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相思(下)

第三十章:相思(下)

聽了劉空山這一番無恥之言,江衡真是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果然啊,這個毛頭小子還是改不了自己輕薄浮躁的本性,坐不住幾天板凳,就又想着來投機取巧了。

沒學多少真本事,他就開始嫌苦嫌累嫌麻煩,想要就此放棄又舍不下那個讓自己魂牽夢萦的心上人。

思來想去,他竟然琢磨出來一個讓江衡代寫情書的馊主意。

“劉空山啊!這‘敲門磚’可不是萬能的,你要是沒有真本事,就算能用我寫的情書來暫時蒙混過關,時間久了,也必然會露餡的。

到了那個時候,人家小姑娘萬一惱羞成怒,就得把你從‘門’裏頭給踢出來!”江衡不耐煩道。

“放心吧,姐,我唯一的姐,你就幫我這一次好不好,只要金琉璃接受了情書,事情就已經成功一半了。

到了那個時候,我肯定會好好地學習,加倍地努力,肯定不會露餡的,求求你了!”

“哦,那好吧。”江衡已經不再相信劉空山的花言巧語了。

平日裏管自己叫“江正方”,有事相求的時候又一口一個“大姐”。

說是想要“改過自新”,最終卻只是敷衍了事地做些無關緊要的表面功夫,一心只想着投機取巧,不勞而獲,實在是虛僞至極,也難怪張尚文會一直戴着有色眼鏡來看他。

“大感謝了!太感謝了!事成之後,我一定要重重地感謝你!到時候,我要送你一整條的茉莉牌香煙!”

“抱歉,我不抽煙“江衡冷冷地回答,順帶着白了他一眼,們乎又想起了自己初來乍到時被劉空山等人強迫吸煙的不愉快經歷。

“哎呀,你看我這記性,可真是的!

姐,你要是不愛抽煙的話,我送你幾瓶金蝴蝶牌櫻桃酒怎麽樣?平時你和那個張尚文一起去吃飯的時候,就可以順便喝上一杯。”

Advertisement

江衡沒有說話,劉空山就默認她同意了。

“什麽?!你真的答應替他寫情書了?”

“唉,他一直在那裏死纏爛打,推也推不走,甩也甩不掉,我也實在是沒有什麽辦法了。”

“但願他露餡的時候,不要把你給牽扯出來—一,對了,他有承諾過給你什麽東西有?”

“他說過,十瓶什麽蝴蝶牌的酒,”

“那就行,給別人辦事可以不求回報,給劉空山辦事可絕對不能再什麽也不要了,要不然,就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

江衡有幾分疑惑,她不是很明白,為什麽“不求回報”會和“不負責任”聯系到一起,然而,當她考慮到張尚文和劉空山之間沉澱已久的積怨以及劉空山平日裏那副惡心至極的嘴臉,一切頓時又澈清明通起來了。

“要是不多從那小人手裏收點東西,簡直是大委屈自己了,無私的奉獻,只能給那些真正值得去幫助的人。”

江衡的文化水平果然在十九班中一騎絕塵,才用了半節政史課的時間,她就模仿着《詩經》的形式寫了一首情詩。

『南有蒼梧,北生松柏,松柏蒼蒼,草木結霜,

念彼佳人,朝夕難忘,一日不見,涕泗成行。

阡陌經緯;遍尋餘香,佳人何往,天各一方!』

“尚文,怎麽樣我覺得金琉璃姑娘一定會很喜歡的,她們永緒國人,從很小的年紀就要開始學習《詩經》,反而我們陵山國人懂這個的卻很少。”

“寫得不錯,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這個似乎寫的太有文采了,已經遠遠超過了劉空山這個人的文化水平,恐怕,他都不知道這首詩寫的到底是一個什麽意思。

要是金琉璃逐字逐句地問他,那是一定要露餡的。”

“唉,若是寫得太淺顯了,又恐怕那姑娘嫌他鄙陋俗氣,算了,我幹脆再效仿一下呂寶昌先生,把這首詩的注釋和賞析全都寫給他,至于他到時候能不能随機應變的出來,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領到情詩後,劉空山不啻得了連城拱壁,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了起來,似乎自己手裏正捧着的,就已經是他和金琉璃的結婚請柬

“啊!這真是一首極好的詩!還有注釋,翻譯和賞析。

天啊!江同學,你簡直是太貼心了!

