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
初暖滿臉驚悚,抱着萬分之一的希望問:“那沈宴……?”
陳樹:“在我旁邊。”
“………………”
這次連零點零一秒都沒有猶豫,初暖果斷挂電話關手機逃回宿舍,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錢小米見初暖出去時還興奮不已,回來後就卻魂不守舍,奇怪地挑了下眉,問:“你怎麽了?跟大白天見了鬼一樣。”
初暖抱着椅背,下巴擱在椅背頂端,雙目無神,聲音有氣無力:“差不多吧。呵呵……”
最後那一聲‘呵呵’可以說是絕望到了極致。
錢小米見狀跟謝玲玲交換一個眼神:十有八|九是尬撩大法沒奏效。
……
與此同時,建築系男生宿舍。
陳樹快笑成神經病了,他努力使自己的肩膀不抖動,當着沈宴的面給初暖回撥了個電話,意料之中的關機。
“校花這回估計吓得夠嗆。我隔着電話線都能感受到她的絕望。”陳樹捂着肚子又笑了會兒,随後話鋒一轉:“萬一她真的害羞了,以後再也不來見你怎麽辦?”
沈宴現在的心情很好,淡漠冷俊的臉上泛着柔光,幽深眸底藏着笑意,雲淡風輕的語氣甚是篤定:“她不會。”
陳樹:“不會什麽?不會害羞還是不會不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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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都不會。”
“……”校花果然被老沈吃得死死的。
同情校花兩秒鐘,陳樹:“你這麽确定?她剛剛可說了,她臉皮薄得很,以後都不好意思再來見你。”
沈宴停下敲鍵盤的手,安靜數秒,道:“那你就給她遞一個臺階。”
“為什麽是我?”陳樹滿眼敬謝不敏地後退了兩步,臉上寫着‘我才不去吃狗糧’幾個大字。
沈宴看了陳樹一眼,聲音淡然:“坑她的人是你。”
“……”你不是也挺樂意的嗎?剛才校花說想約的人是你時,你的嘴角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現在卻跟我劃清界限過河拆橋,簡直不是人!
陳樹在心中對沈宴一頓腹诽,然後為自己辯解道:“我開外音,只是為了證明我和她之間光明磊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我哪裏知道她這麽耿直,一開口就不打自招和盤托出。”
沈宴回想起剛剛的場景,仿佛看到了初暖在電話那頭臉紅害羞的樣子,嘴角勾了下:“你辜負了她對你的信任。”
陳樹:“……”要點臉行不行啊!
我辜負她的時候,也沒見你攔着啊!
你還好意思在道德上譴責我?
陳樹翻個白眼,抵死不從:“人是你的,要哄你去哄。”
‘人是你的’四個字在沈宴心底灌了壺蜜,笑意從嘴角一路爬上眉梢怎麽也藏不住,他轉眼繼續寫論文,嘴上語氣悠悠地說着:“我現在打電話過去只會吓到她。”
頓了下,又道:“更何況,她關機了。”
……
另一邊,初暖還處于晴天霹靂的雷擊地帶,整個人生無可戀地挂在椅背上,目光呆滞,神色凄苦,懷疑人生到不可自拔,滿腦子都是她剛才在電話裏說得那些蠢話——
“我沒做虧心事,不需要反省。”
“三個人一起去,顯得比較自然嘛。”
“你千萬別告訴沈宴我想約他。”
……
……
哎哎哎——這回真的誤會大了。
如果她說,她編出那些謊話,是為了忽悠陳樹跟她去約會,不知道沈宴會不會信……
渣渣系統:“沈宴會不會信我不知道,但你會不會死我很清楚。”
初暖:“……”不至于這麽悲觀吧?
渣渣系統:“你想勾|搭陳樹,和你想勾|搭沈宴,你覺得哪一種解釋能讓你活得更長久?”
這個問題的答案太明顯了。
她若是對陳樹有想法,那她以後就別想再拿沈宴當道具做任務了。
初暖:“後一種。”
渣渣系統:“那你還在糾結什麽?”
初暖:“我擔心沈宴誤會啊!”
渣渣系統:“你做過的讓他誤會的事還少嗎?”
“……”還不都是你的傑作?
