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抵達慕尼黑的時候, 是隔日的清晨。
在臨下飛機還有近一個小時的當口,俞槿取了空乘昨晚發給她的洗漱包,準備刷牙洗臉。
既來之, 則安之。來都來了, 就都體驗一下吧。所以她沒打算使用自己自帶的洗漱用具。
剛拉開門便見到了立在她門前的景初,他手裏也拿着洗漱用品。見她出來, 他仔細的看她的臉。
“睡得還好麽?”他輕聲問。
俞槿面色淡淡,點頭。心底卻有些發窘, 有些難為情。她還沒有洗漱呢!這人就這麽出現在她面前。。
“一同去吧。”景初說着, 又看了看她, 先行一步走在她前面。他特地等着她,因為了解她對這個環境不熟悉。
他這也是關心則亂。明知頭等艙有細致入微的周到服務,完全能令她無障礙, 體驗舒适。但他就是忍不住,對她凡事都想要親力親為。一前一後洗漱完畢,倆人連同皮埃爾一起吃早餐。
空乘也就是之前那位漂亮的空姐,給了他們一份菜單。俞槿瞧着厚厚的, 象一本厚重的文件夾。。
景初與皮埃爾照例的紳士風範:女士優先。将菜單遞給俞槿,讓她先點。俞槿随意點了幾個。一會後,噴香的食物盛放在極其精致的餐具裏, 被端了過來。俞槿埋頭吃自己的那份餐。味道很好。
她心下自嘲,她這一趟出來,也算是開了眼界吧。。
坐了飛機,還是頭等艙。連着吃了好幾頓平素幾乎不可能吃得到的美食。然後, 馬上她就要在那個傳說中滿大街寶馬,奔馳做出租車的國度,落地登陸。
俞槿斂着眉眼,垂頭安靜的吃着。想着小姨與昕慈在家,她心裏不由感到難言的愧疚,感覺自己吃了獨食。
景初一直關注着沉默的俞槿,感受到她明顯低落的情緒,一頓早餐吃得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三人中,唯有皮埃爾心中無事,敞開了肚皮暢享美食,吃得歡欣。
抵達慕尼黑機場後,作為頭等艙的旅客,景初一行優先下了飛機。也是直到下飛機的時候,俞槿方才注意到原來這一班的頭等艙,就他們三位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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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出機口,遠遠的便看到了伯恩特先生的助理,舉着接機牌,早已等候在側。
交流會将在上午九點正式拉開帷幕。所以,一下飛機,他們仨便馬不停蹄,由着這位身材高大,棕發灰眸,瞅着十分精幹的助理給直接拉去了交流會的舉辦地——德國希爾公司的會議室。
作為享譽國際,在本國亦然數一數二的德國知名老牌企業,希爾公司的規模很大,公司建築氣派,場地十分寬敞。
舉辦交流會的會議室,更是大得驚人!滿目現代化高科技的裝備,瞅着甚是高端。景初他們到的時候,會議室裏已是人頭攢動,濟濟一堂。
伯恩特先生親自守在會議室門前,接待景初一行。他是這家公司的技術總監。看得出,他對景初的到來,非常的高興。
伯恩特先生看着要比景初年長許多。俞槿瞧着,估摸得年逾四十了。令她微感訝異的是,伯恩特先生的身形甚為矮小,只比她冒出一點,看起來不過一米七。這打破了俞槿一直以來固有的,西方人通常都身形高大的印象。
矮小的伯恩特站在高壯的皮埃爾,與同樣高大的景初身邊,顯得更為矮小。觀之,頗是喜感,相映成趣。
伯恩特也不似俞槿以為的德國人刻板,矜持的模樣。他有一雙溫和的灰藍色的眼睛,神态友好性格熱情,很是健談。他笑意盈盈,誠摯的與他們逐一握手,面對景初時,他還開心的擁抱了一下。
除了伯恩特,會議室裏還有好些個景初的熟面孔。景初娴熟的用德語與他們一一致意,氣氛和諧,相談甚歡。
待他們入座後,交流會也差不多要開始了。會上基本都做德語交流,但有英文的同聲傳譯。只是饒是俞槿英文底子好,亦還是被那些行業內極其專業,以致分外艱澀的專有名詞與專業術語,給繞得頭暈腦漲。。
