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不放手(三更)

第77章 不放手(三更)

那晚過後,他們又在紐約停留一周才返回岚城。

落地時是晚上,厲明深以“太晚了回去不方便也不安全”為由,将梁暮秋拐到自己公寓。

為倒時差,厲明深在飛機上一直沒睡,梁宸安學他也不睡,厲明深便給他連播動畫片,結果就是一下飛機梁宸安眼皮就開始打架,幾乎坐上來接他們的車就睡着了。

到公寓,厲明深把他抱進卧室,出來後反手關上門,看見梁暮秋在開行李箱,便叫他停一停,用嚴肅的語氣說道:“我跟你說件事。”

梁暮秋正蹲着翻睡衣,聞言停下看着厲明深問:“什麽事?”

厲明深臉上沒什麽表情,只說:“你過來,過來我跟你說。”

梁暮秋不疑有他,起身走過去,嘀咕厲明深是要跟他說什麽,貌似還挺重要的。他走到跟前正要開口,厲明深忽然一把将他拉到懷裏,一只手攬着他的腰,緊接着嘴唇就貼了上來。

這個吻猝不及防,霸道又熱烈,被松開的時候,梁暮秋感到肺裏空氣似乎都被抽空了。他濕潤的眼眸瞪了突襲者一眼,毫無威懾不說,反而充滿了勾人的意味,厲明深眼神一深,立刻又親上去。

在紐約的那幾天,顧忌梁宸安在,兩人只敢偷偷拉拉手什麽的,或者見縫插針地親一下,但那感覺就仿佛沙漠旅人好不容易找到水源,但每次只能喝一口,不僅不解渴,反而叫人更加口幹舌燥。

厲明深時而兇猛激烈,時而又溫柔纏綿,梁暮秋意亂神迷,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抱進浴室,屁股坐在了洗手臺上。

厲明深眼中帶着難以掩飾的渴望,梁暮秋心髒怦怦直跳,不敢同他對視,偏過頭去,一只手推拒着問道:“你幹嘛?”

厲明深盯着他不說話。

梁暮秋輕聲說:“放我下來。”

“不放。”厲明深霸道地否決了,然後退開一點,将手按在皮帶扣上,如慢動作般将皮帶緩緩抽了出來。

梁暮秋整張臉瞬間變得通紅,“不行,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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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說幾個字他就說不下去了,厲明深欺身上來,貼在他的唇邊說道:“沒事,冬冬睡得很沉,況且隔着兩扇門他也聽不見。”

梁暮秋大腦成了一團漿糊,迷迷糊糊的時候想,這人該不會是故意給梁宸安放了一路的動畫片,就是讓梁宸安回來就睡覺,他好有機會逞兇作惡。

但他很快就沒有餘力再想其他,身體和心思全然被厲明深掌控,直到撐不住閉上眼睛,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自從接任公司後,厲明深就沒給自己放過那麽長的假,樂不思蜀但也得回去。

早餐是公寓管家送上來的,吃了一周西餐,梁宸安喝白米粥都覺得香,稀裏呼嚕喝了一大碗。

吃完飯,厲明深自己開車回公司,叫司機送梁暮秋和梁宸安。車停在公寓門口,司機下車把行李擱進後備箱。

梁暮秋出發時只帶了個小的登機箱,後來買的東西實在太多,他幹脆又在當地買了兩個打折的大號箱子,一并托運回來,箱子裏除了幾件衣服,全都是帶回來的禮物。

厲明深彎下腰,梁宸安在他臉上親一下,有些不舍地說叔叔再見,厲明深摸了摸他的頭,直起身看向梁暮秋。

司機裝好行李就回車上了,厲明深用身體擋住背後的視線,悄悄地牽起梁暮秋的手,将他五指攏在掌心,說道:“到了給我發消息。”