初暖沒好氣地白渣渣系統一眼,認命了,把任務先放一邊,收拾好心情去上課。
……
初暖今天上午有兩節聽力課。課上她明顯感覺到不再像以前那麽吃力了。
盡管由于她的語法不過關,有些長句聽着依然似懂非懂,但詞彙量提升之後,輕輕松松就能抓住句子裏的關鍵字,結合上下文連蒙帶猜也可以理解個七七八八。
如此一來,上課忽然就變得沒那麽痛苦了,甚至還有一點點成就感。
下午還有四節課,是以初暖中午沒有回宿舍午休,在教學樓附近的食堂吃過午飯後,就去了圖書館。
中午的圖書館依然人滿為患,初暖在一樓掃了一眼,沒有看到空位,于是直接上了五樓。
五樓是資料庫,藏得都是些期刊雜志學術論文等。平時去資料庫的人大多是為了查資料,很少有人在那裏自習,甚至有的人根本不知道裏面其實也有兩排用于自習的桌子。
一路坐扶梯上五樓,只碰到了兩位背着書包下樓的同學。
初暖輕車熟路找到自習區域,果然一個人也沒看到,不過遠遠看見靠窗的位置上擺着一本攤開的書,還有一只筆,想必那裏應該是有人的,只是暫時離開了。
初暖好心情地彎了下唇,大步走過去,快到時,忽然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從藏書區橫向走出來,手裏拿着一沓學術期刊,邊走邊翻看最上面的那一本。
初暖被吓懵了半秒,接着用飛一般地速度竄進右手邊的兩排書架之間,緊接着随手抽了一本雜志擋住臉,心跳得飛快。
居、居然碰到了沈宴。
他怎麽會在這裏?!
哎哎哎,早知道他在這裏,她就不來五樓了……不對,她就不來圖書館了。
初暖原本打算等到下午下課後,再厚着臉皮去建築系邀請沈宴和陳樹去看電影,完全沒有料到會在這裏和沈宴狹路相逢,這才情急之下慌了陣腳。
不過很快她就冷靜下來了。
雖然她看到了沈宴,但是沈宴沒有看到她呀!
這裏離消防通道不遠,只隔着五排書架。若她從書架間繞過去,再走樓梯下樓,就能完美避開沈宴。
下定主意之後,初暖用書遮住臉,轉身就想走。
不料……
還沒擡腳,就聽見身後響起了一道不輕不重隐隐約約含着笑的聲音——
“又跑?”
“……”
初暖瞬間石化。
他剛剛不是低着頭嗎?
怎麽會知道她在這裏?
掙紮半秒,初暖像一只迷途小僵屍,咔咔咔轉過身,臉上挂着盛世尬笑:“好、好巧。你也剛來嗎?我進來時都沒有看到你。”
沈宴單手随意撘在書架上,另一只手裏拿着剛找來的期刊,居高臨下俯視初暖:“我倒是看到你了。”
“……長得高,果然看得遠。呵呵。真羨慕你們這些腿長的人。”初暖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說出這麽尬的臺詞,反正一開口話就到了嘴邊。
沈宴明顯被初暖雷到了,默了片刻才道:“有書架擋着,你看不到我很正常。”
初暖一怔,什麽叫有書架擋着?莫非他還沒從藏書區走出來之前,就已經看到她了?
“……”
原來她早就暴露在了他的視線之下。
想必他也猜到了她是來自習的。
現在這個時候如果再走的話,那就太刻意了。
罷了罷了。
既然被抓了個現行,就不掙紮了。
初暖很快就做通了自己的心理工作,迅速冷靜下來,道:“我是來這裏自習的。應該還有位置吧?”
沈宴微微側身給初暖讓路,眼底含笑:“有。”
“太好了……”
初暖邊說邊囧囧有神地往自習區走,視線再度從窗邊的那本書上劃過,猜想那裏應該是沈宴的位置,于是非常明智的在那本書的對角線位置停下。
沈宴挑眉看了她一眼。
初暖被他看得心虛,欲蓋彌彰道:“我恐高,害怕靠窗坐。”
沈宴沒再說什麽,把手裏的期刊放在初暖對面的空位上,然後将原本放在窗邊的東西移過來,優雅落座,同時理直氣壯地說了句:“我也恐高。”
初暖:“……”看在大家都是演員的份上,我就不拆穿你了。
初暖打開書包,一邊取書一邊問:“你經常來這裏自習嗎?”
“嗯。”沈宴垂眸翻閱着面前的文獻,聲音低沉:“安靜。适合睡午覺。”
“你也是來睡午覺的?”初暖很意外,一個‘也’字暴露了她的真實目的。
沈宴擡眸看了她一眼。
初暖:“……”她懂了。他指的是适合她睡午覺。
……他怎麽連這也能猜到?
太神了吧!
初暖略囧。
沈宴看出了她的疑惑,道:“見過幾次。”
初暖:“嗯???”
“你在這裏睡午覺。”沈宴又補道。
“哦……”
原來她失憶前也好這口。
不過這也不奇怪。她高中時就愛躲在圖書館裏睡午覺。
初暖翻開語法書,心不在焉地看着,莫名想起早上的事,心虛得不敢擡眼。
面前的書翻了快三頁,腦中忽然又蹦出一條随機任務——
渣渣系統:“與沈宴鞋尖相碰,對視十秒鐘以上。”
“……”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好在只需要對視十秒鐘。臉皮一丢也就過去了。
初暖假裝翻書飛快地偷瞄了對面的人一眼,見他專注地看着面前的文獻,并沒有注意到她,心裏的緊張感褪去了些,同時又些失望。
畢竟,任務要求的是對視,他不看她,還怎麽對視?
