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都是假的

第20章 都是假的。

卓情可能要戀愛了,封重洺背靠着沙發随意地想。

說來可笑,他對這件事認知這麽清晰居然是因為感同身受,畢竟上一個讓卓情如此急切的人是自己。

然而卓情對他的“喜歡”已經過去五年了,他會喜歡上別人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這種感情就是這麽脆弱。

封重洺對失去卓情的喜歡無感,只是會覺得有一點麻煩。這意味着卓情将不再渴求他,将脫離他的掌控。

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封重洺并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所以,這件事情的緊急程度還是很高的。但莫名的,封重洺卻很少主動思考這件事。

他只願意在一些偶然的間隙,比如,卓情出門的時候、在廚房打電話的時候,以及,現在他抱着花在玄關給別人發消息的時候,去想接下來的計劃。

但是每每奇怪的是,他發現他想不到什麽。大腦神經像是被隔斷,身體的異樣反應變得突出,——胸口很堵,像是有人往裏面塞了一捧土。一呼吸,鼻腔裏都是又腥又髒的臭味。

——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卓情給周青重新下了單,随手把懷裏的一大捧花扔在餐桌上。他走回沙發的時候,帶過來一股清雅的玫瑰香,不濃重,但是一直萦繞在鼻尖,存在感強烈。

封重洺問卓情:“還打嗎?”

“打啊,”卓情說:“為什麽不打?”

“你一直輸。”

“一直輸怎麽了?”卓情不爽,“你前幾天一直輸我都沒嘲諷你。”

“你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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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情撇撇嘴,“那你來嘲諷我。”

“不了,”封重洺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你玩。”說着就自己扶着沙發站起來。

他剛邁出一步,不知道為什麽沒站穩,忽然晃了下,受傷的腿直直就要撞上堅硬的茶幾。

這要是碰了可不得了,卓情心下一緊,慌忙拉住了封重洺的胳膊。他用了一百二十分的力氣,成功把人拉了回來,兩人又因為慣性,一齊摔在沙發上。

封重洺一百五六十斤的大個子,沒有任何緩沖地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卓情身上。

“唔。”卓情的面目扭曲一瞬,來不及緩,一心想着身上的人,“你撞到了沒?”

“沒有。”封重洺的聲音倒冷靜。

卓情放心了,這會才覺出難受,小幅度地推他的肩提醒,“我喘不上氣。”

等了一會,沒等到回應,卓情狐疑地擡眼瞧他,剛好撞上上方一雙暗灰色的眸。

卓情的心跳霎時漏了一拍。

因為姿勢的原因,封重洺多日未剪的頭發垂落下來,在臉頰兩側落下一道又深又沉的陰影,莫名顯得很兇。

卓情被他盯得後背出汗,一些稍硬的發梢戳到他的嘴唇,帶來不可控制的癢,他很輕地抿了下唇,移開了視線。

一秒,兩秒,卓情又望了回去。

他的眼睛聚了些許水汽,看上去濕漉漉的,眼尾透着薄紅,細膩的粉色一直蔓延到整張臉,和他平日裏的陰沉分毫沾不上,顯得格外吸引人。

封重洺凝了他許久,眼神最後落在了卓情輕抿的淡唇上。因為動作的原因,最內側暈開了一團鮮豔的紅,像是初春将開未開的花骨朵。

封重洺淡淡地移開視線,心裏頭那陣不舒服的感覺已經下去了很多。他從卓情身上起來,半分鐘後,卓情才慢吞吞地爬起開。

卓情別了下鬓邊的頭發,看向身側的人。

“要說什麽?”可能是他看了太久,封重洺主動開口了。

“沒有,”卓情眨了眨眼,奇怪封重洺這會看起來又正常了,還是想問,“你剛剛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封重洺沒什麽語氣地反問他,“還是你覺得我需要為什麽事情生氣?”

這話說的彎彎繞繞的,卓情聽不明白,只聽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你哪裏生氣你就告訴我,你說我就聽,我就改。”

封重洺靜靜地注視着他,把他眼底的渴望和探求看得一清二楚。

卓情這副樣子就是還喜歡他,至少是放不下他,卻又要和別人不清不楚。

封重洺将他的三心二意判定為虛僞:“別裝。”

“裝?”

卓情眼睛瞪大了,嘴巴微微張開,露出一點點粉色的舌尖,看起來驚訝又不安。

封重洺近乎漠然地和他對視。

他讨厭卓情這副什麽都不懂的樣子,明明他是最會勾引人的。每天用發亮的眼睛盯你,細心為你安排所有事情,為你做飯把自己手上弄得全是傷口,天天都說很多以你為中心的話,表現出一副非你不可的樣子——

但其實都是假的。

卓情只是裝成一幅情深不壽的樣子,不然怎麽會和別人一起對付他?

封重洺的額角劇烈鼓動着,他在心裏默默倒數,想讓自己渡過理智空白期,但是收效甚微,尤其是卓情還在锲而不舍地問他:“你說話。”

“說什麽,”封重洺語氣冷硬,眼裏是明晃晃的嘲諷,“說你對我做的這些破事?還是說你為什麽不讓我走?”

