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眼球翻着白

第38章  眼球翻着白

南纾晚一直憂心忡忡地盯着窗外, 小區內又開始全面停電,屋裏只有蠟燭昏黃的光用來照明,她好看的眉眼此刻籠上陰郁, 比外邊的天氣瞧着還要陰沉。

暴雨愈發加大,今日好不容易透出來的那點微光也通通被收了回去,隐在了那黑壓壓的烏雲裏。

南纾晚看了一眼時間,那雙原本無比張揚自信滿滿的眸子早就不似平日裏那麽從容,在這末世裏被蹉跎了一段日子, 整個人都被消磨了一番棱角, 現下眼裏卷着霧氣似的黑墨,暗淡無光, 情緒裏透露着深深的憂慮以及無可奈何。

那暴雨催動着水面波紋飄蕩, 同時也帶着南纾晚的心情起起伏伏, 按理來說, 洛笙她們一行人出去時天氣較好,到這個點完全應該回來了, 莫不是中途遇上了困事?

她不願也不敢多想,嘴唇都被咬得有些發白,只能在心中多做些祈禱,盼望着洛笙可以快些回來。

南纾晚鮮少有過如此無力的時刻,從小到大在學校以至後來在公司, 她都是那個有能力解決困難的人。

而在末世,面對天災,面對這些需要體力和拳頭的活兒,她卻好似幫不到太多的忙, 頭一回,南纾晚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是多麽的沒用。

若是沒有空間的綁定, 洛笙甚至不需要帶上自己,還會減少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想到這南纾晚呼出一口氣,在低溫空氣裏化成一團淡淡的白霧,手心都快被她捏得通紅。

而洛曉莉也沒好到哪去,不停在客廳裏來回踱步,愁眉苦臉,還一直用那沒有信號格的手機撥打無效電話,她心裏火燒似的着急,可也只能幹等着,一顆心是怎麽也靜不下來。

只有南初沒事人一樣坐在火爐旁烤火,掰着塊餅幹往嘴裏送,等着洛笙回來一起吃飯,等到這個點她有些餓了,只能先墊吧墊吧,“唉,你們別太擔心了行不行?我相信她,肯定沒事,這段時間洛笙這勁練得比牛大,一般人弄不過她!”

南纾晚啧了一聲不想理她,而後揉了揉眉心,去廚房倒了杯燒開的熱水喝,就在這離開的幾分鐘裏,卻突然傳來了洛曉莉驚喜的聲音,“唉!你們快來看!她們回來了!”

南纾晚聞言馬上跑回了窗前,往下看去,果然見到了一艘往這個方向歸來的皮劃艇。

不過,為什麽只有一艘?

來不及細想,南纾晚披上件毛絨的外套便下樓跑去了水位漲至的七層守候着,洛曉莉也跟了上,南初還沒說什麽,只“喂”了一聲,就看見這倆人匆匆忙忙的背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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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搖頭笑了一聲,像個老母親那般感嘆了一句,真是女大不中留啊……随即跑去了廚房開始熱菜,還是得留一個人守在屋子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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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笙打了幾個噴嚏,此刻她渾身濕漉漉的,衣服和鞋子早就進了水,發絲貼在額頭上,清秀的臉頰沾染了些髒污,還裹着件羽絨服,像只落了水髒兮兮的小動物。

其餘幾人力氣漸失,完全是強撐着一口氣硬劃回來的,洛笙稍微要好點,等劃到小區裏面的時候,幾人加快了速度,終于是抵達了七層樓道口處。

她摸索着邊沿,等皮劃艇穩定好後,将半只腳踏了上來,随即一翻身到達了樓層內部,只是剛一站起來,洛笙就陷入了一個溫暖擁抱之中,她被用力抱住,緊密無間。

側頭一看,竟然是南纾晚。

“你總算回來了…”南纾晚聲音很輕很柔,歡喜中又帶着慶幸,有酸脹感自心中湧起,像對待什麽失而複得的珍寶,“等你好久了。”

洛笙萬萬沒想到迎接自己的會是這個場面,她有些微征,雖然此刻身上帶着雨水的冰冷,隔着厚厚的外套也感受不到什麽溫度,但她好似卻被這個擁抱注入了一股暖流,心裏有什麽東西悄然裂開,快要萌芽生長出花兒來。

