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保留人類意識
第80章 保留人類意識
洛笙和南纾晚此刻走在秘道裏, 身後和前方都有兩組士兵拿着槍守在她們身邊,說是帶路,但洛笙總覺得這像是在押送犯人。
剛剛在屋內時, 柳林這句話說完,她倆就被這群人催促着推了出去,洛笙回頭最後看了母親一眼,一堆士兵就湧上來将房間門重重關上,他們站在外邊, 也不像在保護而是像在看守。
腳步聲一下又一下有規律的踏在地面上, 洛笙此時卻心亂如麻,思緒糾在一起如同一團麻線。
柳林應該不會無緣無故跟自己說這樣的話, 可Estara已被感染成喪屍這件事聽起來未免太過驚悚, 并且柳林又是如何得知的?
莫非是這小姑娘經歷了一遭病毒感染, 留下了一些罕見的後遺症, 所以出現了幻覺…
明明怎麽想都覺得不符合邏輯,可洛笙心裏這杆秤卻完全偏向了起來,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她自己很早就隐隐覺得不對勁了。
那些常常出現的不安的直覺絕不是空穴來風,之前每每出現危險前洛笙都會産生一種莫名的第六感。
她甚至自戀的在想或許是重生之後賦予了自己與生而來的預言能力,總之此時此刻這種令自己起雞皮疙瘩的感覺又出現了,并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來的強烈, 這讓洛笙不得不警惕提防起來。
“你在想什麽?”南纾晚敏銳地察覺到了洛笙的神色變化,趁着過一個拐彎處時,她悄悄湊在對方耳邊,低聲用氣音問道。
洛笙不語, 只牽過南纾晚的手,在她手心比劃了一些字, 然後得到了對方一個十分詫異的眼神,好似在問,“你沒跟我開玩笑吧?”
洛笙 使了個眼神過去,既沒有肯定也沒否定,但南纾晚倒也明白了這人的意思,不管是不是真的,多留個心眼總是沒錯的。
在到達一扇沉重的鐵門後,領頭的一個士兵輸了密碼,随即敲了三下,這門便緩緩從裏面打開,看來并非是密碼鎖,而是在跟裏頭的人通暗號。
“二位請進吧。”
戴着面罩的士兵做了個請的姿勢,洛笙和南纾晚對視一眼,然後默不作聲慢慢走了進去。
裏面的白熾光十分耀眼,天花板和地面上都鋪了形狀各異的燈,将這內室照得宛若白晝。旁邊是兩排整整齊齊的座椅,上面插着一些奇怪的試管,而正中間則是擺放着那鮮紅跳動的母體,正散發出無比詭異的氣息。
洛笙将視線挪開,然後看到了旁邊站着的卓月,随後又把目光放在了坐在正中間一個位置的Estara身上。
洛笙眼皮一跳,腦子裏不自覺又冒出來了柳林的那句話:她被感染了,她是喪屍。
她心跳漸漸加速,握着南纾晚的手也微微出汗,而南纾晚數了一下,除去中間那個,兩排一共十個位置,且已坐上了八個異能者,餘下兩個不用多說,就是在等她們兩個入座了。
洛笙看了一下,除了江羨和那日一同擊退異獸的四人,還多出來三個從未見過的異能者,可能是一直在基地其它地方工作,沒打過照面倒也正常。
其中一個女人一頭火紅的頭發,另半邊卻剃光,耳朵上戴滿了耳釘,一副不走尋常路,吊兒郎當的模樣,連坐姿都是松松垮垮,翹着二郎腿,她目光很快收了回來,只漫不經心打了個哈欠。
而另兩個則是穿着灰色僧袍,手拿佛珠的尼姑,她們一胖一瘦,閉着雙眼連眼皮都沒擡一下,可頭上卻并未剃度,皆留着長長的黑發,簡單挽在腦後,看來只是俗家弟子。
卓月站在前面嚴肅地咳嗽了幾句,挑挑眉毛伸出手,“兩位先請入座吧。”
洛笙深呼吸一口氣,将不安的情緒盡量壓了下去,又看了一眼座位後,就和南纾晚一同
坐好,十個座位便如此剛好填滿了。
Estara見狀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她嘴角揚起一個完美的弧度,突然自顧自鼓掌幾下,又立馬站起來,“感謝各位能前來助我一臂之力,今日是消滅母體的最後一個步驟,我向大家保證,等這關鍵的一步成功後,每個人都将迎來新生!”
