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胡幽皇後 要他執掌鎮北軍,還要一個助……
第50章 胡幽皇後 要他執掌鎮北軍,還要一個助……
是裴玄!
季風手中的力道瞬間便收了幾分, 可饒是如此,劍鋒依然傷到了裴玄的發髻。
兩縷頭發自他眉間落下,越發顯得他形容消瘦, 面色蒼白。
他驟然擡眸, 冷冷盯着季風。
季風将劍收回來, 抱着劍閑閑望着他, 道:“裴大人如斯君子, 方才所為,只怕龌龊了些。”
裴玄冷聲道:“你教殿下用那些不入流的陰毒法子, 又算甚麽?”
季風淡淡道:“我本也不是君子, 不必拘着甚麽。”
裴玄還要再說,弄玉已走上前來, 道:“不知裴大人……有何指教?”
裴玄見四下無人, 便道:“臣只是想知道, 殿下心中到底如何打算?”
弄玉道:“裴大人的意思呢?”
裴玄上前一步,在弄玉耳畔道:“殿下既然記得前世之事, 便該知道司馬弘不會贏。殿下又為何偏偏要選他呢?”
弄玉看向他,道:“裴大人也說了, 那是前世之事, 這一世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裴玄望着她,半晌, 唇角終于扯出一抹弧度。
他點了點頭,眼睫低垂,道:“臣明白了。”
弄玉道:“你明白甚麽?”
裴玄鄭重地行了禮,神情緩和,道:“殿下所願, 臣定為之。”
他言罷,便轉身離去。
弄玉擡眸望着他的背影,只見他背影落寞,夕陽之下,仿佛他整個人都被籠罩在陰影之中,顯得格外消沉。可他偏偏背脊筆挺,又像是尋到了甚麽光似的。
他要作甚麽?他又懂得了甚麽?
弄玉拿捏不準。
季風走過來,戲谑道:“怎麽?心疼了?”
弄玉白了他一眼,道:“他死了本宮都不會心疼的。”
她聽得季風低笑一聲,便又道:“你也一樣。”
季風點點頭,道:“是是是,我們啊都如蝼蟻,不配讓殿下牽動的。”
弄玉沒理他,只道:“這些日子進寶可有遞來甚麽消息?”
季風道:“暫時沒有甚麽,謝順和陳睿和通敵貪墨之事已查為鐵證,陛下已動了殺心。想來只要六殿下回去稍微用些力氣,此事便成了。”
弄玉思忖道:“就算父皇殺了謝順,也不會坐看蕭氏一家獨大。想來,陛下定要尋到下一個他可扶持的勢力,才會下決心殺謝順。”
季風的目光閃了閃,道:“殿下若不想重蹈上一世的覆轍,就請放過崔恬。上一世,我欠他良多,實在不忍……也不能……”
他将面上所有的漫不經心和渾不在意都收了起來,那肅然的模樣,令弄玉心底一顫。
她閉上眼睛,心底堵得厲害,道:“你對不住他,又何嘗對得起我?”
季風道:“殿下……崔恬入仕,本就是因為我,上一世我逼他做了許多有違他的底線之事,害得他終生有愧,不得清白。這一世,他已為我們除掉謝順出了大力氣,我想,我們能不能……”
弄玉睜開眼睛,冷靜地望着他,道:“季風,我們沒有別的選擇了。若是此次放過謝順,任由謝氏東山再起,到時候,宮中就算謝貴妃失寵,也會有別的謝氏女子。若是一招不慎,我們便是滿盤皆輸,到時候,你以為謝氏會放過我們?”
“就一定要是崔恬嗎?”季風痛苦地望着她。
這世上本就有人喜愛權勢,有人一心淡泊。讓喜愛權勢之人去過田園生活,是一種痛苦,可若讓一心淡泊之人去争權奪勢,便是痛苦之外,更兼侮辱。
弄玉沒說話,只是靜靜望着他,眼底清寒。
季風認命道:“我明白了。我只想請殿下答應我,到了可以的時候,放崔恬離開。”
“會的。”弄玉道。
她轉身向前走去,迎着夕陽,橙色的光灑在她身上,卻并不覺得暖,反而涼得徹骨發寒。
上一世,裴玄負過她,季風恨過她,可唯有崔恬,從始至終都尊重她、體諒她,溫和得如同春風。
可是她沒辦法……沒辦法……
“季風,你知道麽?本宮給過他們機會了。每個人。”她低聲道。
季風當然沒有聽到,不過也沒什麽要緊的。
現在,她大約真的是一個壞女人了吧?
*
三日後,便是謝念出嫁的日子。
胡太後雖答應了讓謝念入府做側夫人,卻并未承諾給她如何盛大的婚禮。
不過一頂小轎,便将她擡入了太宰府。
伯英搖頭嘆息道:“好好的姑娘,落得如此結局,真是作孽。”
遣蘭道:“憑着謝姑娘的家世,嫁到哪戶人家都是做正牌夫人的,哪裏會去做妾室?說什麽側夫人,到底也是妾罷了。”
弄玉坐在窗前,道:“她自己選的路,希望她不要後悔。”
伯英道:“宣德殿下如此,但願她心裏過得去。”
弄玉冷笑道:“她那樣的人,如何會管別人死活呢?甚麽良心,甚麽道德譴責,在她那裏都是多餘。”
“那麽,安平殿下會管旁人死活麽?”
