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在我床上幹什麽

第13章 在我床上幹什麽

尤金把最後一口米飯塞進嘴裏,擦了擦嘴,“嗯,你說得對。我是個很守信的人,你答應了我的要求,我就會回答你的問題。不過前提是你得相信我。”

洛海盯着尤金的眼睛,“說。”

尤金屈起腿,胳膊肘撐在膝蓋上,換了個更舒适的姿勢看向洛海,眼睛裏的神情專注認真,“不是。”

“撒謊。”洛海立刻說。

“看,我說了你又不信。”尤金攤手。

“Omega殺人,以如此殘忍血腥的手法,受害者還是位高權重的公爵的妻子,這些都是你們光翼會慣用的示威手段。”洛海目光銳利,“更不用說那個光翼會的标記了,就是對執法機關赤裸裸的挑釁。”

尤金嘆了口氣,“那讓我來問問你。你負責光翼會的案子這麽長時間了,我們有任何一次行動是針對Alpha以外的性別的嗎?”

洛海沒有說話。

“爆炸案也好,謀殺案也好,有死過Alpha以外的人嗎?”尤金抱起雙臂,“如果這個案子是光翼會安排的,為什麽不直接殺了戈斯公爵,而是對他的妻子下手?殺一個Beta對我們有什麽好處?”

“她是戈斯公爵的妻子。”洛海低聲說,“殺了她可以威脅到Alpha貴族的社會地位,引起民衆恐慌。”

尤金打了個響指,贊許地看着洛海,“說對了。光翼會是反抗組織,或者用你們的話來說,‘恐怖分子’。恐怖分子如果不能讓大家覺得恐怖,那還有什麽用呢?迄今為止光翼會策劃的所有事件,都會高調地宣揚出去,就是為了讓民衆看到我們的主張——”

“為了給民衆洗腦。”洛海冷冷地說。

“随便你怎麽說吧。”尤金聳聳肩,“但是戈斯公爵的案子已經發生一個禮拜了,除了那個小孩都能畫的光翼會标記之外,根本沒人知道有這麽個案子。那我們圖什麽?”

洛海沉默了一會兒。

尤金的分析很有道理,而且有憑有據令人信服。

“如果不是你們做的。”洛海緩慢地說,“那會是誰?”

“這座城市又不止我們一個恐怖組織。想報複社會、掀翻權貴,再把屎盆子扣在光翼會頭上的人有的是。”尤金把吃空的飯盒朝不遠處的垃圾桶丢過去,哐的一聲正中其中。

“Omega總是最好欺負,最好利用的人。”他說,“因為他們總是生活在無盡的折磨和恐懼中,只要有人遞出一根救命稻草,他們就會拼命抓住,到死也不放手。”

“你又不是Omega。”洛海冷漠地說。

“我不是。”尤金看向洛海,“但你是。”

洛海皺起眉,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尤金打斷了。

尤金從草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回去吧,再晚就起風了,我可沒帶厚衣服。”

洛海盯着尤金的背影看了幾秒,也站起身,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

這一夜洛海睡得并不安穩。

光怪陸離的碎片不斷侵襲他的夢境。火焰、血液、空氣中彌漫的讓他恐懼的味道。

一只羽翼剛剛豐滿的小鳥驚恐地拍打着翅膀想要飛離火海,卻在起飛後不久就被上竄的火舌點燃,掙紮着摔落在地上,融化在火焰深處。

他所能記得的就只有奔跑。

恐懼到了極點,麻木到了極點,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求生的本能,他不斷地往前奔跑着。

忽然,有什麽東西從天而降,将他尚且年幼的身軀壓了個結結實實。

他拼命掙紮着,想要從巨大的壓力下掙脫,然而那東西巍然不動,将他死死地制在原地,而他恐懼的東西則一點點向他接近……

洛海睜開眼睛,緩了幾秒鐘,映入眼簾的是一面熟悉的天花板,他自己卧室的天花板。

但夢境中的壓力依然沒有消失,他緩緩地轉過頭,看到一顆金色的腦袋壓在自己的胸膛上。

尤金·奧荻斯正趴在他的胸口呼呼大睡,幾乎占據了大半張床,被子被他踢得掉下去一半,只剩可憐兮兮的一角,還全都壓在他屁股底下。

“……”洛海冷着臉,用力把被子拽了出來。睡得正香的男人猝不及防地從床上摔下去,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啊!”慘叫聲随後傳來,尤金呲牙咧嘴地按着自己的後腦勺從地上坐起來,“你幹什麽!”

