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乾坤扭轉(二) 這味藥是……紅花

第36章 乾坤扭轉(二) 這味藥是……紅花。……

弄玉等人回到宮中已是入夜時候了。

伯英守在宮門前, 見弄玉出現在她的視線中,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她疾步走上前來,低聲道:“奴婢在宮中聽聞南山那裏出了事, 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生怕是殿下有什麽不測。後來聽得宮人來報, 說是……奴婢才安心些。”

弄玉四下看着, 道:“今夜只怕宮中不會安寧, 看好咱們宮裏的人,誰也不許添亂出頭。”

伯英點點頭, 道:“奴婢省得。”

她說着, 等弄玉和遣蘭踏入雲光殿的門,便命小宦官們将門緊緊阖上, 再不許人進出。

直至進了暖閣, 遣蘭才拍着胸口道:“殿下, 今日可吓壞奴婢了。奴婢到現在還手腳發涼呢。”

弄玉吃着茶盞,涼涼道:“今日只怕有許多人要不得安眠了。”

伯英打發了遣蘭去歇着, 又将暖閣的門阖上,方走到弄玉身邊, 道:“今日之事, 可是殿下有意為之?”

弄玉不答,只看向她,道:“伯英, 你信不信,這世上有諸多巧合?”

伯英心下便明白了幾分,道:“謝貴妃雖得陛下寵愛,可活下來的兒子卻只有三殿下一個,如今她斷然失了孩子, 憑着她的性子,絕不肯善罷甘休的。”

弄玉點點頭,閑閑道:“你放心,縱使她去查,也查不出什麽。”

雪天,深山。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地方,若非如此,上一世陳持盈也不會選擇在此時動手。若非弄玉命大,只怕也會死在山澗裏。而不同的是,她撿回了一條命,卻落得一身寒症,再也無法直視冬天的太陽,也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

而伯英,也是在那個時候為了護着她,死在了南山裏。

弄玉想着,不覺攥緊了手中的茶盞,道:“只怕不過多少時候,父皇就會挨不住謝氏,命我們都到九華殿去。”

伯英擔憂道:“今日季風随殿下同去,若是陛下細問起來,可如何是好?”

弄玉不在意道:“抛開大楚歷代公主不提,便是有些臉面的人家,貴女們也有豢養面首的。既然本宮喜歡季風,帶着他出去走走有什麽錯?”

“可裴氏到底是清貴人家,若是因此影響了殿下與小裴大人的婚事,可如何是好?”

“你放心,他不會如何的。”弄玉笑得涼薄。

她望着桌上燃着的宮燈,目光卻像是能穿透這燃燒的燭光似的。

伯英聽她如此說,雖不懂她為何如此篤定,卻也信她所說,便溫言道:“殿下今日也累了,奴婢侍奉殿下早些歇息罷。”

弄玉道:“不必了,算着時辰,父皇的旨意也該到了。”

話音未落,門外便傳來進寶的聲音。

伯英蹙緊了眉頭,自去開門。

弄玉站起身來,低頭剪掉了案幾上的燭芯,道:“父皇啊,上一次,您可沒有為我讨回公道呢。”

她眼底劃過一抹恨意,只一瞬,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

“走罷。”弄玉款款自暖閣中踏出。

進寶趕忙迎上來,賠笑道:“耽誤殿下歇息,實在是……”

弄玉道:“還傳了誰去?”

她一邊說,一邊向外走着。

進寶趕忙跟上她的步子,道:“大殿下和六殿下也差人去傳了。還打發了人去宮外傳謝大人和小裴大人。”

弄玉聽着,便知此事今日是不能善了的了。

“奴才是想了法子才能來見殿下的。”進寶突然開口。

弄玉聽着,腳下一頓,像是第一次見他似的,仔細打量着他,道:“他讓你來的?”

進寶搖搖頭,又點點頭,道:“季大人沒說,是奴才自己忖度的,也不知對不對……”

季大人。

熟悉的稱呼。

上一世,進寶也是那般喚他。

“那你為何偏來尋本宮?”

進寶不敢胡說,也不敢多言,只得道:“因為……殿下心,心悅……”

弄玉冷哼一聲,道:“你是想說,季風是本宮的禁脔。”

“奴才不敢!”進寶趕忙跪下去,道:“奴才絕無此意……”

弄玉道:“說吧。”

進寶一愣,四下看了看,見果然沒有什麽人,方爬起身來,道:“還請殿下想法子救救季大人!方才謝貴妃娘娘去尋陛下,說此事定是殿下與季大人所為。”

“哦?”弄玉有些詫異。

進寶道:“因為宣德殿下說,今日季大人随殿下同去,宴席之上卻并未露面。”

弄玉眼底微黯,道:“本宮明白了。”

她說着,便拂袖朝着九華殿的方向走去。

“殿下有法子了?”

“沒有,本宮只是覺得,他很有本事。”

才短短時間,便能讓進寶對他死心塌地至此。

進寶不懂弄玉指的是誰,也又不敢多問,只得揣着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跟在弄玉身後走着。

*

九華殿。

謝貴妃哭得鬓發盡亂,她伏在陛下腿上,捂着胸口,道:“陛下,臣妾只有睿和一個兒子,晨起他還好端端的,臣妾實在心疼啊!求陛下,務必要替他讨回公道!”

陛下一臉疲憊,臉色鐵青,道:“柔嘉……睿和亦是朕最疼的兒子,若當真是有人要害他,不必你苦苦哀求,朕也會為他做主的。”

崔太後坐在一邊,臉色亦有些沉痛,她閉着眼睛養神,卻根本沒辦法寧心靜氣。

若雲在她身邊小心服侍着,道:“太後若是累了,奴婢便侍奉太後先去歇着。”

崔太後擺了擺手,道:“出了這樣的事,哀家怎麽睡得着?”

