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李小酒不知道林安歌為什麽會這樣，但是細細想來，兩個人還沒開始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這種傾向，或者說，遠遠在這之前，他就将自己的心思半遮半掩的暴露在陽光下，沒有對她有過多的隐藏。

最初，他一個人追到她家裏來的時候，兩個人看完紀錄片，他就隐隐提過，要保護好身邊的人，不讓任何人接近，這也是占有欲的一種，後來的告白，一切的一切，都在印證着他那時候的話。

李小酒是一個記性很好的人，回想着當初的點點滴滴，她很快就理清了思路，未來怎麽辦，李小酒不知道，但是讓她現在就離開林安歌，李小酒自問，她是做不到的。

感情是很玄幻的東西，說不清緣由，無須嚴謹的科學證明，只是兩個人在情感上的互相需索，他們現在盡管還沒有明确的說要在一起，但是李小酒早就拿林安歌當做自己的男朋友了。

想到林安歌，李小酒心裏就有一點擔心，其實今晚這種時候，她在他家裏照顧他才是上上選，但是又想到他受傷的原因——

林安歌右臂的刀傷，和左臂上那個現在已經帶了些模糊的“李”字，都讓李小酒覺得心悸，他的感情純粹而熱烈，也帶着不可抗拒的占有欲，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占據了她的全部身心，但是他們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他像是早就緊緊盯住了獵物的豺狼，對着她，總是毫不掩飾的透露出所有的感情來，可是現在的李小酒，無法給他同等的感情回饋。

她不想在愛情裏失去自我，同時，也不想失去林安歌。

這是一個兩難的命題。

李小酒去浴室洗澡，将這幾日的疲憊用溫熱的水沖刷掉，換睡衣的時候，她下意識的，就拿了他喜歡的款式，愛一個人，總會下意識的去迎合對方的喜好，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在對方面前，李小酒坐在鏡子前面一點一點将頭發吹幹，腦海裏全是林安歌的影子。

女人在洗澡這件事情上面，總會下意識就花費太多的時間和精力，這不僅僅是一個清潔的過程，也不僅僅是什麽必要的睡前程序，就是覺得，應該讓自己沉浸在這份舒适中，多留一點，再多留一點。

等她擦完身體乳，回到客廳想到倒杯水喝，才聽到完全不間斷的手機鈴聲，李小酒心裏一個緊張，像是想到些什麽似的，拿起手機一看，果然，是林安歌的電話，從她進了浴室洗澡開始，他就在不停的打電話給她，每一次的等待，都會持續到鈴聲結束。

李小酒握着手機，心裏滿滿湧起不安感，明明屋子裏一點都不冷，她卻感覺到了徹骨的寒意，鈴聲再度響起，李小酒沒猶豫，迅速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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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歌已經又喝了一罐啤酒了，他剛才打了無數個電話給李小酒，但是那邊始終沒有人接聽，鋪天蓋地的擔憂全部湧了上來，盡管李小酒剛剛回家就打了電話跟他報平安，但是他們已經這麽久沒聯系了，他很擔心她。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sorry，the number you……”機械女音再次傳來，林安歌挫敗的按下了挂斷，他左手拿着手機，再次将電話撥了出去，右胳膊慢慢墊在腹部，胃隐隐有些痛。

林安歌知道他不能再碰酒，喝傷了身體只會換來李小酒的擔憂，甚至于，她說不定還會責怪他，可是他真的忍不住，酒，帶着她的名字，在這個時候，是對他最好的安慰，能讓他的心有短暫的平靜，林安歌很想再喝一點，他在心裏默數，如果這一次的五十五秒之後，李小酒還是不接電話，他就喝一罐，然後去找她。

“林安歌？”李小酒的聲音裏帶着緊張。

林安歌可以聽到她那邊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在收拾東西一樣，林安歌猜測，李小酒要過來看他了，他心裏很開心，也非常期待能看到她，但是現在是晚上，他又開始憂心她的安全。