放心吧,這次我一定會成功的!”

望着劉空山自信、滿滿的背影、江、張兩人對他基本上沒有什麽信心,他就像是賣柑者手中經年不爛的柑子,金玉其外,卻是敗絮其中,外強中幹,一碰就露餡的。

令兩人意外不已的是,劉空山這一去,還真的成功了!拒絕了那麽多毫無內涵的纨绔公子,這個“文化人”,一下子就抓住了金琉璃的心。

“念彼佳人,朝夕難忘!天啊,空山先生,你是我搬到陵山國以來見過的最有文化的人!”

劉空山故意裝出一副紳士模樣,喬腔作勢地指點起來

“琉璃姑娘,你就是那秀欣修長的蒼梧,我就是那堅韌頑強的松柏,任何的風霜雨雪,我都會陪你一起度過。

我不是一個會賣弄什麽花言巧語的人,和那些庸人俗人不一樣。

我不抽煙,不打牌,不拉幫結派,不打架鬥毆,就是平時喜歡小酌幾杯,再借着酒意寫幾首詩,畫幾副畫什麽的,偶爾也喜歡搞些小發明創造。

天氣好的時候,我還會上操場上跑幾圈踢一踢球,畢竟,運動有利于身體健康嗎!”

劉空山可真是無恥至極,竟然把“四君子”的優點全部安到了自己身上,臉不紅,心不跳,還真是會“融彙貫通”。

偏偏的,金琉璃還真信了他的鬼話,将劉空山當成了一位與那些庸俗之人有天壤之別的“正人君子”

嘗到甜頭之後,劉空山愈發感覺出投機取巧的“好處”,再也不願意踏踏實實地坐下來學習了。

劉空山的心裏好像長了一大團蓬亂的野草,讓他既緊張興奮靜不下心來,坐不住板凳,拴不住心猿意馬恨不得一下子就和金琉璃結成終身眷屬。

“劉空山,認真聽課,別東張西望的!”江衡對這個總是心不在焉的“學生”很是惱火,

“江同學,能麻煩你再幫我一次好嗎我保證,這回一定是最後一次了,求求你了!”

不出所料,劉空山果然又來纏着江衡代寫情詩情書,在此後的二十多天內,劉空山總是三番五次地來求江衡幫忙,每一次,他都說那是最後一次。

“尚文,我已經給劉空山寫了六、七封情書了,詩也有,詞也有,還有現代詩和散文,每次他都要給我送酒,唉,我的衣框都快變成酒櫃了!”

“裝了這麽久都沒被拆穿,他啊,可真是走了狗屎運!”

然而,“狗屎運”可不是能一直走下去的,距離江衡最後一次替他寫情書才過了三、四天,劉空山就兩眼通紅、哭哭啼啼地回到了十九班。

“江同學,救救我!我攤上大事了!”

“怎麽了被金琉璃給拆穿了”江衡似乎早有預料,

“不是啊,比這還嚴重,還嚴重啊!”

