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接骨木莓 女朋友
第24章 接骨木莓 女朋友
賀蘇言從床上起來時, 渾身腰酸背痛,厚重的遮光窗簾拉得嚴絲合縫。
地板上滿是狼藉,從被扯壞的白襯衫到西裝褲, 再到零零散落的襪子, 甚至是垃圾桶裏扔滿了的塑料膠套, 都彰示着這裏昨夜發生了怎樣的靡靡荒唐。
賀蘇言光着腳下來,地暖叫這裏的地板都是暖的, 同他和賀明禮租的陰冷矮小的出租屋不同。
因為父母去的早, 賀蘇言獨自撫養妹妹, 能在津城租上這樣一間小屋子已經捉衫見肘了, 每年冬天他們都交不起暖氣費, 靠電熱毯和暖風機熬過一個又一個寒冷的夜晚。
賀明禮上了小學,作業日漸增多, 冬天晚上寫作業寫的久,每年冬天手上都會生凍瘡。
小姑娘懂事,開始還不說,都是偷偷背着藏着手, 後來吃飯賀蘇言才發覺出異樣來。
那天晚上十一點多,賀蘇言開車出去給賀明禮買藥膏, 風很大,他跑了好幾家藥店才在一家24小時營業的店鋪裏買到。
那天風很大,他坐在藥店門口的臺階坐了許久, 将眼淚擦幹了才回家去。
賀蘇言去浴室沖澡, 看到鏡子前面的自己, 渾身斑斑點點,滿是痕跡,忽然覺得自己很髒很髒。
為什麽有些人爛到骨子裏都能住進這樣冬天都溫暖如春的大房子, 而有些人囊中羞澀到連取暖費都是一筆巨款。
無論再怎麽沖洗,用多麽昂貴的沐浴乳身上發生的痕跡,經歷過的感受都沖洗不掉。
賀蘇言洗完澡出來時,傭人已經将房間裏打掃的煥然一新,窗簾拉開,滿室的陽光明媚,床單幹淨清新的一絲不茍。
桌子上放着一套新的休閑西裝,長款的黑色羽絨服拉鏈一直拉到底,剛剛好是賀蘇言的尺碼。
衣服換上,賀蘇言才看得表,按照慣常時間給姜末打了一通電話。
他現在這副樣子,是見不得沈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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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遮蓋得再掩飾,多高領的毛衣都蓋不住這滿身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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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底,津城寒氣未散,接連的幾場雪讓冷氣急轉直下。
咖啡館暖氣開得充足,玻璃窗上氤氲出一層水霧。
姜末叼着一只草莓味棒棒糖,手指在玻璃窗上百無聊賴劃拉幾個,畫了個哭臉來。
坐在她對面軟沙發上的林希妤也是一臉愁容,她被李幸川管控的嚴,別說小男生,她現在連前腳邁進保利燕璟和頌,後腳都有人電話打到李幸川手機上。
迫不得已,這才把和小姐妹聚會的地兒約在這麽清靜小清新的咖啡館。
“我嘆氣就算了,你也跟着嘆什麽氣,和你老板談戀愛談得不開心?”林希妤用小勺子挖着面前的慕斯蛋糕,動物奶油,入口即化,她卻品出一些苦味來。
“我到現在都覺得像是在做夢,或者說是覺得他給我挖了個坑兒等我跳,這一切來的太虛幻太快了。”姜末細白的手指捏着棒棒糖的柄,眼睫眨了眨,“雖然我覺得他是位不錯的組長,但也僅僅放在領導的範疇內,至于接近他耍些小心機也是因為宋成妍,我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結果。”
外面的陽光并不熱烈,旭旭瑩瑩,落在少女瑩白的面頰上,霜玉似的皎皎容顏,漂亮到極點的一張臉。
林希妤看着,摸着自己的下巴,“我覺得是有原因的,就憑借你這張臉,整個津城都難找出第二個來吧,說不定你老板是真喜歡上你了。”
姜末搖頭。
她覺得沈卻雖然在宋成妍口中是那個該殺千刀的渣男,但是本質上并不是随便來一個女人就喜歡。
“我總覺得有哪裏隐隐不對勁,但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哎呀,心思那麽重做什麽,”林希妤舒服的靠進椅子裏,“反正你們老板那麽帥,談談也不吃虧,而且你想啊,你這不也等于變相幫了宋成妍嗎?”
林希妤攤了攤手,“反正你哥一回來,我算是被看死了,狗屁地方都去不了,你還不趕緊趁着年輕,好好瘋一瘋。”
穿着白襯衫裹腰小馬甲的侍應生端來卡布奇諾,上面的白色泡沫拉花是小貓咪的形狀。
彬彬有禮。
林希妤眼饞的盯着人家小男生纖細的腰看,最後嘆了口氣,看了眼自己手機,“及時行樂啊,末末。”
說來也巧。
周五下午沈卻不在公司,去和其他項目組談對接了,合同要簽訂了,缺一份紙質文件,要送一趟。
徐助理電話打到賀蘇言這兒,賀蘇言本要下班接妹妹去了,此時為難接下來,要給老師打電話讓賀明禮在教室待一會兒再出來。
姜末路過聽到,問了地址,離着她家不算遠,順手的事兒,索性從賀蘇言那拿了文件打車過去。
公司在另一棟寫字樓,姜末到了在會客室等了一下,徐南風才下樓來,抱歉說讓姜末久等了。
“沒事,這兒離着我家裏近,東西給我沈組長送過來了。”姜末将懷裏抱着牛皮紙袋子交過去,徐南風卻沒接。
她挑眉。
“姜小姐,沈先生在二樓的餐廳用餐,您還沒吃晚餐吧?要不要一同過去用點?”徐南風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
到底是沈卻的意思,他只是代為傳達,又不能讓姜末生出拒絕的心思與罅隙來。
飯局?