“我在，小酒兒。”林安歌滿心忐忑的回了一句，下意識的就想要解釋自己剛才打了那麽多電話的原因，“你一直都不接電話，我擔心你。”

他那句“你一直都不接電話”，帶着點控訴的意味，李小酒真覺得自己像是犯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可是她也非常明白，他現在這樣，其實是不健康的：“我在洗澡，總不會把手機帶進浴室，所以沒有聽到聲音。”

“一個半小時。”林安歌又道，這一個半小時裏，他的心一直像是坐着過山車，忽上忽下的，永遠都觸不到地面，直到剛才聽到她的聲音，他才覺得耳邊的呼嘯風聲都停下，他回到了地面。

“我洗澡比較慢，”李小酒聽着那邊的聲音，沒辦法确認他現在的狀況如何，按照她這兩天的經驗，她現在真的沒辦法判斷林安歌的身體狀态，她不知道剛才那一個半小時裏面，林安歌會不會又做了些什麽，“下次我洗澡之前會發消息告訴你。”

李小酒在妥協。

經歷過喬越澤之後，李小酒以為她永遠都不會再妥協了，但是現在面對林安歌，她又做了這樣的事情，李小酒明白，任何人都不該拿前程未來成就感情，感情裏最怕的就是犧牲，和日後的意難平，而妥協，是這一切的開始。

“咔嚓”一聲，李小酒已經帶上了門，她來不及換衣服，随意再加了件外套就往電梯走，她要親自去看一眼林安歌才能覺得心安。

“小酒兒，”林安歌忽然情緒激動，“太晚了，你是不是出門了？”

“恩，我自己開車過去，”電梯上的數字在慢慢減少，這個時間點，電梯裏只有她一個人，李小酒卻并不覺得害怕，“你放心，我這裏安保狀态很好，不會有事，而且你不是早就讓人把我的車內配置全都換成了頂配嗎，放心吧，我很快就過去。”

林安歌頓了一下，他想說他還是不放心，但是眼下卻沒有更好的辦法，他想親自去接她，但是他受了傷又喝了酒，要是被李小酒看到，還不知道她會生多大的氣，想讓身邊的人去接她，但是林安歌又沒有可以完全信賴的人，與其如此，倒不如讓李小酒自己開車，她至少，比其他人可信一點。

手機上是保镖傳來的消息，告訴他，李小姐一切都好，林安歌這才安了心，他看着桌面的狼藉，也顧不得胳膊上傷口的難受，迅速的起身，想要把這些都收拾好。

林安歌不喜歡家裏有外人，所以這屋子平時除了他和許岩，就只有固定的保潔阿姨定期過來打掃，更多的時候，都是他自己清理。

他把東西都收進了垃圾袋裏面，又擔心李小酒過來會從垃圾袋裏面看到什麽，便急急的換了新的垃圾袋，把剛才的東西拿出去，親自扔掉。

李小酒到的時候，林安歌剛剛才刷了牙漱了口，他自己聞了下，是清冽的漱口水味道，應該不會被發現吧？胃部還有點隐隐的痛，但是沒關系，他都能忍，林安歌換上了一套全新的睡衣，讓自己看起來精神清爽。

在李小酒離開的這段時間裏，林安歌已經幫着買回了她的拖鞋，他殷切的将拖鞋拿出來，彎腰放在李小酒腳邊：“你試試看，我去超市買來的。”

小區裏有24小時營業的高級超市，專供小區內用戶的生活需要，林安歌在李小酒出門之後沒多久就親自去了一趟，幫她挑選了雙溫暖舒适的鞋子。

李小酒換鞋的時候，就看到了林安歌用胳膊捂着胃的動作，她抿唇看着眼前彎腰想要為她換鞋的男人，順從的扶着他的肩膀，沒有駁回他小心謙卑的請求。

要是在以前，李小酒不會認為林安歌可以做出這種事情，就算是在愛情裏，他也絕對不會是迷失的那一方，他應該是主導大局的性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願意為她俯首稱臣。

