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它來了
第8章 它來了。
生活突然不一樣了起來。
卓情每次再見到封重洺的時候心情會變得很奇妙,哪怕封重洺在對待他的态度上與從前并沒有差別。
他這天想去操場碰碰運氣,幸運地發現足球場地有人在踢球,挨個人頭找了一遍,沒有找到想找的人。
頭頂突然有人用飲料瓶子敲了下金屬護欄,卓情仰頭看過去,封重洺雙手支在圍欄上,惬意又輕松的樣子,說:“好巧。”
這是封重洺第一次主動和他說話,卓情眨了眨眼睛,聽到封重洺問他:“上來嗎。”
當然。
卓情三步并兩步從樓梯上上去了。
站到封重洺旁邊,卓情學着他撐在欄杆上,眺望場地上正酣的比賽。
兩人沉默看了一會,封重洺突然說話:“你很喜歡足球?”
卓情确實看得目不轉睛的,他頓了下,說:“還行。”
封重洺的目光在他的臉上多停留了一些,卓情就懂了,開始自覺解釋,“因為不想什麽都不會。”
“不喜歡的可以不用學。”
卓情對此沒有發表什麽評價,而是問封重洺,“‘越位’是什麽。”
封重洺有些意外,但還是盡量用最簡單的話術和他說了下,卓情皺了皺眉,“好抽象。”
封重洺笑了,“踢着踢着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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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卓情點頭,像是終于等到了一樣,很用力地看着他,“你下次再踢球,可以叫我嗎?”
封重洺說“好”。
或許是場面上的客氣話,但卓情還是因此高興,暗自期待了很久。
時間一長,他其實都快忘了這事了。某天熬猛了,中午才回來,剛躺下,手機卻突然響了。
卓情盯着屏幕上的那串號碼有點不敢相信,但身體的反應很誠實,他下一秒就接了起來,一點沒讓對方多等。
“喂?”
“是我,封重洺。”他說:“踢球嗎?”
卓情捏緊了手機,一點不顧暈眩的腦袋和發虛的身體,說:“好,來了。”
從第一次和封重洺踢球後卓情就買了裝備,今天終于有發揮的空間,穿上衣服鞋子一路小跑到足球場。
封重洺還沒說什麽,他旁邊的薛珩先“噢喲”了一聲,“可以啊。”
卓情沒說話,走到封重洺旁邊站定,人還沒齊,一群人在一起說說笑笑的,卓情忽然叫了下封重洺的名字。
“封重洺。”
剛才還熱熱鬧鬧的人聲倏地沒了,七八個男生齊刷刷地向他看過來。
卓情一下子變成死人臉,差點沒忍住瞪回去。
封重洺倒是不怎麽在意的樣子,“嗯”了一聲,問:“怎麽了?”
卓情:“我想和你一隊。”
薛珩挑眉,“我們這不是這麽分的。”
其他人看好戲,嬉皮笑臉地跟着鬧,“兄弟你剛來就挑到我們最厲害的啊,有眼光啊。”
“那我也要和封重洺一隊行不行啊?”
……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封重洺在他們有些吵鬧的聲音中,說了聲“好。”
他們都聽到了,有人又把話頭說回來,故意問:“誰的好啊?”
封重洺笑着回:“卓情的。”
“哎喲,卓情的。”
幾個人七七八八地開始學舌,擠眉弄眼的,不知道為什麽,卓情的耳朵突然燙了。
他扭過頭去看封重洺,剛好封重洺也在看他。
卓情一下把視線挪開了。
到場上開踢的時候,卓情提前看了很多比賽,又惡補了很多知識,已經算是有想法、能看懂策略的人了。
但鑒于上次卓情的發揮,他們大多數人都不會把球踢給卓情,只有封重洺拿球的時候會傳球給他,然後就會被在一旁等到多時的薛珩搶走。
然後封重洺會再追上去搶回來。
其實是有點好笑的,尤其是旁邊還有隊友在那邊假裝崩潰地道:“你們在玩什麽亂七八糟的play啊?”
踢到後半場,卓情身體有些吃不消了,他一夜沒睡,感覺下一秒就要倒下了,剛好場外來了其他人,卓情就下去讓他上了。
在一旁坐了沒一會,封重洺也下來了。
“你怎麽不玩了?”卓情問他。
封重洺也不講究地在他的旁邊坐下,“歇一會。”
卓情沒在說話。
天邊的厚雲漸漸散開了,本來有些陰的天突然有了顏色,十二月的白天已經很冷了,太陽一出來,身上就舒服很多。
卓情眯着眼,像在打盹的樣子,封重洺問他:“要回去嗎?”
他愣了下,“你要回嗎?”
