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互幫 舒服嗎?
第22章 互幫 舒服嗎?
初冬的夜晚挺涼的, 空氣中濕漉漉的,賀澄靠在床邊,尴尬得不知道該往哪兒看。
吹風機的嗚嗚聲蓋住了彼此的呼吸聲, 他看着窗外遠處那點模糊的光亮,心猿意馬。
剛剛黎灼說幫他吹幹頭發再去,但到那個時候, 他估計都已經冷靜下來了吧, 還是說生病的人跟他不太一樣?
一直到頭發吹幹賀澄都在想這事兒, 倒是黎灼,顯得格外淡定。
幫他吹幹頭發後他還去把衣服洗了,床單被套換了,然後才低頭看着賀澄, “走吧。”
“去哪兒?”賀澄下意識問。
黎灼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頭頂的燈光在他臉上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他臉上的表情, 他語氣平靜地說,“不是說要幫我嗎?”
賀澄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眨眨眼将手搭在黎灼手上站起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有些驚訝, “都那麽久了, 你還沒冷靜下來?”
黎灼“嗯”了一聲, 牽着他往浴室走。
賀澄像個好奇寶寶, 不停追問:“難道是因為你生病了, 所以比較持久?”
黎灼腳步微頓:“應該是吧。”
“那你這病生的,還是有好處的嘛,以後你女朋友要享福了。”賀澄沒心沒肺地說。
黎灼突然停下腳步, 回頭看着他,“你會幫別人嗎?”
“啊?”賀澄從喉嚨中擠出一個字,茫然不解。
黎灼仍舊握着他的手,他手心溫度很高,很燙,賀澄往後縮了縮,聽到他說:“你剛剛不是說,男生之間互相幫助很正常,那你幫過別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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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麽要幫別人?”賀澄不解地看着他,微微皺眉,“我有潔癖。”
黎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突然就高興了,語氣也變得輕快,“那你怎麽知道他們互相幫助?”
“因為他們在宿舍說了,還互相比大小。”賀澄一邊說,一邊被黎灼拉進衛生間。
黎灼謹慎地把浴室門關上後,順手幫賀澄擦了下巴挂着的水珠,“不用你幫我,你在旁邊看着就行。”
賀澄先是一愣,旋即小聲吐槽:“你這什麽癖好,哦不對,你生病了,但我在旁邊看着我也很尴尬啊……”
黎灼背對着他沉默幾秒,呼吸有些重,“那我幫你?”
賀澄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啊?不、不是說我幫你嗎?”
黎灼轉過身看了一眼他打着石膏的右手,平靜道:“你手折了,我習慣右手。”
“你不是沒有過……”他不自覺往黎灼那兒看。
黎灼表情坦蕩,下巴上挂着一滴晶瑩,不知道是汗還是水滴,他視線定格在賀澄的臉上,聲音沙啞:“之前有過兩次,我感覺右手比較舒服。”
賀澄扯扯嘴角,“你愛好挺獨特。”
黎灼問他,“要不要?”
賀澄舉起左手瘋狂擺動,一個勁兒往後退,直到後背貼到冰冷的瓷磚才停下,“不不不,不用了,你自己弄就行,我暫時沒感覺。”
黎灼嘆了口氣,試探地看了賀澄一眼,“我也沒感覺了,能讓我摸一下嗎?”
賀澄一驚:“啊?這、這麽突然嗎?”
黎灼很少這麽直白地表達,賀澄屬實有點被吓到,如果是別人,他早一拳頭揮過去了,偏偏對方是黎灼……
算了,摸就摸吧,反正也不會少塊肉。
黎灼垂着眼,眉頭微微皺着,“抱歉,吓到你了嗎?”
賀澄連忙解釋:“沒,只是有點驚訝,之前問你你都不摸,現在突然說要摸……”
他越說越小聲,耳朵連着後脖頸浮起一層淡淡的粉。
這話聽起來太不正經了,就好像他跟黎灼是什麽了不得的關系似的。
黎灼退而求其次,“那不摸,讓我看看。”
“看哪兒?”賀澄不解地看着他,圓圓的眼睛瞪着,無辜極了。
他甚至想用完好的左手捂住胸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不是姑娘,又把手給放回去。
黎灼沒忍住笑了一聲,他往賀澄那邊走了兩步,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你在緊張?”
