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最重要的是媳婦

那群大臣離他約有五、六步。當烏斯曼看着他們時, 他們不但惶惑還不約而同的不是低頭研究鞋面, 就是擡頭看天花板的彩畫, 要不就幹脆伸手捂住自己的臉,表示:我們什麽都沒看到。

君上被大燕親王拒之門外,此等“丢臉至極”的事情, 他們怎麽能看到呀!不要腦袋啊!

就連菲拉斯也打開筆記簿假裝在研究筆記,那表情甚是專注。

“你們……”烏斯曼簡直無語, 唯有放棄道, “炎炎, 明月的事情,你誤會我了。”

“呵呵……”冷笑之所以是冷笑, 是因為那叫人脊背發寒。

“炎~炎~”烏斯曼卻是個不怕死的,他看着镂空門板後炎的輪廓,伸出手輕戳镂雕處的白紗,那綿中帶韌的觸感, 是炎的脊背。

“嘭!”

瞬時,兩扇門上那用以隐私和防塵的柔韌紗布全都被勁氣震碎,那碎片就跟雪花似的揚了烏斯曼一頭一身!

那些大臣驚訝于親王殿下的內力竟然如此強大,而有些大臣, 比如菲拉斯早就去鬥獸場親眼看過, 自然心裏清楚,但還是被震撼了一把, 連頭皮都發麻了。

“殿下真是厲害啊。”他們在心裏感嘆的同時,都往後面再退了退。

沒了窗紗阻礙, 烏斯曼通過透雕的門扉自然看清楚裏面,炎依然背着門而立,耳朵是紅的,給氣的。

“炎炎……”烏斯曼叫道。

炎索性離開門邊,走向裏面,爾後在花廳的琴臺前坐下。

烏斯曼依然看得見炎,還有伊利亞端着一杯熱茶侍奉在側。沈方宇也在,但他完全不想插嘴勸說的樣子。

“那我晚點再來。”烏斯曼低聲道。

炎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着琴弦玩,完全不搭理。

烏斯曼離開門前,回到大臣們跟前,菲拉斯小聲道:“君上,恕臣下直言,這會兒怎麽都得把門敲開了,不然您的面子何在?”

烏斯曼眯起眼睛,不悅地訓斥道:“你怎麽回事,本王現在是需要面子的時候嗎?本王只要未來的王後能消氣就好,你們一個個重要的事情不想,光想這些沒用的東西!”

“是,臣下愚鈍,還請君上恕罪!” 菲拉斯趕緊請罪。

“行了,你一個未成婚的,在這湊什麽熱鬧,一邊待着去。”烏斯曼揮退滿臉愧色的菲拉斯。

“親王殿下的脾氣可不小啊。”七旬老臣已經吓到,現在帕子擦的是冷汗而不是熱汗了,“比我家那位還要厲害。”

“他哪裏脾氣大了?”烏斯曼又不高興了,皺着眉頭道,“炎炎只是在生本王的氣罷了,你不會說就退後,別胡亂比較。”

“是、是……”老臣還來不及退開,就有一個武将毛遂自薦般擠上前道,“君上,臣下成婚七年,兒子五歲了,女兒剛滿月,夫妻關系一向和睦,是因為臣下有秘訣。”

“你說。”烏斯曼道。

“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看到她不高興了就先道歉,先說軟和話。”

“等等,你什麽意思?”烏斯曼不滿地瞪着武将道,“本來就是本王惹得親王生氣,親王才不理本王的,什麽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道歉,這說的反倒是親王不對了。”

“這……”

“走走走~走開。”烏斯曼沒耐心地揮着,“你也去那邊呆着。”

“君上,臣下尚未娶妻……”一大臣見君上看向自己,忙道。

“那你杵在本王面前幹什麽?讨罰?”

“不,臣下這就退開。”

走廊上很快擠着一堆或單身或給錯意見的臣子。

烏斯曼跟前剩下的人不多了。

“君、君上,現在親王正在氣頭上,要不您晚點再來……”這文臣很狡猾,借着烏斯曼方才說過的話講一遍,這樣總不至于又說錯話了吧。

“你說什麽?”沒想烏斯曼一樣不爽,不,是更不爽,“本王方才是說了‘晚點再來’,但不會真的一走了之,徒留下氣頭上的親王不管,你那心也放太寬了吧。”

“是、是是……是臣下思慮不周,不能走,眼下絕對不能走。”文臣不住點頭,然後不用烏斯曼多言,他自己就去另外一邊,貼着牆根站着了。

“還有誰?”

