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被捅了一劍 少年褚晏:她喜歡我,所以……
第31章 被捅了一劍 少年褚晏:她喜歡我,所以……
少年褚晏拔劍而至。
劍光如虹, 血色彌漫。
大殿上整整齊齊排着十來具死不瞑目的屍體,血痕漫天。
伺候褚晏的宮人跪在地上各個緊咬牙關,才沒讓自己叫出聲來。但一個個瑟瑟發抖跪在角落裏, 全然是吓破了膽。
蘇苒苒咽了口口水, 默默藏在柱子後面。
進入夢境後, 第一次入夢的記憶接踵而至, 倒是讓她知道都發生了些什麽。
“出來。”鋒利的劍被擲了過來, 死死釘在盤龍木柱之上。
宮人們死的死, 活的也不敢擡頭,并不知道少年褚晏在和誰說話。
蘇苒苒慢吞吞挪出來。
雖然她現在是個阿飄的形态, 但畢竟褚晏是看得見她的。萬一他的劍也能刺得到她呢。
“是你。”少年褚晏眉頭一皺。
鬼也會長大嗎?
“你過來,其他人滾下去。”
宮人們麻溜爬起來,腿軟了麻了, 爬也要快速爬着弄幹淨地上的屍體,再迅速滾過去。
誰知道陛下會不會發瘋把他們也砍了。
大殿血流成河, 這消息自然瞞不過太後。
她并不第一時間制止, 反而讓人傳了王家的家主進宮。
“哥哥不必行這些虛禮。”王家家主還未行完禮,太後就讓人給他扶了起來, 而後讓人都退下去。
“皇帝知道了他母妃是被哀家殺害的,剛剛才于大殿之上親手斬殺數十人。”
“京兆尹斷案還要看證據,他倒是好,憑一句話就叫這麽多人失了性命。”
“縱使是皇帝,歷來也沒有這樣的。”
“你将這些人家裏的兄弟親族找出來,于市井中散播皇帝殘暴的言論。”
“另外讓雲笙按下此事, 叫雲笙有個賢王之名。”
太後就這麽一個親兒子,說什麽都不想當皇帝。可讓她看着貴妃的兒子順順利利當皇帝,她心裏又膈應得很。
既然如此, 那她就要敗壞皇帝的名聲。
也不為親兒子上位,就單純是給皇帝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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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死前有句話要我捎給你。”
“說。”
蘇苒苒急中生智,冷汗直冒。
她眼睛往下瞥,努力離暴君的劍遠一點。
別看這長劍流光溢彩紋路漂亮,那都是迷惑人的。上面的冷光似乎都鋒利得很,削鐵如泥砍人跟砍瓜一樣輕松。
少年褚晏睨了她一眼,叫她心中的恐懼排山倒海般席卷,不敢與他對視。
“擡頭,看着我。”
如果不是場景不對,這句話還是分外旖旎。
和小時候古靈精怪奶聲奶氣不同,少年褚晏的聲色偏低,落在耳朵裏癢癢的,還怪好聽的。
蘇苒苒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生死關頭,劍還架她脖子上,她居然能夠走神想這些。
“貴妃娘娘說——”
褚晏看着她。
蘇苒苒腦子裏過了個千八百回,想着要說什麽能讓褚晏別把她一塊砍了。
“她說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但是她相信以你的聰慧,定能夠平安活下去。”
“她臨終前看到你,以為你是仙女,囑托你照顧朕?”褚晏持劍而立,劍鋒朝着蘇苒苒。他眸色淡漠,光暈不進,薄唇輕啓,講了蘇苒苒的詞。
“對的對的......”蘇苒苒話音一頓,閉上了嘴巴,只剩下一雙烏溜烏溜的大眼睛轉來轉去。
被搶詞了。
看來不論是大褚晏還是小褚晏,腦子都還是在線的。
“怕什麽,朕不殺你。”
蘇苒苒擡手捏了一下他的劍,一臉無辜望着他,意思很明顯:那您收一收您的武器?
她還不太敢捏上去,生怕被鋒利的劍傷了手。就這樣虛空捏了一下,叫褚晏消散了些許郁氣。
挽劍回鞘,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蘇苒苒多瞧了兩眼,下巴就被捏住。
她捏他的劍還是虛空捏一下,褚晏捏她那可就沒留手。
沒什麽旖旎可言,因為她感覺自己下巴要裂開了。估計一個印子是少不了的。
“你還會長大?朕第一次看到會長大的鬼。”
蘇苒苒咧開一口大白牙,着急之下又開始一本正經胡說八道:“那可能陛下見的鬼還不算多吧。”
“嗯?”少年褚晏湊近她,只給了一個氣音。
比起小時候,這會兒的褚晏已然張開,五官更是驚為天人,不愧和褚雲笙是兄弟。
可能多遺傳貴妃的緣故,俊美近妖。
這樣一張臉倏地在蘇苒苒眼前放大,使得她下意識就屏住了呼吸。
“看起來你見的人不算多。”
下巴的力度驟然散去,只留下頑固停留的疼痛。
她自己揉揉摸摸,感覺好像無形中被罵了。
“既然你已經是鬼了,朕倒也不至于讓你再死一次。”
蘇苒苒點點頭,搶先回答:“陛下聖明!”