Estara的聲音仿若有魔力,在她說完後,其餘人不自覺就響起來了掌聲,趁着大家目光都在她身上時,洛笙也大膽地打量起來。
猶記得,才見到Estara的時候,她還是一副顫顫巍巍路都走不穩的病秧子模樣,甚至需要戴着面罩供氧,口袋裏也常備着藥片,洛笙隐隐想起來,這人好像是有什麽心髒上的疾病?
只是現在Estara狀态是肉眼可見的越來越好,似乎連眼角的皺紋都少了些,不過這可能是在基地裏慢慢調養的結果,再加之這段日子所有人都身心愉悅,狀态變好也沒什麽奇怪的。
除了越來越飽滿的精氣神,別的什麽倒也沒什麽特別的,洛笙是見過智慧喪屍的,也就比一般喪屍腦子好使點,但皮膚依舊會潰爛,外形變得如怪物一般,可Estara她怎麽看都是個正常人…
洛笙搖擺不定之際,Estara已經走至了大家面前,她站在兩排座椅中間的路,随手拿起了放在異能者椅子上的插管,對着大家晃了晃,“而關鍵的東西就是這個。”
她故意停頓幾秒,待異能者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此物上後,她才繼續道,“之前并未和大家詳細說母體的情況,是因為怕造成沒必要的恐慌,而如今新血清已經成功制造出來,也就沒有擔心的必要了。”
衆人越聽越迷糊,洛笙和南纾晚也是如此,而其中那個半邊紅色頭發的女人啧了兩聲,不耐煩打斷,“你到底要我們怎麽幫?能不能直接說重點啊,這麽多廢話!”
Estara笑容不變,并不生氣,旁的人可能注意不到,但洛笙總覺得這人眼中湧起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陰鸷感。
氣氛沉默了一下,Estara偏淺色的眼眸微微垂下,突然看向了那個女人,“唐小姐不愧是快人快語,确實是我拖拉了。”話音一落,Estara忽然将手中的試管對着唐羽的心髒猛然一插,動作迅速,令在場其餘人都露出震驚之色,除了唐羽沒太多反應。
因為這插管前端尖銳的部分被塑料蓋了起來,并沒有對她造成其它影響,但她還是被小小吓了一跳,“你在幹嘛?!”
唐羽瞪了Estara一眼,下意識抓住了這人的胳膊,甚至她眉心中間都凝聚起來了一股紅光,瞧着下一秒便要發射出去。
可Estara絲毫不畏懼,只爽朗地笑了幾聲,在唐羽憤怒的目光中後退,“唉,我不過開個玩笑而已,不用這麽緊張吧?”
氣氛瞬間得到緩解,Estara胳膊上的力道果然漸漸松開,在卓月警告的目光中,唐羽面色不佳地靠回了座椅上,Estara稍稍揉動一下自己已然發紅的手腕,神情開始變得嚴肅,“之前我和大家說過T12物質制造的血清可以徹底消滅母體,但具體如何卻沒有公開說過。”
她轉身站去了高處,指尖指向了正中間完好無損的母體,“現如今我已用了大量血清将其浸泡,從而抑制病毒的升級,要想将血清注射進去則需要微型機器的輔助,它得鑽進去将那厚重的脈絡切開一個口子,然後将血清注射。”
“而這也是最關鍵的一個步驟。”Estara目光如炬,掃在所有人的臉上,“母體被切開口子風險極大,意味着病毒很有可能會洩露,而一旦它成功鑽出母體,勢必會尋找下一個寄托目标,那麽一切努力就會白費。”
“這個插管上面都有一個小針頭。”Estara話鋒一轉,把上面的塑料蓋掀開,“各位都是異能者,而異能也是由異變的喪屍或動物死亡後形成的晶核所獲得的,換句話來說,異能本身就是病毒的變異體。”
“這插管鏈接着盛着母體的玻璃柱,各位用針管插入自己血管裏,便可與之相連,待母體被切開口子時,病毒或許會洩出,而相連的異能者鮮血可以阻斷它的洩露,等血清完全注射成功,此事便已成功。”
Estara将事情完完整整解釋了一遍,聲音在這偌大的地方有些回響,南纾晚發懵了好一陣,才回頭看洛笙,卻發現這人神色不自然,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也不只洛笙,其餘異能者臉色也不太好,大家心中此刻都有一個疑問,就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好半晌那穿着僧袍的瘦尼姑口中念了句阿彌陀佛,手裏的佛珠也在指尖滾動,她眼皮擡起沉着嗓子道,“貧尼鬥膽問一句,方才您說母體被切口病毒可能會洩出,那倘若與我們血管相連,那豈不是我們有極大概率會被感染,成為病毒的下一個寄托目标?”