梁暮秋指尖在厲明深的掌心刮了一下,想要抽回來,不料厲明深抓得更緊。

梁暮秋只得瞪他一眼,又朝四周看看,示意他注意場合。

厲明深依舊不收斂,但視線也下意識地往四周一掃,忽然定格在前頭停着的一輛車上。車牌號很熟,是厲環的車。

他停下來,看過去。

很快,那輛車的司機下來了,小跑着從車尾繞到另一邊,打開後座的門。

厲環從裏面走下來。

梁宸安睜大眼睛看過去。

梁暮秋也看過去,起初有些疑惑,但很快他就憑借那張跟厲明深有些相似的長相認了出來。

這是許多年後梁暮秋再一次和厲環照面,厲環穿着貴氣,微擡下巴冷眼朝他看來,一如記憶裏高傲不近人情的模樣。

梁暮秋下意識想要縮手,厲明深反而牽得更緊,五根手指甚至插入了他的指縫間,同他十指緊扣地牢牢握在一起。

厲明深這間公寓厲環從沒來過,他一度以為厲環不知道地址,如今看不是不知道,只是不願來。

那能讓厲環破例的就只有梁宸安了。

厲環朝他們走來,又很快停下,保持一定的距離。梁宸安恰好在中間,仰頭看的時候,發現梁暮秋和厲明深的面色都有些緊繃,他也跟着緊張起來,下意識往梁暮秋身邊靠。

“冬冬。”厲環喊了一聲,緊接着走到梁宸安彎腰看着他,換上與剛才截然不同的和藹笑容,“你還記得我嗎?”

梁宸安遲疑了一下,點頭:“記得,你是那個奶奶。”

厲環明顯因為這個稱呼變得激動,她今天沒戴墨鏡,雖然化着妝,但遮不住眼角細細的紋路。

厲環說道:“奶奶想你了,來看看你。”

梁宸安心中存着疑惑,有個聲音告訴他,眼前這個婦人或許真是他的奶奶,他下意識往梁暮秋看一眼,見梁暮秋似乎沒有反對,于是小聲問:“你是我奶奶?”

厲環眼眶瞬間紅了,聲音變得哽咽:“是啊,我是啊,我是你奶奶,是你爸爸的媽媽,你跟你爸爸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那爸爸呢?”梁宸安忽然問。

厲明深就在這時喊道:“媽。”

厲環朝厲明深看去,母子二人大概從來沒這麽同心過,厲環很快從厲明深眼神中明白過來,轉向梁宸安說道:“你爸爸有其他事情做,今天不能過來,不過他讓我告訴你,他非常非常愛你,也很想你。”

梁宸安有些失落,眨眨眼睛,小聲說道:“如果他不能來就算了,請你告訴他我也很想他。”

厲環忍不住蹲下抱着梁宸安,梁暮秋垂眼看去,很快又偏過頭,感到手被厲明深握緊了。

厲環又問了梁宸安一些事,大概就是國外好不好玩,坐飛機害不害怕,又問他喜歡吃什麽玩什麽,梁宸安一一回答了她。

起初梁暮秋還在旁邊聽着,過了一會兒便悄悄走開,背過身望向遠處。

很快,厲明深也走來,站到他身邊對他說謝謝。

“謝我什麽?”梁暮秋瞥了厲明深一眼,話雖這麽問,但他其實知道厲明深為什麽謝他,于是又自己回答說,“你都說了,就當多一個人疼冬冬,有什麽不好?”

他再不喜歡厲環也是他的事,梁宸安已經沒有了雙親,而兩邊都是他的親人,梁暮秋不想讓他在親人相互間的怨恨和争執中長大。

厲環卻還是不肯放棄,試探梁宸安:“冬冬要不要跟奶奶回家,奶奶家有大花園,我讓人給你安了一個秋千,還給你準備了好大一個房間,裏面都是玩具,你想不想玩?”

梁宸安扭頭看了一眼梁暮秋,梁暮秋遠遠地對他笑笑,梁宸安也笑了一下,才又轉回去對厲環說:“謝謝奶奶,但我要跟我舅舅回家了,下次再去你家玩行嗎?”

厲環聽得分明,卻依舊不甘心,也飛快地朝梁暮秋看一眼,問:“冬冬很喜歡舅舅嗎?”

“當然喜歡。”梁宸安毫不猶豫,頓了頓又認真說道,“不對,不止喜歡,我最愛他了。”

厲環只得将不甘咽下,擡手撫摸梁宸安的臉:“那你答應我,一定要去,奶奶在家裏等你。”

梁宸安點點頭,厲環欣慰地說道:“我的冬冬真乖。”

厲環不是空手來的,大概料到梁宸安不會跟她走,所以提前準備了很多東西,她讓司機打開後備箱,把裏面塞得滿滿當當的零食玩具衣服鞋子,一股腦兒都挪到厲明深的那臺車上。

後備箱不夠放,副駕都摞了老高。

整個過程她并沒有看梁暮秋,梁暮秋也不看她,等東西裝好,梁暮秋讓梁宸安先上車,回頭正要同厲明深說再見,就聽到厲環先問厲明深,是不是要回公司。

厲明深已經很久沒聽厲環用這麽平和的語氣跟他說話了,怔了兩秒說道:“是,一會兒我自己開車過去。”

厲環點點頭,看他一眼後說道:“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厲明深同梁暮秋交換一個眼神,然後才跟着厲環走到一旁。厲環沉默幾秒,才說:“前段時間我夢見你大哥了。”