林安歌沒敢帶着李小酒去樓上健身房，他怕她聞到那裏還未散盡的酒味。

李小酒不動聲色的觀察着男人，他換了衣服，也應該洗了臉，胳膊上的繃帶邊緣有被水浸濕的痕跡。

“你剛才洗澡了？”李小酒跟着林安歌到了他的卧室，陪他坐到了白天他們親吻過的沙發上，入夜之後，林安歌将窗簾拉的很嚴實，她這會兒看不到白天的那些植物。

“洗了一下。”是洗了一下，不是洗澡了，林安歌在巧妙的應用文字游戲，他說過，不會欺騙李小酒，所以說話只說了一半。

李小酒脫了鞋子，屈腿蜷縮在沙發角落裏，林安歌緊緊靠着她，像是擔心她會跑了似的，時刻都處在十級警戒的狀态，他看着乖巧的李小酒，眼裏笑意分明，她洗過澡之後身上全是香甜的味道，頭發也軟乎乎的搭在肩頭，她的外衣被放在客廳裏，現在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衣，底下的背心也清晰可見，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狀态。

“你都沒換襪子，還是下午那雙，”李小酒吸了口氣，然後伸手，在林安歌的胳膊上輕輕點了下，接着伸手去揉他的胃，靠在他肩頭，方便他抱着自己的腰腹，“林安歌，你說過不騙我的，所以，我走了之後，你都做了什麽？”

這好像，是一道送命題，林安歌試圖逃避，但是還是被李小酒阻止，她埋頭在他脖頸處，輕輕蹭着，手也在他胃部輕柔安撫，方才的疼痛瞬間緩解了許多，林安歌還是招了。

“我去幫你買了拖鞋，然後在沙發上坐了會兒，接到你已經回到家裏的消息之後就開始想你，過了會兒就開始給你打電話，然後出門扔垃圾，整理了下自己，換了衣服，然後你就來了。”他說的沒什麽錯，只是下意識漏掉了某些環節。

“電話打不通的時候，你做什麽了？”李小酒更加靠近林安歌的側臉，她洗過澡之後連內衣都沒穿，身子早就貼着他的，這已經是她對他極大的信任和親昵了，他們的關系，本來就不需要再有什麽隐瞞。

“我……”林安歌垂了腦袋，握着李小酒纖腰的手下意識用了力氣，他将她抱得更緊，“喝了點酒。”

“喝了多少？”

“也就……幾罐。”林安歌在李小酒的引導下，還是老老實實的交代了，他低頭，想去找到李小酒的唇舌，但是被她躲開了，“小酒兒，親一下。”

“林安歌，我們還沒有在一起，以後會不會在一起，我也不知道，”李小酒腦袋稍稍往後退了點，看着他的眼睛，很是認真的開口，“你不能一直這樣下去，感情應該是讓我們都變得越來越好的東西，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受到諸多枷鎖的束縛，我們暫時分開一下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林安歌發愣的瞬間，李小酒已經從他懷裏掙脫，她撿起地上的拖鞋套在腳上，低着頭，不再看林安歌：“如果你繼續這樣，我們也就到此為止吧。”

懷裏的人忽然離開，剛才由她的體溫創造的溫暖的港灣也慢慢失去了溫度，林安歌想要追出去阻止李小酒，他有一千一萬種手段阻止她離開，可是卻不知道怎麽住進她心裏。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而且，早有預兆。

林安歌攥緊了拳頭，他想要上樓打沙袋，但是那樣，李小酒就不會再理他了，他想要再給胳膊上刻一個她的痕跡，但是那樣，李小酒就不會再回來了。

林安歌滿腦子都是“李小酒”，最後，他也只能起身去找了醫生給他的胃藥，他好好吃藥，好好休息，讓自己恢複健康，那樣的話，她就會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