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綜藝的第三十九天 沒有人,有資格罵我……
第39章 綜藝的第三十九天 沒有人,有資格罵我……
求得原諒?
徐向晚從沒想過這個詞。
他有什麽需要被原諒的?無證行醫的, 給別人吃三無藥丸的,難道不都是祝餘嗎?明明他只是說出了事實, 為什麽反而成了錯的那一個?!
他舉目四望,就見所有人都在以一種不贊成的目光看着他,帶着鄙夷和輕蔑。
“我只是,遵守了法律啊……”他輕聲呢喃着,坐在角落默默蜷起了身子。
他稍稍側了側身子,避開了鏡頭,但從背影的動作,明顯地看出他擡手擦拭了下眼睛……
暴風雨讓信號斷斷續續,直播卡的不行,還時常斷線重連, 但直播間的觀衆反而不減反增。
‘穿越無人區’早就因為徐向晚的裝病上了熱搜, 雖然徐向晚的粉絲現在堅持着統一口徑, 聲稱哥哥就是呼吸性堿中毒, 是由于被威脅恐吓導致屏住呼吸誤打誤撞減輕了症狀,但不得不說這一抓馬場景還是吸引了不少吃瓜群衆。
只是沒想到瓜還沒完全成熟, 就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和海水倒灌打斷……
裝病,地震, 海水倒灌,被蛇咬傷、無證行醫……事情一樁接着一樁, 恐怕這會成為綜藝史上最混亂且豐富的一天, 因此哪怕直播間卡成了PPT, 也不妨礙吃瓜群衆們的圍觀停留,彈幕區更是成了大亂炖。
【宋知硯也太欺負人了吧?有錢了不起啊!】
【有錢是沒什麽了不起的,頂多可以讓你哥哥在行業內查無此人……】
【其實徐向晚說的也沒錯,無證行醫非法售藥都是違法的啊!徐向晚只是想提醒好心一下祝餘吧】
【祝餘是在救人啊!而且他也沒有售賣, 是免費給周舟用的】
【冷知識,沒有行醫資格證的情況下行醫救人也是違法的】
【哥哥就是太善良了,他就該什麽都不管,一切後果讓祝餘自己承擔就是了,誰讓有些人就喜歡吃牢飯!】
【寶寶是在哭嗎?啊啊啊啊啊!夠了!我真的心疼他!】
【看到彈幕這個樣子,突然知道為什麽現在的人都不敢見義勇為了……】
【該被心疼的人應該是祝餘吧!剛從祝餘的單人直播間回來,冒着大雨爬山采藥真的超辛苦,第一視角看得我頭暈目眩】
考慮到外頭風雨大,為了安全也為了方便幫忙,攝影并沒有扛上他的攝像機,而是在祝餘和自己的胸前挂了個罩着防雨罩的微型攝像頭。
兩人輕裝上陣,在最初相互的能力試探後就放心地開啓了全力模式,腳下速度飛快,濕滑颠簸的山路愣是被走出了如履平地的感覺,伴随着瓢潑的雨聲和時不時的雷響,在晦暗的山林間急速穿梭。
“小魚老師,咱們現在要去找什麽藥?”
“杠板歸,又叫蛇倒退,葉子是三角形的,莖上有倒刺,這個季節是它的果期,所以還會長一簇簇藍藍紫紫的小果子,通常長在田間路旁山谷濕地。”
之前的營地就駐紮在山谷附近,但在撤離的過程中為了躲避因為暴雨有可能導致的溪水暴漲,祝餘特意避開了山谷,而原本的露營地此時也早已經被海水覆蓋,不能原路返回,祝餘和攝像只能重新尋找山谷的位置。
不過這對于祝餘和攝像來說都不是什麽難事,在山林中穿行了一段時間後,他們就來到了山谷,也重新看到了溪流,比起之前的涓涓細流,現在的溪水奔騰,湍急地飛馳。
好在這是個島,溪流的源頭只是來自于地下水和雨水,突發山洪的可能性基本沒有,兩人一邊謹慎注意着溪水的水位一邊在附近尋找起藥草,最終在快接近海水的地方找到了扛板歸。
*
山洞裏篝火搖曳。
幸好柯義帶上了鎂棒,就算被雨水打濕依舊可以使用,也幸好山洞的洞口比較大,時常會有枯草落葉被風或是小動物帶進來,這讓宋知硯得以在暴雨打濕整片森林的情況下還能把火點上。
他還帶着柯義在附近撿了很多粗細不一的樹枝,用洞裏幹草樹枝燃起的火去烘烤濕柴,以此保證不會斷了柴火滅了火源。
祝餘回來時立刻就感覺到了一陣暖意。
“看我找到了什麽!”
