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很累很帥

第10章 第 10 章 很累很帥

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熱,窗外知了叫聲嘶啞,柏油路面熱氣蒸騰,匆匆路過的行人也是無精打采。

周珞石本就不愛出門,現在更是心安理得縮在家裏當起大宅男。整日開着空調,癱在沙發上打游戲看電視。偶爾出門也是在風涼的深夜,和狐朋狗友吃夜宵喝啤酒,天亮後才醉醺醺地回家。

随着徐麗又寄回幾次旅行照片,暑假進入了尾聲,周珞石終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快樂日子将要結束,勉勉強強支楞了起來。

每天中午,他帶着隔壁小女孩在小區瘋玩瘋跑,推小女孩蕩秋千,聽小姑娘咯咯咯的笑聲。外賣送到後,在家趕暑假作業的弟弟會給他打電話,他就去小區門口買些鹵菜鹵肉,帶回家一起吃。

下午他一邊打游戲,一邊監督弟弟補作業的進度。在弟弟一遍遍“you should do your homework by yourself”的控訴中,他吹着空調,吃着鄰居阿姨烤的香噴噴黃油餅幹,喝着下午茶,惬意極了。

傍晚時分,太陽落山,他和朋友們去附近的球場打球,偶爾約飯喝酒。但他更喜歡回家洗澡後癱在床上打游戲到淩晨。

當然,小周是個好哥哥,無論自己多擺爛躺平,對弟弟的監督和教育一刻沒停過。

早晨檢查廣播體操,中午檢查眼保健操,下午檢查作業,睡前檢查牙齒和唐詩。

檢查完弟弟的“早起”,他自己繼續睡到中午。

檢查完弟弟的“早睡”,他自己繼續玩到淩晨。

他允許弟弟在寫完作業後玩游戲,可必須先背會一首唐詩——音調不對,不過關。結結巴巴,不過關。講不出詩的中心思想,不過關。當然,評判标準是浮動的,标準的高低取決于小周哥哥心情的好壞。

往往當他大馬金刀地往沙發上一坐,站在客廳中央的Bryan就開始緊張,原本會背的詩詞都忘了個七七八八。

有一次他在同一個地圖連續死亡十次,心情極度惡劣,變着花樣挑刺,硬生生讓弟弟颠來倒去背了二十次。

Bryan被折磨得雙目無神,小聲叨叨:“All work and no play makes Jack a dull boy......”

周珞石立刻眼睛一眯,語調危險:“小老外嘀咕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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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yan眨了眨眼,笑得無比真誠燦爛:“我說我最愛哥哥。”

“再背一遍。”

Bryan苦着臉:“哥哥,你心情不好,我陪你出去玩。”

周珞石坐在沙發上翻着全唐詩,頭也不擡地說:“少廢話。”

他又說:“表達的不是思鄉之情,是懷才不遇的憤懑。再說錯,挨打。”

半個小時後,Bryan終于“勉勉強強”通過了魔鬼試煉,藍眸呆滞無神,整個人看起來像舉了兩百斤鐵一樣疲憊。

當然,小周哥哥不過是個十六歲半的少年,偶爾也有教學計劃執行不到位的時候。比如今天——

他從中午開始沉迷于某款雙人做飯游戲,拉了Bryan來當陪玩。這款雙人游戲畫風治愈,音樂悠揚,需要很強的手腦配合能力。一旦出錯就要從頭開始,連續幾次失敗後,他的征服欲徹底被激起了。

倆人坐在客廳的地毯上,一人一個游戲手柄,從中午玩到晚上,連飯也顧不上吃,更別說背唐詩了。

茶幾上擺滿了歪七倒八的空飲料瓶、胡亂丢開的零食袋子,一片狼藉。

等通關游戲,牆上的挂鐘已經指向了零點。

周珞石困得不行,簡單洗漱了一下就上床睡得天昏地暗。不知過了多久,他被人推醒。

昏黃的臺燈燈光下,Bryan跪在床邊,臉色慘白,渾身上下都被冷汗浸濕,聲音虛弱:“I'm lactose intolerant......we need to go to the doctor.”

周珞石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來,抓了抓頭發:“瓦特?”