“這……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剩下的全都老實承認束手無策。

“你們怎麽搞的。”烏斯曼環視一圈大臣後道,“尤其那些個不成婚的,本王給你們豐厚俸祿,是讓你們養家養老婆的,不是讓你們花天酒地。既然你們家裏沒老婆沒孩子,那以後俸祿都減半吧。”

“君、君上……”那些單身漢大手大腳慣了,一半俸祿怎麽成,當即就給跪下了。

“吱嘎”一聲。

門開了。

伊利亞小心翼翼地探頭出來,看着走廊裏分外熱鬧的一幫人。

“君上,親王有請。”

“呼!”衆人紛紛松一口氣,這冷汗熱汗一起來,真是太折磨人了。

烏斯曼的怒氣瞬時煙消雲散,面帶微笑地走過去。

“君上到底是君上,這一招暗渡陳倉用的正好。”菲拉斯感嘆道。

“暗渡陳倉?”有人愣愣,繼而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祭司塔、占蔔殿。

首席鴉靈術士哈裏戈推開那扇雕刻有無數黑鴉的大理石門,走進鋪滿瑩白細沙的殿內。

陽光透過高聳的軒窗照亮着地上巨大的五行圖,也把那象征金、木、水、火、土,五種靈元素的寶石球照耀得仿佛透雕了似的,分外的晶瑩剔透。

長老祭司白木法拄着一根老枯藤做的拐杖,站在五行圖正中的亡靈石前,皺着那張比古藤拐杖還要皺巴幹枯的臉,凝神注視石中那只巨大的利嘴烏鴉。

它渾身隐隐照着一層金黃的光,它的黑眼、利爪,它的每一根如刀鋒般的羽翼都在積蓄力量,待時機成熟,它随時都能掙脫這黑石的桎梏,劃破蒼空。

“長老。”哈裏戈告狀道,“君上也太亂來了!”

“他不一直都是随心所欲,無人可攔的。”白木法的聲音老而不弱,在殿內蕩起鳴鐘般的回響。

“這次不一樣,他竟然遷去天鵝宮住了,連祭司塔都沒來通知一聲。”

“哈裏戈,”白木法的聲音突然低沉了幾分,“君上最近可有什麽異動?”

“長老,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君上最近的‘異動’可大了,假扮鴉靈術士、掀翻了鬥獸營……還闖了臨澤古墓,眼下又随意遷宮還要迎娶大燕的親王……”

“我是說——他的力量可有異動?”白木法那老樹根似的眼皮褶子裏忽然透出一道精光,射向哈裏戈,那不悅是顯而易見。

“這……我是曾經感知到霜牙一次異常的咆哮,但那轉瞬而逝,并未有任何影響……”哈裏戈趕忙問道,“長老,您可是察覺到了什麽?”

“獸王對強大的力量總是最敏銳的,我當初送霜牙給他,就像給貓兒系了一只鈴铛,哈裏戈,你大意了。”

“那現在的情況是?”哈裏戈焦急問道。

“……他身上的封印正在解除,雖然是極緩慢的,但天命已啓,我們終究還是來到這一日了。”白木法看着如夜般漆黑的亡靈寶珠道。

哈裏戈整個人吃驚到說不出話,不禁臉色瞬間慘白,連掩藏在黑袍下的手指都在瑟瑟顫抖。

“那、那長老,我們還有多少時間?”哈裏戈好不容才說出話來。

“數月,或者一年。”白木法輕輕觸摸着寶珠上的“利齒烏鴉”,“哈裏戈,你不必害怕,這件事沒有你想的那麽可怕。”

“長老,我們……接下去該怎麽辦?”