這尼姑話音落地,大家的目光瞬間彙集到Estara臉上,這也是壓在她們心頭的一塊石頭,此刻被問出來,自然十分關注。
Estara似乎早已預料,只對着卓月揮揮手,對方便拿出一排血清舉在衆人面前,她回答道,“大家不用擔心,異能者身體和常人不同,我們做過實驗,尋常人被感染只需幾秒,你們的血液與病毒完全融合則需要十幾分鐘,這個時間足夠血清完全注射進母體了。并且為以防萬一,這組血清提前為大家注射,這樣就萬無一失。”
卓月很嚴肅,也帶着幾分不容抗拒之勢,她将血清分給大家,語重心長道,“因為知道只有如此才能徹底消滅母體,這是需要大家共同承擔的風險,若是不成功不是某一個人犧牲,而是所有人都會滅亡,所以希望各位能秉承着奉獻精神,為最後關鍵一步一起加油。”
卓月這話确實不假,現下這些人的擔憂無非就是害怕自己被母體病毒感染,從而成為寄托的對象,可這一旦洩出,也意味着其它人同樣沒有活路。
所以無論如何大家也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若是斤斤計較這些東西,誰也讨不到好處,末世結束與否的命運居然被身為異能者的她們抓在手裏,心裏或多或少也升出一些使命感。
卓月這番話率先打動了那兩個心懷慈悲的尼姑,于是她倆異口同聲舉手,“貧尼願意。”
氛圍是會相互影響的,有人做了表率,那其餘本就搖擺不定的異能者自然也有了底氣和信心,在那兩個尼姑舉手後,也都紛紛表示願意為了母體的消亡出一份力。
“好,很好…”
看着大家主動注射完血清後,Estara聲音都激動得顫抖起來,她穩了穩愈發急促的呼吸,指着座椅面前的插管道,“各位将插管上的塑料蓋打開,會看到一個細小的針頭,将其插入自己手腕處的血管裏就行。”
唐羽冷哼了一聲二話沒說就插了進去,另幾個異能者全都聽話地照做,只有洛笙和南纾晚還在一動不動,她此刻腦子裏在不停回想第一次在那小房間裏吳沅和高湛蘭對自己所說的話。
母體滅亡就相當于所有子體消散,當初不破壞母體就是怕病毒洩出,按理說只需直接将血清注射進去即可,為什麽現在還要異能者們的血液來阻斷?
現在Estara這個理由是真是假根本無從得知,可若是假的,她們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種種跡象都讓洛笙覺得不對勁,眼前這幾人不就是千方百計想讓異能者們血液與母體病毒相連麽,可又說不上到底哪裏不對。
南纾晚心緒不寧地看向遲遲沒有行動的洛笙,對方沒有動作,她也不敢輕舉妄動,但這一反常讓Estara注意到了她們,她幾步走了過來,彎腰溫和地問,“二位還有什麽問題嗎?”
如此近的距離,洛笙又開始仔細觀察眼前人,可還是沒看出什麽端倪,她這一刻又動搖了,自己直覺不一定百分百準确,或許真的只是柳林搞錯了呢?
洛笙有些洩氣,微微擡頭與之對視,手也默默拿起了插管,“沒什麽,只是有點走神。”
Estara後退幾步,恢複了直挺挺的站姿,她目光幽深略帶玩味地緊盯着眼前神色有些慌亂的洛笙,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見這二人已經将塑料蓋打開,Estara眉梢微挑,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南纾晚不自然地拿了起來,小心翼翼放置了手腕處,可她心中也在萬分糾結。
洛笙剛才過道裏寫在自己手心的那句Estara可能是喪屍,讓南纾晚到此刻還在震驚,這句話雖沒有原因沒有理由,但南纾晚也牢牢記在了心裏,所以一進門她便仔細觀察了起來。
不知為何,她能感覺到整個密室處于一種詭異的氛圍當中,其實從南初那裏過來時,一堆士兵守在她們門口時就讓南纾晚感到不适了。
而密室外邊同樣圍了許多帶槍士兵,這樣隐蔽的地方為何需要如此多的人把守,不知道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架勢嗎?
看到卓月的那刻,南纾晚隐隐有了一個荒唐的猜測,莫非是為了可以随意差遣這些士兵來要挾對付她們?