卓情臉色一白,被他的冰冷的眼神刺穿,半天動不了,直到封重洺回屋了,他才慢慢緩過來。

他承認剛開始那兩天對封重洺很不好,封重洺這樣的人,肯定接受不了自己這麽侮辱他,卓情可以為這些事情道歉。

但是讓封重洺走……卓情認真、仔細思考了很久,他做不到。

他的喜歡就是這樣子的,既不高尚又充滿暴力,并不會讓對方感到幸福和開心。但好在卓情不會讓封重洺一個人,他會陪着他一起痛苦。

到了晚上和周青的約定時間,卓情自知理虧,沒敢去觸封重洺黴頭,頭一次沒和他說明去向,輕手輕腳地走了。

卓情定的是靠窗的桌子,坐在窗邊從外面拍不會顯得假,也很清晰。

外頭的偵探拍了大半程,快吃完的時候才走,卓情終于不用假笑了,放下筷子就想走。

周青叫住了他,“你今天不高興嗎?”

“沒有。”卓情冷臉說違心的話。

“你如果有什麽不順心的地方可以和我說,我幫你想辦法,畢竟你幫了我這麽大忙,我也想幫你。”周青從小在那樣的環境長大,非常會察言觀色,見卓情沒有那麽抗拒了,又說:“我們圈子不同,你也完全不用擔心會有暴露的風險。”

卓情緩緩把邁出去的腿收了回來。

周青坐在他的對面,含笑的神情和她母親格外相似,卓情的心理防線漸漸崩退。

他蹙眉,問了一個不是很明顯的問題:“怎麽讓一個讨厭你的人喜歡……不那麽讨厭你?”

周青沒有想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因為卓情看起來不像是會被人際關系困住的人。

“認同對方的價值觀,培養相同的愛好,做對方喜歡的事情。”

卓情想了好久,表情逐漸猙獰,他發現,他說着喜歡封重洺,卻一點不了解對方,周青說的這三個點他一個都不知道。

周青大概是看出他的窘迫,又換了一個說法,“或者,你可以放大自己的優點,讓對方看到。”

——他,沒有優點。

卓情的表情更猙獰了。

周青沉默了一下,“或許,你可以改變一下你讓對方讨厭的行為?”

卓情神色一頓,“之前我給他做了飯,他好像不是很喜歡,因為他在裏面吃出了我的頭發。”

周青輕松了下來,“這是小事,你可以……”重新給對方做一頓,讓他知道上次是意外。

卓情胸有成竹地搶答,“把頭發剪掉。”

周青:“……?”

卓情對頭發長短沒有要求,留這半拉頭發也是因為懶,短頭發需要随時去修剪,長發只用自己卡擦一下發尾就行。

他讓發型師給他剪成最短,或者直接剃了,那個發型師是個有自己追求的,說卓情頭發太軟,不适合太短的,又說,光頭的尴尬期會很難看。

他捏着嗓子勸:“雖然小哥你長的很好看,但是你不要想不開呀!”

卓情一想也是,他本來就一張臉還能看,如果這點優勢也沒有了,封重洺估計更煩他了。

“你剪到脖子上面就行,”又補充了一句:“剪好看點。”

Tony笑,“交給我吧帥哥!”

Tony自稱為全世界手藝最好的Tony,事實證明他沒有說大話。

卓情齊肩的頭發被剪短,露出了半截白玉的耳朵,額發也修短了,黑珍珠似的眼睛全部露出來,眉眼間的倔強一覽無餘,頭頂燈光一照,陰沉的氣質倏而一變,像清晨陽光下的初雪,疏朗又清冷。

“帥哥,”Tony擦了下嘴,“你是的吧?我也是,我們加個V?”

“什麽?”

“那個呀!”

卓情聽不懂,拽回自己的衣服,“不是。”

“不是就不是吧,”Tony見多了他們這種不敢承認的人,把手機舉在他面前,退而求其次,“不加也行,和我拍個照我要發ins!”

卓情被他磨得不行,冷臉拍了好幾張才脫身。

回家就耽擱了一會,到家一看時間已經十點多了。

家裏黑燈瞎火的,卓情摸着黑走到封重洺的房門口,趴門上聽了一會,輕輕打開了門。

屋內,封重洺背對着他睡在床上,窗外月亮的清輝透進來,像是一個沙白小丘。

卓情看了一會就心癢,想離封重洺近一些,悄麽聲溜進去,不敢坐床上怕把封重洺吵醒,蹲在床邊仰頭看封重洺的後腦勺。

封重洺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卓情想到封重洺這個姿勢可能會壓到他受傷的腿,于是伸手拽了下封重洺的被子,沒拽動,又加大了一些力氣,還是紋絲不動。

卓情醞釀着,要憋個大的,正要使力,封重洺突然翻過來了。所有力氣反彈回自己身上,“咚”地一聲,卓情摔了個屁股蹲。

床上,封重洺緩緩坐了起來。

卓情知道自己又做了蠢事,不敢看封重洺的眼。

封重洺根本沒睡着,卓情一進來他就發現了。

他身上裹着從別人那裏沾來的香水,這是一款非常黏膩的糖果味女士香,強勢地闖入他的房間,無孔不入地往他的鼻孔裏鑽,讓封重洺想吐。

他冷眼打量坐在地板上的人,意識到什麽,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

卓情只感覺後頸一涼,随後發根一痛。

封重洺的五指插在他的發裏,用力向後一拽,卓情的頭被迫後仰,露出修長而脆弱的脖頸。

“你這頭發——”

封重洺薄薄的兩片嘴唇輕啓,吐出分外刻薄的聲音。

“她不喜歡長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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