少年褚晏瞥了她一眼,閉上眼睛去,不想看她。
好不容易安撫了暴君的蘇苒苒剛要松口氣,宮外的消息就傳進了殿裏來。
其他人瞧不見她,她也不需要躲,就這麽光明正大地聽。
“陛下,外面市井百姓做了旗幟,寫了書文,說陛下殘暴不堪,實屬不是明君。”
關鍵是他們去抓,這群人又像是泥鳅一樣躲了起來。線索還被人擦了個幹幹淨淨,什麽都找不着。
像是兒戲一般,一哄就散。
蘇苒苒點點頭,這她懂。
高級的鬥争往往只需要簡單樸素的手段,要是給你氣死了那就賺翻了。
大臣和邊關将士是明眼人,不會被幹擾,不會動搖國綱。可這樣晃一眼晃一眼的,敗壞皇帝名聲,聽着就讓人煩躁。
久而久之,上面要是真換了個皇帝,百姓說不準被帶得還好拍掌叫好呢。
少年褚晏正在擦拭自己的寶劍,聞言只垂眸看了下面跪着的人一眼。
寬肩窄腰,華服加身更是俊美異常。別的少年郎還在鋒芒畢露,褚晏的鋒芒已經戳死不少人了。
這一眼又是威壓并施,壓得底下的人直冒冷汗。
蘇苒苒樂呵呵吃瓜,但還是有些怕褚晏的,特意挑了一個小角落蹲着。
暴君是朵霸王花,遠觀都夠嗆。
“愛卿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真是沒用。”
“治理輿論無妨,要愛卿有何用?不如就摘了這頂烏紗帽吧。”
太後還在搞輿論,可偏偏褚晏沒按套路出牌。
一日之內,他将王家人在朝為官的烏紗帽全給撸掉。
王家人不服,他順勢拿出王家貪污的證據來,痛心疾首表示:朕念舊情,本想保你們,可你們不識好歹,那就定罪論斬。
蘇苒苒飄過去看了看他跟前的聖旨。
好家夥,墨都不知道凝固了多久,一看就是早早寫好的。
王家人自認為有太後和宸王撐腰,對付一個沒有實權的少年皇帝放松警惕勢在必得,誰知道摔個跟頭直接從天上給掉了下來。
太後邀請皇帝去慈寧宮,皇帝先把聖旨傳下去,而後才過去。
這邊鴻門宴沒開始,王家那邊就已經全部入獄,是一個沒留下。
“皇上,王家是雲笙的表親,你何須鬧得這樣人人皆知。”
“雲笙雙腿不便,已經遭人嘲笑。若是母族還被潑墨,往後要他如何立足?”
太後和褚晏本來就不對付,不過她知道褚晏再瘋也會惦念他的哥哥。
不僅是因為雲笙冒頭将他推上皇位,更是因為兩人小時候的情誼。
“再拿一副碗筷。”少年褚晏沒理太後,餘光瞥到流口水的蘇苒苒,讓太監去加碗筷。
太後莫名心漏跳了一瞬,“皇帝這是何意?”
“多一副碗筷而已,太後不必多想,總也不是我母妃的魂魄顯靈。”
近來動手殺人的次數增多,少年褚晏身上總是凝聚着宛如實質的黑氣。他便是沒有尖銳的言論,可就這樣輕掃過太後,卻好似催命的凝視。
太後覺得皇帝有病,并不打算與他論鬼神。
殺死貴妃的時候确實是解了心頭之恨,也知道皇帝拿不了她怎麽辦。可洋洋得意的同時,又拜佛求神,怕貴妃來找她。
人不與鬼鬥。
太後走神,褚晏可沒閑着,一筷一筷給蘇苒苒夾菜到碟子裏。
蘇苒苒是碰不着,只能瞪着個眼睛渴望地看。她多看一個菜兩眼,褚晏就給她夾。
雖然還是吃不了,但還挺好玩的。
褚晏放下玉箸,回到正題:“貪污謀逆是大罪,朕只株連了王家六族,已然是看在皇兄的面子上。”
“太後也別關心這些與自己無關聯的事情。”
“若是不能好好頤養天年,操勞過多得了病痛,朕怕皇兄會擔憂的。”
太後手指顫抖。
他、他居然威脅她。
王家是她的母族,是褚雲笙的舅家。
當年褚晏登基才那麽小,誰家還沒做些小動作了。偏偏褚晏抓了十年不放,重罪論刑,要她王家的命。
那會兒幾家聯手,以王家為首,算得上是她在朝堂中的爪牙,壓得褚晏喘不上來。
這幾年褚晏收權,也算得上是互相制衡。誰能想到,皇帝一言不發直接大開殺戒。
六族是多少人命!
還有,這是她的家人。
不就是打壓了他幾年,害死了貴妃而已,用得着這樣失臣心的做法來對付她嗎?