賀澄吞了吞口水,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着,聲音有些緊,“換誰都會緊張吧,更何況你、你離得太近了。”
“近嗎?”黎灼又靠近一步,鼻息灑在賀澄頭頂,“我們平時不是都一起睡的?”
賀澄擡頭看着他,抿了抿唇:“那不一樣,現在氣氛太奇怪了。”
黎灼終于沒忍住笑了起來,賀澄怔怔地看着他,“你該不會是在逗我玩兒吧?”
黎灼胸腔裏震着笑,他稍稍往後退了一步,眸中笑意不減,“抱歉,不是故意的,主要是你太可愛了。”
賀澄呲着牙,像只發怒的小貓,他恨恨地說:“如果是別人,我肯定會揍一拳。”
“是我呢?”
“你就算了。”
黎灼又在笑,賀澄擰着眉問他,“你背着我偷喝酒了?怎麽奇奇怪怪的。”
黎灼揉了一把他的頭,轉過身往花灑下走,“沒,你先出去吧,我洗個澡。”
賀澄記仇,剛剛被逗了,他得還回來,于是他跟在黎灼身後,語氣輕佻:“說好我幫你的,趕我幹嘛,怎麽,你害羞啊?”
黎灼回頭看着他,瞥見他打着石膏的右手,“別鬧,你的手不能沾水。”
賀澄挑釁地看着他,“我看着你洗,洗完再幫你不行嗎?”
小貓炸毛了,挺記仇。
黎灼定定地看着他,最終笑了笑,“那你站遠點,小心水濺到你身上。”
說完他就開始脫衣服準備洗澡,賀澄也不是沒去過大衆浴室,看過的大雞小雞不計其數,而且這也不是他第一次看黎灼洗澡,但不知道為什麽,他今天有點緊張,還有點口渴。
因為剛剛黎灼逗他,所以他才會這樣,肯定是!
但黎灼身材确實挺好的,背部線條很漂亮,背闊肌也練得很好,賀澄看着看着,就不害臊了,正大光明地看。
黎灼察覺到他的視線,心裏有點高興,但更多的是無奈。
太坦蕩了,就顯得賀澄對他完全沒有那方面的想法,他真的只是把他當做朋友。
賀澄不知道黎灼在想什麽,他正在欣賞黎灼的身材,時不時摸摸自己岌岌可危的腹肌,心想等手好了,他一定好好鍛煉,不能被黎灼這個藝術生給比下去。
黎灼很快洗完澡,随手擦了擦頭發轉過身看着賀澄。
賀澄下意識将視線移開,想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他就忍不住緊張,但也只是一瞬間他就完全不尴尬了。
他看了一會兒,忍不住感慨,“雖然不是第一次看,但還是忍不住感慨,你小子真的太優越了。”
相較于賀澄的坦蕩,黎灼有些不自在。
“軟噠噠的,能行嗎?”賀澄還在自言自語。
是不是得用手幫幫他……
他話音剛落,黎灼明顯抖了一下,呼吸也亂了。
賀澄伸着脖子,眼睛亮亮的,“哎,有點反應了。”
“……”黎灼深吸一口氣,拳頭因為握得太緊而指節泛白,“你能不能別這麽淡定。”
賀澄擡眼看着他,表情傻傻的,“我不淡定的話,你應該會害怕吧,這說明我真的對男人沒興趣。”
黎灼無從反駁,嘆了口氣跟賀澄說,“能把衣服掀起來嗎?”
賀澄遲疑了一秒鐘,麻利地把衣服摟起來,露出纖細腰身和腹部,“好啊,你喜歡我的身體,看着會更有感覺對吧?”
黎灼抿着唇,表情有些嚴肅,賀澄遲疑道:“要不,我脫了?”
黎灼問他,“冷不冷?”
賀澄搖頭表示不冷,下一秒黎灼就抓住他的衣擺把他的上衣給脫了,突如其來的涼意讓賀澄打了個哆嗦。
其他人互相幫助的時候會不會脫衣服他不知道,但黎灼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只是生病了,賀澄不停告訴自己。
黎灼以為他是冷,攬着他的肩膀把人抱進懷裏,刻意避開他受傷那只手。
賀澄被他的體溫吓到,“你怎麽那麽燙?”
