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發瘋的你

發瘋的你

轉瞬即逝間，聞野一腳踹到電梯門上，鏡像裏的時淼露出邪惡的笑容。

時淼擡眸正對鏡像上的自己，眼底那副截然相反的情緒，只一瞬，頃刻化為烏有。

“他想取代你。”聞野低聲說。

“他嗎？”時淼看着鏡像的自己，“他取代不了我。”

電梯門開啓，又是一次從未到訪的全新空間，鏡像上的人在時淼離開的一瞬，再次露出原本的面目。

聞野緊跟時淼，視線離開那座金屬電梯。

熟悉的三角标識出現，另一只斷腿在原地駐足，直到時淼靠近，重複之前的規律，獲得新的肢體碎片。

聞野卻覺得一切進展的太過順利，直到所有肢體部分收集完，兩人坐上電梯，電梯門卻在18層打開。

女人的棺椁仍在，滿明清背對時淼，低頭朝棺椁深處望去。

時淼手搭上滿明清肩膀，滿明清側頭，眼底眸光消失，拉住肩膀上的手，一記過肩摔，把人直接猛掼在地上。

時淼背部磕在堅硬的水泥地上，被措不及防一摔，腦子暈暈沉沉。

聞野拎起滿明清，巴掌在他臉上肆意揮霍，“醒醒！”

時淼緩神，電梯門鏡像裏，滿明清不住拍打。

“他在裏面。”

時淼尋找用外力打破鏡像的方法，然而，電梯門內的鏡像毫發無損，甚至在時淼接觸到鏡像空間的剎那，巨大吸力襲來，時淼猛然脫手，才堪堪沒被吸進去。

聞野鉗制滿明清，帶着人翻進棺椁，重重落地。

随着聞野進入，石棺上的棺材板封死，鏡像空間出現聳動。

時淼再次靠近鏡像，伸出手給滿明清指引，鏡像裏的滿明清接收到，按照時淼給的提示，一步步從鏡像空間逃脫。

時淼在外接應，滿明清爬出來，上氣不接下氣，“謝謝了，我已經幫你試過了，裏面不會有生命危險。”

“？”

話音剛落，時淼背後被滿明清猛地一推，整個人被推進鏡面空間。

渾身被虛浮窒息般包裹，就連神志也在瀕臨泯滅。

果然還是小看了滿明清。

而這一次，裏面的空間已經沒有了半截身體的女人，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夢魇。

無數叫喊聲炸響在耳邊，黑影漂浮，女人眼角流出血淚，男人舉起屠刀對準女人的頭顱一刀砍下。

血滴四濺，男人面部模糊不清，熟練地卸掉女人四肢，一刀豁開女人腹部，無數白色蟲卵混雜鮮血流淌一地。

女人頭顱翻滾，不甘哭喊，直到男人背着女人屍塊離開，只剩下半截身子留在原地。

時淼和女人悔恨的雙眼對視，男人的背影立即清晰起來。

是董立國。

眼前場景逐漸模糊，時淼從夢魇中脫離，身體掙脫無形束縛，打破鏡像，一刻未停。

時淼從鏡像出來，親眼看到剛才的景象，仍然心有餘悸，董立國潛伏在玩家身邊，騙了所有人。

滿明清沒想到時淼能出來的這麽快，而他的兔子獸人還處在棺椁中生死未蔔。

“速度還挺快，提前拼好被困者，待在鏡像內，引我上鈎，拖住我就可以帶着你家兔子回到園區，獨享積分。”

時淼不急不慢說着，“算盤打的真響，不愧是在園區管過財務的啊，腦子轉的就是快。”

“那有什麽用，你不也拼好了嗎？不也是沒出去？”滿明清壓根也沒打算瞞着時淼。

時淼四處張望沒見聞野，棺椁板子厚厚蓋着，裏面發生的事情二人一概不知。

棺椁上的石板沉重，兩人用盡全力，石板依舊紋絲未動，不知過了多久，聞野才從裏面出來，身後跟着變回本體的兔子。

時淼一眼看到聞野胳膊上殷紅的傷口，他嘴唇緊抿拉着人下到一樓，出了金字塔。

聞野被他一路拽着，“你怎麽不問問我在裏面發生了什麽？”

時淼板着臉，聲音顯少地冷淡，“除了被人揍了，還能發生什麽？”

“嘶。”聞野被拽疼了，大聲反駁，“你沒看見我活着出來了？什麽叫我被揍，明明是他單方面挨揍。”

“他是誰？”

“發瘋的你。”

時淼沒跟聞野廢話，拿走滿明清的備用水給聞野沖洗，灼熱烘烤傷口，就連聞野也遭受不住毒辣的溫度。

“我們得加快了。”

時淼再次返回地坑，二話沒說對着地坑一頓挖，地下的蟲卵受到刺激，頻發躁動，黑蠍被吸引出來，惡狠狠盯着時淼。

黑蠍拿着菜刀拼命砍向時淼，側身躲過刀刃，時淼一把抓住黑蠍手腕，反手卸掉她手上的菜刀。

“不想在看看你妹妹嗎？”