但硬要說的話,因為母體的事情非同小可,萬一出事,多派些人在外邊也算情有可原,可南纾晚就是覺得哪裏不對。
就比如現在,Estara的态度很微妙,她看過來的眼神帶着侵略性,就像是在打量兩只自投羅網的獵物,瞳孔甚至閃過幾絲幽幽綠光。
綠…光?
南纾晚大腦宛若靈光乍現,她猛然擡頭看向了Estara的眼睛,身子因為緊張微微顫抖,喉嚨也發澀起來。
沒錯,就是眼睛。
南纾晚發現了那唯一的破綻,她記得很多異變的動物瞳孔會變成詭異的綠色,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即便Estara眸色本就偏淺色,但方才那稍縱即逝的幽光,以及瞬間變化的豎瞳,絕對不是自己看錯了,她敢肯定這人确實是不一樣。
想不到先前職業帶來的敏銳觀察力在危機時刻起了作用,南纾晚拿起針頭的手就停在了手腕處,再也沒有前進一步的動作。
從之前見過的喪屍來說,外表的皮膚無論如何都會潰爛,可現在只有眼睛産生了細微的不同。
排除了所有的可能,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性——那便是喪屍又升級了。
上一個基地裏無故出現喪屍時,Estara就說過大概率是傳播途徑有變,變得更加厲害,甚至不需要啃咬傳染,既然傳染方式升級,那麽喪屍肯定也在升級。
一開始是普通喪屍生出來了智慧,誰又能保證如今喪屍不會連外形都變得與正常人無異了呢?
此想法一出,南纾晚幾乎是不可遏制地看向了一旁的洛笙,發現對方好像也察覺到了這一現象,她能想到的東西,洛笙現在一定也想到了,所以她才會又将塑料蓋閉上。
其餘異能者已經插入血管好一陣了,唯獨就她們二人還在這拖拖拉拉,行為舉止顯得異常突兀,但洛笙忽然對着Estara勾勾手指,臉上泛起笑意,“我又有個問題,既然只是為了阻止母體病毒洩出,應該一個人就行,為什麽要十個人?”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在場其餘人聽到的音量。
Estara則不慌不忙,“人多更保險,并且大家共同分擔風險更小,只選一個人出來承擔,恐怕也沒人願意吧。”
聽完這話,大家又放下心來,更有不少人開始幫着Estara催促起洛笙和南纾晚,“哎喲你倆別磨叽了,早結束早完啊!”
“是啊,我們大家都配合了,你倆該不會是要推脫吧?”
“二位,不要再耽誤時間了,還是快快開始吧。”
…………
洛笙臉色越來越沉,此刻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将自己知道的說出來。
現在情況不妙,直接說出來可以解決燃眉之急,并且動搖其餘異能人士,就算發生什麽她們十個人勝算也大,最重要的是能看到Estara會是什麽反應。
若是假的,澄清便是,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若是真的,必定會有破綻,那麽順勢反抗更是應該。
于是洛笙扯着南纾晚直接站了起來,她環視一圈,随後薄唇微啓正準備要說,Estara仿佛預判到了一樣,突然湊至了洛笙耳邊,用着極輕極細只有她們二人才能聽到的音量小聲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柳林是喪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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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曉莉本想出去打盆熱水,但一開門外面的士兵就将她攔住,于是只能作罷又返回來将門關上。
南初覺得奇怪,又有點不滿,“這到底是要幹嘛,怎麽今天跟關犯人一樣把咱們守在這?”
