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林安歌趕到的時候，李小酒剛從車裏下來。

他将車停在李小酒旁邊，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麽，所以遲遲沒有拉開車門，直到——

李小酒發現了他。

“林安歌？”李小酒看着本該送許岩回家的人出現在自己家小區，有點意外，她敲開了林安歌的車窗戶，問他，“你怎麽會在這裏，許岩呢？”

他為什麽會在這裏？林安歌也不知道，剛才許岩有一句話說的很對，他喜歡李小酒，這個很明顯，但是李小酒喜不喜歡他呢，林安歌也不知道，所以他不會貿然表白，那麽——他追上來到底是想做些什麽？

林安歌轉了下方向盤，也在思考這個問題。至于許岩，當時兩個人在車裏的對峙結束之後，許岩就非常主動的提出，自己可以找朋友來接，讓他先過來追李小酒，免得誤會再加深。

林安歌跟着李小酒上了樓。

李小酒這屋子是做了編劇之後才買的，所以一步到位，可以讓她非常舒适的住很多年。李小酒平時一個人待着的時候，喜歡屋子裏幹淨整潔一些，所以這房子裏并沒有什麽多餘的贅飾，除了必需品，沒有累贅的東西，非要找一個出來，只有書桌上的那瓶花可以算是了，每周送花小哥都會來一次，帶着最新鮮的花束，每次都會有新花樣。

這個小區周圍就有綠湖，旁邊的氛圍非常的——适合養老，沒有嘈雜的聲音，也沒有響亮的鳴笛聲，很适合李小酒的工作。

第一次請一個陌生男人進了房間，李小酒顯得有些拘謹，只好打開了電視，她已經很久沒再看過電視了。

“要不看這個吧，是我們上次在醫院看的那個紀錄片，我一直想看完整版的畫面，沒有找到機會。”李小酒按了會兒遙控器，畫面就切到了《人與自然》。

林安歌沒有提出異議，他其實，也很想看看完整的版本，只是一直迫于心理壓力，沒辦法自己一個人打開視頻：“是20171030，我記得有兩期，你可以先看看29號的。”

“你記性好棒，”李小酒按照林安歌的話，很快就找到了那個節目，“當時只看了那麽一點，居然都能記住。”

進度條很快開始拉動，29號的節目講的是母熊帶着三個熊寶寶生活捕食的日常，雖然他們一家人也曾經遇到過危險，但是總的來說，這節目還是帶着點溫馨的，《人與自然》的紀錄片篇幅不會很長，二十多分鐘後，這一期結束，李小酒順勢按了下一期。

上次她看過的畫面漸漸出現。

母熊帶着三個寶寶在阿拉斯加的海灘上愉快的玩耍，這個時候，一頭公熊出現，這對母熊一家來說，可不是什麽好消息，母熊一家開始逃跑，在逃跑的路上，他們遇到了母熊黛安一家，黛安同樣帶着熊寶寶在逃跑。

公熊安德烈将兩家人逼入到了絕境，兩只母熊開始與他鬥争，孩子們都躲在高高的山崖上，不幸的事情從這個時候開始發生，節目的主人公一家，也就是最初的母熊一家，先是小公熊卡爾的妹妹掉下懸崖摔死了，接着是卡爾的弟弟掉下懸崖，摔斷了一條前腿，獨自一人在遠處的海灘上掙紮着求生。

兩只母熊意料之外的擊退了安德烈，這時，卡爾的媽媽回到了懸崖上，她只剩下卡爾一個孩子了，所以要用盡全力保護好卡爾，母熊黛安乘勝追擊，追着安德烈到了遠處的海灘上。

畫面裏，懸崖上的母熊保護着兩家的熊寶寶，黛安和安德烈在海灘上劇烈打鬥，或許是今天過大的刺激讓黛安失控了，或許是黛安面對可怕的公熊，忽然有了勇氣，不管怎麽樣，黛安擊退了安德烈。

然後就是他們上次看過的畫面，黛安和小熊跑向彼此，然後——黛安親手殺了絕處逢生的小熊。

再看一次這樣的畫面，李小酒依舊覺得遺憾，她靠在沙發上，認真的看接下來大的畫面，母熊對于黛安殺死自己孩子的舉動覺得憤懑，但是也僅此而已，為了保護剩下的孩子，母熊沒有再追擊，她帶着唯一的寶寶卡爾，開始了接下來的旅程。

他們在艱難的活着，經歷了與公熊争搶食物之後，逐漸進入了寒冬。卡爾在母親的幫助下度過了嚴寒的冬季，他成功的活了下來，以後，卡爾也會成為阿拉斯加海灘上強壯的公熊之一，或許，他還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在未來的某一天，成為這裏的王。