洛笙深呼吸了一下,心跳得很快,她伸出手拍了拍南纾晚的後背,摸了下對方的頭頂,但又覺得現在自己身上太髒,整個動作顯得十分小心翼翼,好半天才擠出了一句,“我…我有些喘不過氣了…”

這句話十分煞風景,南纾晚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太用力了,于是馬上松開了洛笙,現在不是站在這裏溫情的時刻,還是早些回屋先洗澡比較好,以防止她感冒。

“唉,你老媽站這老半天了,也沒看你給個眼神過來!”洛曉莉突然出聲,語氣帶着嗔怪,但表情卻是毫無怪罪之意,反而一副看把戲的樣子。

原本洛曉莉是想伸手扶着洛笙上來的,但南纾晚沖在前頭,剛剛那一幕讓她停下了動作,并在一旁默不作聲靜悄悄欣賞起來。

她倒也沒想到南纾晚會如此緊張,在屋裏的時候這孩子也是同自己一樣一直在不停擔心來着,這個樣子哪是普通朋友該有的反應……想到這洛曉莉嘴角的弧度加深,看來晚晚和自家閨女還是很有希望的嘛!

不過這話倒是讓洛笙不好意思起來,連帶着南纾晚都臉頰隐隐開始發燙,方才太過高興,一時間竟把人家母親晾在一旁……

“媽,我這不是才看到你嘛……”洛笙提了個袋子,一臉狼狽,見女兒如此,洛曉莉調侃的心情瞬間都收回,忙招呼着她趕緊進屋,別再凍着了。

于是母女倆往樓上爬着,其餘人也被沖出來接的家人們帶着各回各家,看熱鬧的住戶們漸漸散開,皮劃艇被蘇蓉收走,而南纾晚則是被洛笙緊緊牽住了手,跟着她一前一後往家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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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洛笙惡狠狠洗了個澡,沒有電,屋裏的熱水器燒不了水,所以她去空間裏洗,出來後南初正好把菜端上了餐桌。

有湯有肉,看得累了一天的洛笙肚子咕咕叫起來。

南纾晚為她盛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瘦肉湯先暖暖身子,接過的時候洛笙和對方的指尖相觸,還對視了一下,竟劃過一絲怪異的感覺,這是之前沒有過的,她總感覺此刻心裏有些癢癢的。

洛笙将碗裏的湯吹涼了幾分,随即喝上了幾口,頓時覺得脾胃暖洋洋的,坐在火爐旁手腳也跟着熱了起來。

洛曉莉給自家女兒夾了幾筷子肉,一時間碗裏堆得跟小山丘似的,南初倒是馬後炮般笑言,“我就說洛笙肯定沒事吧!跟着我這個老師傅練了一段時間,能有幾個人可以近她的身?!”

如今人已經平安歸來,南初這番自賣自誇的話全當是在開玩笑,其餘三人都笑出聲來,大家圍在烤爐桌旁一起吃飯,氣氛在此刻很是融洽。

“你這趟出去是發生了什麽嗎?”南纾晚問到了重點,洛笙看了她一眼,這才将自己今天翻船遇險的事情緩緩道來。

在洛笙的描述下也算驚心動魄,若是被人奪船還真有性命之危,洛曉莉聽得臉色煞白,只覺這外面實在太過危險,一想到今天女兒出去的遭遇,她眼眶一紅,險些落下淚來。

“媽,我這不是好好的嘛,您別擔心了。”洛笙趕忙抽出幾張紙遞給了母親,拍着對方肩膀柔聲安撫道。

洛曉莉吸吸鼻子,頓覺在女兒面前這般模樣有點丢臉,她其實更多的是自責,怪自己如今沒有能力,也保護不了女兒,“媽現在老了,沒有什麽用了,只希望你平安就好。”她回握住了女兒的手,語氣焉焉道,“媽就怕自己給你拖後腿……”

“您說得這是什麽話?”洛笙見她這樣說,倒是有些急了,“如今我長大了,該是我保護你了,哪裏有拖後腿一說,您要是再說這樣不中聽的話,我可就生氣了。”