“抱歉,我有點控制不住。”黎灼的聲音很低,很壓抑,呼吸很重,灑在賀澄的頸側燙燙的。
賀澄用左手拍了拍黎灼的後背,溫聲安慰:“沒事兒,別控制,好不容易有點要痊愈的跡象,你別又給憋壞了。”
黎灼其實沒摸他,只是摟着他,應該是怕他冷。
果然,直男做不來太親密的,擁抱就已經是極限了,他聽衛勤說有的還會接吻,這個他受不了,他的初吻得留給喜歡的人,不能這麽草率。
賀澄低頭看了一眼,小聲跟黎灼說,“你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我左手也很有力氣的。”
“不用,別看。”黎灼說着,扣着他的後腦勺讓賀澄的臉埋在他頸窩。
賀澄有些喘不過氣來,但聽到黎灼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忍着沒說。
原本賀澄是很淡定的,甚至還為黎灼感到開心,但聽着黎灼性感的粗喘聲,他也變得有些奇怪了。
兩人貼的很近,黎灼明顯感覺到他的不同,他呼吸一緊,問賀澄:“我幫你?”
賀澄忙道:“不用,我這是很正常的生理反應,等會兒就好了。”
“沒事,我幫你。”黎灼說着,直接把他褲子給扒了,賀澄本來想說點什麽的,但大家都是男生,這種時候扭捏,顯得他小氣,便由着黎灼。
黎灼的手很大,手心溫度很高,他手上的繭子磨着有點疼,賀澄哼了一聲,他立馬放輕力道,一只手按着賀澄他後腦勺不讓他看,另一只手則握住賀澄跟他。
賀澄被吓了一跳,原來他不止身上燙。
聽到他哼唧的黎灼立馬詢問:“疼?”
賀澄搖頭,咬了咬下唇,壓抑道:“你太燙了,吓我一跳。”
而且大小對比太明顯了,他有點自卑。
黎灼壓抑地“嗯”了一聲,動作有些急。
賀澄其實很少那什麽,加上和黎灼貼在一起,他很快就受不住,顫抖着把臉緊緊貼在黎灼的頸側,感受他脈搏的跳動。
黎灼比他久一點兒,結束後空氣中彌漫着一絲尴尬,味道也奇怪。
賀澄咬了黎灼一下,悶悶地想:好不爽,我居然比不過一個生病的人。
黎灼重新幫他洗了個澡,他自己也洗了,躺在床上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
賀澄偷偷看了黎灼一眼,見他閉着眼睛,不知道睡沒睡着。
“那個……”
“沒睡。”
“哦。”
賀澄第一次找不到話題,也是第一次冷場,主要是一想起剛剛那一幕,他就有點尴尬,不知道黎灼是不是也和他一樣。
黎灼翻身側躺,順手幫他蓋好被子,“手疼?”
賀澄搖搖頭,“沒,就是睡不着,問問你。”
“你是因為剛剛的事情尴尬嗎?”黎灼看着他,緩緩說,“可你不是說男生之間這樣互相幫助很正常。”
賀澄輕咳一聲,眼神四處亂瞟,“确實正常沒錯,但、但我是第一次跟人互相這樣,所以有點尴尬,你不尴尬嗎?”
黎灼昧着良心說:“我沒經歷過這種事,感覺還好。”
好吧,黎灼的接受度太驚人,他只好換個話題跟他聊,“你感覺怎麽樣,有什麽不同嗎?明天是不是得去醫院?”
賀澄一連問了兩個問題,前面那個黎灼沒回答,只是說:“得去,你要和我一起嗎?”
