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突如其來的吻讓沈宴有片刻的恍惚,回神時身上的人已逃到了三尺開外,滿面桃紅,睫毛顫顫,兩瓣粉唇咬在一起,精致漂亮的小臉上挂着心虛,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沈宴凝視她須臾,淡聲道:“過來。”

初暖被這一聲并不嚴厲的召喚吓得渾身一哆嗦,又往後退了兩步,背部緊貼泳池內壁,垂着眼支支吾吾道:“我……我……”

沈宴等了半天沒等到後文,嘴角笑意稍縱即逝,爾後不鹹不淡地吐出兩個字:“慫了?”

初暖:“…………”

慫得一塌糊塗的初暖沒好意思點頭。

兩人相對無言在泳池裏僵持了幾分鐘。

沈宴再度打破沉默,冷清的聲線裏透着寵溺:“過來。不怪你。”

“真的?!”初暖驚喜擡眸,随即又覺得自己表現得太不淡定了,快速垂下頭,小小聲道:“這裏挺好的……”

沈宴薄唇抿出一個弧度:“怕我吃了你?”

…………這可說不準。

初暖想起溺水時拍到的那個東西,臉上的滾燙感一路蔓延到了耳根。

泳池救生員在這時吹了一聲口哨,說還有十五分鐘閉館。

初暖頓時眼前一亮,連忙道:“回去了!”說完就要跑,不料一轉身,忽然想起來任務還沒有完成。

初暖:“………………”

眼下氣氛如此尴尬,她還怎麽好意思摸沈宴的腹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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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渣系統:“誰讓你突然獸性大發輕薄他?”

初暖:“………………”

獸……性……大……發……

輕……薄……

這件事初暖已經反省過了,她那會兒剛剛死裏逃生,神智還不是很清醒,加之記憶畫面中的她被沈宴救起來之後,确實是想親他的,因此她才混淆了記憶和現實,鬼使神差地親了上去。

親完之後把自己都吓傻了。

她她她、她怎麽就鬼迷心竅了呢?

再這樣渣下去恐怕會作繭自縛啊!

初暖怕渣渣系統恥笑自己,沒敢說實話,強行辯解道:“我剛才好像聽到你發布了一個随機任務。”

渣渣系統:“讓你親吻沈宴?”

“……嗯。”

“你高興就好。微笑臉。”

“……”

結果還是被恥笑了。

初暖喪喪地嘆一口氣,收回思緒回到現實世界,背脊僵硬立在泳池邊緣地帶,想走又不能走,心情十分複雜。

“不跑了?”沈宴在身後說。

初暖微囧,掙紮數秒,然後在臉上擠出一個尬到無與倫比的微笑,慢慢轉回身,擡眸迎上那雙似笑非笑的黑眸,點頭:“我突然想起來,還沒有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你打算怎麽感謝?”沈宴好整以暇道,視線一眨不眨地鎖在初暖臉上。

初暖十個指頭糾結在一起,邊想邊說:“嗯……就……其實……要不是你突然放手,我不會溺水,所以……我們扯平了。”

沈宴沒接話,眼神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那眼神分明在說——我為什麽突然放手,你心裏沒數?

初暖心裏自然是有數的,當然是因為她不小心拍到他……了。

畫面太刺激完全不敢回想……

初暖羞得連和沈宴對視的勇氣都沒了,一顆小腦袋壓得幾乎埋進水裏。

現在知道怕了?沈宴嘴角微彎,長腿一邁大步走過去,停在她身前。

兩人的身體貼得極近,幾乎腳尖碰腳尖。

初暖又是一哆嗦,仰起臉戰戰兢兢問:“你你你、你幹什麽?”

沈宴居高臨下俯視她半秒:“該走了。”

“哦……”

初暖在心中籲一口氣,随後想起任務還未完成,慌忙扯住轉身要走的沈宴:“等一……”

‘下’字還沒出口,初暖就先石化了。

因為……

她發現自己扯到了沈宴身上唯一的衣服——泳褲。

要要要要死了啊啊啊啊啊啊——

初暖尴尬得無以複加,在沈宴幾乎能噴出火來的注視下,弱弱地松開手指。

“啪——”

泳褲回彈,打在沈宴的胯上,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響。

初暖:“……”

沈宴:“……”

現場陷入迷之死寂。

渣渣系統:“幹得漂亮少女。這波操作我給你一萬分。”

初暖:“………………”

初暖快哭了。

她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單純只是想拉住他,哪裏曉得下手會這麽‘準’……

初暖此刻非常想一走了之,可偏偏她還有任務在身,不能走。

現在倒是占了做任務的天時地利,可人……一點兒都不和啊!