見女兒臉色開始不好,洛曉莉連連點頭,不再說這個話題,四人繼續吃飯,沒過多久,晚餐都進入肚子裏,南初懂事地主動去收拾洗碗。

然而平靜沒多久,這棟樓裏又變得嘈雜起來。

這趟出行損失三人,也是頭一次所有人沒有完完整整的歸隊,家人沒有平安回來的住戶後知後覺開始瘋狂哭泣,沒有信號也沒有電,連在群裏問問情況都不行。

于是有兩人發了瘋似的向着今天出行的人一層層去敲門,想問問自己的家人為什麽沒有回來。

蘇蓉方才準備回去之時,這些業主逮住要求給個說法,可她支支吾吾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将今天的情況說了個大概,還特意将關于朱鵬的細節隐去,最後眼神黯然,來了一句,“節哀吧。”

這三個字一出,意思再明顯不過,得知自己家人死在了外邊的兩個住戶,跪在過道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唯獨朱鵬的老婆馮喜,連出來瞅一眼都沒有。

反而是汪志剛跑來問了一下情況,随即大驚失色将這個消息跑回去告訴了馮喜。

上次沒人收留他,朱鵬這家夥竟主動将他接納了回去,那天晚上他們哥倆個拿着幾瓶過期的白酒喝了個幹淨,雙雙醉得不省人事。

朱鵬對他說,“剛哥,現在這情況已經不是單單缺東西吃這麽簡單了。”

汪志剛打了個飽嗝不太懂,“你這是什麽意思?嗝——有屁快放!”

朱鵬倒也不惱,從兜裏掏出根煙開始吞雲吐霧,“你瞧着這天幾時能停?我看根本停不了!”說到這他咳嗽了幾句,“你真的覺得救援隊回來嗎?到時候停水停電,誰還這麽守規矩天天劃那個破船去找東西吃?你搶得到嗎?!”

“依我來看,咱倆就該合作。”朱鵬神神秘秘一笑,壓低了嗓子,“迫不得已的時候,一不做二不休,該搶就得搶,大不了就……”

說到這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在這黑暗之中窗外突然打了個閃電,劃在朱鵬陰森森的臉上,讓醉酒的汪志剛不禁打了個寒顫,連醉意都醒了幾分。

他雖然脾氣暴,但也還沒膽量大到去殺人的地步,這下子汪志剛也算對朱鵬有些刮目相看,一直覺得這家夥是個窩裏橫的主兒,沒想到真遇上什麽事,竟這麽豁得出去?

不過汪志剛也沒立馬答複合作的事情,只敷衍哼了幾聲,裝作酒醉睡了過去。

只是沒想到,還沒來得及給這人答複,就聽見了朱鵬在外邊喪命的消息,這可把汪志剛有點搞懵了,火急火燎跑回去告訴他老婆馮喜,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大喘氣,“我去,這小子運氣竟然這麽差,這麽多人外出搜物資,就他這麽沒了……”

汪志剛搓了把臉,還在喃喃自語,“昨兒個還和他在這裏一起吃飯來着,真是世事無常!”

而馮喜在廚房切菜的手一頓,随後渾身都開始發抖起來,她手上到處都是凍瘡,整個人精神原本特別萎靡,而此刻那雙無力的眸子竟難得的開始放光。

她簡直快要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面頰上的表情有些詭異地扭動起來,一下震驚一下又喜悅,嘴角抽搐着從喉管裏隐隐發出些嘶啞的笑聲。

朱鵬死了……朱鵬竟然死了嗎…?

馮喜瞪着眼睛,太過激動導致胸口起起伏伏,但臉上卻毫無悲傷的神色,不過她怎麽可能為了朱鵬傷心呢?

