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傳說中的人

第十一章傳說中的人

隔日,邺城的天格外晴朗,師明珠将自己和逢時改頭換面,僞裝成尋常的旅人進入邺城。

長街兩旁擺起了各種各樣的小攤,也有說書的先生坐在路邊,繪聲繪色地講着什麽。

師明珠并沒有打算多看這些一眼,她正琢磨着該如何潛入城主府中去,忽然就有人迎面而來攔住了她。

“小姑娘,我看你印堂發黑,似是不久之後,将有大難降臨。”

來人的眼睛被黑布蒙住,蓄了一點胡須,肩上扛着一把巨大的白幡,白幡上畫着讓人一頭霧水的符號,任誰都能一眼看出來,這是個盲人。

盲人如何能夠看到?

師明珠不想給江湖騙子過多的眼神,所以她停都沒停一下,依然向前走去。

那人并不生氣,卻也沒有放棄,只是說道:“小姑娘,若你想要不再重蹈覆轍,便更需要多加小心,因為你只有最後一次機會了。”

師明珠猛然回頭,神色說不上太好,只道:“你在和我說話?”

那人點頭,捋了捋胡須說道:“我夜觀天象,只覺在邺城之中能見有緣之人,現在看來便是姑娘你了。”

“但你這眼睛不是看不見嗎?”師明珠的眉頭緊皺。

那人輕輕一笑,渾不在意地說道:“修道之人,無需以肉眼來看,自可用心眼。”

師明珠微怔,她擅長那些內觀外觀之類的道法,但這盲人的說法,她似乎無意之中聽誰提起過。

她斂去了些許将對方看成騙子的心思,說道:“你如何看出我有災難?那災難又該如何避免?”

那人老神在在地撫了撫胡須,說道:“天機不可洩露,即使只洩露那麽一點,也是需要的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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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明珠自然聽出來那人的弦外之音,于是單刀直入地說道:“要什麽?”

“九兩黃金九兩白銀。”

師明珠心中的疑惑又生了出來,她問道:“只需人間的黃白之物?”

“正是。”

那人神态自若,倒是讓師明珠又打消了一點疑慮。

她不缺人間的金銀,于是便從儲物袋中取了九兩黃金九兩白銀出來,交給了那個盲人,并道:“現在可以說了?”

那人掂量了一下手中金銀的分量,将金銀收至懷中,口中念念有詞,指尖掐着什麽,片刻後,他猛然朝向師明珠的方向,說道:“你一生劫難,皆源自于蛇。”

師明珠:?

她上輩子加這輩子都沒有碰到過一條蛇。

等等,如果先前在邺城碰到的那個蛇妖也算,那她就只是與那蛇妖有一面之緣而已。

而那人繼續說道:“但你亦不能殺死它。”

師明珠:?

“這都什麽跟什麽亂七八糟?”她直接說了出來。

可那個盲人看上去依舊淡定,說道:“姑娘,你就慢慢看吧,在下言盡于此,就此告辭。”

師明珠還想再說什麽,就見那人一步千裏,竟是使上了神行術。

她這是遇見修士江湖騙子了?

而長街旁其他的攤主,則肯定了她的想法。

“姑娘,那家夥時不時就冒出來忽悠外面來的人,就看人家眼生,便上前搭話,說你有大難臨頭,又說些有的沒的,只為騙錢而已。”

那些攤主七嘴八舌的吐槽起來,讓師明珠有些風中淩亂。

雖然她不差那點金銀,但這些攤主要是能早點說這人是騙子就好了。

事已至此,師明珠也不是那麽糾結,她拉起逢時就要走。

卻發現逢時站在原地,眼睛正看向那個江湖騙子離開的方向。

“怎麽了?”

逢時迅速收回了目光,沖着師明珠微微笑道:“沒什麽。”

而那個盲人在遠離人群之後,直接把蒙着眼睛的黑布摘了下來,從懷中取出了金銀,放在口中狠狠地咬了幾下。

面上滿是驚喜,自言自語道:“今天可是遇上了個不錯的冤大頭,看不出來那小姑娘穿得樸素,拿錢卻拿得那麽容易,早知道再多要一些好了。”

他金銀收好,改換了面容衣裳,又有些疑惑地道:“不過,我今天為什麽會突然說起蛇?”

另一頭,長街的人群熙熙攘攘。

師明珠繼續向城主府的方向走去,便有說書先生的聲音,入了她的耳朵。

“話說百年之前,咱們現在的城主還只是上一任城主的跟班。”

師明珠神色微動,不動聲色地多留了片刻。

“老城主姓洛名煙,乃是當時赫赫有名的天境強者之一,掌握生之法則。”

“邺城之所以百年間從未受任何妖獸襲擾,亦皆因洛城主生時對邺城曾施下庇佑,故而邺城修士比之其他地方修士的最大長處,便在于命硬。”

邺城的修士命硬嗎?