平日裏弟弟對他說英文,結合語境和肢體語言,他大概都能明白。一下子甩出個複雜名詞短語還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Bryan難受得沒有能力說中文,有氣無力地拿起床頭的一瓶牛奶晃了晃。

周珞石看着弟弟比紙還白的臉色和滿頭冷汗,一下子清醒過來:“生病了?”

“牛奶?你不能喝牛奶?乳糖不耐受?”他反應很快,立刻明白了緣由。倆人打了一整天游戲,連去廁所都争分奪秒,吃的喝的都很随意,弟弟很可能是誤喝了奶。

Bryan感動涕零地點頭。

周珞石當機立斷:“去醫院。”

他匆匆披了件衣服,快速去父母的房間拿上醫療卡和銀行卡。等出租車來的時間,他又拿出保溫杯裏的淡鹽水讓弟弟喝。

Bryan很乖地喝了難喝的鹽水,愧疚地說:“My bad.”

兩人站在深夜的街邊,周珞石摸了摸他的頭發:“沒關系。”

到了醫院後,周珞石把弟弟放在座椅上,自己跑去挂號,繳費,取號。很快,醫生開了吊瓶和口服的藥,讓護士帶着人去病房輸液。

“哥哥,你來,睡覺。”護士紮好針離開後,Bryan拍了拍病床的另一半,聲音依然虛弱,卻很堅持。

周珞石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了看表:“你睡吧。這一瓶藥水挂完,要叫護士來換吊瓶。”

Bryan滿眼明晃晃的愧疚:“你操勞很。”

周珞石掩唇打了個呵欠,說:“那你快點長大,給我分憂。”

Bryan認真地說:“哥哥,我孝順你,到世界的結束。”

周珞石笑了一下:“孝順這詞兒是這麽用的?語文課有沒有好好上?我又不是爸爸。”

Bryan說:“你想是,我根據您的要求。”身體難受疲憊,讓說話也颠三倒四。

周珞石說:“什麽亂七八糟的,閉嘴,睡覺。”

Bryan堅持地說:“你來睡覺,确定鬧鐘,換吊瓶。”

周珞石确實又累又困,想了想便答應了。定好一個小時後的鬧鐘後,他很快就躺着睡了過去。

Bryan用沒紮針的手拉了拉被子,确保哥哥被蓋住,又拿過手機把鬧鐘關掉。他身體難受睡不着,便盯着哥哥的側臉看,看久了竟有止痛的功效。

吊瓶見底了,他按鈴叫來護士。

護士一邊換吊瓶,一邊皺眉:“怎麽家屬比病人睡得還沉?他是你哥哥?哪有這樣陪床的?”

“噓……”Bryan生怕哥哥被吵醒,小聲對護士解釋,“我哥哥辛苦非常,背……背水泥,一天三千克……三噸,為賺錢支付學費。別驚醒他。”

護士驚訝地張大了嘴,再看向床上熟睡的人時,眼裏滿是感慨,壓低聲音道:“唉,現在的小孩不容易啊。”

Bryan點頭:“哥哥很累,很帥。”

護士略有疑惑,沒明白很累和很帥有什麽內在聯系,她只當是外國人思維跳躍。

“那你有事按鈴叫我,讓你哥多睡會兒。”離開前她囑咐。

輕微的關門聲響起,睡夢中的周珞石動了動,翻了個身。Bryan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拉到他下颌處,又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碰了碰剛冒出芽的淡淡青色胡茬,指尖觸感溫熱,他觸電般地縮回手。

挂了三瓶藥,Bryan中途去了好幾次衛生間,每一次上床下床都輕得不能再輕,周珞石一點兒沒被吵醒。

再醒來時,窗外的夜色已透出了微微白光。

周珞石剛坐起身來,就對上一道殷切的目光。

“哥哥,護士姐姐買來的餃子,熱的,你吃。”

周珞石抓了抓頭發,意識還不太清醒。肚子确實餓了,他端起床頭的餃子吃了兩三顆,突然察覺到不對勁。

等等,他這是在哪裏?病床?哪來的病床?

好像是昨晚來了醫院……

等等,為什麽是他在病床上,弟弟在旁邊的椅子上?

Bryan還在殷切地看着他:“哥哥,你辛苦,多吃些。”

這時護士走了進來,看他的眼神慈祥又感慨:“對,多吃點,唉,小年輕不容易啊。”

周珞石看看弟弟,又看看護士,頭頂緩緩浮現出一個巨大的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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