沈宴剛才那眼神,仿佛随時能把她給吃了。

這會兒她若是再撩他,指不定……

“友情提示:你離下一次死亡還有五分鐘。”

五分鐘!

初暖急得腳底冒煙,可又實在開不了口。

沈宴瞧出了初暖的欲言又止,眼皮擡了下:“有話說?”

“嗯……”初暖漲紅着臉沒敢擡頭,弱弱地說:“在走之前,能不能讓我……摸一下你的腹肌?”

費了好大力氣才冷靜下來的沈大帥哥:“……”

渣渣系統:“少女,你是不是不知道有一個詞叫‘含蓄’?”

初暖囧,她倒是想含蓄,可前面狀況頻出,浪費了太多時間,她要是再不直接點,恐怕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見沈宴不說話,初暖給自己找了個臺階:“我聽說男生的腹肌挺有彈性的,所以想……嗯……看看是不是真的……”

沈宴低垂着眉宇,視線落在初暖臉上,眸光灼灼:“我不讓你摸,你就去摸別人?”

當然不!她是那種人嗎?初暖連連搖頭:“不會不會。我只想摸你的。”

話一出口初暖就意識到不妙了,整張臉紅彤彤。

她她她、她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啊!

哎哎哎,這下誤會大了。沈宴肯定以為她是變态。

初暖覺得自己差不多該想想臨終遺言了,垂下頭,喪得不行。

沈宴薄唇勾了下:“別喪。沒說不讓你摸。”

耶?!

初暖驚喜擡頭,給了沈宴一個‘那我就不客氣了啊’的眼神,擡手就上,柔軟指腹在他的腹部來回摩挲,動作輕柔緩慢。

“……”沈宴極力保持冷靜,從幹涸的喉間發出一聲低吟:“安分點。”

初暖指間猛地一顫,這時正好聽到渣渣系統播報任務完成,她忙不疊縮回手:“挺、挺有彈性。”

“……”沈宴:“可以走了?”

“嗯……”

……

兩人換好衣服出來時,游泳館剛好關門。

初暖來不及吹幹頭發,邊往外走邊用浴巾擦拭發梢。

沈宴在初暖身後跟了幾步,擡手取過她手裏的浴巾:“別動。”

初暖一怔,随即明白過來。

——他要幫她擦頭發。

初暖低下頭,心底淌過一陣暖意。

沈宴的動作很溫柔,神情專注,一絲不茍,好似在擦拭世間珍寶。

夜晚的校園十分寧靜,海風吹得樹枝沙沙作響。

初暖盯着地上搖搖晃動的樹影出神,半晌,小聲問:“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沈宴手上的動作頓了一秒,随後恢複如常,幽深眸底波瀾不興。

……居然被無視了。初暖撇了撇嘴,沒再追問。

……

夏日炎炎,空氣中自帶一股熱浪,從游泳館一路回到宿舍區,初暖的頭發已幹得差不多了。

宿舍大樓外有幾對情侶在依依不舍的相互告別。

初暖心裏還有點兒尴尬,扭扭捏捏道:“我……先上去了。”

沈宴望着她,沒接話。

初暖在心裏嘀咕了句:以前都會說‘晚安’的呢。

又過了一會兒,對面的人依舊不說話。

初暖開始有點兒慌了,難道他生氣了?因為她親了他?

可是他明明說了不怪她啊!

或許……他只是為了日後見面不尴尬,才假裝大度?

初暖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畢竟她就這麽幹過一次。

哎哎哎,她那會兒怎麽就沒有控制住自己呢?

初暖在心裏自我譴責一萬遍,臉上揚起一個讨好的笑,弱弱地說:“今天是我不對,你別生氣,我……我向你道歉。”

對面的人終于開口了:“不必。”

不必什麽?