賀澄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把尴尬的事兒抛到腦後,笑着跟黎灼說:“好啊,反正最近都請假了,待着也無聊,一起去吧。”
之前他就想跟黎灼去醫院來着,但每次都有課,黎灼又不讓他請假,機會難得,當然得去。
黎灼閉上眼睛,聲音懶懶的,“嗯,睡吧,很晚了。”
“你困啦?”賀澄往黎灼那邊湊了湊,“睡吧,我也有點困了。”
賀澄睡眠一向很好,幾乎沾上枕頭就能睡着,今天也不例外。
反倒是黎灼,滿腦子都是剛剛浴室那一幕,要不是賀澄傷着,他估計就忍不住了。
賀澄給了他獨一無二的偏愛,卻又意識不到。
他生氣地戳了一下賀澄的臉頰,“木頭。”
“木頭”吧唧一下嘴,繼續呼呼大睡。
黎灼輕輕把人摟進懷裏,思緒雜亂地想了許多,一直到後半夜才睡着。
翌日一早,賀澄睡醒的時候黎灼已經起床了,他今天有早八,得上完課再去醫院。
賀澄看了一眼時間,距離黎灼下課還有半小時,所以他翻了個身,來了個舒服的回籠覺。
睡夢中,賀澄感覺有人捏他鼻子,他呼吸不過來被憋醒的。
睜眼就看到黎灼站在一旁,他揉揉鼻子,“你捏我了?”
黎灼搖頭,“我剛回來。”
“好吧,看樣子是個夢。”賀澄自言自語完,賴在床上不肯起來,甚至抱怨起黎灼,“你怎麽這麽快就下課了,我以為能再睡一覺來着。”
最近天氣冷,太适合睡懶覺了。
黎灼垂眼看着他,說得一本正經,“那我去蹭蹭課,等你睡醒再回來?”
賀澄蔫巴巴地說:“那倒不用,我只是說一下,你不是還得去醫院嘛。”
“那你醒醒覺,我把早餐熱一下。”黎灼說完就走了,賀澄一個人在床上發了會兒呆,被子裏太暖和,他舍不得起來。
黎灼進來催的時候他還在被窩裏沒出來,只露出半張臉。
“起來吃點東西,吃完再回去睡,我一個人去醫院就行,你別跟着折騰了。”
賀澄聞言,着急忙慌地坐起來,“我沒說不去,我只是喜歡賴床,我這就起來了。”
“慢點兒。”黎灼說着走到床邊,幫賀澄換衣服。
賀澄從小就是被家裏寵着長大的,生病了被照顧也覺得理所應當,所以這幾天都是黎灼幫他穿衣服洗澡,他沒覺得哪兒不對。
之前他媽媽給的兩萬塊他全給黎灼了,原本黎灼不要,但他說不要的話他就重新去請個人來照顧他,黎灼這才收下。
畢竟這段時間吃飯和其他開銷全是黎灼出的,總不能讓他吃虧。
“說好陪你去的,怎麽能出爾反爾呢。”賀澄還在念念叨叨,任由黎灼拉着他去洗漱。
吃完早餐、準确來說是午餐,正好中午十二點,黎灼把賀澄裹得跟個粽子似的牽着出去。
賀澄沒覺得牽手有什麽不對的,這段時間黎灼都這麽牽着他,誰讓他斷了一只手呢。
兩人剛出去就遇上黎灼的高中同學,這不是第一次遇見,但賀澄還是沒記住人叫什麽,只是一個勁兒向黎灼投去求救的目光。
成言的視線短暫地在兩人隔着手套牽在一起的手上,他壓住心底那抹酸澀,笑着問:“你們要出去啊。”
黎灼似乎沒有開口的意思,賀澄只能硬着頭皮笑道:“啊哈哈,對啊,我們準備出門。”
“好,路上小心,我不打擾你們了。”成言說完,低着頭快速離開,因為走得太急,他直接一頭撞上電梯門,幸好電梯門開了,他直接鑽進去,根本沒給賀澄反應的時間。
賀澄擡頭看了黎灼一眼,忍不住說:“你這高中同學,怎麽看起來有點怕你?”
“他們都很怕我。”黎灼模棱兩可地說着,牽着賀澄上了電梯。
賀澄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黎灼被孤立的事情,但那個成言,對,他想起他的名字了,成言對黎灼好像還挺友好的,而且他個子小小的,說話也溫柔,應該不會欺負黎灼才對,但他覺得黎灼好像不太喜歡成言。
賀澄憋了半天還是沒憋住,直接問黎灼,“那什麽,我感覺成言人還行啊,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黎灼低頭看着他,臉上沒什麽表情,“你想知道?”
當然了,不想知道我問了幹嘛。
話都到嘴邊了,賀澄又咽回去,“沒,你不想說就算了。”
“沒有不想說,但你得直接問,不然我不知道。”黎灼說。
“還能怎麽問?”賀澄不解地看着他,想了想才說,“你能告訴我你和成言之間有什麽矛盾嗎,我想知道?”
