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來玩嗎?我接你
第10章 10 來玩嗎?我接你。
梁宗銘已經拿着摩托車鑰匙準備走了。
“你要走啊?”
旁邊紮着雙馬尾的女孩站起身盯着他,立馬也站起了身,抓住了梁宗銘的摩托車。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我才不跟他們在這兒。”
要不是梁宗銘跟着一起出來玩,她壓根都不想來。
“應季雨,這兒!”
周格正跟旁邊卓宇蹲在一塊說着話,隔着朦胧的雨聲看到遠處應季雨。
怕她近視看不見是她,擺了擺手。
應季雨近視度數也不深,兩三百度,只有上課會戴眼鏡,一個黑框,應該是她媽媽給她買的。
聽到那個名字,梁宗銘忽然停頓住。
側過頭,看向站起身揉着發麻的腿往那邊走的周格。
又順着她的視線看向遠處開着電瓶車過來的女孩,她戴了一個飽和度很高的玫粉色頭盔,開着電瓶車停在路邊。
雨密密麻麻地下,雨水夾帶着風,跟此時燒火煮飯的煙混在一起。
空氣還是冷的,霧很重,陰沉到看不太清晰。
她站在馬路邊特別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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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宗銘就盯着那個女孩看。
她摘下頭盔之後頭發有些松散,手肘擡高紮着高馬尾,不高不低用黑色皮筋束在腦後,又抓了抓額頭淩亂炸毛的發絲。
穿了件黑色棉襖,筆直的藍色牛仔褲跟白色運動鞋,很利索又清爽,遠遠看臉也很白淨。
胳膊很細人也很瘦,比周格高了半個頭。
卓宇瞬間捕捉到梁宗銘的視線,也順着看了過去,不動聲色挑了下眉。
沒見他什麽時候盯着異性看過。
但他也不覺得應季雨的長相會是他喜歡的類型。
很青雉的長相,杏仁眼,稍頓的鼻梁,臉頰中間有顆痣,笑起來似乎有一顆單虎牙,給人一種很陽光又小大人的故作冷靜感。
雖然梁宗銘沒談過,但他很清楚他喜歡什麽類型,傲的,看不起人的,嬌縱蠻橫的,那股聰明勁兒都要溢出屏幕的,這樣的可以拿捏他。
很明顯應季雨不是。
“這麽晚了你幹脆明天回去得了。”
梁宗銘已經坐上摩托車打着火了,冷的從鼻腔中呼出熱氣。
“有事兒,滾下去,自己找車。”
刑蟬就死抓着他衣服不放,眼睛也掃了一眼遠處走過來的應季雨。
“不要,你有沒有同情心啊,讓我自己在這兒。”
最後還是坐了,手都顫巍巍的沒敢抓他衣服,生怕被人給甩下去。
應季雨過去時那酷哥已經走了。
特酷,戴着頭盔只露出一雙眼,戴着黑皮手套,身體向前屈,摩托車的聲響震着耳朵,他開的很快從街道上不見蹤跡。