是沒有生氣不必道歉,還是就算道歉了也不會接受所以不必多此一舉?

……就當是前者吧。

初暖如此自我安慰。

旁邊話別的情侶們漸漸散了。初暖再次跟沈宴道別:“晚安了。”

沒有得到回應。

初暖轉身要走,腕上卻多了一只手。她回頭:“嗯?”

沈宴隔了幾秒才道:“剛才有人。”

有人怎麽了?

初暖不解地眨眨眼。

沈宴上前一步在她額上落下一個吻:“晚安。”

原、原來是這個意思……

初暖心跳得有些快:“晚安……”

……

初暖回到宿舍時,舍友們都還沒睡。見她回來,紛紛圍過來道喜:“初暖,聽說你通過了這次國際建材展的随同翻譯志願者申請。恭喜啊!”

随同翻譯……

在游泳館那一個小時過得太刺激,她都快把這事兒給忘記了。

初暖心中暴風哭泣,很想說這沒什麽好喜的,她一點也不想被選上。可她不能說,不僅不能說,還得假裝欣喜。

初暖含淚擠出一個微笑:“謝謝你們。我也挺意外竟然被選上了。”

謝玲玲:“這個展會的優秀志願者可以加學分。你争取拿個優。今年的國獎(國家獎學金)就非你莫屬了。”

初暖笑笑沒接話。她現在只求期末別挂科,國獎什麽的,等她記憶恢複後再想吧。

說到恢複記憶……

初暖想起在泳池溺水時腦中閃現的畫面,連忙問渣渣系統:“我以前是不是有過一次溺水經歷?還被沈宴救了?”

如果這件事确實發生過,那就代表她沒有弄錯,她确實記起了部分片段。

按照這個思路,只要她再和沈宴做一些以前做過的事,說不定就能恢複記憶了!

初暖越想越興奮,又追問了一遍:“是不是?”

渣渣系統答得十分幹脆:“不知道。”

“……”初暖:“到你的數據庫裏查一查。”

渣渣系統:“關于你對沈宴的記憶,我只能查到兩個詞——睡過、始亂終棄。”

“……”這數據庫也太不完整了吧?

初暖不信:“你是不是不想告訴我?”

“當然不是!”渣渣系統答得很急,也因此略顯心虛:“我們系統都是有權限的。我的權限只能查到這些。”

“也查不到我抛棄他的原因?”

“查不到。”渣渣系統:“你是不是後悔抛棄他了?”

初暖心中一慌:“不是。你別亂講。”

她又沒有記憶,怎麽可能後悔。

不可能不可能。

·

第二天是周日,初暖還在為泳池事件感到尴尬,有心避着沈宴,一整天沒有出門,早中晚餐都是錢小米幫忙打包帶回來的,宅在宿舍裏度過了難得平靜的一天。

隔天早上,渣渣系統又開始作妖了。

“随機任務:與沈宴同上一節課,并在課堂上偷瞄他不少于三次,每次持續到被他發現為止。”

正在吃小籠包的初暖差點沒被一口包子給噎死。

持續到被沈宴發現為止——這是什麽衡量标準?

萬一沈宴聽課太專注根本發現不了,那她豈不是要望眼欲穿了?

辣雞系統。

渣渣系統:“你昨天還代表我給你自己發了一個親吻沈宴的任務,現在就來罵我辣雞,過河拆橋要不要這麽快?”

“……”

初暖選擇裝死。

吃完早餐,初暖把沈宴的課表翻出來和自己的課表做了一番對比,發現正好下午第三節 、第四節課她沒有課,而沈宴有課。

于是下午第二節 課一結束,初暖就去了建築系,一路上十分忐忑,心裏琢磨着到了教室之後要是沈宴問起來,該如何回答。

結果……

還沒進教室,就和沈宴在樓下偶遇了。

渣渣系統:“緣,妙不可言。”

“……”

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初暖驚慌又心虛,情急之下說了一句非常智障的話:“好巧。你來這裏上課啊……?”

沈宴薄唇彎出一個弧度,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這裏是建築系。”

言下之意——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你。

初暖尬笑:“對哦……”

沈宴盯着面前的人看了會兒:“你找我?”

“不是不是!”做賊心虛的初暖急忙否認:“我是來這裏上課的!上課!”