陛下道:“母後放心,朕必定會查清真相的。”

崔太後冷聲道:“謝貴妃如此攀扯玉兒,哀家如何能放心?”

謝貴妃聽着,越發恸哭起來,道:“太後娘娘明鑒!若非是季風害睿和,他又為何不出現在宴席之上?季風不過是個奴才,與睿和有何恩怨?若非安平的意思……”

崔太後冷冷打斷了她,道:“玉兒是哀家一手帶大的,她為人如何,哀家心裏最清楚。她就算平日裏胡鬧些,也絕不會做這種事!謝貴妃,你就算悲傷過度,也要有個限度!”

她說着,用手重重捶着桌面,道:“你從前欺負玉兒也就罷了,那是她母後不中用!如今有哀家在,你當哀家也是死的嗎?”

蕭皇後在一旁跪着,大氣都不敢出。

方才崔太後還沒來,謝貴妃甫一指出弄玉是罪魁禍首,她便吓得跪到了地上,連連認錯,到現在都未敢起身。

季風跪在她身側,卻顯得氣定神閑,連眼皮都沒擡。

無論謝貴妃說什麽,他只說“絕無此事”這四個字而已,這脾氣倒是和弄玉一模一樣。

正說着,便見弄玉款款走了進來。

她像是帶着風月一般,周身都是冷意,明明換了件常服,卻飄逸恣意得不像樣,裹挾着半盞月光,宛如仙子。

月光就在她身後,而她就這樣坦蕩安靜地望着陛下,行禮道:“父皇萬安。”

陛下蹙着眉,道:“進來罷,且等等你大皇兄和霸先,等他們來了再說。”

弄玉道了聲“是”,正要去崔太後身邊坐下,便見謝貴妃朝着她撲上來,恨道:“你這賤人!”

季風利落地站起身來,護在弄玉身前,反手攥住謝貴妃的手腕,将她推倒在地上。

他戒備地看着她,道:“娘娘若再對殿下無禮,就休怪奴才放肆!”

謝貴妃披頭散發地倒在地上,陳持盈趕忙起身将她扶起來,道:“母妃!”

謝貴妃不肯起來,只道:“安平!睿和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這樣害他?”

“放肆!”崔太後指着謝貴妃道:“你這瘋婦!此事還未查清,你若再敢胡言,便禁足三月,發落到冷宮裏去反省!”

陳持盈道:“皇祖母,母妃實在是太過悲痛才會如此。還請皇祖母見諒!”

她說着,看向弄玉,道:“姐姐,今日季風為何一直未出現在宴席之上?只要你解釋得通,我便信了,三皇兄之事非你所為!可若是你解釋不清……”

弄玉淡淡道:“本宮有什麽解釋不清的?只是,本宮為何要同你解釋?”

“安平,”陛下沉聲道:“既如此,你就說穿了此事,倒了卻你謝娘娘一樁心事。”

弄玉看了季風一眼,款款走到陛下面前,跪了下來,道:“還請父皇不要懲罰季風,無論他做什麽,也是因着兒臣罷了。”

謝貴妃指着弄玉,道:“你果然承認了!”

陳堯和陳顼此時已到了,兩人見狀,便都不敢近前,只站在殿門前望着面前的一切。

陳持盈屏住了呼吸,不可置信地看向弄玉,連手指都不由得攥緊了。她不過是詐弄玉一句,卻未曾想到她會這麽容易承認。

弄玉目光凜冽,道:“承認什麽?本宮話還沒說完,謝娘娘就是這麽給旁人斷罪的?”

謝貴妃聽她如此說,不覺面色一僵。她本想借機給弄玉定罪,不給她任何争辯的機會,可如此一來,她便不得不聽弄玉辯駁了。

陛下道:“安平,只要你說出真相,朕不怪罪季風就是。”

弄玉聞言,方道:“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季風不肯說,不過是因着兒臣囑咐他不可說罷了。”

她頓了頓,接着道:“這些日子,兒臣見父皇總是眯着眼睛看東西,便擔心父皇眼睛不适。兒臣聽聞南山之中有黃柏、白芷等物,且其藥效極好,卻很是難得,便命季風去尋。”

崔太後道:“這正是玉兒的一片孝心。如此看來,玉兒不僅不當罰,更當賞了。”

謝貴妃站起身來,道:“若如安平說的這般,季風有何說不得的?為何方才抵死不肯說?陛下,安平這丫頭一貫伶牙俐齒,定是她信口胡說的!”

弄玉道:“今日料想季風已尋到不少,父皇命人去他房裏搜搜便知道真假了。”

陛下聽弄玉如此說,便命人去季風房中搜尋。

不多時候,進寶便匆匆趕了進來,道:“陛下,這是從季公公房中搜到的。”

他說着,便将一個包裹捧到陛下面前。

陛下将那包裹打開仔細瞧着,道:“來人!去傳太醫院院正來,讓他仔細瞧瞧!”

陳堯道:“父皇,兒臣淺通些醫理,雖不能看診,這些藥材卻是認得的。”

陛下下意識道:“是了,你母妃是醫女出身,你自然認得。”

他說着,便命他去看。

陳堯仔細瞧着,指給陛下看着,道:“父皇,這是上等的黃柏,這是白芷……”

“這個呢?”陛下眼眸沉了下來。

“這……”陳堯不敢說話,只擡眸看向陛下,又看看弄玉。

“說!“陛下厲聲道。

陳堯不敢隐瞞,只得道:“這味藥是……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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