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撥動時鐘之時
撥動時鐘之時
當跡部此人再次見到落藤優姬時，U-17的合宿都已經開展好多天了，成功組的組員按部就班地完成着每日的肌力訓練和瘋狂對打。規律但單調的日子總是讓一些小道消息傳的飛快，就着八卦吃飯都格外香，比如深山老林裏時不時傳出疑似野人的怪叫，比如齋藤教練喜歡觀察螞蟻窩，比如基地酒窖的鬧鬼傳聞，再比如今天疑似有妹子來“探監”手冢國光什麽的。
聽高中生的描述不就是他們都認識的那個人嘛。和忍足信步走出餐廳的他還在東張西望找桦地的身影，就聽到同伴突然啧啧感慨：“還怪浪漫的哩。”
不遠處的樹下站着正在交談的兩人，從枝葉間流過的風堪稱溫柔。此情此景，那張平常總像退休一族的木頭臉都似乎帶上了輕微的笑意，不知道對面的人在邊比劃邊講着什麽。
“只是來給青學的人送作業而已。”跡部輕嗤一聲，已經眼尖地看到她腳邊袋子露出來的練習冊，“确實，公立學校的學生還是有升學壓力的。”
手冢俯下身，替她把裝滿課本的沉重手提袋拎起，聽着優姬不滿地嘟囔“沒幾天就飛出國了還參加啥合宿啊，被窩睡不熱就得退房至于嗎”，見她伸手過來，便也牽緊了她：“不二他們看你過來一定很高興。”
“你确定？”她笑。
“至少我是如此。”離得遠了，那句話聽起來含混不清，尾音消散在風裏。
二人簡直呆滞了足足一分鐘，被這幅場景沖擊狠狠沖擊到了。“無法理解，本大爺都還沒對象呢他到底哪點比我強？圖和他一起夏天不用開空調？那落藤優姬也看起來平平無奇，手冢到底看上她什麽了？”
忍足沉默：景啊，我一時間都不知道你在妒忌誰，是不是訓練壓力太大了，都胡言亂語起來了。
随後的集訓和比賽安排都十分密集，跡部等人見到了歸來的敗者組，見到了站在國內高中生頂尖的人物，送別了注定要獨自離開的人，又集體出國參賽，經歷更多的場面，咀嚼着失敗的苦果，也領悟着成長的蛻變，過的那叫一個應接不暇。
手冢國光逐漸在德國隊嶄露頭角，來自他的光芒将衆人震動。他太年輕了，卻已經具備了職業的高度，幾場公開賽下來，有人預言着再過幾年他的成就将不可估量。
他有段時間沒聽到落藤優姬的消息了，畢竟不是一個學校，又沒什麽交集，那次碰面後，不知為何，他逐漸不怎麽找她聊天吐槽，仿佛還在難以接受她居然不聲不響談起戀愛的事實。
再後來，等櫻花又一次飄舞在廣闊的天空下，畢業季的鐘聲久久回蕩在青學校園內。跡部感覺自己肯定是中邪了，不然怎麽會特意過來參觀別人家學校的畢業典禮，是為了聽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進行無聊的學生代表發言才過來的嗎？
“連猴子山大王都來了，是想來一場畢業友誼賽？”越前開着玩笑。
“聽起來不錯啊，加我一個！”MOMO第一個響應。
Advertisement
跡部：= =你們難不成還想九個打我一個。
海堂接任隊長倒是成熟了不少，對MOMO的沖動很是嫌棄：“最起碼應該提前發出正式邀請，給對方準備時間。”
大石：“那也等儀式結束後再說，沒看到臺上手冢的冷凍激光嗎……”
網球部的前任部長一下場就被圍了起來，因為他的緣故，學校裏好多女生都立即宣布成為德國隊的粉絲。等幾人撥開人群擠過去，只聽到他毫不猶豫地拒絕：“抱歉，第二顆扣子已經被預定了。”
女生們在大失所望地抱怨，幾人卻在遺憾：“真可惜她已經去英國讀書了，平常不覺得，現在倒是覺得網球部空空蕩蕩，莫得靈魂。”
跡部一怔，心裏滋味竟莫名有點複雜。可惡的落藤優姬，他不回消息她就不知道多發幾條啊，他只是一時很難接受好不好！忍足認為他是“少爺脾氣上來了，幼稚到連關系不錯的朋友互相談戀愛沒第一時間告訴他也覺得生氣”，好像有些道理，又好像不僅僅只是這樣，但十幾歲的跡部暫時還想不明白這種微妙的心情是什麽。
等時隔多年，二十一歲的跡部再一次神奇般看到落藤優姬時，英國薩裏郡剛下過大雨，陽光正破雲而出，照耀在中央球場翠綠的黑麥草地上。
他知道她為何而來，因為他也是出于相同的原因。但和其他人需要排隊搶票不同，跡部財閥始終持有一定數量的球場債券，而他的門票正是由此得來的。
這是本年度溫布爾登網球錦标賽男單決賽的現場，人聲鼎沸，氣氛熱烈到爆炸，賽程表上清楚顯示着“Kunimitsu Tezuka”的字樣。她将頭發剪短了，發梢堪堪掃過鎖骨，和其他人一樣買了奶油草莓慢慢吃着，低頭打字時笑得很甜。