沈宴:“你選了我們系的課?”

呃…………初暖:“旁聽。”

沈宴眸底閃過一絲笑意,非常善解人意地給初暖遞臺階:“最近來我們系旁聽的同學很多。”

初暖保持尬笑臉。那些同學都是沖着你去的吧?

渣渣系統:“難道你不是?”

“我有的選嗎?”

“你還可以選擇自殺啊!”渣渣系統的聲音賤到了極致。

初暖:“…………”

“你去幾樓?”沈宴又問。

初暖不太想回答這個讓她分分鐘穿幫的問題:“三樓……”

沈宴眸底笑意更濃:“我正好也在三樓上課。一起走?”

我當然知道你在三樓上課。初暖騎虎難下:“………………好啊。”

一路無言。

很快到了三樓。

沈宴:“你去哪間教室?”

“……”

同學你今天話有點兒多啊!

說好的惜字如金高冷寡言呢?

人設崩了啊喂!

初暖努力保持微笑,擡起一根手指往左邊一指:“這間。”

沈宴面不改色:“好巧。我也在這間教室上課。”

“………………”

初暖幾乎可以肯定沈宴已經知道她是沖着他來的了,可他不拆穿她,她肯定不能自揭老底,只好硬着頭皮繼續演:“确實好巧。呵呵。我周末要去國際建築展做志願者,提前來了解一些建築知識。”

初暖給自己找了個非常合理的理由。

沈宴非常配合的接受了這個理由,嘴角微彎:“進去?”

“你先你先。”初暖十分謙遜地做出個‘請’的手勢。

沈宴沒有推辭,長腿一邁大步進了教室,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初暖則默默地選擇了他斜後方的一個空位。坐在這個位置上,餘光稍稍一瞟就能看到他的側臉,而且就算被發現了,也可以假裝是在看窗外的風景,簡直完美。

初暖心裏開心極了。

然而這種愉悅的心情只維持了不到三分鐘。

因為在上課鈴聲響起的那一瞬,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上講臺。

“這不就是我沖進教室擁抱沈宴那次遇到的那個教授嗎?!”初暖的心聲在顫抖。

渣渣系統:“記憶力不錯。”

初暖:“……你覺得他還記得我嗎?”

“經過我科學的分析,他對你……”渣渣系統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幸災樂禍地道出四個字:“印象深刻。”

初暖:“……”

老年人的記憶力這麽好的嗎?

渣渣系統:“人家是高級知識分子,記憶力當然好。”

初暖:“……”

呵呵。她媽也是高級知識分子,記憶力就不怎麽好,經常忘記她是親生的。

初暖怕被教授認出來,拿起筆假裝低頭寫字,直到點完名開始正式上課,才用筆記本遮住半張臉,悄悄擡起頭。

講臺上,戴一副厚厚老花眼鏡的教授正在畫力學圖,粉筆摩擦黑板發出吱吱的響聲。

初暖趁此機會用餘光瞟一眼沈宴,看見他正在紙上畫着什麽東西,神情十分專注,微垂的眉宇英氣逼人。

初暖忍不住花癡了半秒,然後調整了一下坐姿,開始做任務——用餘光偷瞄他。

然而……

她看得脖子都快僵硬了,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初暖:“……”

莫非她的目光不夠灼熱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

想到這裏,初暖索性微微側頭直勾勾地看向沈宴,眸光殷切,只差沒杵兩跟手指在太陽穴上現場發功了。

然而沈宴依然沒有反應。

初暖:“……”

這也太不敏感了吧?

還是說,他已經對被偷看這種事習以為常了,不屑有所反應?

渣渣系統:“你的眼神不對。”

“怎麽不對了?”

“要深情款款含情脈脈。”

“……”

給她一刀更直接。

初暖在心裏挫敗地嘆一口氣,正想嘗試第三次偷窺,卻聽講臺上的教授忽然說:“我請一位同學來回答這個問題。”

初暖打小就害怕在課堂上被老師點名,下意識地就把手上的筆記本往上舉了幾分,直接遮住了整張臉。

然後就……成功引起了教授的注意。

教授:“穿白衣服的那位同學,你來回答。”

初暖聞言手抖了一下。

今天教室裏穿白色衣服的應該不止她一個人吧?