比起那些人的性命,太後更擔心自己在前朝的爪牙都被按下,往後只能做一個睜眼瞎。
畢竟當時貴妃獨寵,她的母族也沒能提供什麽助力。現在她得勢了,母族又想來分一杯羹。
要不是還有用處,她心裏也是厭煩這家人厭煩得很。
褚晏站起來,高高臨下望着太後臉上顯露出來的不敢置信,“太後要慶幸朕與皇兄兄弟手足不便動手,不然太後怕也是要見不着明日的太陽。”
蘇苒苒跟着擡頭看他。
難怪說後宮沒人呢。敢情你和你哥才是真愛。
為了褚雲笙,褚晏受着情誼制衡,居然都不殺太後了。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還沒到時機。
“你!”太後拍着桌子站起來。
兩人個人都盼着對方去死,偏偏中間隔了一個褚雲笙。可直接說出來,那還是很難聽的。
“往後太後也莫要幹預朝堂,免得皇兄自請為太後受罰,退出朝堂。”
“若是皇兄意願如此,朕必不會阻攔。”
夠直白,是蘇苒苒能聽懂的存在。
我為了你兒子我哥,我不會殺你。但是你要是再蹦跶,我不介意讓我哥傷心。你希望我哥有建樹,可我哥要是為了你舍棄榮耀,我是不會阻攔的,反正傷心的又不是我。
當夜,慈寧宮被封。除了已經被下獄的王家外,當年附和的那些大家族都被抓了起來,一塊進去。
朝堂上前排一下去沒了好幾個,中部更是空缺嚴重。
蘇苒苒跟着褚晏上朝,看到了她的便宜爹就這麽撿漏得了一個五品官。
少年褚晏大刀闊斧,将半個京城染成了血色。
每日夜間,他宮中的刺客也徒然增多。
即便是睡夢之中,也是劍不離身。
蘇苒苒不知道蘇淩煙什麽時候過來,就這樣瞧着他的睡顏給他守夜。
剛開始褚晏還抓着長劍,內心确實是信不過蘇苒苒的。
可漸漸的,他倒是沒那麽防着她。
大半個月來,蘇苒苒第一次看到褚晏睡一個好覺。
飄到龍床邊上蹲下來,她隔着空氣去摸褚晏的五官。
暴君這段日子砍人跟砍西瓜一樣,蘇苒苒都不太敢飄出來。
就夜間敢飄出來一會兒,又怕自己也被砍了,她只好說是給暴君守夜。
還是睡着了的暴君看着舒服。
那雙充滿了戾氣的眼睛合上後,只剩下精致的眉眼和五官,好看得讓人無法把他和殘暴兩個字連系在一塊。
這個夢境結束,她一定對暴君避而遠之。
小命要緊,讓蘇淩煙勇敢地自己上吧。
“小心,刺客。”蘇苒苒滾了一圈,忽然想起來其他人碰不到他,趕緊去推睡夢中的褚晏。
褚晏警惕着,又是淺眠,很快就醒了過來。
許多日沒休息好,再次醒過來,眼中的紅血絲更加嚴重,加上他眼眸中不散的戾氣,即便是穿着白色寝衣,看起來也像是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
吓人。
蘇苒苒一時不知道是褚晏可怕點,還是刺客可怕點。
她翻來滾去,避開褚晏的長劍。
主要還是怕被暴君砍到。
就是從暴君的角度瞧起來,像是蘇苒苒在給他擋刀一樣。
她又沒有實體,無所謂。蘇苒苒心想。
剛想輕松笑呵呵再回頭無形挑釁一下刺客的蘇苒苒突然之間胸口一疼。她低頭一看,好大一片血跡。
啊啊啊。
她被捅到了一劍。
還是刺客捅的?!
回頭驚訝望着刺客的那一瞬間,對方也看清楚了她的模樣。
褚晏一把按住蘇苒苒胸口的傷,給她止血。
即使這會兒觸感溫熱綿軟,卻是誰也沒把心思放在那上面。
趁着這會兒功夫,刺客被殺得七零八落。是禦前的人進來了。
捅了蘇苒苒的刺客是唯一一個活着的。
他作勢要跑,褚晏擲出長劍,給了他一個透心穿。
也不知道是他命大還是天生心髒錯邊,竟然讓他半殘逃了出去。
“臣救駕來遲——”
“低頭。”褚晏呵斥。
他早已解開的蘇苒苒的衣裳,在不确定現在是否還有其他人可以看到她的情況下,自然不會去試驗。
蘇苒苒上半身一涼,襯得心口更疼了。
眼淚慣性滑落下來,嘶嘶抽泣說不出話來。
感覺自己好像要消失,她急忙拽住褚晏的袖子。
太疼了,講不出話。
她想說:我沒故意擋刀救你,誰能想到刺客捅得着她。
可惜一個字沒能蹦跶出來,人就消失了,留下在場除了褚晏誰也瞧不見的星星點點。
化作星點之前,褚晏清楚看到了她的眼神。
滿含淚水,似有無盡的言語要說。
少年褚晏想,或許女鬼對他有幾分喜愛。
即便魂飛魄散,也要救他。
從褚晏的懷中掉落,蘇苒苒甚至沒力氣合上衣裳。
她又疼又冷,轉瞬掉入溫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