摩托車後帶着那位長得格外漂亮畫着淡妝的對象,大冷天穿着短格裙露出長腿陪人出來。
挺配。
剩下還有兩個跟着來玩的朋友,周格說去了網吧通宵。
那家海鮮店是最近新開張的。
點了不少,應季雨都害怕吃了這頓卓宇也要去汽修店打工了。
主菜大閘蟹挺好吃,老板進的配料都是不要錢似的一等一的好,菜品都很鮮,這麽良心感覺會賠錢。
應季雨專心致志啃着蟹殼,咬得嘴巴疼,放在旁邊的手機忽然滴了一聲。
小氣鬼:【在吃什麽?】
應季雨看了眼時間,六點多,确實是她每天吃飯的時間。
距離上次聊天滿打滿算已經是三天前了。
應季雨猶豫着發了個螃蟹的表情符。
小氣鬼:【再多發幾個字。】
應季雨就懶得搭理他了。
旁邊正在跟卓宇說話的周格忽然注意到應季雨的表情,又眯着眼問:“你笑什麽呢,吃個螃蟹狂笑的樣子跟中大獎了一樣。”
應季雨嘴角揚着說:“要不一會去買彩票,誰中獎的金額最大誰請客。”
周格立馬挺直了腰:“你輸定了,我還沒有運氣不好的時候。”
她倒是心裏知道,大概應季雨不好意思每次都讓卓宇請客。
體彩店閉着玻璃門,陰沉的天色裏,牌匾紅色的光在陰沉天氣裏暈染得模糊又亮。
進去時老板正在無聊地打鬥地主,一會一句“搶地主,一個2”。
應季雨就趴在玻璃櫃上拿着硬幣刮,頭頂光線照下來,玻璃上都照出她的影子。
幸運獎20。
已經回本了。
剩下的刮完,對上了一個數字07,中了五十塊錢。
旁邊周格買的兩張全空。
她嘆了口氣,耷拉着腦袋從彩票店出來了。
“改日再戰。”
應季雨拍了張照片發給了梁宗銘。
【七十巨款,輕輕拿下!下個月的零花錢有着落了。】
她發完跟上周格的腳步從店裏走了出去,瞬間又被店外冷氣凍得縮脖子。
“哎,小狗說他朋友過來了,你要不想跟他們吃飯現在回去也成。”
應季雨搖了搖頭:“沒事。”
物以類聚,正好考察一下卓宇什麽人。
應季雨去了趟衛生間,這家店的衛生間在二樓,很狹窄的空間隔出來的。
從衛生間出來旁邊也出來一個男生,白毛太紮眼讓她一眼認出來是跟卓宇那幾個人一起的。
在上次周格發的照片上也出現過。
應季雨下意識往旁邊退了退讓他先過,就這走廊也只能兩個人并行。
餘光又不自覺落在他臉上。
跟卓宇認識的那幾個人大概都是社會混子,但面前這人更甚,他眼角有一道很明顯的疤,疤痕甚至扭曲了眼尾,顯得兇神惡煞。
“你好,李炎。你是周格那個朋友?”李炎注意到她,上下梭巡了她一圈,又亮起眼明晃晃地定在她臉上。
大概是從周格朋友圈看到過她的照片,周格之前發過兩人一起合拍的拍立得照片。
應季雨就點了點頭說:“應季雨。”
為什麽要在廁所門口說話。
李炎咧着唇盯着她看,意欲不明問:“可以加個好友嗎?”
這笑容讓她有些瘆得慌。
應季雨下意識搖了搖頭:“不加了吧。”
“為什麽?認識一下呗。”
伴随着李炎的問話,她視線越過李炎的肩膀看到了不遠處站着的姚正,也是他們一起的,正笑着盯着他倆看樂。
應季雨忽然問他:“你還在上學嗎?”