“聽說今日要消滅母體,把所有異能者都集結了,怕發生什麽動蕩,所以要我們不要亂跑吧。”蘇蓉淡淡解釋,和馮喜排排坐在床上,沒什麽太大反應。
這麽一說也有些道理,上次母體發生動蕩從海裏爬出來許多異獸差點沒把她們吓死,如此事關生死的大事她們自然也要懂點事為妙。
喬白打着哈欠張嘴接過楊歲桐遞來的蘋果沒當回事,腦子裏已經開始暢享美好未來,等事情結束,意味着所有人可以重新建設地面,也不用再提心吊膽過日子了。
其餘人老老實實在房裏待着,唯獨柳林神色略顯不同,她不停張望着窗外,又緊張地捏着手指,內心十分擔憂,也不知道洛笙她們現在情況如何。
柳林咬緊下唇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并且她聞到了強烈的喪屍氣息,隔着一扇門,那門外的士兵裏一定有喪屍,但方才關得太快,她沒有瞧仔細,所以也不确定具體有多少,可能是一兩個,也可能全部都是…
身體的這種變化,或許從很久之前就開始了,她記得醫生對自己說過,在受到母體波動影響的那天,病毒已流入了自己心髒內,可又神奇地縮了回去,也是從這裏開始柳林感覺到自己身體發生了一些變化。
剛開始她還不确定,但自從那天打過吳沅帶來的新血清後,她居然能感受到了一種特別的氣息,喪屍身上帶來的氣味能被自己輕易捕捉到。
也就是說,那針血清非但沒有殺死柳林體內的病毒,還讓她擁有了識別喪屍的能力,Estara那天就站在玻璃門外,柳林懵懂間感受到了這特殊的氣息。
再次醒來後,柳林發現自己身上好像也攜帶了這種氣息,她腦子裏很亂,可好不容易不用再被隔離的她一時間也并未将這情況說出來,她有些惶恐,一直到今天才開始覺得事情不對勁了起來。
所以在洛笙和南纾晚今日被Estara召集過去時,柳林将這個秘密告訴了洛笙,希望此信息可以幫助到對方。
柳林并不知道Estara想做些什麽,但若是自己的感覺沒出錯,那麽她想做的事情一定是極其危險且對所有人都會造成傷害的。
坐在這屋內的柳林心緒愈發不安,她來回踱步又不知如何開口,現在才把這個事情說給大家聽會不會太唐突了?再者,大家會怎麽看自己呢?并且外邊這麽多拿槍的士兵,要是被他們知道,大家是否會有性命之危?
好多的問題和疑問在柳林腦子裏徘徊,她面對這些事情沒什麽太多經驗,就算在末世中度過了不少難關,可基本上都是洛笙姐姐保護着大家平安度過,現在出現了許多聞所未聞的東西,柳林一時也難以把握。
但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必須想辦法帶大家離開這,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裏面唯一身手好點的就是南初了,可終究雙拳難敵四手,何況外邊這麽多人還帶槍,要是與之硬拼,那絕對是讨不到任何好處的。
正思索之際,門居然被推開了,進來了兩個熟悉的人,是吳沅和高湛蘭。
吳沅環視了一圈,最終把目光放在了柳林身上,“就她,跟我們出來。”
領頭的士兵似乎在猶豫,高湛蘭趕忙幫腔道,“當然是有事,之前她被感染過,我們有點東西得再檢查一下,耽誤了Estara的任務你負責啊?”
搬Estara出來,那領頭兵明顯頓了一下,也不再多說什麽,便同意讓柳林跟着她們出去了,但也給了時間限制,說最多一個小時。
柳林趁着這個間隙,火速觀察了一會兒,外邊那些士兵居然通通都有那種氣息,而唯獨面前的吳沅和高湛蘭沒有,這就說明她倆應該沒有被感染。
想到這,柳林放心不少,至少這兩位應該不會對自己有什麽惡意,現在跟她倆出去起碼還能看看情況,于是點點頭便跟随她倆出了這間屋。
踏出屋子的時候南初突然扯住了柳林的手,雖然什麽都沒說,但柳林看出了對方眼裏的擔憂,她露出一個微笑,輕輕拍了拍南初的手背安撫道,“沒事的,放心,等我回來。”
吳沅和高湛蘭将柳林帶到了她倆的實驗室,一路上還有兩個士兵跟在她們三人身後,待到門重重關上後,吳沅才長舒一口氣。
不過這下她卻用一種古怪又戒備的眼神看向了柳林,“你現在…還是人類麽?”
倒是也沒想到對方會如此開門見山,柳林愣在原地一個字說不出口,這些天來她或多或少也思考過這個問題,但得出來的結論令她惶恐萬分。
若是自己能感受到喪屍的氣息,那只會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她也被感染成了喪屍。
“我…我自己也不清楚…”柳林眼眶一紅,差點落下淚來。
高湛蘭趕緊上前替這小姑娘擦眼淚,“唉,你哭什麽?我們又不是要傷害你的意思!”她一邊安慰一邊嘆氣,“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和你吳姨發現了一些鮮為人知的秘密……所以不得不想辦法把你弄出來一探究竟。”
柳林抽噎着努力止住了眼淚,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她回握住高湛蘭的手,認真道,“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您放心,我一定會配合的!”