師明珠想了想昨夜滾到她腳邊的頭顱,和前世那座空蕩蕩的城池,覺得也不盡然。

“只不過天妒英才,洛城主身隕哀牢山,屍骨無存,當時諸多勢力皆對邺城虎視眈眈,幸好咱們蘭城主雷霆手段,擊碎了陰謀詭計,才保了邺城一方平安。”

後面,便是說書先生對蘭止戈的歌功頌德,聽得人雞皮疙瘩能掉一地,師明珠實在受不了,便匆匆離開了。

“我還想聽,蘭止戈怎麽就從跟班變成邺城主了,”師明珠整理了一下衣袍,有些郁悶地說道:“不過倒是看出來,邺城之人還是很信服他。”

不然,那說書先生在贊頌之時,周圍的聽衆不會是那樣贊嘆、肯定與鼓掌的姿态。

難道連邺城其他的修士,也贊成蘭止戈對白發、傷疤與過深皺紋的厭惡嗎?

師明珠想不明白。

“我倒是聽金師兄提起過,”逢時想了想,正色說道:“洛煙雖為天境修士,但更擅長治療,不擅長戰鬥,所以自其尚且弱小之時,便養了一隊親衛。”

“蘭止戈便是那隊親衛中的一員。”

“所以為什麽是他?”師明珠的眼神中有些許疑惑。

逢時輕笑了一聲,說道:“當然因為,那隊宣誓死效忠于洛煙的親衛,都死光了,只剩下蘭止戈一個,不然是輪不到他的。”

誅魔之戰何其殘酷,連天境強者都會隕落,更何況是更加弱小的修士,乃至凡人。

師明珠安靜了一瞬,而逢時則繼續說道:“說來,我倒是覺得蘭城主的那些怪癖,與其自身經歷大抵還有些關聯。”

“什麽?”

師明珠擡眸看向他。

只見逢時看向不遠處屹立着的城主府,唇邊揚起一抹笑意,說道:“蘭止戈真正厭惡的東西,真的是所謂的白發、傷疤之類的東西嗎?”

師明珠微微一愣。

“他真正厭惡且恐懼的東西,是衰老與死亡。”

于凡人而言,只有年長的人才會有白發與過深的皺紋,而傷疤則是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過重不治的傷。

“既然那麽厭惡,他為何還要将死亡帶給那樣信服于他的邺城修士?”

師明珠的聲音微冷,頭也不回地朝着城主府的方向繼續走去。

而逢時則在原地停留了片刻,輕聲道:“這恐怕就得問蘭城主本人了,不過……”

他還是擡步跟了上去,嘆息的聲音輕到在出口的一瞬間便破碎在了風裏,說道:“師姐可真是容易心軟啊。”

城主府之外守衛的人數,比之前師明珠來的時候多了一倍,而且全副武裝,像是在看守什麽緊要的東西。

“蘭止戈一定有問題,得想辦法潛入城主府中去。”

師明珠不着痕跡地在城主府外打轉,決定先踩個點,等到夜深人靜之時,再借着夜色掩護深入城主府。

然而,事情總是會有些意料之外的變化。

比如,有人在城主府外貼榜招賢,正好就看見了在這附近晃悠的師明珠。

“這位姑娘,我看你骨骼清奇,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城主府中做護衛?”

那人一身家丁的裝扮,熱情地招呼着師明珠。

“我?”

師明珠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對對對!”家丁熱切地走上前來,悄悄在師明珠耳邊說道:“昨夜有犯人從府中地牢逃走,還是咱們城主親自出馬才抓回來的,城主因此震怒,罰下了好一批人,現在府中各處人手都不夠。”

師明珠心思百轉,轉而換上了另一副神情,對家丁說道:“早聞邺城主鼎鼎大名,只是我非邺城中人,也可以進入城主府中嗎?”

“自然可以,不過需待三日後,通過城主府考驗才行。”

家丁确定地說道:“那位小兄弟要與姑娘一起來嗎?”

一直沉默的逢時笑了笑,正要點頭應下,卻聽師明珠搶先說道:“不,別看他面上和沒事人一樣,但其實我這幼弟體弱多病得很。”

逢時:?

雖然不大理解師明珠的意思,但是逢時還是非常配合地咳嗽了兩聲。

“這樣啊,”家丁露出了些許惋惜的神色,顯然他還得繼續找人了,複而又對師明珠道:“不過你這幼弟是來對地方了。”

師明珠收起演技,看向家丁。

便聽家丁繼續說道:“邺城有掌握生之法則的天境大能所留下的庇佑,重傷垂危者,只要踏入邺城,傷口便可開始複原,更不必說疾病了。”

而後家丁非常自信且驕傲地說道:“我們邺城修士與其他幾處相比,別的不敢說,但有一點可以十分确定。”

“我們一定比其他修士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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