李炎愣了下,搖了搖頭說:“老子初中就不上了。”
應季雨就一本正經地說:“我喜歡愛學習的男生,學習好不好也不重要,重點是愛學,嗜學如命那種,會很吸引我。”
“你還不如說你沒手機。”李炎嘴角抽了一下。
“我沒手機。”
“……”
李炎被噎了一下,眼睛都瞪直了看着她,又回了下頭看身後等他出來笑瘋了的姚正。
聳了下肩,又跟應季雨說:“逗你呢妹妹。”
應季雨直接從他旁邊走過了。
經過那姚正旁邊時,聽到他笑着說:“我也想加。”
應季雨頭也不擡,小聲嘀咕着。
“加你妹。”
她能明顯感覺到旁邊人笑的更開心了。
“也行啊!我妹也行。”姚正在身後高聲含笑說,“我讓我媽生個。”
神經病。
走到走廊盡頭還聽到姚正不知道在跟誰說話。
“卧槽你走早了,她這朋友簡直太他媽有趣了。”
不知道是不是裝出來的,兩個男生吃飯時倒是客客氣氣,朋友的态度決定卓宇對周格的态度,應季雨一瞬間還真看不出有半點玩玩的意思。
臨走時應季雨都跟他們加了好友,她企鵝也不怎麽發東西,列表也都是亂七八糟的人,多了他們也不多。
姚正跟她揮了揮手笑着說:“下次一起吃飯。”
他們三個男生準備繼續去網吧通宵,卓宇給周格打了車。
應季雨回到小區差不多八九點了,蹑手蹑腳脫掉棉襖扔在沙發上,聽到寂靜的房間裏,姥姥姥爺在房間看新聞聯播的細小聲響。
“叮叮回來了?”姥姥在房間裏喊了聲。
應季雨擡高音調“嗯”了一聲。
又回了房間洗漱。
第二天醒來時迷迷糊糊睜開眼看了一眼時間,才八點多,又眼皮打架睡着了。
前段時間因為嗚嗚走丢她一直睡不好,總是做噩夢,夢醒後就睜着眼到天亮,還是她這麽久來第一次睡了個很長的覺。
醒來也才十點多,她看到手機裏李炎跟姚正都給她發了消息。
差不多同一時間,倆人齊刷刷發了一句“在嗎”。
應季雨咬着牙刷回了消息框在上面的姚正:【你們在玩什麽真心話大冒險。】
姚正看到這條消息時就側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李炎,伸腿踹了他一下。
“你他媽幹什麽?”
李炎就側頭:“什麽幹嘛,我要追。”
“你追你爹。”
“我先看上的,各憑本事。”
“憑你爹。”
卓宇三個一大早就叫了車從夏河回了杞縣,最近天寒地凍,路上都滿是凍霜。
他哈着寒氣叫上梁宗銘跟卓宇出來随便湊合了頓早飯,又一起去打牌。
姚正氣憤地拉着旁邊正在打牌的梁宗銘,舉着手機給他看。
“你說,回複我的,明顯我希望更大。”
“也回我了。”
李炎扯了下嘴角:“他麽人一看就是乖乖生能看上你?別舔着臉給人發消息打擾人家學習了。”
“你好意思說我?我當年期中考試倒數第二你倒數第一你說老子?”
旁邊幾個男生笑的顫肩,又真的有些好奇了對方是誰。
“有沒有照片啊,真好奇了。”
“還打不打了。”
卓宇在對面拿着牌,挑了挑眉:“你倆倒數比誰蒙對的多,要不讓倒數第三我們梁哥也參與一下。”
“梁哥才看不上。”姚正下意識說完,又轉頭看了下梁宗銘。
應季雨的長相不算特別驚豔的好看,很舒服又帶着股韌勁兒的南方長相。
但追梁宗銘的可不止限于霧城。
他之前在汽修店抽煙修車的照片被人發到網上過,那是燥熱的夏天,他就穿着一件黑T,露出蓬勃十分有線條感的肌肉,戴着露指手套,身上弄了很多髒兮兮的車油。
大概是被人叫了一聲抓拍的,他微擡起頭,漆黑的眸攝人心魂似的盯着鏡頭,鼻梁高挺,光線拓着棱角分明的下颌,剛剪了大部分人都很難駕馭的短寸,帥得出奇。不知道誰發出去的,配了四個字,野蠻生長。
底下各種亂七八糟的人都在開黃腔說要泡他。
那時人都以為他是老板,後來有人說人才十七,未成年。
帖子被轉了上萬條,不知道誰爆出了他的賬號,那時候他賬號還沒設置權限,那老板小時候很照顧他跟他奶奶,他去幫忙順便學修車,平常賬號會加一些客戶,可在一天之內號被加爆了。
手機天天響個不停,他索性直接換了個號用,偶爾也會登錄賬號發些“廣告”。
姚正笑着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梁宗銘的胳膊。
“梁爺,你喜歡什麽樣兒的。”
梁宗銘倒是沒說話,掃了一眼他的手機屏幕,看到小雨傘的頭像給他發的那句“你倆是在真心話大冒險?”