自結婚以來,她的人生就徹底綁定這個惡臭的男人,那些在婚前虛僞的面具通通撕扯下來,嫁在遠地的馮喜被常年家/暴,卻逃也逃不了。

馮喜不是沒報過/警,但朱鵬每次不是被口頭教育就是進去關幾天就放出來了,一出來就變本加厲地打她,很長時間她身上沒有哪一處是好的。

做了多年家庭主婦的她,早就失去了工作的能力,沒有文化沒有文憑,在這個大城市裏連生存的基本資本都沒有,馮喜知道自己太過懦弱,但好像也沒有辦法,依附一個惡人太久,她也早就忘了抵抗的勇氣。

而如今有人告訴她朱鵬死了,就好像久關牢籠的鳥兒被突然放飛,雖愉悅但也有些不知所措。

汪志剛見她一直在廚房背對着自己沒有反應,本想再喊幾聲,但轉念一想,這朱鵬死了也是好事,這就意味着現在這屋子自己可以占為己有,還能省下不少食物,并且還有……馮喜。

思及此,汪志剛猥瑣地樂呵呵笑了幾聲,自己婆娘早就跑路,這還真是老天眷顧,又給他白送了一個不是?他寂寞多年,絲毫不嫌棄,完全可以湊合湊合!

他這邊在這腦補以後該怎麽過日子,而馮喜則是把刀一甩去廁所洗了把臉,這對她來說不是喪事而是喜事,眼下她也沒有心情再繼續做飯。

但馮喜暼了一眼那豬頭一樣的汪志剛,只覺越看越礙眼,心裏不禁泛起惡心來,若是這人賴在她這裏不走了怎麽辦?也并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一想到會有這種情況的發生,她渾身發抖起來。

絕對不能再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

馮喜努力平複心情,腦子裏開始想對策,至少現在不能正面起沖突,她眼裏閃過一絲陰冷,先忍幾天,一定要想辦法将這個人解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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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洗完澡的喬白摟着楊歲桐躺在了床上,今天發生的一切她還有些心有餘悸,方才與自己女朋友好好說了一下今日的情況,楊歲桐聽了竟眼眶發紅,快要落下淚來。

她心裏是又氣又心疼,忍不住捏着拳頭打了這個爛好人幾下,又怕打痛她,最後只能憋着股氣不去理她。

這下沒來電,又沒暖氣,二人縮在被窩裏,喬白讨好地從背後抱緊了她,語氣低軟哄人道,“桐桐,你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小狗似的,聲音委屈又黏糊,聽着還有些可憐。

楊歲桐頓時心軟了下來,放松了幾分将身子貼近了對方懷裏,熱乎乎的,很暖和。

喬白摟得更緊了些,将頭搭在楊歲桐肩膀上,鼻尖蹭着女朋友的後頸,此刻抱着她嗅着她的氣味,整個人才安心了下來。

楊歲桐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輕輕捏着這人抱住自己的指尖,忍不住開口指責,“你倒是盡做這些費力不讨好的事,就不能多想想自己,多想想…我嗎?”

說到這,她又開始委屈起來。若是今日沒人救喬白,說不定自己真要和她天人永隔,後怕的滋味漸漸蔓延開來,楊歲桐一想到有這種可能鼻尖就泛酸,眼淚止不住溢出。

察覺到對方語氣染上了哭腔,喬白也是急了,于是用力着将楊歲桐強行掰了過來,面對着自己,果然是瞧見了這人臉頰上又沾染了晶瑩的淚珠。

她胡亂替對方擦着眼淚,又心疼又自責,只覺自己怎麽就這麽沒用,除了惹她生氣就是讓她難過,喬白心跟揪住似的疼,嘴裏只能不停承諾道,“你別哭,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寶寶你…相信我好不好…!”

一急起來對方連話都說得斷斷續續,楊歲桐被她哄着,氣也消了幾分,只是看她這副慌慌張張的模樣,渾身都冒着傻氣,癟着嘴忍不住繼續嗆了一句,“你還想有下次?”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喬白湊了過去,聽着楊歲桐放軟了語氣,知道對方在給自己臺階下,于是大着膽子親了她額頭一口,“我答應你,我會好好保護好自己和你的,好不好?”

楊歲桐哼了一聲,但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心裏逐漸暖絲絲起來,喬白樂了,知道桐桐已經不生氣了,開心地又在女朋友臉上親了幾口,随後二人抱着陷入睡眠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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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初和洛曉莉已經睡下,客廳裏只留了一根蠟燭,光線十分昏暗,而洛笙卻還和南纾晚窩在沙發上,雙雙圍在火爐邊坐着。

二人此刻氛圍有些詭異的沉默,洛笙也不知道自己在扭捏什麽,似乎是受不了這般寂靜,她輕咳了幾句終是開口問了一句,“你…還不困麽?”