“快過來烤火!”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祝餘還來不及給大家看自己的收獲就被宋知硯一把薅了過去。
宋知硯看都沒看一眼祝餘手裏的東西,只是随手接下遞給柯義,然後拉着人就往山洞裏走:“先把濕衣服脫下來,我的外套已經烘幹了,你去換上。”
“那個藥……”
“換個衣服只要一分鐘,你不想治好了周舟自己卻倒下了吧。”
宋知硯眉頭微蹙,嚴肅的神色讓祝餘莫名有些犯慫,他不敢再拒絕,乖乖跟着宋知硯去換了衣服。
等換好衣服走回來時,就看到柯義驚喜的神色:“小魚,你竟然還把咱們的魚簍帶回來了!”
“那可不,”祝餘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應該是海浪把它打出來了,我在附近找草藥的時候發現它被沖到了岸上,就順便帶回來當做晚飯,你看着處理一下,我先幫周舟上藥。”
柯義眉開眼笑:“還以為今晚要餓肚子了呢,那這樣看來我走的時候順手拎上鍋也是很明智的嘛。”
祝餘沒再管帶回來的食物,他走到周舟身邊,把摘來的扛板歸果子摘下來遞給周舟讓她吃了,然後把剩下的草藥搗碎塗抹在了傷口處。
“行啦,”祝餘朝着周舟笑了笑,“放心吧,這就沒問題了。”
周舟吃着酸酸甜甜的果子笑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她心裏的恐懼就已經消失了,也許是在祝餘鎮定地給她遞藥紮針的時候,也許是在祝餘和攝像冒着風雨出去給她找藥的時候,也許是在程慕青抱着她輕聲安慰,并鄭重地說“謝謝你救了我”的時候……
祝餘把紮在周舟腳踝上的銀針一一取下,然後一屁股坐在火堆邊,折騰了這麽一遭,他确實也有點累了。
本就因為暴雨而晦暗的天色随着時間的推移又暗淡了幾分,柯義和程慕青在洞口接雨水清洗海貨,周舟坐在篝火邊,一邊吃着扛板歸的果實一邊時不時和他倆聊上倆句,祝餘在火光的映照下慢悠悠地用酒精棉片清理着銀針,并一一收好,宋知硯坐在一旁,幫祝餘烤着衣服,攝影師們也在一旁整理着他們的食物……
“阿嚏……阿嚏!”
一旁的角落傳來了幾聲噴嚏,祝餘聞聲看了過去,就見徐向晚獨自坐在陰暗的角落,蜷縮着身子打着寒顫。
“你這又是在做什麽?”祝餘蹙眉問道。
徐向晚看了他一眼,別過了頭,悶不吭聲。
“用自己的身體做要挾是最愚蠢的做法,如果你自己都不在乎,又指望誰在乎?”
徐向晚苦笑一聲:“是啊,你當然是不會在乎的……”
“那你就是指望你的那些粉絲在乎了,”祝餘直白地戳破了徐向晚的意圖,并冷聲給出了評價,“徐向晚,你真的就是個人渣!”
他舉起手中的銀針,看着它在火光的照耀下,銀針泛起了柔和的光,“看,當初我也是用的這個,救了你。剛剛我在給周舟紮針的時候,你想到了什麽?是三年前的事件重演,鋪天蓋地的謾罵,還是……我的再次消失?”
徐向晚身子微微一顫,他敏銳地感受到了在周圍一圈不善的注視下其中一道極具威脅的目光。
“不,不是的!我只是擔心你,畢竟無證行醫是違法的,這些攝像頭還拍着,我是怕你重蹈覆轍,我……”
“那可真是謝謝你為我着想了,可誰說……”祝餘聳了聳肩,無辜地問,“我沒證的?”
徐向晚怔住:“你……你有證?”