“你在我的床上幹什麽?”洛海冰冷的語氣裏壓着怒火。

尤金四腳朝天地躺在地板上,眼睛轉了一圈又眨了眨,“我……應該是昨晚夢游了吧?哎呀,我是怎麽到這來的呢,我一點也不記得了……”

“要不要我把你從窗戶扔下去清醒一下?”洛海面無表情地說。

以尤金對洛海的了解,這個鐵血無情的檢察官搞不好還真幹得出這種事來。

“我錯了,我錯了。”尤金立刻投降,讨好地賠着笑,“我不是故意的嘛,我那屋窗戶漏風,昨天晚上刮風又下雨,我實在太冷了。發現你房間門沒鎖,就想着來暖和一會,沒想到你床上太舒服了,就這麽睡着了。”

洛海盯着他。

“我說的是真話!我發誓我連你一根頭發絲都沒動過!”尤金高舉雙手,滿臉無辜,“你難道感覺不出來嗎?起碼你的屁股好端端的一點也不疼吧?”

“滾出。”洛海一字一頓地說,“我的房間。”

伴随着房門的巨響,尤金像翻垃圾失敗的小狗一樣被丢出了洛海的房間。

-

十分鐘以後,洛海換了衣服從房間裏走出來。

他的頭發還亂着,後腦勺有一縷倔強地翹了起來。襯衫領口的扣子也沒系,露出一片白皙幹淨的脖頸。

正在廚房洗碗的尤金探出頭,情不自禁地吹了聲口哨。

“別逼我往你腦袋裏射一顆子彈。”洛海走進衛生間,擰開水龍頭洗臉。

“你肯定舍不得。”尤金嬉皮笑臉的聲音傳來。

“你可以試試。”洛海說。

他捧起一捧水潑在臉上,然後把打濕的發絲撥到耳朵後面去。

擡起頭,鏡子裏映着一張冷峻的面容,水珠從高挺的鼻梁上滑下,落在他薄而蒼白的嘴唇上。

他漆黑的眼睛裏透着淡淡的疲憊,早上的這場鬧劇也沒能完全把那場噩夢帶來的壓抑趕出腦海。

洛海對着他在鏡中的幻影露出一個厭惡的表情,拿起毛巾往前一扔,遮住了鏡子。

從衛生間走出來,洛海一眼就看到尤金在餐廳裏忙活。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兩份餐具,兩杯牛奶,還有兩份擺得十分精致的煎蛋吐司。

尤金把圍裙解下來搭在椅背上,殷勤地替洛海拉開椅子,“洗完了?快來吃飯。”

“我不記得有拜托你每天做飯。”洛海看着他。

“哎呀,順手的事嘛。你每天都要上班,我在家又閑得無聊。”尤金把洛海的那份吐司推到他面前,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再說了,說不定哪次你放松警惕,我就可以在你的飯菜裏下毒了。”

“那你就會贏得方圓百裏最快的出警和槍斃。”洛海面無表情地說,“祝你計劃成功。”

盡管這樣說,洛海還是在桌子前坐了下來。

吐司烤得恰到好處,裏面軟外面酥,就算在飯店裏洛海也很少吃到這麽好吃的吐司。

尤金确實不愧當過星級酒店的廚師,在廚藝方面是有點真本事的。

在洛海吃吐司的時候,尤金就那麽托着腮幫子,饒有興趣地盯着他看。

洛海不得不放下吐司看向尤金,“幹什麽?”

“沒什麽。”尤金勾着唇角,露出他那标志性的輕浮微笑,“就是在想,如果你不當檢察官,肯定會成為一個優秀的愛豆。”

“……”

都什麽跟什麽?

“你那高挺的鼻梁,鋒利的眉毛,立體的顴骨,還有永遠冷感的像黑曜石一樣深邃的眼睛。”尤金托着下巴,眼神像有實體一樣掃過洛海的臉,意猶未盡地感嘆,“你什麽都不用做,就往那一站,都不知道要迷暈多少小女孩。”

洛海的眼神冷下來,他平靜地看向尤金:“如果我不當檢察官,我就會是下城區一個普通的Omega,大概率已經被買賣了好幾輪,有至少三個孩子。”

尤金陷入了沉默,一時間屋子裏一片死寂,只能聽到餐具碰撞的輕響。

半晌,尤金才輕聲開口。

“孤兒院着火了,你知道嗎?一整座孤兒院。艾嬸,米叔叔,科克,小鐵……他們全都沒活下來。就在你被道爾帶走以後,幾乎所有人都葬身在火海了,你知道嗎?”

尤金的話像利箭一般,尖銳地、有力地貫穿了洛海的心髒。

“那又如何?”洛海擡起頭看向尤金,黑曜石般的眼睛裏除了漠然和冷淡外別無他物,“人死了就是死了。落得那般境地是他們咎由自取,怪不着任何人。”

說完,洛海把餐刀扔回盤子,從椅子上站起來,拿起外套和公文包走出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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