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織田作

第4章 第 4 章 織田作

4.

太宰治在安靜的辦公室中坐了許久,沒有了那個時刻像是燃着火焰的小矮人,這裏又變成了封閉而又昏暗的停屍間。

他看着因為剛才動作導致留置針在手背上滾出的一片青色,面無表情的撕掉醫用膠帶,拔掉了針頭。

暗紅的血液順着手背一滴一滴落入地毯,而太宰治的眼神冷的不像在看自己手,而是什麽不相關的事物。

普通的靜脈出血不會造成嚴重的危害。

他無聲的得出結論,就要起身去洗掉這些髒污的血液。

只是起身的瞬間,腹部的抽痛使得他眼前發黑,完全提不起勁,重新跌坐回椅子上。

太宰治額頭上沁出冷汗,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比預想中的情況出現的早了一些。

不待視野恢複,他就摸到了記憶中手機的位置,按出幾個數字。

電話很快被接通。

“現在來我的辦公室。”

不待那頭回答,他就挂斷了電話。

很快門外傳來敲門聲,太宰治按下開門鍵,将人放了進來。

森鷗外穿着白大褂提着便攜醫藥箱走到了太宰治身邊,一邊走還一邊用手在鼻翼前扇了扇,“真是開放的味道啊,太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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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并不回答,只是半阖着眼睛靠在坐椅上,一根指頭都懶得動彈。

森鷗外對此并不意外,他先從醫藥箱中取出沾了酒精的棉簽幫他按壓止住了手上的血,而後才開口問道,“還是肚子痛嗎?”

“嗯。”

“去診療室做彩超吧。”

“不。”

“這可真是難辦呢。”

森鷗外無奈的搖頭,從他回到Mafia到現在,太宰治都從來沒有去做過一次彩超。

他不喜歡躺在病床上掀起衣服露出肚皮塗滿凝膠的感覺。

又或者,他根本不在意肚子裏的那個「它」,畢竟如果不是有必須要做完的事,他連自己都不在意。

森鷗外戴上橡膠手套,目光落在辦公桌上還剩下的半杯咖啡上,語氣沉了下來。

“太宰君,我說過的吧,你的情況本來就很差,絕對不能再碰咖啡了。”

太宰治耷拉着腦袋,沒有反駁。他知道不能多喝咖啡,但是最近這段時間身體的變化太大,再加上長期的睡眠不足,以至于孕期的嗜睡勁頭一旦上來,一天三分之一的時間都過去了。

那樣工作的時間就不夠用了。

森鷗外戴着手套的手隔着襯衫按在了太宰治的肚子上觸檢,“這裏疼嗎。”

“嗯。”

“這裏呢?”

“疼。”

“這兩天還有沒有別的症狀?”

“頭暈,腰疼。”

森鷗外收回手,“孕期四個月應該可以明顯看到肚子隆起來了,但是太宰君,我午飯吃多了肚子都比你明顯。”

“中年大叔說這種話,好惡心。”

“只靠輸液效果會越來越差,畢竟「它」在成長,而且後面的不适只會越來越多。”

“所以呢。”

“早就該吃藥了,太宰君。”

森鷗外從醫藥箱裏取出幾瓶沒有标簽的藥,“□□膠囊,葉黃素,維生素E,還有鈣片,我把每天的用量給你寫在瓶子上。”

太宰治指尖一顫,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裂縫。

即使沒有說出來我不吃這種話,但作為曾經帶過他的森鷗外,哪裏看不出來他準備等沒人的時候直接丢掉。

“一定要按時吃藥,多休息,畢竟,現在你們才是命運共同體。”

很耳熟,也很遙遠的詞彙。

太宰治眼睫微垂,沒有再露出什麽多餘的表情。

森鷗外看着一副渾身寫着沒事快走的太宰治,想再說些什麽,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他收拾好藥箱和醫療垃圾,揣着太宰治桌子上的半杯咖啡走了。

太宰治盯着桌子上從高到矮排列的四瓶藥,鳶色的眼睛裏的抗拒不加掩飾。

果然還是很讨厭,和小矮子沾了邊的都變得更讨厭了。

太宰治用視線和藥瓶厮殺許久,終究是不情不願的倒出一把藥片,和着水吞了下去。

他咂了咂嘴,除了膠囊也還好,鈣片還是水果味的。

這種零嘴一樣的東西,其實不加也沒關系吧。

太宰治把藥收進抽屜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這會覺得肚子沒有那麽痛了。

以後沒有咖啡,工作的分配要稍微變動了。

他抽出一份空白的表格,開始重新制定計劃表。

只是寫到一半,濃重的困倦伴随着疲乏一起襲來,讓太宰治幾乎拿不住筆。

他眼中一片暗沉,因為今天的臨時标記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不止如此,剛剛服下的藥物也有副作用吧。

老狐貍一定是故意的。

太宰治直起身子,試着集中精力對抗從骨子裏湧上來的困倦,然而片刻後,他還是閉上了眼睛,倚在沙發上慢慢滑下去,睡着了。

……

酒吧的燈光昏暗而柔和,三個男人背對着門坐在吧臺前,舉起手中的玻璃杯輕碰,清脆的聲音伴随着酒液中的球型冰塊輕輕晃動。

戴着紅圍巾的首領太宰治沉默的站在陰影中,看着三人合影留念。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坐在一起,也是最後一次合影,之後便是……

織田作之助手抄着口袋,背對着太宰治,頭也不回的離開。

首領宰的身影在那一刻和黑時宰重疊,他們一起伸出纏着繃帶的手臂向着那個男人抓去。

“別去,織田作!”

什麽都沒有抓到。

太宰治沒有抓到織田作之助,織田作之助也沒有抓到太宰治。

繃帶被鮮血浸染,躺在懷中的男人永遠閉上了眼睛。

人是為了救贖自己而活着嗎?

救贖到底是什麽?

中原中也悄無聲息地給蜷縮在坐椅中的太宰治蓋上被子。

他站在一旁,神色複雜的看着眉頭皺成一團,顯然是做了噩夢的太宰。

如果不是出去騎着機車跑了幾圈,還是覺得今天的事很不對勁,敲門也沒有回應,他才不會在出差前再回到這裏。

織田作是誰?

一起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工作了這麽多年,太宰治有認識一個叫織田作的人嗎?

他最近的變化,和織田作有關系嗎?

太宰治的手無意識的探出被子,似乎想要抓住什麽。

中原中也看着他手背上的一片淤青,煩躁的按了一把頭頂的帽子,繞開太宰手背上的淤青,抓住他冰冷的手心,重新塞回了被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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