祝餘站起身,朝着攝像走去:“不知道能不能特殊申請一下,把手機給我用五分鐘,我不聯系其他人,就是找個照片。”
“當然可以,現在這情況特殊,本來就該把手機交還給你們以備不時之需的。”
攝像從包裏掏出了暫時保管的手機,将其一一分發到各自人的手裏,所有人立刻開了機,各種鈴聲頓時此起彼伏。
徐向晚的手機也響了,可是看着屏幕上顯示的經紀人的名字,他任憑手機震麻了手也不敢接通。
網上一定鬧翻了……
祝餘在打開手機的那一刻,收到的是各種軟件通知,他翻了下記錄,确定沒有未接來電反而是松了口氣,村子裏的人都不上網,不會知道他現在的情況,沒有電話,意味着村裏一切都好。
他退出通話記錄,正想打開相冊,手機上方就跳出來了一則推送消息——“荒島求生遭遇海水倒灌,祝餘逃亡抛棄徐向晚”……
祝餘逃亡抛棄徐向晚???這是什麽離譜标題?
祝餘瞪大了眼睛,氣呼呼地點了進去,手機裏立刻響起了标志性的營銷號聲音:
“……發現海水倒灌的時候,祝餘第一時間招呼大家離開,這點不得不誇贊一句他非常具有野外求生的敏銳意識,而且非常有大将風範,遇事不慌且知道組織所有人。”
“但是!這個所有人并不包括徐向晚,雖然視頻有些卡頓,但可以看到祝餘在喊完話以後就去敲了兩個木屋,而徐向晚此時是獨自一人在自己的帳篷裏的,如果不是在拍攝節目,如果不是攝影師還記着他把他叫上,是不是他就會被留在原地獨自一人,直到海水漫到腳下才發現危險……”
“另外,在祝餘給周舟針灸的時候,徐向晚只是說出事實,這其實是在提醒祝餘啊!只要他現在停下,就不會違反法律,可是祝餘卻向宋知硯撒嬌讓他把徐向晚的嘴閉上,宋總也真是色令智昏……”
在祝餘手機聲音響起後沒多久,大家回複消息的聲音都停了,只留下那有些刻薄的營銷號嗓音在空曠的山洞裏回蕩。
大家的目光跟随着營銷號的解說在徐向晚和祝餘身上打轉,最後随着營銷號一句“色令智昏”落在了宋知硯身上,然後齊齊變了臉色,生怕宋知硯發怒,可宋知硯卻依舊在烘烤着祝餘的衣服,只是眉頭微微一挑,似乎聽到了什麽有意思的事一樣,竟然還微微勾起了唇角……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瘋狂的截屏聲響起,柯義有些發懵:“小魚,你這是……?”
“□□點擊浏覽達五千字,轉發五百次,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我這是保留證據,”祝餘擡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帶着些興奮,“三年前我就把網絡造謠诽謗的法律條款和訴訟流程記熟了,沒想到真能派上用場!”
“三年前說我無證行醫,我認,那時候我确實沒有證,該罰該罵我都接,也因此,我回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考證!”他打開了手機相冊,翻出幾張照片怼到了徐向晚面前,“傳統醫學确有專長證,中藥師資格證,針灸師資格證,我證件齊全,持證救人。”
“沒有人,有資格罵我。”
徐向晚看着祝餘手機上的照片,愣在了原地。
他最後的倚仗,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塌了?可行醫資格證不是很難考的嗎?三年五年還考不下來的不是很多嗎?一個半途退了學的人,怎麽可能考到證?!
“不、不對……你這證、你這證是假的吧?”他擡頭看着祝餘,眼中帶着瘋狂和偏執,“小魚,做假證也是違法的!你……”
“我敢在節目裏亮的證,你覺得會是假的嗎?”
祝餘的話像是一把刀,割斷了徐向晚最後的一絲希望,他渾身一軟癱坐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是營銷號‘快評醬’,由于言辭不當對祝餘老師造成傷害和困擾,我致以最真誠的道歉!視頻已經删了,馬上就會把道歉視頻置頂,請老師接受我誠摯的道歉!】
【可除了無證行醫呢,他不是丢下徐向晚了嗎】
【我是節目攝影師,小魚老師是看到我去找徐向晚了,所以才沒有去喊他的!】
【沒有丢下沒有丢下沒有丢下!純粹是我在看圖說話,嘉賓的生命安全應該由節目組負責,不應該由同樣參與節目的嘉賓來負責!對不起,是我引導了錯誤的輿論,我道歉!!】
【笑死,滑跪的也太快了】
【我也說過無證行醫……對不起,我那時候真的不知道】
【我也來道歉,我聽信了別人的言論,成了別人手裏的槍,對不起!】
【救人是大善事,法律禁止無證救人是為了保護施救者和被救者,不該被用來攻擊一名想要救人的善心人】
“卧槽!他們删的好快啊!”柯義捧着手機驚呼,“小魚,那些罵你的話現在好多都沒了!”
