做出什麽事來，這才走進了內間。
祁修本想勸這人離開，他一個築基修士，哪有資格做別人的師父，自然是不會收徒的。
餘光瞥見一旁進來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要去扶元钰的手頓時僵在了半空。
滿以為自己的準師父要扶他起來的元钰還在等着，誰知祁修久久沒有動靜。
他擡頭一看，好啊，他的準師父正直愣愣地盯着門口，神情激動，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祁修眼裏只有走進來的那個人，他還是熟悉的模樣，神色淡淡，瞧着就叫人安心而信賴。因為日夜趕路，他身上帶着淡淡的風霜。祁修一見那人，眼睛頓時有些濕潤了起來。
他們有近一年沒見了。
當初雜峰剛開始經營不久，謝靈就被派去了無界，在無界待了兩年多才回來，回來之後沒過一年又去了無界。
算算時間，自謝靈表明心意之後，兩人待在一起的時間竟沒有半年。
祁修迅速眨眼，除去眼中的濕意，他沒忘記這裏還有別人在呢。
但是此時激動的心情卻叫他顧不上還跪在地上的元钰了。
叮囑藥童幾句，祁修看向元钰道：“你先起來吧，正如你先前所說，我修為低下，不過築基，自然沒有資格做你的師父，若是你想要拜入太清倒是可以等下次太清招收新弟子的時候再來。”
“若是你不買丹藥便回去吧，外面還有好些修士在等着呢。”
說完，顧不上元钰的反應，祁修便跟着謝靈出去了。
兩人來到雜峰後山，謝靈想起除了救下祁修的那次，他第一次真正注意到祁修就是在玉闕的後山。
當時他和陸求仙商量完事情，心情有些沉重，便在後山走了走，誰知就見一個半大孩子背着巨大的藥簍，伏着身子認真得采摘那些無甚用處的止血草。
如今這些年過去了，當初那個孩子早已經長大，長成了溫潤如玉般的人兒，還走進了他的心裏……
謝靈目光毫不收斂的緊盯着祁修，他長得高了些，臉頰卻比之前消瘦，整個人瞧着有些單薄，不知有沒有聽話每天好好休息。
祁修聲音有些沙啞，他低聲道：“一年了……”
“無界收不到傳訊，只能在你出來的時候想辦法傳遞些消息過去……”
謝靈眼中染上了絲絲愧疚。
當初宗主讓他去無界打探消息，誰也沒想到這一去就是這麽久，無界位于妖界和人界交接處，他也沒想到那裏不僅僅是發生了妖界動蕩，還牽扯了這麽多事情……
當初是他先揭開了兩人身上那層紙，是他說自己要追求祁修，可是轉頭又是幾年不在，是他的錯……
謝靈終于忍不住，他不再克制自己的情感，輕輕将祁修攬在了懷裏。
“對不起……”
祁修靠在師兄微涼的胸膛中，吸了吸鼻子，他可不是不懂事的人，知道師兄也是迫不得已，修士本就歲月漫長，他将自己的相思之意表達出來之後，好受多了。
兩人靜靜相擁，享受着這一刻的溫情。
過了一會兒，謝靈拿出被絹布緊緊包裹的東西遞給祁修。
“這是？”祁修不解。
“無界因為妖修頗多，他們十分擅長制作這些精致的飾品，那次我和無界的修士搗毀了一妖獸的窩點，從它的巢穴中找到了一塊藍晶。”
祁修揭開層層絹布，瑰麗的藍光映照在他的眼中。
那是一條極其精致的藍晶項鏈，鏈條似乎是細雲絲織成的，繡着美麗繁雜的花紋。雲絲中間垂着一塊橢圓的藍晶，上面還刻着古奧的符文，看起來并沒有女子首飾那樣的秀氣，卻自有一種古樸大氣之感。
藍晶是種十分珍貴的晶石，具有寧神靜氣的功效，戴在身上可修身養性，令人頭腦清醒。修為越高便越注重心境，所以藍晶很受高階修士的歡迎，但是産出極少，十分罕見。
謝靈将藍晶項鏈輕柔的戴在祁修脖子上，看着祁修順從的将脆弱的脖頸露出來，謝靈目光暗了下去。
“我走之前同你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祁修握着藍晶，将臉往謝靈懷中埋了埋，心中十分歡喜。大約是許久未見，他倒是不像從前那般羞澀了。
至于謝靈說的話……他當然記得。
謝靈走之前正是兩人感情升溫之時，他不想扭捏，認清了自己的心意便同師兄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他那時便想答應師兄，可是誰曾想謝靈很快就被派去了無界，他走之前對祁修說等他回來再讓祁修告訴他答案。
雖說中間他是回來了一次，但是十分匆忙，兩人沒說幾句話他就又走了。所以謝靈到如今還沒從祁修口中聽到答案。
“我當初說在追求你，問你是否願意同我在一起，現在我能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嗎？”
祁修閉上眼睛，從知道謝靈心意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已經歡天喜地的同意了。
“願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