等了老半天就等來了這麽無趣的一句問話,南纾晚不知道怎麽作答,但也回了一句,“有點,但還好。”

回完話後,又開始沉默。

不知怎的,這趟回來,洛笙總感覺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面對南纾晚,她不似之前那般游刃有餘,反而情緒總是被動地牽扯着,生怕哪句話讓這人哪裏不适,整個人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洛笙明白,但好像也不太明白,這種心情她從前并未體會過,就如同埋在土裏的樹苗,生長的過程雖緩慢,但開花結果的那刻卻是甜蜜的。

洛笙覺得自己心裏那棵樹,在南纾晚抱住自己的那刻,好像要結出果實,不是常見的水果,而是一排排糖果,随風飄揚,折射出甜蜜的五彩斑斓的光。

她有些緊張地捏了捏手指,而後繼續問道,“你擔心了我一天?”

前一秒還是無關緊要的問題,這下又如此直白,跳躍之大讓南纾晚不知所措起來,從前她只當洛笙是一個下屬,講話時總帶着領導的架子,後來的她把她當做一個合作的盟友,在這末世之中,是自己一個可靠的庇護所。

而今天,等着洛笙出行久久未歸時,南纾晚久違地升起一股患得患失感,這種感覺以前在去世的父母身上感受到過,也在和自己曾分道揚镳的南初身上感受到過。

她太害怕了,害怕有些東西會再次失去。

所以當南纾晚見到洛笙平安回來,并将對方摟在自己懷裏時,她像得到了珍寶般那樣小心翼翼對待,原來真有人會在離開後主動地,完完整整地再次回到她身邊。

雖然這只是一趟簡單的外出,但在末世之中卻賦予了這趟出行不簡單的含義,這是帶着生命危險的,有犧牲精神的一次冒險。

南纾晚不想否認,于是認真地看向了洛笙,然後目光真摯地點點頭,“确實如此,你平安回來後,我…才放下心來。”

最後幾個字語氣越來越輕,飄飄然在空氣裏悄然冒着暧昧的因子,雖然客廳裏光線很暗,但洛笙總感覺對方是不是臉頰有些泛紅了?

她下意識坐近了些,排排坐的姿勢讓彼此的胳膊肘很容易碰到,而碰到的那刻洛笙卻感到疼痛起來,撩開袖子一看,竟然淤青一片,莫非是今日出去時在哪裏撞到的?

今天發生的一切情況都太過緊急,洛笙根本沒有注意到,自然是不排除這種可能的,南纾晚瞧着這青紫的痕跡,眉頭緊蹙,随即去櫃子裏拿了瓶碘酒出來。

她坐在洛笙側面,抽出棉簽粘上碘酒,讓對方将胳膊伸過來,然後輕輕将藥液均勻得塗抹在了淤青處,動作很柔很緩,生怕弄疼了對方,還對着那處吹了幾口柔和的熱氣。

洛笙一動不動,就這麽認真看着南纾晚任由她動作,小臂上被吹來的熱氣弄得癢癢的,好似羽毛撩過,還帶着沁人的香氣。

這氣味很是好聞,她不止聞到過一次,是很清淺的花香,應當是南纾晚沐浴時最喜歡的一種沐浴露的味道,但此刻她也有些分不清究竟是沐浴露的香氣還是這人身上自帶的…體香?

洛笙搖搖頭,将這些念頭驅散,頓時覺得自己跟狗鼻子似的,怎麽連這些氣味都能捕捉到,不過南纾晚認真的樣子還真是…好看。

她一直都覺得這人長相優越來着,在心裏也從未否認過南纾晚的美貌,嬌豔又張揚,像暗黑世界裏綻放的紅玫瑰。

但溫婉的南纾晚卻更像雨天裏被打濕的一株無名花,也将她的心一同淋得軟趴趴,溫順得…令人想将她撚在手心。

“好了,袖口先別放下來,等幹了再…”南纾晚将棉簽收回,擡頭忽然看見洛笙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于是話還沒說完便斷在了口中。