沈宴穿的就是白襯衫呢。

初暖把頭又壓低了幾分,只差沒鑽到桌子底下去。

然而這對降低存在感并沒有什麽幫助。

因為下一秒她就聽到教授說——

“用筆記本遮臉的那個。”

初暖:“………………”

教授您為何如此執着?

初暖移開筆記本,極不情願地站起來,一臉慘兮兮。

教授面露驚詫:“是你。”

……果然被認出來了。

初暖無比心酸地擠出一個微笑:“教授好。我是來旁聽的。”

教授放下手上的粉筆,道:“那你說說,你都聽了些什麽。”

“……”她打從上課起就一直盯着沈宴看,哪裏知道講了些什麽?初暖努力保持微笑,聲音甜美:“聽了很多,但是沒聽懂。建築系的課程果然很深奧。”

教室內立時響起一陣爆笑:“哈哈哈哈——”

教授嚴肅的臉上也露出了些許笑意,問:“你是哪個系的?”

“英語系。”初暖乖巧答道。

教授:“從英語系追到建築系,勇氣可嘉。坐下吧。”

追?

還勇氣可嘉?

等等……教授該不會以為她是來追沈宴的吧?

初暖剛想說‘我真的只是來旁聽的您千萬不要誤會’,卻聽教授又道:“沈宴,這個問題你來幫她回答。”

初暖只好乖乖坐下,欣賞沈大學神對答如流。

雖然她一個字都聽不懂,但沈宴的聲音是真好聽。

渣渣系統:“唱情歌更好聽,要不我給你發布個任務試試?”

“……”

情……歌……

初暖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別搞事情。”

渣渣系統:“我知道了。你現在只想接親吻的任務。”

“………………”

這個梗過不去了是不是?

初暖砸給渣渣系統一個大白眼,拿手機給沈宴發了條微信:同學,你太不仗義了吧?

沈宴秒回了一個問號過來。

初暖:你既然知道答案,剛剛為什麽不幫我?

沈宴:作弊痕跡太明顯。

作弊痕跡?

初暖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是,她絕對不可能知道答案,如果答出來了,那就肯定是作弊。

初暖:“……”

不帶這樣歧視文科生的啊!

不就是力學嗎?她高中……就沒弄懂過。

……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一節課已經過了一大半。

初暖暴露身份之後就不敢再明目張膽的看沈宴了,一邊假裝認真聽課一邊尋找機會。臨下課時,教授終于又轉過身,開始在黑板上留課後作業。

初暖連忙轉頭望向沈宴,為了确保成功率,她還采納了渣渣系統的建議,非常羞恥地在眼神兒裏帶了點兒含情脈脈——通俗的來說就是花癡。

一秒……

兩秒……

三秒……

……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沈宴依然不動如山。

“叮鈴鈴——”

下課鈴響。

初暖:“…………”

難受。

想哭。

初暖往桌上一趴,心碎成了渣渣。

熟料腦中這時卻響起了渣渣系統的播報——

“任務完成,生命危險暫時解除。”

咦?!

完成了?

什麽時候完成的?

初暖:“沈宴一次都沒有回頭啊!”

渣渣系統:“沒回頭不代表他沒發現。你有所不知,有些人天生悶騷。”

“………………”

天、生、悶、騷…………

明明渣渣系統是在說沈宴,初暖卻莫名臉熱了。

既然他全程都知道她在偷看他,那豈不是……最後一次的含情脈脈他也感受到了?

初暖:“……………………”

她到底為什麽要采納渣渣這個不安好心的系統的建議?

初暖自覺丢臉,實在沒有勇氣繼續在這裏待下去,決定假裝什麽事也沒有發生先溜為敬,連招呼都沒跟沈宴打一聲就直接走人了。

沈宴不解地蹙了下眉,直到再也看不見初暖的背影,才收回視線。

“啧啧啧——”陳樹拿着個書包跳到沈宴旁邊坐下,道:“我可全都看見了。校花對你,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

沈宴側目:“哪兩個字?”