原來,金琉璃在讀完那些文體不同但同樣浪漫感人的情書後,已經對劉空山有了些許好感。

劉空山順水推舟,把她約到校外見面。

兩人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約會”,發生在距離蒼梧中學兩個街區的荷花酒館,。

和那些燈紅酒綠,嘈雜混亂的酒吧不同,荷花酒館的裝潢極富韻味,古色古香,樸素清雅,很符合金琉璃的品味。

那是1864年6月3日的傍晚,暖昧而纏綿着的晚風惹人沉醉,融化成晚霞的夕陽,渲染成一抹羞澀的緋紅,如同熱戀中佳人的雙頰,溫存而熾熱

“金琉璃姑娘,我愛你。”酒至半酣,劉空山實在難以抑制內心深處火焰般湧動着的愛意,向她吐露出自己的心聲。

金琉璃是一個性情較為保守的人,縱然她已經對劉空山有了些許好感,卻還是不願竟這麽快就确認戀愛關系。

“那個,我們還是先這樣慢慢相處着吧。”

劉空山的一腔熱情驟然被澆滅了些許,他大失所望,想為自己再辯解這什麽,卻又如同魚膠粘口,一字難開,只好一杯杯地給自己灌着竹葉酒

竹葉酒是荷花酒館的獨家酒釀,甘甜清冽,沒有太醇厚濃重的酒味,喝慣了大酒的劉空山此時幾乎感覺不出來自己喝的是酒,味道太淡,倒像是平常無害的飲料了。

然而,清淡的是味道,而不是酒的濃度,這種竹葉酒經過了特殊的調配,雖然喝起來淡如飲料,該有的酒力卻是一點沒少,喝多了照樣會令人迷幻沉醉。

而且,它”清純無害”的外表還會迷惑不少涉世未深的年輕人,讓他們放松警惕,濫飲大醉,以至于酒後失言,甚至在精神狀态不大清醒的情況之下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

又幾杯酒下肚,劉空山已有幾分意識朦胧了,金琉璃也是滿臉醉容,卻還比劉空山要清醒一些。

“空山,這麽晚了,咱們回去吧。”

透過迷霧般朦胧的醉眼,金琉璃那張白中透紅的臉顯得愈發可愛,就像一朵醉海棠一樣,粉粉嫩嫩的。

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劉空山徹底失去了理智,撕開了從前強行縫補在自己身上的斯文皮囊,暴露出皮囊之下掩蓋已久的敗類本性,

劉空山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滿身酒氣,顫顫巍巍地向着金琉璃所在的方向一步一晃地走去。

“空山,你怎麽了空山啊!救命啊,耍流氓了!”劉空山按捺不住自己肮髒的欲望,竟然趁着酒意一把将琉璃抱在懷申,亂撕亂扯,親吻着她泛紅的雙頰。

見到對方如此下流無恥的舉動,金琉璃吓得花容失色,不顧一切地大喊大叫着,拼命從劉空山的懷中掙脫出來。

脫身之後,金琉璃一把将劉空山推到一邊,踉跄着向酒館大門口走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恢複清醒的劉空山,後知後覺地扇了自己好幾個耳光,悔恨不已,恨不得以頭搶地。

“呸!我這個不争氣的下流東西、挨千刀的混賬玩意兒,怎麽就這麽沉不住氣,怎麽就等不了這一會兒呢

這下好了,完了,什麽都完了!”

痛哭了一陣,劉空山付了錢,一邊大哭一邊向着學校的方向醉醺醺地走去。

路邊的人對劉空山指指點點,幾乎将他當作一個笑料談資。

“看啊,又是一個分不清東西南北的酒鬼。”

“啊呀,喝了這麽多酒,又哭得這樣傷心,估計是跟女生表白被拒絕了吧!”

“也有可能是剛剛分手。”

“,看他這樣子,好像還是個學生呢!”

“唉,現在的學生玩的有多花,你也不是不知道,上次我去歌廳玩,看到一個自稱什麽龐少的,也就他這麽大年紀,哎呀,左摟右抱的,得六七個姑娘陪他!”

“可惜了,這位估計就沒有龐少那麽好的桃花運了。”在衆人的議論聲中,劉空山已然萬念俱灰,墜入到深沉的絕望之中,感覺世界在他眼中變成了一片荒蕪。

無可否認的是,對于劉空山來說,一切确實都完了,完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