“什麽?”祝餘氣的跳腳,“好多達到标準的我還沒截屏呢!”
宋知硯輕輕笑了,他舉起手機朝着祝餘揮了揮:“沒關系,我剛剛拿到手機的時候就已經讓公關部用技術手段把名單篩了一遍并保存了證據,律師借你,一個個慢慢告,贏來的名譽損失費精神損失費,應該夠你再修一條路。”
祝餘眼睛一亮,朝着宋知硯伸出了大拇指:“宋老板威武!”
而在他們面前的角落裏,徐向晚捧着手裏奮力震動的手機,滿臉的茫然和驚恐,他只覺得全身上下都是冰冷的,徹骨的冷……
山洞外的雨下了一夜,徐向晚在雨聲中睜着眼睛到了天亮,當陽光終于穿破雲層灑進山洞,他下意識避開了這刺目的光芒。
“大家快起來!直升機來接我們了!”
衆人在攝影師們的招呼下醒了過來,祝餘揉了揉眼睛,推了推一旁靠着他睡着的宋知硯:“醒醒,可以回家了。”
雖然身體疲乏,但想到能回家,大家還是立刻拖着沉重的身子起了身,朝着直升機走去。
徐向晚依舊在角落裏發着愣,直到攝像師走過來叫他:“徐老師,咱們可以走了……你的臉怎麽這麽紅?你發燒了?”
徐向晚摸了摸腦袋,這才發現自己頭重腳輕,整個人暈乎乎的。
“您放心,我們已經聯系了救護車,等下了飛機就去醫院做檢查和治療。”
“哦……”徐向晚愣愣的回了一句。
他起了身,朝着山洞外走去,攝影師想上前攙扶,卻被他一把甩開,只見他憤怒地瞪大了眼睛,滿眼警惕:“你是來害我的嗎?大家都自己走,就我一個人要扶,你是想引導觀衆來罵我搞特殊待遇嗎?”
看着徐向晚猙獰的神色,攝像師嘴角抽了抽:“……行,你自個兒慢慢走。”
他轉身離開,大步流星。
徐向晚愣了愣,他沒想到攝影師會走的這麽利落,就算他拒絕攙扶,難道不該跟着他一起走,在他身邊護着嗎?
“呵,都是一群見風使舵的家夥……”
他緩步走出了山洞,明媚的陽光讓他的頭一陣刺痛,他不禁晃了晃,随後腳下一滑,狠狠朝着地上摔去,而在他摔倒的方向,有一塊鋒銳的石頭正躺在地上。
一陣刺痛傳來。
他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臉,摸到了一手的濕熱,再仔細一看,手上除了泥土的髒污,還混合着一片鮮紅……
“啊——!”
刺耳的尖叫讓所有人都回過頭,就見徐向晚倒在地上,臉上劃出了一道口子,鮮血順着臉頰流下,滴在了地上,和泥水混合在了一起,旁邊的一塊石頭上,正沾着一片鮮血。
徐向晚驚恐地看着滴落的鮮血,他無助地擡起頭想要尋求幫助,目光掃到祝餘的那一刻,他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眼裏閃爍起了光芒。
他搖搖晃晃起了身,朝着祝餘撲了過來。
宋知硯眉頭一皺,一個側身擋在了祝餘面前。
徐向晚不敢再撲過去,只能隔着宋知硯望着祝餘哭求:“小魚,你幫幫我,幫幫我!我不能毀容的,絕對不可以!你不是說有祛疤的藥膏嗎?我買!多少錢我買行不行!”
祝餘平靜地看着他,薄唇輕啓,吐出了兩個讓徐向晚絕望的字:“不行。”
徐向晚一愣,随後憤怒地嘶吼:“你不是醫生嗎!你不是為了救人考了證嗎?為什麽不能救我!”他頓了頓,像是恍然大悟一樣,“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恨我,你想毀了我!你是在報複……”
祝餘眉頭微微一皺,他搖了搖頭,沒再理會徐向晚的撒潑,只是往旁邊退了兩步,對着攝像說:“把他先送去醫院吧,我坐下一趟。”
這一趟的飛機,只坐了徐向晚和兩個攝像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