“癡迷!”陳樹道:“我今天遲到了兩分鐘,沒敢往前面坐,一直坐在最後一排,有幸圍觀了校花旁聽的全過程。一節課下來,她連黑板都沒看過幾次,一直盯着你看,那叫一個深情款款啊。結果你呢?連眼皮都沒擡一下,整個全無視了。啧,我隔着那麽遠都聽到了校花心碎的聲音。”

沈宴:“她很傷心?”

陳樹:“是啊!簡直傷心欲絕。”

所以說也不說一聲就走了?沈宴騰地一下起身,拿起手機和夾在書裏的素描紙就出了教室。

陳樹大叫:“喂喂!馬上上課了!你幹嘛去?翹課啊?”

沈宴回頭:“不行?”

“…………”行。牛逼。

……

另一邊,初暖正背着書包慢騰騰地晃悠着下樓,快到一樓時,忽然接到沈宴的電話,就說了兩個字——‘等我’,然後就把電話挂了。

初暖莫名其妙地兀自嘀咕了一聲‘什麽情況’,收起手機回頭一看,正好看到匆匆下樓的沈宴。

“你不是還有課嗎?”她問。

沈宴大步走近立在初暖身前,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然後把手裏的素描紙遞過去。

“什麽東西?”初暖接過來一看,竟然是她的畫像。

畫像上的她用筆記本擋着半張臉,眼睛正小心翼翼地朝旁邊偷瞄。——這不就是她上課時的狀态嗎?

初暖驚呆了,問:“你什麽時候畫的?”

沈宴:“上課時。”

咦?

原來他那會兒不是在畫力學圖?

也就是說,他不僅發現了她在偷看他,還把證據畫下來了?

“………………”她就不該偷看一個會畫畫的人。

初暖臉熱得不行,垂着眼小聲嘟囔道:“上課就該專心聽課。畫什麽圖啊……”

沈宴默了兩秒,淡聲道:“你也一樣。”

“一樣什麽?”

“專心聽課,不要……”沈宴微微躬身平視初暖,眸光深深盯着她的眼睛氣定神閑地吐出後面兩個字:“……看我。”

初暖:“!!!!!!!!”

同學這種事你放在心裏就好幹嘛非要說出來啊!

說出來也就算了,幹嘛要當着我的面說啊!

初暖整張臉燙得快燒起來了,支支吾吾嘴硬道:“我我我、我在看風景。誰看你了!”

沈宴非常配合地做恍然大悟狀:“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嗯。”

“風景好看嗎?”

“…………”她要是說好看的話,豈不是等于在誇他長得好看?

雖說這是事實,但……她才不要誇一個故意捉弄她的人!

初暖撫平亂跳的小心髒,然後迎上沈宴的視線,甚是傲嬌地說道:“一般般吧。只能說不辣眼睛。”

拼顏值從來就沒輸過的沈大帥哥:“……”

初暖見沈宴一臉被她打擊到的表情,心情好得飄飄然了,把那張素描攤開又看了幾眼,笑吟吟調侃他道:“畫得真傳神。你觀察得很仔細呀?”

沈宴眸光幽深:“觀察了一整節課。”

不、不用這麽坦然吧同學……

初暖一顆心又開始狂跳了,紅着耳根假咳了一聲,道:“那個……我、我還有事,先走了。”

不料剛一轉身,手腕就被沈宴從身後抓住了。

回頭,碰上他的灼灼眸光,心顫了下。

“去哪裏?”沈宴問。

初暖還沒想過這個問題,随口答道:“圖書館。”

沈宴:“晚上一起吃飯?”

不用了吧?

又不用做任務,吃啥飯吶。

怪心慌的。

初暖張口就要拒絕,結果渣渣系統在她開口的前一秒發布了一條随機任務——

“與沈宴共進晚餐,并從他的碗裏夾一顆青菜、一個雞腿和一塊糖醋排骨。”

初暖:“……”

這辣雞系統絕對是敵方派來的奸細。

自認為并不辣雞的渣渣系統:“我只負責播報任務而已。任務說來就來,我也跟你一樣沒有一絲絲防備哦!”

“……”

呵呵。既然如此那最後一個樂見其成的‘哦’是什麽鬼?賣萌嗎?