黑蠍聲音嘶啞，身體扭動，尾部的毒鈎卻怎麽都放不出來。

聞野掐住亂擺的尾巴，黑蠍斷掉毒鈎重新長出新的毒鈎。

聞野撿起女人掉落的菜刀，一刀剁掉再次新長出來的毒鈎。

黑蠍擺動身軀，黑色液體從口中流出，人皮被液體爬過，侵染下的人皮逐漸消融，黑蠍露出本體爬行速度極快。

一眨眼功夫，地下蟲卵都被她勾到背上。

時淼心中一沉，兩人朝着塔尖方向狂奔，時淼沖到電梯前，手指連連按下開門鍵。

聞野時刻關注黑蠍動向，黑蠍腳步卻停在電梯前。

電梯下降至一樓，兩人進入電梯，直至電梯門關上，黑蠍都沒在往前一步。

她不是不想進，而是進不來。

兩人來到18層，滿明清已經不在這了，那口碩大的棺椁裏，擺放着完整的女人屍體。

時淼輕輕挪動屍體，卻在手觸碰到屍體的瞬間，周圍燃起火花，屍體被燒成灰燼。

聞野早已經将金粉準備好，塗抹後屍體并未複原，黑色焦炭遮蓋女人面容。

屍體表皮融化散發的高溫炙烤兩人。

一時間，陷入僵局。

“要不，帶着她跑？”聞野一句話令時淼醍醐灌頂。

“我擡頭，你擡腿，死馬當活馬醫。”時淼手觸碰到屍體，指尖頓時被燙掉一層皮。

“黑蠍應該還沒走，用你對付滿明清的那套說辭，激怒她。”

時淼只能逼着黑蠍開口，要想拯救被困者，必須在活着的人口中翹出信息。

等待電梯的時間，時淼計算每個人收集的進度，唯一追上自己的只有滿明清。

為了避免擡着屍體撞上玩家，兩人放棄好幾班電梯，但每次電梯門打開裏面都有不同的人。

無奈只能等待下一班電梯。

“我們為什麽不走樓梯？”聞野指着身後三角形标識盡頭的拐角處。

時淼看着頭頂的27層，在回頭看看被隐在暗處的樓梯口，“這樓梯間什麽時候冒出來的？”

難道自己記錯了？明明記得其他樓層沒有樓梯間。

“可能只有這層有。”聞野走到樓梯間，樓層低矮，想要通過只能彎腰向下走。

時淼擡着屍體的頭，跨入樓梯間，被迫壓彎脊背行進，兩人剛下了兩層，只覺手上的屍體越來越重。

額頭浸上一層細密汗水，時淼指尖摳進屍體，指甲縫滲出血液，行進愈發困難。

長時間保持彎腰姿勢消耗大部分體力，只向下走了五層，時淼就癱坐到臺階上，大口呼吸樓梯間稀薄的空氣。

聞野原本還很嫌棄這髒髒的屍體，看到時淼背對着坐在臺階上，衣服全被汗水打濕，薄衣衫貼在皮膚上，隐約露出後背上畫着的紋路。

聞野看不懂背上畫的究竟是什麽，他脫下外套裹起屍體，用胳膊隔着外套夾着屍體下行。

時淼剛緩回些力氣，就被聞野落在身後，手剛搭上屍體，重量忽然開始減輕。

借着時機兩人飛速下樓。

但前進速度再快也趕不上屍體重量的變化，屍體再次加重，兩人才下到15層。

“放下吧，別擡了。”時淼呼吸急促，低矮逼仄的樓梯間本就封閉，外部溫度上來，更加壓榨所處空氣的氧氣。

聞野坐在地上靜緩，嗓音喑啞，“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既然擡不下去，幹脆讓黑蠍上來就好了。”時淼起身，沒了重物拖累，很快就下到最底層。

當光源充滿視野的一刻，時淼緊閉雙眼抵擋突如其來的強光。

待刺激散去後，時淼才堪堪睜開雙眼，腳下滾燙柔軟的觸感傳來，背後正是金字塔的外牆。

樓梯通向的竟是金字塔外，時淼繞回一樓，黑蠍果然沒有離開。

黑蠍見到時淼極速朝他爬來，尾巴上的毒鈎突然發射，時淼下意識壓身躲過突襲。

見黑蠍猛追自己，時淼原路返回，一步跨兩級臺階，拼命朝上跑，然而樓層棚頂比剛才下來時還要低。

時淼四肢攀在樓梯上，依靠聞野獲得白狼天賦，飛速攀上樓梯，迎面撞上拖着屍體下來的聞野。

黑蠍一路緊跟，正要甩出毒鈎，時淼閃身讓開，聞野把屍體擋在身前，黑蠍的毒鈎倏地定住。

她慢慢朝女人爬過去，毒鈎深深刺入女人脖頸，透明液體順着毒鈎流向女人體內，焦炭般的皮膚一點點褪去。

女人完整躺在地上，雙眼輕阖，遺體完好。

黑蠍在女人身上不斷梭巡，爬到女人領口處，黑蠍用毒鈎将黑色盤扣放到缺失的衣領上。

“我們這算拯救被困者了吧。”

聞野已經準備好離開這個肮髒的地方，就連回到園區吃什麽都想好了。

然而女人并沒有清醒過來。

“我們找錯被困者了？”聞野疑惑。

“沒找錯，是你高興太早了。”

兩人逐漸退離黑蠍視野，時淼帶着聞野退到暗處，女人躺在地上的手指蜷動。

“不出意外，他快來了。”

聞野惱怒壓低聲音，湊到時淼耳邊，“他是誰？你下次能不能把話說完。”

時淼做出噤聲手勢，用口型解釋道，“他、來、了。”

女人睜開雙眼，黑蠍變回人身握住女人的手，直到腳步聲消失。

幾人的視線都落在突然冒出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