他話音剛落,黎灼的表情肉眼可見地變好了。
嚯,原來這小子吃直球這一套啊,早說啊,害他憋那麽辛苦。
賀澄嘴角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揚起,就聽到黎灼說,“他喜歡我。”
“哦,他喜歡你啊……啊?他喜歡你?”
黎灼低頭看着他,平靜地敘述着,“嗯,他喜歡我,但我拒絕了,不想表現得太過熱絡是不想讓他誤會我在給他機會。”
賀澄恍然大悟,“難怪他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原來他喜歡你,我還在想怎麽會招人厭呢,原來是他誤會我們兩個的關系了。”
“……”木頭,注意力全在成言身上。
感覺黎灼又生氣了,賀澄一頭霧水,“你別生氣呗,他也沒做過什麽過分的事情吧,喜歡你這事兒也不是他能控制的,更何況你長那麽帥,如果我是彎的,我也會喜歡你。”
話音剛落,黎灼的表情明顯緩和,賀澄眼睛一亮,心想黎灼還挺好哄的。
一個小時後後,兩人抵達醫院,賀澄在車上睡了一覺,頭發亂糟糟的,跟雞窩似的。
黎灼幫他戴上帽子,并肩往醫院大廳走。
賀澄低頭看了一眼黎灼的手,是因為在外面,所以才不牽手的嗎?其實他不在乎別人怎麽看 。
黎灼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護着他往電梯口走。
上電梯後,賀澄忍不住好奇:“你和那個醫生熟嗎?”
黎灼點頭:“還行。”
賀澄不再沒話找話,很快電梯抵達他們樓層,黎灼護着他下電梯後帶着他往走廊最裏面的診室走去。
他們剛推門進去,裏面的人就擡頭,笑盈盈地看着黎灼,“來了?”
黎灼嗯了一聲,扶着賀澄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你是賀澄吧?”秦醫生自來熟地跟賀澄說話,“之前我聽小灼提起過你。”
小灼?看來這兩人挺熟的。
賀澄格外有禮貌,“秦醫生好。”
“不用這麽客氣,我叫秦牧。”秦牧瞥見他打着石膏的右手,關心道,“手怎麽了?”
賀澄無所謂地擺擺手,“沒事兒,打球不小心摔了一跤,骨折了。”
秦牧若有所思地看了黎灼一眼,笑着跟賀澄說,“注意休息,以後小心些。”
賀澄說知道了,語氣有些焦急地問秦牧,“秦醫生,黎灼好點兒了嗎?”
“這個得先做完檢查才知道。”秦牧說着,給黎灼開了一堆檢查的單子。
賀澄剛準備起身,黎灼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這兒等我,我自己去就行。”
“對啊,你手不方便,在這兒等他吧。”秦牧也說。
賀澄剛好有事兒想問秦醫生,便沒堅持,重新坐回去。
黎灼前腳剛走,他就迫不及待地問秦牧,“秦醫生,他那個應該能痊愈吧?”
秦牧沒回答,反而一臉八卦地問:“我聽小灼說他跟你待在一起的時候才會有感覺,是真的嗎?”
賀澄被帶偏,“應該是吧,他是這麽說的。”
“頻繁嗎?”秦牧問他。
賀澄仔細回想,“最近好像就一次。”
秦牧眼睛亮了一下,翻出本子假裝在記錄,“什麽時候?”
賀澄不疑有他,如實回答:“昨晚。”
秦牧微微頓住,将視線從本子上那堆鬼畫符上移開,“昨晚?”
賀澄點頭,滿臉擔憂地問:“秦醫生,他是不是頻率太低了,最近都沒有過,昨晚還是幫我洗澡的時候才有反應的。”
住院那段時間,黎灼好像沒有過,十七八歲的年紀,這個頻率可以算得上是*痿了吧。
看着賀澄那張臉,秦牧于心不忍,但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現在轉移話題才可疑,于是他硬着頭皮點頭,“呃……是有點,那你知道他昨晚多長時間嗎?”
