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哀牢山
第三十章哀牢山
太華的雨輕薄似霧,看上去很快就要停下了。
山間的木屋裏,離淵吸走了師明珠身上全部的血霧,剩下的傷勢,雖然看着讓人心驚肉跳,但已經是師明珠可以自己恢複過來的水平。
師明珠活動了一下有點僵硬的身體,從床榻上起身,說道:“多謝!”
離淵的神色露出點異樣,說道:“你我之間,還說什麽謝字?”
诶?
師明珠有點疑惑,但還未等她多想,離淵便繼續說道:“雨快停了,我只能撿緊要的事先和你說。”
“什麽?”師明珠的神情鄭重起來。
“哀牢山已經颠倒,不要相信任何生靈,”離淵說話間,他的身體便已經開始變得透明,說道:“以及,逢時……”
師明珠前一秒還在思索着哀牢山怎麽了,下一秒便被離淵吐出的名字弄得精神一震。
逢時怎麽了?難不成他們認識嗎?
可是雨停了,離淵的身形徹底消失,師明珠的疑惑無從解答,但新的疑惑又湧上了她的心頭。
是誰将離淵封印在雨中的?
她正想着,便收到了來自第五辰的傳音。
“來本座的洞府一趟。”
師明珠将心中的疑惑分門別類的整理好,打算等下一次再見到離淵的時候問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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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辰的洞府中。
七八歲小女孩模樣的第五辰,神色凝重地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弟子,若是按照往日裏金曜的性格,就算第五辰是師尊,他也會因為這種反差而笑出聲來。
但是現在沒有。
因為金曜就跪在第五辰的面前,請求他的師尊讓他回去,而第五辰并不想同意。
飄渺宗的弟子不能随意下山,只有任務所需和師命所托方可離開。
因為世間除卻修士之外,更多的還是凡人,而修士不可過多幹涉凡間的因果,山頭林立的小宗門或許也常組團去凡間诓些凡人的供奉,但這樣的事,在飄渺宗這樣的大宗門是絕對不允許的。
“孔雀一族有難,我不能不回去。”
可是,第五辰的神情依然算不上好。
且不說飄渺宗大劫将至,諸位長老均需留下以備不時之需,就說哀牢山那個地方,也絕對不好相與。
她如何放心得了讓金曜前去?
“你已經離開了哀牢山百年,”第五辰沉聲說道,“于那個地方而言,你亦是異鄉之人。”
金曜擡眸,目光中流露出些許不明所以。
他離開哀牢山離開得太早也太久,除卻幼年時期零散的記憶之外,基本上也不剩下什麽了。
“你可知孔雀族大長老,為什麽會讓你跟我走?”
師明珠來時,便聽見第五辰說着這樣的話,神色凝重。
“因為自那時候起,哀牢山即使于原生的孔雀一族來說,便已經可以算得上危險了。”
師明珠看見,總是喜歡搞怪和玩笑的金曜前所未有的認真,說道:“可我不能就這樣放任故鄉和族人陷入危險。”
第五辰有點頭疼,她這個徒弟明明是只孔雀,怎麽偏偏倔得像頭驢似的?
她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但本座不可能讓你一人獨去。”
說罷,她從懷中取出了兩片鱗片,又道:“鱗族的鱗片是護甲,也可以是護身符,你們兩個一人一片。”
“哀牢山是妖族聚居之地,我雖亦出身于妖族,但亦不知道哀牢山的妖族做過什麽,只知道百年之前,魔族入侵之時,曾于哀牢山停留許久布置了什麽,以致故友隕落。”
第五辰說着,神色間似是回憶起了什麽。
“那裏不止有魔族血霧,還要籠罩群山的瘴氣,我的鱗片可以護你們不受瘴氣侵蝕,一定要收好。”
金曜的眼睛亮了起來。
而第五辰繼續說道:“哀牢山中既然有魔氣血霧環繞,定也少不了入魔之人,有羅元心的先例在此,只怕其中藏着魔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她說着伸出掌心,華光一閃便見一枚天珠出現。
“唯有以天珠之力才能傷到魔族,但我需要六眼天珠療傷,所以就帶着這枚三眼天珠去哀牢山吧。”
金曜叩謝過第五辰,便拉着師明珠離開了第五辰的洞府。
直至到了半山腰,林木蒼翠,水滴從葉間滑落。
“要走得這樣匆忙嗎?”師明珠疑惑地說道。
金曜的确分外在意孔雀一族的情況,不過,就這樣離開,未免也太急了些,按照師尊的話來說,哀牢山中危險不計其數,至少也該多做些準備。
不料金曜卻是一陣沉默,複而擡眸看向師明珠,說道:“這是孔雀一族向我的求助,師姐就不要去了。”
什麽?