“靜觀其變,”白木法閉起眼道,“興許是一種不錯的法子。”

“可……”

“毀滅即重生,生生死死,輪回不斷,才是真正的永世不滅。”白木法深沉地說着,那蒼老身子便也融入那強烈而刺目的日光裏,像變成一團白光暈,消失了似的。

天鵝宮

炎依舊坐着彈琴,沒什麽特定的曲子,彈到哪裏是哪裏。

烏斯曼站着在聽,沒什麽特定的姿勢,全跟着炎的曲調走,時而凝神、時而托腮、時而面露微笑。

“他們這是在幹什麽?”伊利亞看不懂,都半個時辰過去了,他們連一句話都沒說過。

之前為了不打擾他們二人,伊利亞拉着沈方宇退到飯廳裏,結果他們誰都不開口說話。

“一個在整理思緒,”沈方宇道,“一個在不懂裝懂。”

“是什麽意思?”伊利亞看着沈方宇,“我還是沒懂。”

沈方宇輕輕嘆氣:“親王殿下心緒不寧,需要說服自己靜心,便借琴抒情。西涼王則是在百般讨好殿下,不管他彈什麽都極力配合,但是琴聲寄心音,他哪能這麽了解殿下,所以我說他在不懂裝懂。”

“未必哦。”伊利亞道,“君上對親王還是挺用心的,未必就是不懂他的琴聲。”

“炎炎,你不必困擾的,”烏斯曼突然開口道,“你若覺得煩,大可以取消我們之前約定的事情。”

炎的琴聲戛然而止,擡首看着烏斯曼道:“你以為我不會?”

“你會,所以我害怕。”烏斯曼極老實地道。

“你少來這套,裝可憐在我這裏行不通。”炎板起臉道。

“那我懇求你行不行?”烏斯曼直接蹲在琴臺前,學着霜牙向他撒嬌時的模樣,眼巴巴地瞅着炎道,“就算我求你了,你就利用我吧,利用我出入西涼古墓也好,還是利用我調查祭司塔,我都無怨無悔。”

“他們在說什麽?”這下輪到沈方宇一頭霧水,“這西涼王又在演什麽戲?”

“還能是什麽,”伊利亞嘚瑟道,“當然是他們成婚的事情。”

“成婚?!”

“你不知道?”

“我知道,也聽濟納雅莉提到過一些,但這怎麽可能是真的……”

“你沒瞧見君上那低聲下氣的樣子嗎?”伊利亞道,“這麽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都發生了,還有什麽事是不可能的?”

“這件事就是不可能!”沈方宇道,“親王不會嫁給西涼王。”

“這又不是你說了算的。”伊利亞有點生氣,覺得沈方宇是怎麽了,君上娶親王有什麽不好。兩人無論相貌、身份、才情都很登對啊。

沈方宇悶聲道:“反正就是不好。”爾後繼續關注着花廳裏的動靜。

“烏斯曼。”炎低頭,看着烏斯曼道,“你下次開會時,能離我的房門口遠點麽?”

“咦?”

“你說的那些話……”炎深深吸一口氣,然後才道,“我聽着不大舒服,太肉麻了。在那麽多臣子面前,你都不覺得丢人嗎?”

“不會啊。”烏斯曼一臉正氣,“那些都是肺腑之言,我自然不覺得丢人。”

“可我不想聽見。”炎皺起眉頭。

“那麽,我下回躲着你說?”

“躲着我說就更不行!”炎擡手就捉住烏斯曼的腮幫子,“誰知道你會不會說出更丢人的話!”

“是~、是……那我不說了。”烏斯曼被捏得臉孔變形,連忙改口。

“這還差不多。”炎松手,“你放心,我答應過的事情就不會後悔。不過,聯姻這件事我不希望皇兄知曉。等以後再和他說。”

“好,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烏斯曼沒有一點猶豫。

“你可以走了。”

“咦?我才進來……”

“你那幫臣子跟着在走廊上站了半個時辰,我不能殃及池魚。”炎道,“我針對的只有你。”

“炎炎,你果然是因為明月生我的氣。”

“明月公主會一直留在這,直到她自願離開為止。”

“好。”烏斯曼點頭,“但是炎炎,我催促明月離開,并非是你心中所想的原因。”

“哦?”炎挑眉,“還能有別的?”

“我怎麽會質疑你對你皇兄的用心。”烏斯曼苦澀一笑,“我是擔心你看見明月後,勾起思鄉之情……就不顧一切,直接打道回府了。”

炎愣住,他沒想過烏斯曼這麽怕他回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