“用你含情脈脈的小眼神去勾。”熱心系統渣渣同學給初暖提了個建議。
初暖這回連白眼都懶得給渣渣系統了,低頭對着書糾結了一會兒,然後鼓起勇氣,在桌子底下緩緩移動雙腳,一顆心全部挂在鞋尖上。
鞋尖相撞的一瞬,初暖的耳根也燒了起來。
沈宴落在文獻上的眸光頓了半秒,随即移開腳。
不料對面的人又追了過來。
沈宴看過去,将那面紅耳赤含羞帶怯的模樣一眼看盡,嘴角彎了下,低頭繼續看書,卻怎麽也看不進去了。
初暖見沈宴沒再移開腳,暗暗在心裏籲了口氣。
任務算是完成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
初暖心跳又開始變快,冷靜了許久許久才慢慢擡起眼,向對面望過去。
沈宴還在看書,眉宇微垂,薄唇緊抿,俊逸清朗的臉上神情一絲不茍。
初暖原本是為了做任務才看他,可這一看卻不自覺的看癡了眼,直到聽見他低喚了一聲‘暖暖’才恍然回神,臉頰燒得滾燙,因這個只有爸媽才會喚的乳名從他的口中溢出而心尖直顫。
她下意識地收回眼,可視線才回來一半,忽然想起任務還沒完成,便又重新投過去。
然而……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沈宴始終沒有擡頭。
“……”
初暖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啓動了‘屏蔽此人’這個功能。
而這個‘此人’指的就是她了。
不然他怎麽連一個眼神都不給她呢?
好歹也是……同學一場嘛!
雖說是在做任務,但一開始初暖的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兒難為情的,看沈宴的眼神裏帶着羞怯,可被他無視了這麽一遭之後,嬌羞什麽的徹底沒了,取而代之的是熱情如火明目張膽,不斷向他釋放腦電波:快看我快看我快看我……
終于……
沈宴有反應了。
“暖暖。”沈宴又喚了一聲,擡眼看過來,眸光灼灼,語氣裏帶着絲絲無奈:“這裏是圖書館。不能亂來。”
初暖此刻一心只想做任務,并未聽出沈宴的言外之意,依然直勾勾地盯着他,雙眼笑眯眯:“你放心。我就膜拜膜拜你用功的樣子,不會亂來。”
“……”
冷靜片刻,沈宴啞着嗓子道出四個字:“但是我會。”
幽深眸底閃着某種意味不明的光,又像是火。
初暖秒呆,同時秒懂,腦中适時響起任務完成的播報,她飛快低下頭,全身的神經都繃直了,說起話來結結巴巴:“我我我、我……我要睡午覺了!”
說完,初暖整個人往桌上一趴,臉埋在厚厚的語法書裏,完美演繹了什麽叫裝死。
“……”沈宴失笑,視線落在那顆慫得只差沒找個殼縮進去的小腦袋上,道:“怕什麽?我若這點自制力都沒有,你能完好無損到現在?”
初暖聞言臉更紅了,愈發不敢擡頭,回想起種種作死的過往,不得不承認她能夠活蹦亂跳到現在,除了福大命大之外,還真要感謝沈宴沒跟她較真。
沈宴等了一會兒,見初暖依然在裝死,不禁又笑了下,道:“今晚想看電影,你陪不陪我?”
看電影?
初暖驚喜擡頭,撞上沈宴含笑的黑眸,心尖一顫,又快速把頭縮回去,悶悶地‘嗯’了一聲。
“這麽勉強?”沈宴把視線重新落回面前的文獻上,垂眼裝着專注的樣子,嘴上不鹹不淡地說着:“那就算了。”
算了?!
那怎麽行!
初暖生怕沈宴反悔,顧不得緊張害羞,連忙擡起頭無限谄媚地笑說:“不勉強不勉強。我受寵若驚。”
“別驚……”沈宴望着她,語氣意味深長:“日子還長。”
什麽日子還長?初暖微怔,随即反應過來。
受寵的日子……還長。
臉上又燒起來了。
初暖把頭壓得極低,乖巧安靜數秒後,說了一句相當煞風景的話:“能不能……叫上陳樹?”
不知道是不是做賊心虛的緣故,初暖在說出這句話時,就感覺四周的空氣陡降了幾十度,頗有一種西伯利亞寒流來襲的微妙感,凍得她的小心髒瑟瑟發抖。
對面遲遲沒有回應。
初暖只好揣着她那顆幾乎被凍僵的心,頂着寒流擡起頭。
然後就撞上了這股寒流的發源地。
也就是沈宴。
然而她還得繼續作死:“……能、能嗎?”
沈宴靜靜盯着初暖一言不發,眸底波瀾不興。
初暖被他看得心慌不已。
現場的死寂維持了大概兩分鐘。
然後……
初暖看見沈宴陡然起身,大步走過來抓住她的胳膊,一路面無表情地将她帶到藏書區某個最隐秘的角落,長腿逼近,臂膀一揚——
将她咚在了書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