他為自己的眼力感到吃驚。雖說後面恢複了交流，但兩人也确實好多年沒見過面，跡部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
來自神聖飛鳥的消息突然彈出：？你是來看‘宿敵’拿大滿貫的嗎？
他注視着那個Q版人物的頭像，忽然想起另外那人的頭像也是同樣的畫風。圓滾滾的戴眼鏡的小人，表情堅定，揮舞着球拍說着“全力以赴”，萌得和本體天差地別，任誰看到都會大跌眼鏡，在某天被換上去之後就再也沒變過。
玫瑰公爵：= =
神聖飛鳥：不過在異國他鄉能遇到你我還怪開心的^_^
玫瑰公爵：賽後可以一起喝個下午茶。
優姬驚了，怎麽感覺幾年不見少爺談吐都沉穩起來了。男朋友的聊天界面在此刻亮起，他回複了她的留言：
神聖飛鳥：應援團（單機版）已就位，貓貓飛吻.jpg
手冢國光：好
手冢國光：貓貓翻肚皮.jpg
一個剛開始連表情包都不知為何物的人，倒是把她發過去的萌圖好好存下來了。于是優姬又笑了起來，像看到在外冷酷的貓咪朝主人袒露出最柔嫩的肚腩。
跡部在遠處注視着她，墨鏡遮住了對方的眼睛，但他居然還能憑記憶描摹得分毫不差。他明白了自己當時微妙的執拗，但一切開始的太晚了，出場的太晚了，那些朦胧的隐約的情緒已錯過了開放的季節。
手冢國光上場了！比賽的緊張氣氛悄無聲息彌漫在賽場裏。去年代表德國隊捧起戴維斯杯的王牌選手還是那副冷淡的神色，卻壓抑不住場外觀衆激動熱烈的嗡嗡聲。他們見證着這顆新星的升起，正逐漸聚變為照亮網壇的太陽。此時單賽季便拿下法網和美網大滿貫的時刻尚未來到，但以四大公開賽首秀便解鎖冠軍成就的姿态，手冢國光開啓了連續壟斷溫網冠軍整整八年的道路，他的統治力和影響力将徹底輻射整個世界。
“打得很好，真是個可怕的對手。”在比賽結束的哨聲中，跡部景吾微微笑起來，不枉費他調開所有的行程安排，特意趕過來觀戰。
“咔嚓——”歡呼聲炸響，優姬拍下他舉起“挑戰者杯”冠軍獎杯的照片，轉手發在中學就建好的群裏，将潛水的人紛紛炸出。
“媽的我一點也不羨慕去現場看比賽，真的。哭泣.jpg”
“賽末點看得我差點緊張吐了……”
“手冢部長就是手冢部長^_^”
“要不是買不到票，啊啊啊！”
“記得帶紀念毛巾帽子T恤球拍挂件啊求求了！@神聖飛鳥”
“不用給我帶，我會有機會去的，墨鏡酷笑.jpg”
休息室裏，優姬三步并作兩步，連跑帶跳沖過去，被那人穩穩接住，撈在懷裏。頭埋在他頸窩處，她被完全籠罩在熟悉的氣息中。
“倒是沒看到你。”手冢說。
“我來看比賽可不是為了讓你分心的！”自家女朋友嚴肅地捏住他的臉，一邊把手機聊天拿給他看，“剛剛采訪說得挺好的嘛，我看你退役了也能混個戰隊發言人當當。”
那是一段幹巴到讓衆記者都陷入沉默的賽後采訪，感謝團隊、回應期待、稱贊對手、再接再厲四步發言走的那叫一個流暢，任何一場比賽結束後拉出來用都無懈可擊，什麽故事和爆點都挖不出來。場上打法鋒利無比，侵略性極強，場下卻嚴肅少言到差點冷場，偏偏又長的無可挑剔，放幾張照片都能大幅度提高浏覽量，真是個讓記者又愛又恨、很難拿捏的家夥。
年輕的溫網大滿貫得主無語地拍了拍她的腦袋。
另一邊，優姬從他懷裏鑽出來，翻看兩人日程表：“還有點時間，還能再膩歪一會，嘿嘿。”
手冢近乎縱容地任由她爬來爬去翻來翻去：“什麽時候回日本？”
“三個小時之後，誰讓你們打了這麽久……最近部裏天天加班呢，偷跑了一天已經是極限了，真想有個任意門啊！”
時間好短。他忽然感到難以呼吸，好像氧氣将要随着她的離開一起被奪走：“那我會很想你。”
她伏在忽然收緊的手臂上微仰起頭，說得非常認真：“沒事，結婚後天天住在一起就不想了，對着看很快就會看煩的。”
“……”手冢失笑，“你是氣氛破壞大王麽。”
“所以為了‘不再想我’，你要努力養家糊口，知道嗎？”優姬語重心長，“咱家房間裝修還差着經費呢，可要逮着你這只肥羊狠狠薅點獎金。”
她眉目清揚，笑吟吟的樣子讓他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一晃七年過去了，她的影子在時光裏錯落着穿行而過，飛鳥般輕盈落在他的身旁。
于是他也笑起來：“那我一定會全力以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