縱使在光線不明朗的情況下,也能感受到那目光如火,比燭火更加熱烈,眼眸幽深明潤,好似琥珀琉璃洋溢着光彩,只肖對視一眼便讓人心頭一跳。

南纾晚收回視線,不自然地拉開了點距離,手卻被突然抓住,洛笙手心帶着熱意,掌心貼合的那刻,彼此加速的心跳都能傳過來。

但也并沒有多餘的舉動,南纾晚只聽見對方聲音放低,溫柔說了句,“謝謝。”

南纾晚“嗯”了一聲,随後二人距離徹底拉開,各懷心事地回了卧室。

洛笙睡前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還回味了一下方才的場面,之後帶着淺淡的悸動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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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後還是沒有來電,連帶着水也停了,蘇蓉挨家挨戶通知,說是水管電路徹底毀壞,近期內無法維修,未來可能持續長久性停水停電,要大家做好心理準備。

而由于昨日出行帶回來的悲慘消息,讓所有人這段時間也都不敢再出門,生怕自己也會遭遇同樣的下場。

沒辦法,蘇蓉只好暫停出行活動,反正天氣太過惡劣,也确實不好外出,還是先窩在家裏比較安全。

好在每層住戶都出行了一次,帶回來的物資也夠繼續用一段日子,家家戶戶大門緊閉,不願再與其他人共享。

加之停電的原因,無法在群裏交談,一時間,這棟住戶,跟切斷了一切聯系一樣,獨門獨戶,人人自危,各自只為自保。

張大九這幾天開始拉肚子,那日從何守根那裏拿來的魚被他吃得差不多了,肉質着實勁道緊實,他用不同方法做着吃了好幾天。

可今日不知怎的,胃裏翻江倒海,怎麽樣也不舒服,但他也沒有聯想到是這魚的原因,認為是氣溫太低,可能不小心感染了風寒,所以導致拉肚子。

他趴在馬桶邊瘋狂嘔吐,一股綠色的粘液沾滿了馬桶裏,連廁所地板上都到處都是,張大九整個人臉色很差,異常虛弱地跪在地上喘息,嘴裏還不停罵道,“龜孫!老子快不行了!天殺的我這是吃壞什麽東西了!”

在客廳拖地的毛雪氣得把拖把一扔,轉頭就去卧室罵起來了她老公嚴華,都怪他把這人接納到了家裏,說是什麽玩得好的好兄弟,毛雪一萬個同意都沒轍,現在天天弄得家裏烏煙瘴氣!

她最讨厭不講衛生的人,偏偏這個張大九毫不注意這些,如今還生病,到處亂吐,本來就心情不好的毛雪,還要天天面對家裏一股惡臭味,若是可以,她真想讓嚴華和張大九一起打包滾出去!

嚴華剛沒抽幾口煙,就被老婆指責,于是他馬上安撫道,“唉,你別急啊,老張他不舒服才會這樣,搞點藥給他吃,好了就沒事了!”

“還藥呢?自己家備用都不夠!還要給外人吃?”毛雪氣極,一巴掌拍在嚴華背上,“到時候我要是哪裏不舒服了,我看你去哪裏搞藥!”

嚴華嬉皮笑臉,雙手合十做讨饒之勢,随即一個翻身躲去了客廳裏,他翻箱倒櫃在抽屜下層找到包過期的感冒劑,準備扔給張大九讓他趕緊吃了。

雖然是自己主動接納了他,但這人确實太不懂規矩,起碼也得給自己點面子,讓他在老婆面前有些好臉色吧?

想到這嚴華表情也不好起來,見這人還在廁所沒出來,他帶着怒意想去看看怎麽回事。

廁所門并沒有關,嚴華不耐煩地瞅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人,“得了,張大九你快起來吧,一個成年人趴在這像什麽樣啊……”

但是對方并沒有反應,嚴華心想不會是暈過去了吧?于是蹲下身想拍拍張大九,看能不能讓他清醒點。

哪曾想他剛湊近些,張大九卻猛然扭動起來,吓得嚴華往後彈跳了幾步,“我去,你要吓死誰……”

話還沒罵完,嚴華愣住了。

只見張大九在地上瘋狂蹬腿,身體都開始折疊彎曲,臉上和身上到處漲得通紅一片,但青筋卻清晰可見,仿若要炸開來,他眼球翻着白,此刻掙紮的模樣像極了一條在案板瘋狂拍動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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