她很慶幸自己不必整理這個交流會的會議紀要。。。
景初在路上便與她說了,聽聽就好,不必做記錄。
她很認真的聽,但聽得費力。
反觀,景初則一派淡然,從容自若。俞槿眼瞧着他流利的以一口聽起來十分标準,十分地道的德語,同與他攀談的與會者們自在的交流,應付自如。看得出,他對這類場合,很是得心應手。他是天生屬于這個領域裏的佼佼者。
俞槿看着他面帶淺笑,進退得宜,行止有禮。無論專業的學術素養,還是交際的禮儀風度,在在的熟稔合宜,委實游刃有餘無懈可擊。
她心裏不期然浮現出昨日他撅嘴的神情。誰能相信,這會是同一個人。。
景初雖是拿這個交流會做幌子,實質是想帶俞槿出來放松。但畢竟是業內專業技術的探讨,是以,人在會場,他也聽得專注。
皮埃爾作為這一行的技術專家,就更不必說了。積極熱烈的參與讨論,一臉的求知若渴,敬業又謙遜。
但凡用了心,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三天的交流會轉瞬即逝。這三天,他們吃在希爾,睡在希爾給他們預定的酒店裏。
幾天下來,俞槿對德國人的飲食習慣已深有體會。早晚冷餐,無肉不歡~
各種的肉。。
各種做法的肉食~
多種多樣,但素都是肉。
所幸,除此還有意面,有蔬菜湯可供選擇。尤其這個時節,還有口味清新的蘆筍。是以,俞槿倒也不覺得特別難忍。左右不過這幾天,回家就好了。
然而,第三日傍晚,交流會結束,在吃過晚餐回酒店的車上,便不見了皮埃爾。
俞槿疑惑,問景初:“皮埃爾先生去哪了?這回也是要到機場與我們會合嗎?”時間不早了,她擔心皮埃爾會趕不上晚班的飛機。
熟料,景初望着她,慢聲道:“他已經去機場了。”
對着俞槿微愕的目光,景初接道:“他今天需要趕回去,擎開那邊他不能離開得太久。”
這是什麽意思?
俞槿很是奇怪:“我們不是也要今天趕回去的麽?為什麽不一起走?”她說完,心卻突地一沉,似有所感。
她盯着景初,果然聽見他輕聲道:“我們晚點走。我答應了伯恩特周末的邀約。他邀請我們這周六去他家吃午飯。”
俞槿郁悶,望着景初,莫名的有種上了賊船的不妙感。
這是巧合,還是根本就是他的刻意安排?
這三天裏,因為交流會,她很迅速的找到了工作狀态,與他相處一如在擎開。雖然吃住同行,但有皮埃爾倒也不覺得不自在。反正,她一回酒店就進了自己的房間。
可是現在只剩他和她了……
周六才赴約,豈非還要和他獨處三天。。。
“我不去,不行嗎?我可以和皮埃爾一起回去。”她悶悶道。
但心裏卻不抱希望。她對景初可謂是越來越了解,他既然沒讓她與皮埃爾一起走,勢必也不會同意她此刻的要求。
何況,她此行還頂着他的“助理”身份。雖然,她完全沒有勝任擔當好這個角色。無論公與私,他都沒有給她指派過任何的工作。她無從下手,只每日裏跟着。
景初看着她溫聲道:“只有三天,周六去伯恩特家吃過午餐後,我們就回去。”
又是一個只有三天。。
三天複三天,三天何其多!
俞槿心底很是着惱。
“我答應過昕慈,三天後就會回家。她會等我。”她只能拿出昕慈。
而她說的也是事實。昕慈長這麽大,從未與她分開過這麽久。三天對昕慈和她都已然太長,再來個三天,她與女兒都難以适應。
景初沉默了一會。方回道:“我已經托伯恩特的助理訂了周六的機票。”
其實若不是之前怕俞槿起疑不肯來,而又考慮到女兒太小,長途飛行短期來回,小家夥會感覺不适,他還真想能讓女兒跟着一塊過來。
聽到他的回答,俞槿再也按捺不住。低下頭,生悶氣。
人生地不熟,她一個人真是想跑也跑不了。
甭論,她根本沒有錢。。
機票她都買不起!
她偏過頭看向車窗外,惱火又無奈。
而景初自車窗玻璃看到她已然僵凝的小臉,心疼又自苦。
她就這麽不想和他呆在一起嗎?氣成這樣,明天也不知要怎麽哄勸她,才肯與他出去玩。
各懷心事,各有所思,一個不言,一個不語。于是一路氣氛凝滞的回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