姚正給她的備注,妹妹。
梁宗銘移開眼,出了個對子,答非所問說:
“你倆可以比比,看她給誰回複的字多。”
梁宗銘從沒設想過會跟她見面是什麽樣的,甚至也從未想過跟她見面。
他倒是很早就知道應季雨是夏河的,她沒隐瞞過,在認識她之前梁宗銘也去過夏河,知道距離很近。
他跟卓宇那個對象周格也沒有過交集沒說過話,知道周格是夏河的但沒想過是應季雨的朋友。
聽到周格喊應季雨的那一瞬間他還有些意外,整個人都定在原地不知道要做什麽反應的始料未及。
梁宗銘又想起隔着霧蒙蒙的雨隔了不遠的距離看到的那張臉。
忽然有些索然無趣。
“不玩了,你們玩。”
-
還有一周,高中的最後一個寒假來臨。
應季雨一大早醒來就看到了群裏臨時布置的作業,數學要加做一張模拟七,周一回學校交。
她裹着棉襖,脖頸處甚至圍上了壓箱底的圍巾,坐在書桌前撐着下巴轉筆,卷子寫完了選擇跟填空,實在太冷,冷的她腦子被凍住不自覺出神。
吸了吸鼻子從書包裏揪出那個本子,随手翻着,紙張一頁頁翻着最終停在那幾張滿是褶皺紙幣的那一頁,被本子壓得很平,甚至于紙幣上的油漬都浸在了紙頁上成了一團透明的油紙。
她捧着手機給梁宗銘發消息。
【梁宗銘,你在幹什麽。】
【朋友打球。】
又打球。
應季雨盯着這條沒吭聲,又看到他回了一條。
【你呢。】
應季雨低着腦袋敲字:【學習,我還能幹什麽。】
【考得上嗎?】
應季雨頓住,又想起梁宗銘那幾天陪她熬了好幾天的夜,她寫作業他在手機對面一聲不吭抽煙。
也不怕抽死。
嗓子都啞得不好聽了。
他以後會幹什麽呢?
跟卓宇一樣混日子,還是跟那個男生一樣在汽修店或者縣城的某個店裏幫工。
她期中的成績比月考好了很多,在全年級的排名前進了五十多,班級第十六,是她高中來最好的成績。
對比過成績單,理綜跟別人差了一大截。
期末大概能再進步一些。
【你覺得……專科會不會比民本好。】
民本學費太高,不劃算。
倒是可以助學貸款,不知道流程麻不麻煩。
葉韻也不可能想要她這樣做的,但應季雨不想每次交學費還要給葉韻打電話發信息,還要跟已經有了新家庭的她聯絡感情了。
梁宗銘沒回複這句,冷不丁發過來一條:【來玩嗎?我接你。】
應季雨盯着這句話,一瞬間心髒猛烈跳動起來,随後驟然坐起身往外看。
見面嗎?
跟梁宗銘見面。
窗外雨水淅淅瀝瀝地落下,重力拍打着玻璃窗,小縣城籠罩在陰涼不停歇的雨水潮濕之中,對面樓房的屋檐連續不斷滴着水珠,形成細密水簾。
天氣預報報道今天下午将會有持續的雨夾雪。
她看着朦胧模糊的玻璃窗,手指攥緊着手裏的紙幣,懸起來的心又一寸一寸往下落。
【外面下雨了哎。】她猶豫地看着窗外,莫名失落。
雨下的很大,就算戴着頭盔也不可能騎電瓶車,腦海裏又轉着之前周格說的,趕不上大巴可以叫私家車,一百二一趟。
她還在想着,手機又嗡聲,看到梁宗銘發來的三個字。
【那別來。】梁宗銘。
【哦……】
應季雨低垂着眼,一瞬間有些透不過氣。
又耷拉着腦袋,手指在聊天界面敲敲打打好幾遍。
默然片刻,還是盡數删掉了。
應季雨在那一瞬間眼睛忽然莫名其妙的酸疼,她只是低落地想。
她沒有第二次這樣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