姜末微微思忖,問了句,“有女人嗎?”
問出口她才後知後覺這是什麽禍從口出的吃醋禁忌詞兒啊,顯得她和沈卻真成了那種關系似得。
徐助理微微一頓,随即明白過來,點了下頭,笑道:“有的,所以姜小姐去了更好。”
寫字樓一二層都是各種商業店鋪,包括二樓的西餐廳,環境優雅,音樂豎琴,适合寫字樓的白領們用餐社交。
姜末跟着徐南風上來時,手裏還拎着從樓下買的奶茶,蜜雪冰城的logo,六塊一杯,多加了黑珍珠,與旁桌高腳玻璃杯裏幾千塊一瓶的紅酒是截然不同的味道。
沈卻坐在裏面靠窗的桌子,西裝外套脫了搭在一側的椅背上,裏面是挺闊的白襯衫,配黑色銀紋的馬甲,将那緊窄腰線收得淋漓盡致,寬肩長腿,儒雅斯文,矜貴清冷。
在他對面坐了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身側是位大波浪美女,一身正裝也能穿得波瀾洶湧。
姜末到的時候,美人正伸了胳膊遙遙隔着桌子給沈卻倒酒。
她似乎在此時明白了徐助理的那句“所以姜小姐去了更好”,确實如此。
紅酒杯沒推過來,先一步被一只白皙柔軟的手掌擋住,對面女人錯愕,驀地,空缺位置落下一杯溫熱奶茶,有些廉價的塑料杯,封口上是紅底胖墩墩的雪王。
“不巧,我給他帶了喝的。”姜末攏着裙擺,在一桌人籠罩的視線裏坐下來。
果然需要她來給沈卻擋桃花。
燈光盈盈金粉,落在她身上。
小姑娘今天的打扮也很.......朋克?
沈卻側眸,目光溫溫柔柔落在她身上,不禁挑了下眉。
之前記得在車上,他覺得她的穿衣風格很奇怪,這多一塊兒布料,那兒缺一塊兒的,這大冬天不冷嗎?
某人志氣滿滿,正在往嘴裏塞菠蘿派,鼓鼓囊囊的腮幫子說,“老年人懂什麽,我這叫重金屬朋克風。”
今兒的姜末也做此打扮,美拉德甜酷格紋皮裙,包裹着纖腰翹臀,腳下蹬着雙過膝西部皮靴,玫瑰領口暈染皮夾克敞拉鏈,露出裏面的格紋襯衫來,微卷的長發散落着,斜戴一頂小巧的貝雷帽,興許因為上班,化了個淡妝,小巧臉龐水潤又白皙,像顆飽滿汁水的水蜜桃。
又甜又酷的風格,倒是在這衣鬓香風長裙西裝的西餐廳拉開一道不同的帷幕線。
對面的中年男人姓徐,跟彌勒佛似得,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卻流露出精明算計的目光,“怪不得沈先生不需要小天伺候,原來是有佳人在側的。”
她坐下時,沈卻自然而然的将旁邊的椅子拉出來,目光似無縫海面,溫和粼粼,“同徐總打個招呼。”
降尊纡貴的親自伺候,如此親昵無般的語氣,塵埃落定了兩人的身份。
徐經理眯着眼看,嘴巴一咧,露出微黃的牙齒,同沈卻請教,“沈先生,這位是?”
“女朋友。”沈卻垂下眼簾來,餘光自然瞥到身側人僵直的脊背。
他不禁暗自輕笑一聲。
受驚的小貓兒似得,演又演的不像,漏洞百出的措辭,卻偏偏有人甘願上鈎,配合她出演,筆墨登場。
能同松明合作是多大的福氣,徐經理也是老油條了,自然明白,能讓沈卻給出“女朋友”這麽正當名分的人,不敢輕視,一改之前的态度,“剛剛是我點餐早了,這位小姐愛吃什麽?”
徐經理擡手叫來服務生,取了菜單親自遞給姜末。
迢迢跑來姜末确實是餓了,半杯奶茶不管飽,她擡頭極隐蔽的瞥了沈卻一樣,與男人舒朗眉眼撞上,裏面含着淡淡的笑意,仿若他們真的是一對兒伉俪情深的戀人般。
接受到他鼓勵似的目光,有沈卻兜底,這頓飯不是什麽鴻門宴,姜末敞開了放心大膽的點。
“海鮮炒飯大份,黑椒牛排,還有炙烤肥牛,香草鳳尾蝦,一份牛肉羅榮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