“不是。”封重洺:“你臉色不太好。”
卓情并不想走,撒謊道:“我一直這樣。”
封重洺不知道是在真心實意地誇獎他還是其他什麽,“你真的很喜歡足球。”
卓情有一瞬間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後來,卓情漸漸減少了熬夜上網的頻率,就是以防封重洺哪天突然叫他踢球。
生活作息變了後,去食堂的頻次也多了,碰上封重洺的概率就大了。
這天卓情和宋子昱剛坐下吃了沒一會,封重洺和薛珩走過來坐下了。
卓情屬實有些意外,比他反應更大的是他對面的宋子昱。宋子昱整個人很明顯的僵了下,在薛珩把手搭在他肩上時,那股僵硬更明顯,像個機器人。
薛珩說:“又見面了。”
卓情蹙眉,正要說什麽,宋子昱又恢複了正常,他甚至笑了下,說:“薛少有什麽想吃的,我幫您去買。”他轉過頭又對封重洺說:“封少有嗎?”
卓情的臉已經冷了,封重洺适時開口:“不用,吃飯。”
薛珩也說:“我都打好飯了,你還要幫我買什麽?假殷勤。”
卓情:“薛珩。”
薛珩挑眉,宋子昱忽然端着餐盤站了起來,“我吃完了,少爺們慢吃。”
一頓飯吃的不上不下,卓情問不了薛珩,也問不了封重洺,只能和封重洺道別後去找了宋子昱。
宋子昱不太想聊的樣子,最後被他問煩了,說:“你覺得他們和班長這種人有什麽區別?”
“他們”自然說的是封重洺和薛珩。
卓情被他說一怔,他覺得宋子昱說的不對。薛珩是非常讨厭,但封重洺不是這樣的,他不應該被劃分在“這種人”裏面。
宋子昱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有些諷刺又有些憐憫地說:“你不知道有一個詞叫‘物以類聚’嗎?”
那天算是一個非常不友好的結束,但是卓情和宋子昱都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卓情是因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而宋子昱是因為無所謂。
他只需要避開這些人就行。
後來宋子昱很少再和卓情吃飯,卓情和封重洺薛珩在一起的時間漸漸多了起來。薛珩不怎麽搭理卓情,大部分時間都只和封重洺說話,所以卓情也沒能再從他身上發現惡劣的一面。
冬去春來,高二下學期開學沒多久,足球隊經理和隔壁校的足球隊聯系上了,說可以打一場友誼賽。
卓情這幾個月雖然進步了不少,但是在控球能力和比賽經驗上與其他隊友相比總歸是不小的差距,卓情也沒有恬不知恥地要參加。倒是薛珩非要來賤上一句,“封重洺參加你不參加嗎?”
卓情說:“沒我你贏不了?”
薛珩氣笑了,掃了一眼路過的封重洺,意味不明地道:“你對你自己幾斤幾兩有點數吧。”
卓情沒來得及反擊他就走了,封重洺過來,看他不太高興的神色,習以為常,“薛珩又惹你了?”
卓情言簡意赅:“他有病。”
他和薛珩經常鬥嘴,卓情不想讓封重洺覺得自己是個很不好相處的人。想要再說一句為自己申訴一下,就看見封重洺突然伸手摸向了他的頭發。
卓情渾身霎時繃緊了,幾秒後,封重洺的手上多了一個小花骨朵兒,放到卓情随手扔在在一旁的手機屏上,“不理他。”
手機屏接收到觸感亮了下,卓情看着那朵未開的小花,心情很突然地變好了。
封重洺:“比賽你來看嗎?”
卓情:“來。”
“好。”封重洺說:“到時候麻煩卓老師給我們作一下戰術指導。”
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卓情還是不自覺放心上了,很認真地說“好。”
封重洺和他對視了一會才把視線移開。
足球練了一個月,抓阄抓出來在隔壁學校的場地比賽。
本來經理還擔心他們失了主場優勢氣勢受影響,沒想到到隔壁校一看,全是為他們隊加油的。
“怎麽回事?”經理問一旁的女老師。
女老師捂着嘴笑,“我們學校有很受歡迎的男孩子呢。”
經理這才發現,觀衆臺上不少人舉着五顏六色的牌子,上面有的寫着“封重洺”,有的寫着“薛珩”。
卓情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很莫名的,整場注意力有些偏移,不在場上,跑到了觀衆席上。他的頭像是個語音探頭,哪邊喊了封重洺的名字他就往哪邊看。
比賽結束的時候,他感覺比自己踢了一場球還累。
兩隊互相握完手分開,封重洺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場外突然湧上了很多女生,每個人手裏都拿着一瓶水。
卓情想到了自己跑三千米的時候也被送過水,突然就懂了。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封重洺,想看封重洺有沒有收了誰的水。
——一瓶都沒收。
封重洺光着手朝自己走過來,卓情長舒一口氣,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輕松了。
封重洺看了他一眼,笑着問他,“贏了這麽高興?”
卓情這才意識到,原來是他們學校贏了。
他的心口猛跳起來。
說不清是什麽感覺,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就是彩票開獎前那一秒的心驚。
——不是擔心自己會不會中獎,而是知道,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