吳沅在一旁已點燃根香煙,吐出幾團煙霧,她快速走過來,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她倆聲音小點,以防隔牆有耳。
随後她将抓住柳林的胳膊,将對方清晰可見的血管露了出來,“先別多問,讓我抽點血看看。”
柳林重重點頭。
觀察幾滴血液用不了多少時間,整個過程不到十分鐘,吳沅啧啧幾聲,表情變得難以捉摸起來,她撓着頭湊到高湛蘭耳邊說了幾句,對方神色也立馬變得凝重,二人同時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目光看向柳林,弄得她有點不知所措。
“吳姨,高姨,有什麽你們就直接說吧。”柳林默默低下頭。
吳沅将煙頭按進煙灰缸裏,又沉沉嘆了口氣,終于将事情原原本本道來,“很久之前,我抽了一管洛笙的血液,發現她血液裏藏有一種很特別的東西,不過當時我也并未在意,就一直放在冷凍櫃裏了。”
“直到前幾天,才發現我抽過的幾管血液竟被自己從上個基地帶了過來,于是我無意用來做了個小小的實驗。”
“我發現…”吳沅驟然瞳孔收縮,眸子裏泛起深深的恐懼,“洛笙的血液裏竟然包含能徹底殺死病毒的抗體…”
“而我們新制造出來的血清,卻并沒有讓病毒消滅,只是讓它們陷入了沉睡當中,等待着下一次複蘇。”
吳沅聲音顫抖,只覺腿腳發麻,柳林同樣也是如此,她嘴唇發紫,不可置信地問,“所以您的意思是說,那些血清根本就沒有作用,它殺不死喪屍病毒?”
“沒錯,之前我們反複做實驗,是将病毒的沉睡狀态誤以為是死亡,要不是洛笙的血液讓我看到了病毒真正的死亡是何種形态,或許到現在都沒有發現…”
柳林腦內好似驚雷劈過,目前所發生的一切太超過她的認知,此刻心情複雜到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指甲不知不覺中嵌入肉裏,溢出絲絲血跡。
高湛蘭揉搓着自己爆炸頭卷毛,半蹲在地上,語氣裏盡是絕望,“打過的血清根本沒用,病毒根本就沒從體內消散,我們也不知道Estara到底想幹嘛,不過說不定她也不清楚,還是得趕緊去告訴她才行!!”
“對,現在還來得及,趁着還沒破壞母體!”高湛蘭突然跳了起來,抓住吳沅和柳林的胳膊就要往外跑,“咱們快去阻止她們!!”
高湛蘭不管不顧,用了很大的力氣,把這二人皮肉都被捏紅了,柳林被她拖着走了幾步,好不容易才甩了出來,見對方陷入瘋癫的狀态,柳林也徹底淡定不了了,于是大喝道,“不能去!!!”
興許是這聲音太大,引起了外邊的士兵注意,敲門聲的響起讓裏頭的人迅速冷靜了下來,“請問發什麽了什麽事嗎?”
三人面面相觑,愣了一會兒,不過吳沅很快反應了過來,清清嗓馬上淡淡回應,“沒什麽,那小妮子在屋裏休息,我和高姐在讨論以後去哪旅游呢!”
得到回答,外邊的人并沒有再過多詢問,吳沅松了口氣,壓低了嗓子問道,“唉,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既然她倆已經告知了血清無效這個秘密,柳林此時倒也沒什麽好隐瞞的,她遲疑了幾秒,最終緩緩開口,“吳姨我跟你說實話,不管你們信不信,我自己的身體在這段日子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變得可以通過氣味辨別喪屍。”說到這柳林的音量又低了幾分,“你們給我注射血清的那天,我就發現Estara竟然是喪屍…”
此話一出,頓時鴉雀無聲。
柳林微微擡頭,看見了那二人略微詫異的表情,但并沒有自己想象中震驚,吳沅摸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嘴裏不停碎碎念,“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高湛蘭瞪大雙眼,深呼吸了幾口氣後也緩了過來,她揪着自己頭發,頭疼地抓了幾根雜毛下來,似是不太敢相信,但內心深處卻沒有覺得很出乎意料。
方才吳沅對她耳語的幾句話便是觀察到柳林的血液裏的病毒并未陷入睡眠,按理說打過那所謂的血清後,那些喪屍病毒會呈現出一種假性死亡狀态。
可柳林體內的病毒非但沒有如此,反而很活躍,但又不是全然進入骨髓,讓病毒主導大腦,而是處于奇妙的融合形态,這樣既保留了作為人本來的意識,又有喪屍所攜帶的病毒。
吳沅怔怔看向柳林,得出了一個荒謬的結論,“現在的你不是喪屍,也不是人類,而是屬于擁有自我意識的半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