初暖只想盡快做完所有任務擺脫這個一日三坑的家夥。

調整了一下情緒,初暖答複沈宴:“好啊。不如就去芙蓉食堂?”據她所知任務要求的三樣菜芙蓉食堂每晚都會供應。

沈宴沒有異議:“我下課後去圖書館找你。”

“不用不用。還是在食堂見吧。”她都不一定去圖書館呢。他去找誰?

沈宴:“六點如何?”

“行啊……”

“那就六點見。”

“好……”

約個飯而已,為什麽心裏跟約會似地慌?

初暖甩掉心頭那抹奇怪的期待感,心不在焉的走出教學樓,快到芙蓉湖畔時才想起來手上還拽着一副素描。

初暖停下來盯着畫看了幾眼,忽然心生一計,連忙以綠樹成蔭的湖畔小徑為背景,對着素描咔咔拍了張照,發給老初同志,并附言——

初暖:爸。我的新追求者給我畫的。

老初同志大概也是很閑,竟然秒回了四個字:畫工不錯。

初暖:“……”

老初同志很快又來一句:是可造之材。

初暖:“……”

初暖:爸,請關注重點,我有新追求者了。給我漲點生活費吧?

老初同志:哦,你媽說,搞藝術的不要。

初暖:………………您就是搞藝術的啊?

老初同志:我被你媽嫌棄的還少嗎?

初暖:……

老初同志:閨女啊,什麽時候放暑假?

咦?她爸想她啦?

初暖趁機博取同情:爸,我沒錢買機票。

老初同志:知道了。春節見吧。

初暖:“……………………”

她怕不是充話費送的。

計謀沒得逞的初暖很難過,在芙蓉湖邊找了個長椅坐下,哀嘆她的窮苦命運。

結果椅子還沒坐熱,便來了位不速之客,正是她窮苦命運的始作俑者——張書揚。

初暖是真的沒心情給這位傳說中曾經的白月光好臉色,朝湖裏扔了塊石子,問:“有事?”

張書揚在長椅的另一端坐下,非常自覺地和初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他學初暖從地上抓了把石子一顆顆往湖裏扔着玩,扔到第三顆時,道:“我有件事想問你。”

“說。”

“上個月化裝舞會那晚,你最後和誰一起走的?”

化裝舞會?

初暖扔石子的動作一頓,腦中忽然閃現出形形色色的面具和五顏六色的燈光,她皺着眉努力回想,試圖抓住那個畫面,卻始終只能看到面具和燈光。

“你認為我和誰一起走的?”初暖不答反問,借機套張書揚的話。

張書揚又往湖裏扔了一顆石子,道:“我不知道。那天我在你宿舍樓下等了一晚上,沒有等到你。”

初暖心中咯噔一下,不會吧?夜不歸宿?

張書揚又道:“是沈宴嗎?”

初暖手一抖,掌心的石子滾落到地上,腦中陡然閃現出一張臉,古典高雅的金色面具遮住了那人的上半張臉,但她卻感覺十分眼熟。

會是沈宴嗎?

初暖忽然想起渣渣系統說她和沈宴睡過,莫非……指的是化裝舞會一夜荒唐?

不不不不可能。

就算她真的放飛自我了,沈宴也絕不是那種人。

初暖站起來要走:“是誰都跟你沒關系。”

“我不在意是誰。”張書揚也跟着起身,道:“我……我也犯了錯。我已經和何夢露分手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不好。”

初暖想都沒想,丢下這兩個字就走了。

……

從芙蓉湖畔回來後,初暖坐在宿舍裏嘗試了許多次回憶化裝舞會的事,可除了面具、燈光和那張戴着面具的臉之外,什麽也想不起來。

轉眼到了和沈宴約定的時間。

初暖匆匆下樓,遠遠看見一身白衣藍褲的沈宴站在食堂門口,俊逸優雅,眉宇之間自帶一股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淡漠。

初暖快步走過去:“你到啦。”

沈宴側眸,神色柔了幾分:“走吧。”

初暖立在原地沒動。

“怎麽了?”沈宴問。

“我……”初暖期期艾艾地開口:“……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沈宴:“什麽事?”

初暖想問他化裝舞會的事,可實在難以啓齒,而且一旦問了,勢必會引起他的懷疑。

……既然如此,不如幹脆直接告訴他失憶的事?

或許他知道後,還能幫助她找回記憶。

初暖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當即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道:

“我失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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