“時間……”賀澄努力回想,一臉認真地跟秦牧說,“挺長的吧,我幫我洗完澡,又給我吹頭發,然後又去洗了個澡,對了,中途他軟了,然後我把衣服脫了之後他就重新有反應了,真正那什麽的時間大概二十分鐘左右,量挺多的,顏色正常,味道很濃……”
“咳咳咳。”饒是秦牧也有點被吓到,這孩子也太實誠了,什麽都往外說。
不過黎灼那小子挺能裝啊,居然誘哄良家婦男脫衣服。
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不專業,秦牧連忙收起思緒,一本正經地問:“好,我知道了,還有什麽特別的嗎?”
賀澄搖搖頭,“沒有,就這些吧。”
黎灼的大小什麽的,應該不用說,這跟病沒關系,天生的嘛。
秦牧在本子上畫了個橙子後,繼續問:“早上呢,有過嗎?”
賀澄有些窘迫,“早上我不知道,他去上課的時候我還沒睡醒,但應該沒有吧,有的話他會跟我說的。”
小同學哎,你要是這樣認為,可就太小瞧黎灼了,那小子壞着呢。
賀澄擡眸看着秦牧,語氣有些急,“秦醫生,之前黎灼說多跟我接觸有利于病情恢複,是真的嗎?”
秦牧收起雜亂的思緒,稍稍正色:“真的,他原本就是因為喜歡你的身體才會重新那什麽,繼續跟你接觸确實有利于病情恢複,但具體到什麽地步,我也不清楚,還得看後續的恢複情況。”
賀澄把秦牧的話記在心裏,主動拿出手機詢問:“好的,秦醫生,我們能加個聯系方式嗎?回頭有什麽問題我直接在手機上問你。”
秦牧笑着答應,“行,我掃你。”
兩人剛加上微信,黎灼就做完檢查回來,賀澄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上個廁所,然後就在外面等你了,你弄完直接出來吧。”
他在這兒,有些話黎灼應該不好意思跟秦牧說,他還是出去比較好。
黎灼嗯了一聲,目送他離開。
賀澄前腳剛走,秦牧就把腳搭在桌子上,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
“小子,你可以啊,長本事了,敢拐騙良家婦男,你的教養和良心呢?”
黎灼面無表情地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随手将檢查單放到桌子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哦是嗎?”秦牧笑得賤兮兮的,“聽說你騙人小孩兒讓他把衣服脫了,你對着他lu?”
黎灼表情有一絲微妙的變化,他有猜到賀澄會問秦牧,但沒想到他連這個都說了。
他垂着眼,語氣淡淡的,“秦醫生引誘小孩把病人的隐私全都說了,你的職業操守呢?”
“不好意思,沒有。”秦牧說的理所應當,“所以你快跟我說說,你倆什麽情況,談了?”
黎灼回答得幹脆,“沒有,他不喜歡男生。”
“那你呢?你還對自己的取向堅定嗎?”秦牧一臉八卦地看着他。
黎灼沉默兩秒鐘,“确定,我只是對他不一樣而已,對其他人沒興趣。”
“成。”秦牧滿意地點頭,旋即壞笑道,“你知道剛剛他跟我說什麽嗎?”
黎灼頓了頓,冷着臉說:“秦醫生還是先幫我看看檢查單,再說那些沒用的。”
“真不聽?”秦牧晃了晃手機,一臉“我有你把柄”的表情。
黎灼敗下陣來,“他跟你說什麽了?”
倒不是擔心秦牧有他把柄,主要是想知道跟賀澄有關的一切事情。
“你幹的好事他全跟我說了,不過他真的單純,居然沒察覺到你動機不純。”秦牧啧啧兩聲,“他該不會是直男吧?”
黎灼幹脆道:“他是。”
“嘶,那你怎麽辦?”
“我也是直男。”黎灼面無表情地看着秦牧,“先幫我看檢查單。”
“行行行,看,這就看。”秦牧彎腰把檢查單拿到手中仔細看了看,驚訝地瞥了黎灼一眼,“恢複得挺好的,比預期要好,之後繼續保持吧,不出意外的話,一年半載的應該就能完全康複。”
黎灼點點頭,還是那副冷淡的樣子,“給我開點鹽酸帕羅西汀片。”
秦牧手上動作頓住,“你又焦慮了?”
黎灼撒謊:“沒有,防患未然。”
秦牧放下手裏的檢查單,表情嚴肅地跟黎灼說,“小灼,我是你的心理醫生,有什麽問題你都可以跟我說,更何況,我們不是朋友嗎?”