厲明深一直納悶,自從厲家那群親戚在孟金良餐廳門口蹲他反被他送進警察局之後,厲環忽然間沒了動靜,他還以為厲環憋了什麽後招,原來是夢見勖明昭了。

也是,大概也只有勖明昭這個兒子才能改變厲環的想法。

厲明深猜得沒錯,厲環的确是夢見了勖明昭。勖明昭離開後,幾乎從沒出現在厲環的夢裏,她唯一一次夢見是勖明昭車禍後全身布滿鮮血、面孔模糊的模樣。

但那天厲環卻夢到勖明昭,清清楚楚完完整整地站在她面前,像以前一樣,嘴角略微上揚,笑着喊她媽。

勖明昭說:“冬冬現在這樣就很好,讓他跟着小秋吧,您不用費心思一定要讓他回家,想他的時候去看看就好了。”

“媽,你答應我。”勖明昭消失前最後說。

厲環從夢裏驚醒。

外面天光未亮,她坐在華麗空蕩的房子裏,在外人面前一定梳得一絲不亂的頭發淩亂地披散在肩上,怔了好一會兒,緩緩低下頭捂住臉,眼淚很快從指縫裏流出,滴落到了床單上。

但這樣的事厲環絕不會跟厲明深提,她擡眼望向梁暮秋,抿緊嘴唇,再開口時語氣變為了嚴厲的質問:“冬冬的撫養權我可以不要,但你們一個是冬冬叔叔,一個是他舅舅,這樣搞在一起,有想過冬冬嗎?”

厲明深猜到厲環會這麽說,并不意外,從某種程度上說,他比勖明昭長得更像厲環,也比勖明昭更了解這個母親。

厲明深也曾想過,假如勖明昭沒有離婚,他或許也會在某次家族聚會上見到梁暮秋,他們一個是孩子叔叔,一個是孩子舅舅,彼此點頭打個招呼,交集也僅限于此了。

但他很快推翻這個想法,他想他一定還會愛上梁暮秋,大概會換一種方式,但結果一樣,不過時間早晚。

厲明深反問:“你問過冬冬嗎?你知道他怎麽想的?”

厲環不滿:“他一個孩子,能想什麽?”

厲明深勾起唇角,帶着些嘲諷的語氣說道:“冬冬比你想象得更懂事,他希望他愛的人能幸福。雖然我哥和冬冬的母親都不在了,但我和梁暮秋也可以給他一個家,可以給他完整的愛。總強過有些人,父母俱全卻連一天親情的滋味也沒嘗過。”

厲明深承認,最後一句他帶上了個人情緒,而厲環顯然也聽出來了,面頰繃緊,顴骨在消瘦的臉頰上看起來更加突出。她呵斥道:“你以為我是為你嗎?我是為了冬冬好!”

厲明深沉默下來,他并不願意跟厲環劍拔弩張,尤其當着梁暮秋的面,但厲環高高在上、仿佛所有人都是錯只有她最正确的姿态,讓他再也無法忍受。

他忽然喊了一聲媽,接着問:“你覺得我大哥會不會曾經很恨你?”

厲環一愣。

厲明深接着說:“只不過因為你是他媽,所以他沒辦法,但你覺得他會不會在某一刻很恨你,因為他本可以擁有美滿的婚姻和家庭。”

厲環怔在原地,很快,她的胸口激烈起伏起來,兩只手也緊緊握起,難以置信地瞪視着厲明深。

厲明深看到了她發青的眼窩和通紅的眼睛,心中有些不忍,但話到這個份上,他索性說到底:“所以不要打着為誰好的旗號來滿足自己的私欲,更不要打着為誰好的旗號卻幹着傷害他的事。”

厲明深最後說:“從小你就沒管過我,我的事以後還是不要插手了。”

厲環死咬住嘴唇,牙齒深深地嵌進去,幾乎嘗到鮮血的滋味。厲明深的一番質問叫她震驚,震驚過後是無盡的悔恨。

她早就明白,許多事情上,勖明昭聽她的話,為的是讓她高興,其實自己并不高興,這個念頭在勖明昭離開後的無數個夜晚折磨她,拷問她。

而她也早就知道,厲明深這個兒子不是她能掌控的。

厲環的面色又很快平複,不再将自己脆弱一面表露出來,冷冷地連說三個“好”,末了撂下一句:“我管不了你,也不想管,你好自為之吧。”

厲明深說不出什麽滋味,他對厲環說:“您放心,我會很好,從今以後我餓了有人問,病了有人疼,我不會再是一個人。”

厲環上車離開,厲明深留在原地。

梁暮秋等厲環的車開走才走過去,什麽也沒說,只是緊緊地握住了厲明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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