師明珠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照着金曜的腦殼來了個爆栗,複而道:“我看你是真的翅膀硬了,沒聽師尊說那裏的危險嗎?”
“我與你同去相互照應,總不至于連逃都逃不了。”
“我怕我和師姐一起死在那裏。”金曜漠然說道。
他的确離開哀牢山離開得很早,于那裏的生靈而言已經是異鄉之人,但是,在所剩無幾的幼年零碎記憶中,他還記得這麽一件事。
“百年之前,魔族入侵以致孔雀一族到了危急存亡之際,于是他們施展了孔雀一族的秘法。”
說罷,他神情鄭重起來,看着師明珠繼續說道:“我至今不知那秘法的代價是什麽,只知道,哀牢山的危險,便是從秘法成功之時開始的。”
師明珠簡直都要氣笑了,說道:“所以,你要讓我放着我的師弟去送死嗎?”
“師姐?”金曜似乎還想再說什麽。
師明珠又敲了一下他的頭,說道:“你還知道我是你師姐?我與你同去哀牢山,這事沒得商量。”
“師姐要去哪裏?”
參天的大樹後面,逢時悄悄探出頭來。
“去哀牢山。”師明珠簡單地回複着。
逢時的瞳孔微震,走向師明珠的腳步都快上了許多,說道:“哀牢山?師姐去那裏做什麽?”
師明珠沒有要逢時也一起擔心的意思,于是便含糊道:“你師兄家在那裏,似乎出了點事,我便和他一起去瞧瞧。”
“我也去。”
逢時走到了師明珠跟前,握住了她之前受傷的手腕。
“你去做什麽?”
師明珠簡直心累,這一個二個的不能讓他省點心嗎?
“師尊如今出關,你留在流雲峰也可向師尊請教修行之事,至于哀牢山,于你而言太過危險,且等你修煉突破境界之時再說。”
逢時微微低下了頭,藏起了自己面上的神情,聲音中聽不出喜怒,又問道:“萬一遇到魔族呢?六眼天珠如今在第五辰手中,你遇上魔族只有挨打等死的份兒!”
“師尊給了另一枚天珠,”師明珠輕聲回道,“你就好好的在流雲峰等師姐回來就好了。”
逢時猛然擡頭,師明珠才瞧見他面上似有些陰郁的神情,他像是在掙紮着想要做些什麽,說些什麽,但最終卻只是分外平靜的問了一句。
“我想問師姐最後一個問題。”
“你說?”
師明珠搞不明白逢時的情緒變化。
逢時舉起了師明珠那只受傷的手腕,曾經可怖的傷口,在沒有血霧的情況已經漸漸愈合。
“師姐是怎麽除去傷處血霧的?”
師明珠一拍腦袋,心道怎麽一直都忘了說,而後說道:“我先前曾經遇到一個妖族,應該是位蛇妖,是他幫我除去的血霧。”
“在流雲峰上?”逢時像是想确定什麽似的說道。
“正是,不過他來得匆忙,走得也很匆忙。”師明珠回想了一下離淵那神出鬼沒的狀态說道。
逢時又垂下眼去,也松開了拉住師明珠的手,說道:“他的名字是?”
離淵
“離淵。”
逢時閉了閉眼,心聲與師明珠脫口而出的聲音合在了一起。
逢時心想難怪方才的那場雨格外讓人厭煩,他原本以為那只孔雀發神經就已經夠讓人讨厭了,原來還有更惱人的事在這裏等他。
而金曜卻趁着這時候又開口道:“那就等師姐的傷痊愈再啓程去哀牢山吧。”
說着,他看着逢時又道:“至于師弟,你就不必去了。”
逢時其實已經聽不進去金曜再說什麽了,他的頭腦已經被離淵這個名字塞滿,就像是那群魔修走火入魔的狀态一樣。
但又有不一樣,于是他能維持住清醒,對師明珠說道:“這麽厲害的妖族,改日,師姐一定要讓我見一見。”
“好?”
師明珠本能地覺得逢時的狀态有些古怪,但是他說完便後退了幾步,失魂落魄地徑直離開了,讓她沒有機會将疑問問個明白。
“他們以前認識嗎?”她喃喃自語地說着。
“不好說,”金曜走到師明珠跟前,将在誅殺魔修之時,逢時也在的情況盡數講明,“師尊說,逢師弟是人,但我總覺得奇怪。”
師明珠心底湧現出了些許不安之感,複而道:“沒有關系,流雲峰上如今陣法全開,又加之師尊出關,執劍長老歸來,一定不會出事。”
她有些擔憂地說着,前世血色的畫面不時在她眼前浮現。
“不會出事的。”
師明珠祈禱着,卻不知是該為了長輩,還是該為了逢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