紀錄片結束了，這只是一個簡單的弱肉強食的自然規律，在阿拉斯加海域上，新出生的熊寶寶，能活下來的寥寥無幾，卡爾是幸運的那一只，他以後會像曾經令他感到恐懼的安德烈一樣，成為這裏的話語權者，或許，卡爾在未來某一天，還會遇到年老的安德烈，然後狹路相逢，為當初的事情報仇。

“小熊弟弟的死亡，你覺得是誰的問題？”林安歌忽然提問。

誰的問題？李小酒回答不出，或許誰都有錯，也或許誰都沒有錯，在他們的世界裏，這都是再常見不過的畫面，就算是小熊可以躲過這一道坎，在未來的日子裏，他未必可以從強壯的公熊那裏獲得食物，也未必可以像卡爾那麽幸運，躲過嚴寒冬季的侵蝕，能不能活下去，有太多的影響因素了：“我不知道。”

林安歌接過遙控器，将畫面定格在卡爾在來年春天站在母親身邊嬉戲打鬧的情景上，作為唯一一個活下來的寶寶，卡爾得到了母親全部的愛，當年在這片海灘上喪命的小弟弟小妹妹，似乎都和寒冬一樣，過去了。

“林安歌？”李小酒看着他專注的盯着畫面，沒忍住開口叫了一聲。

“沒事，”林安歌回頭，看了李小酒一眼，然後關了電視，剛才的那一幕，不需要電視來定格，就已經存在于他的腦海中了。

“你怎麽會忽然過來了啊，許岩沒事吧？”單獨和林安歌待在自己家裏，是一種比較新奇的體驗，李小酒顯得有些拘謹，“啊，我忘了幫你倒水了，你想喝點什麽？”

“白開水，謝謝，”林安歌看了眼忙忙碌碌的李小酒，将自己的思緒從《人與自然》中收回來，“許岩有點別的事情，他去忙別的，所以我閑下來了。”

“那他的腿沒關系嗎？”李小酒端着水杯走過來，她從來都沒有在家裏招待過外人，也沒想過會有人來自己家裏，所以沒有準備客人用的杯子，“這個是我前段時間才新買來的，樣子有點奇怪，你不要介意。”

她拿了前段時間新買的萌系水杯給林安歌倒水，他手裏的這個，是一只在曬太陽的貓，貓咪眯着眼睛惬意的躺在那裏，所以杯子的形狀有點不規則。

林安歌看着李小酒的樣子，就可以猜到，她家裏應該是沒有來過其他的客人，也是，她一個女孩子住在這裏，還是不要随意帶外人進來比較安全。

“沒關系，許岩那裏會有助理幫忙，再說了，他很快就要進組，這可不像是個病人該有的表現。”

“也是，”李小酒笑笑，她看着林安歌再次将袖子挽了起來，沒忍住多看了眼，“導演很快就要工作了，他不會在乎這些。”

“恩，你到時候會去劇組嗎？”林安歌喝了口水，有點甜甜的味道。

“這個是蜂蜜水，我看你的手上有傷口，喝這個會比較好，劇組那邊，再看吧。”

“謝謝。”林安歌不敢再接話，他現在不敢提到傷口這個話題，要是李小酒問他傷口是怎麽來的，他不想告訴她真相，可是也不想騙她，到時候會是一個兩難的局面。

“對了，如果卡爾為了保護身邊的人，在危險來臨之前，就采取措施，你覺得怎麽樣？他不會信任任何人，這樣就不會有黛安這種人可以接近他們家，就算是黛安一開始并沒有其他的想法，最後還是出意外殺了卡爾的弟弟，卡爾會盡力保護他的母親和弟弟妹妹，甚至于，他們還會有其他的家庭成員，卡爾會成長的很強，然後為身邊的人營造一個安全到極致的環境。”林安歌忽然提問。

李小酒也算是斷斷續續看了這視頻兩邊，她很快就理清了林安歌所提出的人物關系：“這樣啊，如果卡爾能做到的話，當然是很好的啊，但是我覺得，這并不能成立吧。”

“或許呢。”林安歌一口将李小酒倒過來的蜂蜜水喝光，嘴裏全是甜甜的味道，他把玩着小熊杯子，笑得有些坦然，“杯子很漂亮，水也很好喝，公司還有點事情，我先走了。”

“那你路上小心。”李小酒将人送走，她站在陽臺上，看着林安歌開車離開，這才想起來，林安歌都已經進了門，但是他好像還沒有說是他特意跑這一趟是做什麽。

她回頭，看着沙發上剛才他坐的地方，情不自禁的笑了笑，那個杯子，就留給林安歌用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白跑，至少有一個專屬水杯了。

林安歌：不不不，我可是第一個進來小酒家的男人，也會是唯一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