“不是。”黎灼沒有任何遲疑,“我只有賀澄這一個朋友。”
秦牧嗐了一聲,走到黎灼身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語氣,“朋友和老婆哪兒能混為一談,我們就是朋友沒錯。”
黎灼沒再反駁,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秦牧無奈搖頭,把話題轉回去,“跟我說說,怎麽回事。”
黎灼沉默了将近一分鐘才開口,“之前跟賀澄分開,有點焦慮,心情很差,後來跟他待在一起之後就沒有那種感覺了。”
原本他不想說的,但又擔心賀澄看出什麽來,他了解秦牧,如果不說清楚他肯定不給他開藥。
秦牧聞言,眉頭緊緊皺着,表情也格外嚴肅,“分離焦慮症吧你這是,小灼,雖然我知道你很喜歡賀澄,但這樣不行,繼續這樣下去你的病情可能會變嚴重,适當保持一下距離,別太依賴他,這樣你的病好不了。”
黎灼沒有任何猶豫:“做不到。”
秦牧被噎了一下,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做、做不到也得做啊,過段時間放寒假了,你總不能跟着他去他家吧?”
“我就是這麽打算的。”黎灼擡眸看着秦牧,“他之前邀請我去他家。”
雖然賀澄說的是夏天去,但如果他想寒假去的話,賀澄肯定不會拒絕。
秦牧:“……”他就多餘問這一嘴,這兩人一個不開竅,一個自我攻略,絕配!
“算了,随便你吧,藥我給你開,自己注意用量,有什麽事兒就給我打電話。”
賀澄在跟人聊天呢,聊得正起勁,餘光瞥見黎灼出來,他連忙上前,“怎麽樣?”
黎灼看了一眼剛剛和賀澄說話的男醫生,表情淡淡的,“買點藥就可以回去了。”
賀澄松了口氣,“沒什麽大問題就好。”
黎灼嗯了一聲,自然地扶着他往準備離開,賀澄想起什麽,回頭跟不遠處的醫生說,“王醫生再見。”
王醫生笑得一臉燦爛,“哎好,再見。”
上電梯後黎灼才問:“你跟那個醫生認識?”
賀澄一臉無所謂,“不認識啊,随便聊聊,感覺他挺有趣的。”
随便聊聊,卻連人家姓什麽都了解清楚了。
賀澄壓根沒注意到黎灼的情緒,低着頭用左腳踢右腳。
最終還是黎灼忍不住問他,“随便聊聊連人家姓什麽都問清楚了?”
“他自我介紹的時候說的,不是我問的。”賀澄一臉無辜,“你怎麽了,難道是身體又有什麽新問題了?”
黎灼深吸一口氣,低頭對上賀澄那雙無辜的大眼睛,“別随便跟別人說話。”
賀澄反應過來他是在擔心自己,但還是說,“我一個大男生有什麽好擔心的。”
黎灼看着賀澄那副不走心的樣子,心裏有些生氣,但還是平靜地敘述:“前段時間,華南路的橋墩下出現了兩具男屍,據查證都是大學生,因為出去和網友見面,所以被先奸後殺了。”
賀澄被吓得一個激靈,“真的假的,你別吓我。”
“你自己去查一查就知道了。”黎灼說。
賀澄不信邪,拿出手機一查,還真有這麽件事兒,而且就是這幾年。
他擡頭看了黎灼一眼,故作鎮定:“嗐,這有什麽,我只是跟人說兩句話,不會有事兒的。”
黎灼沒說話,賀澄心裏沒底,又去看了幾條類似的新聞,有人就是因為跟人說了幾句話就被盯上,最後雖然活下來了,但殘廢了。
吓人,他以後再也不随便跟人說話了。
跟黎灼一起拿完藥後,賀澄一直沒說話,黎灼扶着他坐上副駕駛,語氣透着幾分輕快,“怕了?”
“沒,我怎麽可能怕,我就是有點困,我睡會兒。”賀澄說完就閉上眼睛睡覺,起初是裝的,裝着裝着就不小心睡着了,再睜眼,周圍都很陌生,車子停在停車場,黎灼修長的手指快速敲擊手機屏幕,估計是在跟人聊天。
賀澄無聊地看着窗外,這邊他沒來過,也不知道是哪兒。
“醒了?”黎灼問他。
賀澄回頭看了他一眼,“這是哪兒?”