門簾被掀開,只見司馬弘走了進來,他着了件常服,外面裹着黑色的大氅,顯得尊貴無雙。
一瞬間,從前那副少年的模樣似乎被抹去了,留下的唯有作為年輕帝王的莊嚴肅穆。
弄玉站起身來,道:“陛下怎麽來了?”
司馬弘道:“外面吵嚷得很,朕不喜歡。”
弄玉笑着道:“等外面的熱鬧與陛下有關,陛下便會喜歡了。”
她說着,命伯英和遣蘭去奉茶,便将門輕輕阖上了。
“今日倒未見季風。”司馬弘并不坐下,只站在那裏,眼底有些暗暗的,不帶一絲情緒。
弄玉道:“魏國來迎親的人也太少了些,我便讓季風一道去送親了,多少顯得體面些。”
司馬弘冷笑一聲,道:“沒有新郎,再如何送親也體面不到哪裏去。”
弄玉知道,昨夜司馬瓒便宿在 胡太後宮中,想來現在還未能脫身。更何況若是他娶了新婦便歡歡喜喜地去了,胡太後心中不悅,只怕不會放過他。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走得太早。
弄玉笑笑,道:“人說太宰大人風光,卻不知他背後付出良多。”
司馬弘望着她,道:“安平殿下倒沉得住氣。”
弄玉反問道:“本宮有何沉不住氣的?”
司馬弘道:“自古和親之女,既是兩國和平的工具,也是細作。有時候,甚至是操縱兩國局勢的關鍵所在。若是謝姑娘不得司馬瓒寵愛,如何能做到這些?”
弄玉勾唇輕笑,就那樣直直地望着他,不加掩飾,不帶半點嬌羞,道:“陛下當真以為,我們楚國會看得上一個女人的禁脔?”
她察覺到他眼底不可捉摸的震驚,接着道:“就算我父皇看得上,我也看不上。”
“所以,我選擇陛下。”
三句話,司馬弘的心不是不震動的。
這世上有太多的人趨炎附勢,有太多的人不看好他,否定他。而如今,敵國的公主卻如此看他,看重他。
他緊抿着唇,道:“朕不可能放棄大魏國的利益。”
弄玉點頭道:“可在此之前,陛下要先掌管北魏。要讓北魏,真正姓司馬氏。”
去母留子,胡氏代代做皇後、太後,踩着旁的女子的血一步步走上臺前,胡太後做到了,而現在,歷史的接力棒傳到了胡幽這裏。
“母後已與族中長老們商議過,将胡幽立為皇後,胡憑、胡禧為妃子。另選了兩位女子為官女子,與她們一起入宮。”司馬弘冷聲道,“此事分明是朕的事,卻沒有一人聽朕的意見。”
弄玉道:“這些事,陛下不該告訴我。”
司馬弘固執道:“安平殿下既說要與朕做盟友,朕便該讓你知道朕的處境。”
弄玉道:“平心而論,胡幽的确是合适的皇後人選。”
“她不該姓胡。”司馬弘淡淡道。
弄玉站起身來,望着他的眼睛,道:“陛下喜歡她麽?不是當個玩意,也抛開她的姓氏、立場,或者說,是否珍愛她。”
司馬弘冷冷道:“于朕這個位置,還會有甚麽珍愛之人麽?”
弄玉笑着道:“陛下錯了,任何人身處任何位置,都可能有珍愛之人。此事并非出自算計,而是本心。”
司馬弘搖搖頭,眼眸卻望着弄玉,面上的情緒雖平淡如往常,卻讓人感受到了他深藏的無力感。
半晌,他啞然開口,道:“朕不懂你說的那些,可朕知道,朕所珍愛之人不是她。”
“那麽,陛下可願立她為皇後?将來,可願讓她撫養太子?”
“自然不願。”他答得斬釘截鐵,“朕不願朕的子嗣再與胡氏有半點糾葛。”
弄玉道:“那麽,本宮有個法子。就算是胡太後,也挑不出錯來。”
“甚麽?”司馬弘問道。
“去母留子,可若是孩子是胡氏女子所生的呢?”
弄玉幽幽道,“陛下若是難以抉擇,不若把這個難題,留給胡太後。”
“若是胡昭君狗急跳牆,将朕殺了,立那個孩子為帝呢?”司馬弘認真望着她,字字鄭重。
“那便先下手為強。”弄玉笑着道:“一旦出現此事,季風率領的軍士便會壓境,起碼能保全陛下的性命,給陛下東山再起的實力。”
司馬弘狐疑道:“季風?”
弄玉道:“他的本事陛下是知道的。可如今,要他執掌鎮北軍,還要一個助力。”
她說着,神色微凜,道:“本宮願以性命為誓,與陛下結盟,共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