黎灼解開安全帶下車,邊說:“市中心,吃完飯再回去,剛剛不是餓。”
“現在不餓了。”賀澄說着,解開安全帶等黎灼幫他開車門。
下車後他被迎面拍過來的冷風吹得一哆嗦,黎灼立刻幫他把帽子拉上遮住冷風,攙着他往眼前的高樓走去。
“我外婆和兩個師兄也在,你介意嗎?”黎灼問他。
賀澄思索一番,“介意倒是不介意,但我是不是該去買點見面禮?”
黎灼說“不用”扶着他往裏走。
賀澄是第一次來這個餐廳,好奇地四處打量,市中心他倒是來過幾次,但這邊是第一次來,感覺很高檔的樣子。
黎灼一路帶着他走到包廂門口,直接推門進去。
“小灼來了。”一道爽朗的男聲響起,賀澄順着看過去,是一個三十出頭的身着中山裝的男人,只一面就讓人感覺到儒雅。
“稀客啊,我們還以為你不會過來呢。”另一個聲音聽起來稍微稚嫩一些,戴着眼鏡,斯斯文文的,雖然臉上挂着笑容,但賀澄總有種後背發涼的感覺。
“正好在附近,就順便過來了。”黎灼說着,拉開椅子讓賀澄坐下。
“讓你來吃頓飯也是費勁。”黎灼外婆不滿道。
黎灼的外婆是個很漂亮的人,即便如今滿頭華發,仍舊給人一種很直觀的美感沖擊。
黎灼模棱兩可道:“最近比較忙。”
最先說話的男人看了賀澄一眼,“不介紹一下?”
“賀澄,我朋友。”黎灼淡淡說完,轉頭跟賀澄說,“他們倆都是我師兄,沒戴眼鏡的是于微,戴眼鏡的是何晏,這是我外婆。”
賀澄笑得一臉陽光,不卑不亢地打招呼,“外婆好,兩位師兄好。”
黎灼外婆笑着點點頭,火氣沒剛剛重了,“先吃飯吧,邊吃邊聊。”
賀澄吃的挺開心的,但其餘三人一直在打量他,因為黎灼照顧他照顧得太理所應當,而賀澄接受得也理所應當。
太讓人懷疑他倆的關系了。
黎灼去衛生間的間隙,何晏瞅準機會問賀澄,“你們兩個是什麽關系?”
賀澄笨拙地用左手夾了塊肉放進嘴裏,順道回答:“朋友。”
何晏跟于微交換一個眼神,笑着說:“小灼沒帶朋友來吃過飯,也沒見他這樣照顧過別人。”
賀澄彎着眼睛說,“因為我手折了,之前他也不這麽照顧我。”
他太純粹,加上那張讨喜的笑臉,讓何晏不忍心繼續問他,但從黎灼跟賀澄的互動來看,他們也大概能猜到些什麽。
吃完飯,黎灼就帶着賀澄走了,臨走前黎灼的外婆讓他下次帶賀澄回家玩,賀澄笑着答應,還說下次會帶禮物過去,今天有點倉促,禮數不周到還望外婆見諒。
黎灼外婆沒想到賀澄這麽會說話,跟賀澄說過去玩就行,不用這麽見外。
賀澄沒答應,跟他們道別後就和黎灼一起離開了。
剛上車賀澄就重重吐出一口濁氣,“跟長輩一起吃飯,壓力好大。”
“剛剛不是挺游刃有餘嗎?”黎灼笑着說。
“我裝的,其實手心都是汗,不信你摸。”他把左手遞過去,黎灼摸了一下,确實有點濕潤,他自然地抽出紙巾幫賀澄擦了擦手。
“別緊張,我師兄和外婆人都很好,他們很喜歡你。”
賀澄欣喜地看向黎灼,“是嗎?看樣子我沒出錯,你外婆喜歡什麽,下次去你家我給她帶個禮物,還有你那兩個師兄,他們的喜好也跟我說說。”
賀澄一路上叽叽喳喳地問黎灼,黎灼不厭其煩地回答他,兩人之間有一種微妙的和諧以及旁人插不進去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